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清晨5點,又是周六,樓道根本不會有人走動。

這麽近的距離,兩人幾乎緊貼在一起,就這樣僵持了數秒。

斯微試圖起身,剛有動作,腰上的那道力量又示威性地施力將她壓下去。

男人單手強勢地摟住她,這突然的舉動,令斯微禁不住緊張起來。

手指開始不自覺地蜷縮,她偏過頭去看身下的人。

這麽一折騰,宋居安明顯清醒多了,手下並沒有進一步動作,眼底卻侵略性十足,壓製的力道不減,繼續維持這一個姿勢,足以讓他捕捉到她眼裏每一絲變化的情緒。

斯微臉頰泛起紅暈卻不自知,略顯忍耐的提醒:“你太得寸進尺了。”

“那我問你兩個問題,你回答完,我就放開。”宋居安低了聲音,表情嚴肅執著:“你會介意男朋友不能經常陪你嗎?”

斯微怔住,問:“很重要?”

他答:“很重要。”

斯微稍作思考,跟隨心的想法,道:“女生都會依賴男朋友,我也會。但決定交往是建立在,兩人都不會在此過程中,感到疲憊無力的前提下。”

換言之,她會在慎重考慮這份關係的穩定與長久後,再邁出那一步,是理性驅使下的從一而終。

得到她的答案,宋居安心一沉再沉,麵色依舊沉肅,就連預想中的問題到了嘴邊都變了:

“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腦子裏仿佛炸開了煙花,斯微清晰地感受到心房不斷撞-擊胸口,是會跳躍的悸動感。

她一眨不眨地凝著宋居安,有種難言的直覺竄進心頭,目露探究:“什麽意思?”

“那就是沒有了?”他反問。

斯微眼睫一顫,抵在男人胸膛上的手不受控製地抓緊他的襯衣領。

宋居安被她失神的反應逗笑,忽然撐起上半身,把人帶進懷裏,微涼的鼻尖蹭了蹭她僵硬的後頸,“放心,隨便問問,沒有讓你為難的意思。”

他承認,他要改變策略了。

強敵在前,他必須走出這一步去試探她的心意,如果她沒有推開他,那就代表這一招點到為止的主動之舉,是成功的。

斯微咬著下唇,隱約覺得他話裏有話,又摸不準他的意思。

再者,他表達的很含蓄,以他的性格,如果真喜歡絕不會藏著掖著,要知道當年他有多霸道張揚。

即便性格有變,身為一個男人追逐愛情的方式都不會有這麽大的轉變。

這是斯微的看法。

終究任由宋居安抱了她好一陣,半晌,他估摸著隔壁有人出來,及時把人推入屋裏,兩人這才分開。

斯微心亂如麻,而宋居安難得在她臉上看到這種局促不安的神情,靠在門上覷了她一眼。

而後不動聲色地步入客廳,留她一人梳理思緒。

斯微長長吐了口氣,出門跑步去了。

要說兩人還是很有默契的,誰也沒再提“談情說愛”的事,也沒有因此感到不自在。

斯微鍛煉完順便買了早餐,一進來就見宋居安和老人麵對麵坐在沙發上,氣氛凝重。

在她關門的一瞬,宋居安起身走向陽台。

斯微看著他孑然的背影,忍不住想跟上去,礙於有長輩在場,還是作罷。

老人顫巍巍地站起來:“我去給你們準備早餐。”

“奶奶不用了。”斯微搖了搖手裏的豆腐腦,淺笑,“你們先吃,我有點工作要處理。”

回到臥室,她特意開了音樂。

客廳裏能隱隱聽到屋內傳出的旋律,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辦法——讓宋居安可以毫無顧忌地把想說的話說完。

事實上,效果果真不錯,直到半小時後有人敲門。

宋居安雙手抄兜站在門口,斯微開了門,視線越過他往客廳看,沒發現人。

“她去買菜了。”

斯微收回視線,淡淡道:“你給錢了?”

宋居安點頭,臉龐浮現出淺然笑意:“挺細心的啊,還知道放音樂。”

“你應該不想讓我聽見。”斯微仰著頭看他,黑白分明的眼中一片了然。

“真不想知道我們談了什麽?”

“你會說嗎?”

聽言,宋居安深深看她一眼,換了個姿勢,斜倚著牆,“我告訴她,半個月後送她回去。”

“還有呢?”斯微靜靜凝著他的側臉,問。

“我問她——為什麽來這。”宋居安摸出煙盒,可好像又想起什麽,空著手從口袋裏抽出,久久無言。

奶奶的答案,斯微是知道的,而且她都可以想象到,老人在回答這個問題時,臉上那輕鬆歡脫的表情。

半晌,宋居安看了看腕表,側身麵對她:“隊裏還有事,晚上我再過來。”

他抬腳離開,走至客廳忽然又折回去。

斯微愣愣地看他向自己靠近,腳下條件反射地往後移動,後腳跟卡在門檻上。

下一刻後腰猛地被人勾住,而宋居安微正傾斜著身子站在她麵前,將她的腰摟得更緊了些。

這個姿勢,就像是他把她抱在懷裏一般。

這若有似無的撩.撥,斯微試圖抬頭看清他,奈何心好像不受控製,以至於無法讓她冷靜行動、思考。

反觀宋居安在攬住她時,心頭迸出愉悅的激**之情,表麵維持著一貫的淡漠,下巴抵在她頭頂。

“剛才忘了說,鑰匙不用配了。”

斯微“哦”了聲,腳下挪動著站好,宋居安也在這時放開她,恍若無事地走了。

房門關上,斯微手摸向頭頂,那裏還留著屬於男人溫熱的氣息。

一時間奇怪的感覺爬上心尖,癢癢的。

周末減訓,上午訓練完,下午一幫小子就在營地遛彎,檢查完消防車庫就回宿舍躺著,中隊比不得上麵,得日常待命。

說到底,人都不是鐵打的,可老百姓三天兩頭放把小火,要麽出點別的事故,總之就是不能消停。

不過要真消停了,也沒他們什麽事了。

宋居安先去見了指導員,羅清強當消防員有二十多年,更穩重老成。

這次談話,他無非是讓宋居安周一上采訪的時候,別甩臭臉子,能笑就笑,配合其他兩位把工作做到位。

他說什麽,宋居安就點頭應下什麽,態度敷衍。

到最後羅清強看見他就煩,直接叫他“滾吧”。

得令的宋隊長二話沒說走出政教樓。

宋居安沒回宿舍,在操場跑了三圈,沒料到鄭植也跟上來一塊跑。

一小時後,兩大老爺們兒靠著鐵砂網坐下,一個是累得喘氣,一個是鬱悶地歎氣。

宋居安瞥身邊人一眼,“聽鄭岩說,你昨晚在醫院見著前女友了?”

鄭植沒吭聲。

“想開點,都分手六七年了,人家結婚生子也正常。”宋居安拍著肩膀安慰他。

鄭植渾身低氣壓,直接甩開他,是真生氣了。

“沒見你這樣啊,至於嗎?”

在宋居安的認知裏,鄭植就是個沒脾氣的人,不笑也不怒,為人太正。

如果非要說他有哪次反應激烈的話,也就是當年剛來特勤分手那會兒,成天丟了魂似的。

說起來,鄭植是退伍以後來的特勤,在這之前就跟女朋友鬧冷戰,他這邊一入隊,手機裏就給他發來分手短信。

後來又趕上出任務,在火場拆錯了鋼筋板,重物砸下來差點把命搭進去。

反而從這事之後,他又恢複正常了。

鄭植壓根不想提這煩心事,腮幫鼓動,問:“看你春風得意的樣,得手了?”

宋居安挑眉,“有進展。”

鄭植笑了笑,“挺好。”

消防員能找到個女朋友挺不容易的,尤其是人家姑娘還不嫌棄你的職業。

想當年,前女友就是以沒前途、沒時間兩個理由,把他給踹了。

那時候也的確挺難受的,畢竟是抱了從校服到婚紗的念頭。

沉默過後,宋居安點了根煙,問:“別告訴我,這麽些年你還沒放下?”

“沒那麽矯情。”鄭植無所謂地笑了下,失落道:“是因為另一個人。”

——

晚上,斯微給宋奶奶打下手,炒出三個菜端上桌,隔了一會兒許禾言下班回來。

晚飯氣氛還不錯,許禾言和老人有說有笑,宋奶奶也被她各種有趣的梗逗得合不攏嘴。

不過斯微看得出來,許禾言今天有點不對勁。

飯後三人看了兩小時電視,直到睡前,許禾言才把心裏的不快吐露出來。

大致意思就是,昨晚鄭植來醫院處理傷口,還帶了個受傷的小女孩,許禾言心急火燎地趕去看他,結果撞見他和那孩子的媽媽在那眉來眼去。

許禾言氣得捶床,“我看見鄭植還抓著那女人的胳膊,那女的也握著他的手,你說這要是陌生人會這樣嗎?”

斯微遲疑地問:“所以你和鄭植吵架了?”

“我就是沒忍住!”許禾言自知沒資格,底氣泄了大半:“我以為他對誰都不冷不熱的,可他居然和一個有孩子的女人糾纏在一塊,讓我覺得自己這些日子就像個笑話。”

斯微找不到話寬慰她,隻能默默聽著。

“我衝上去把他們倆分開,指著他大罵,罵他欺騙我感情、勾搭有夫之婦,還說了好多難聽的話。”

許禾言癱在**,神情怏怏:“想想我也挺過分的,可他都不屑於同我解釋,隻記得我罵完他以後,他臉色挺難看的,沒見過他那樣,反正這回……真沒戲了。”

女孩子都是有自尊心的,無論再喜歡一個人,底線還是會存在。

斯微實在說不出好聽的話,索性在她旁邊躺下。

於是乎,處在低落中的許禾言直接把她給抱住了,那架勢就像沉溺在江水中的人找到一塊浮木,死活不肯撒手。

許禾言這兩天連軸轉確實累慘了,沒多久就睡著了。

斯微小心翼翼地從床尾滑下去,又給她蓋上被子,默默退出去。

客廳還亮著燈,宋奶奶在看電視,上麵播放著《父母愛情》。

見她出來,老人問:“禾言睡了?”

斯微坐下“嗯”聲,“奶奶怎麽還不睡?”

“想再看會兒,好看。”老人眼中全是豔羨。

斯微掃過劇中的畫麵,目光停在老人臉上,狀似不經意問:“您年輕時有喜歡的人嗎?”

老人的眼睛倏而又明亮幾分,“總聽你們年輕人說,誰還沒個臉紅的……臉紅的什麽來著?”

“思春期。”

“對對對,我年輕的時候家境不錯,鄉裏有不少小夥子追我。可我啊,偏偏就看上居安他爺爺,他是個種地的,沒文化沒財力,我圖他勤快老實非得嫁給他。”

回憶起往事,宋奶奶一臉幸福,仿佛真的回到了那時候。

斯微跟著笑了,“之後呢?”

“我跟家裏斷了關係,和他在一塊了,兩年後有了兒子,日子過得更艱難,但我們倆就想著一定能熬過去,跟這電視劇裏一樣,盼著把孩子教育成人。”

說到這,宋奶奶輕輕歎氣,“隻是後來的事,我們誰都沒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