(十一)

小賊變了。很久之後,他被警察逮捕,原因是涉嫌容留他人吸毒。

當時是7月份,不到30平米的房間內關了20多個怪人。

小賊顯得跟周圍的嫌疑人格格不入,他漂亮的臉龐幾乎完全對稱但瘦的嚇人,兩隻眼睛支棱出來,太陽穴上的細細的靜脈跳個不停。

他的脖子,後背上都是鮮紅的抓痕和咬痕。那些傷痕都是他在半夜裏,為其他嫌疑人提供“男男性服務”時留下的。服務之後,他會尋找鐵渣,土渣來吃,嘴角帶著血,他對其他嫌疑人說,這是懲罰自己。

被抓的時候,他和兩個男孩光著身子趴在賓館的地板上,身體扭作一團。他們是在當天晚上才在酒吧認識的。其中一個男孩是吸毒重點人,拿身份證開房時賓館前台報了警。搖頭丸是小賊花錢買的,房間也是他拿錢開的。

嫌疑人進了看守所,雖然嘴上叨叨著冤枉,但大多吃得香睡得著。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罪有應得,唯有這位小賊的肩膀仍然緊緊端著,皺著眉頭。管教知道,他身上可能還有大事。

他推心置腹地和小賊聊了半天,說起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事。小賊低著頭看著左手手腕,那裏本來是師父送他的勞力士手表,在他入所之前被勞教收走,他身無長物,隻有這一樣貴重物品。

存放物品的老民警在收條上寫著“黃色金屬手表一塊”,誰也不知道手表是真是假。

說著說著,管教發現小賊表情變了。他的肩膀漸漸放鬆,挺起了上半身,直視著管教說——“我要舉報一起人命關天的大事。”

重案隊副隊長於飛接下了這起命案。

薔薇的屍體被拋在一片待建的荒地。四周長滿雜草和小樹。西南角有個藍色集裝箱,住著一個糊塗的鰥夫和一群流浪狗。

小賊用手指往外畫了個半月形,民警們手忙腳亂地挖了兩個小時。

法醫跳下齊腰深的大坑,渾身是土地爬上來,手裏拿著黑色塑料袋,“於飛,從今天起,你他X就是我最恨的人。”

法醫打開塑料袋用了幾分鍾,屍液太黏了。小賊尿在了褲襠裏,可等到徹底打開時,他又不害怕了。

薔薇的臉上緊緊貼著一層屍蠟,肌膚萎縮發黑,整個小了一圈。誰也無法把她和一條曾經鮮活的生命聯係在一起。

她的兩隻眼睛腐爛消失,空洞無神。迷茫地活,迷茫地死。

直到最後她也沒從賊王那得到答案,“什麽時候結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