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微妙

訓練時使用的水槍沒有加壓,射程本身不長,但力度還是很強的。

在失控的第一時間,宋居安就快速衝上去。

起初是本著一顆順利完成訓練的心按住水槍,當餘光留意到斯微驚慌的小模樣時,他想的是,怎麽力氣這麽小,像個豆芽菜。

“謝謝教官!”斯微關水致謝,眼神澄澈單純。

宋居安放下手,退後一步嚴肅道:“在這裏不需要保持身材,多吃兩碗飯就能控製住這玩意。”他抬抬下巴,在說水槍。

“是!”

斯微歸隊後,鄭岩剛好過來站到她旁邊,一周以來他都在苦訓,先前有幾項科目一直提不上去,昨晚試測達標了,故而今天起接替侯光的工作。

看他那樣子明顯有話要說,奈何攝像在場,幾番欲言又止,畢竟維護營地紀律最重要。

——

吃完飯,斯微照常跑步,慢吞吞的速度成了習慣,反正跑夠圈就行。

現如今五圈下來,她還能吃得消,不像以前累成狗。

“微微姐。”

斯微應聲望去,大腦快速綜合來人各方麵特點,確認是鄭岩。

他們一道回的宿舍,路上說起侯光的事。

聽完,斯微了解到的基本信息是,鄭岩和侯光是同一年被分到這裏,這是他們從業的第二年。

“侯光綜合素質比我好,我們還說要一起留下來,沒想到他會以那樣的方式離開。”

提及此,小夥子有些哽咽。

“下周他來隊裏收拾東西,我和其他兄弟想給他個驚喜,可這腦瓜子裏麵還都沒什麽創意,又擔心隊長和指導員不讓我們張揚,所以……”

斯微了然於心:“你打算要我出主意?”

鄭岩連連點頭,“我第一眼就覺得微微姐你心靈聰慧,而且這件事還得你和隊長說說好話。”

這難解的“聰慧感”就罷了,為什麽會以為她能和宋居安通融?

“其實我……”

“你們倆在那幹嗎呢?”

話被打斷,斯微光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了。

“隊長,我們就是偶然碰上隨便聊兩句。”鄭岩轉身前快速變臉,一轉眼嬉皮笑臉起來。

斯微默默佩服他這川劇變臉功底。

宋居安走近,視線來回在兩人身上掠過,“他說得是真的?”

斯微一時失語,接受到某人拜托的信號後,答:“是真的,他問我上午水帶連接出水時,感覺怎麽樣。”

宋居安雖然半信半疑,可在聽到這話之後,頓時冷硬著臉看向鄭岩:

“自己什麽水平沒數嗎?居然有心思管別人,還是你忘了剛來隊裏憑一己之力衝倒兩名隊友的事?”

被提起陳年糗事,鄭岩蔫了,嘟囔道:“那是失誤,還提它幹嘛……”

“我就提了,你有意見?”

鄭岩連忙擺手,“沒沒沒,我先……先回宿舍了。”

話落,拔腿就跑。

這樣的相處模式,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就剩下兩人相對,宋居安沉吟片刻,問:“那個許禾言和你很熟?”

斯微一愣,點頭:“認識沒多久,但很談得來。”

宋居安頷首,若有所思,“你要是有機會麻煩告訴她,就說是我說的,不要把鄭植當做是感興趣的獵物,他那個人受不了感情上的打擊,特別是女人。”

“你怎麽就覺得許禾言會讓鄭教官受傷?”斯微立刻接話,明顯在為朋友抱不平。

宋居安對上她坦**明亮的雙目,倏地笑了。

“笑什麽?”

“笑你在為一個了解不多的朋友和你的教官唱反調。”宋居安神色不變,似是調侃:“還是在你看來許禾言很認真?”

這回斯微說不出話了,悶悶地盯著他。

“不管她是什麽樣的人,那句話你得帶到,這也是為她好。”

宋居安的態度並不強勢,反而句句在理,斯微半天點頭答應下來。

回到宿舍,斯微推開門就有一股香味竄進鼻子,她立刻把門關上,側眼看向聚在一塊的三人。

許禾言左手拿著一瓶香水,賊嘻嘻地笑著:“微微你也來,這款香水是我來這兒前買的,今天我爸才托工作人員給我送來,我們幾個試了一下,味道太棒了。”

“沒錯,不刺鼻香味淡淡的。”連林霖那樣不喜胭脂水粉的人,都連連稱好。

郝夢歡聞了下手背,附和說好。

隻見斯微挨著下鋪坐下,“算了,下午一出汗味道怪怪的,我就給你的香水點個讚好了。”

一邊說,她一邊側身躺下,抬起耷拉的胳膊豎大拇指。

許禾言朝著空中噴了幾下,探起脖子享受地聞起來,“嗯……就是這個味道,兼具迷人魅力又不過分濃重,下午噴上它在鄭教官眼前走一圈,嘿嘿,保準他的眼神都得被我勾走,我到哪他就看到哪……”

相處久了,許禾言也不怕自己的心思被人知道。

林霖直女爆笑,“鄭教官又不是普通男人,你那香水也不是妖精的迷魂湯,我看你啊還是清醒點吧。”

“哼!這香水再配上我柔弱可愛性感的撩撥,不信鄭教官沒反應!”

聽她在那誇誇其談,斯微心裏很犯嘀咕,無力地眨了兩下眼,看到郝夢歡在斜對角的床邊坐下,神色凝重以外還有些不對勁。

“微微,你怎麽認為?”

視線突然被擋,斯微被喊的渾身一激靈,翻起眼看許禾言,“放心,你這麽突出,鄭教官一定不會忽略你。”

“我也這麽覺得。”她笑得更歡了。

斯微拖著身子起來,站回地上時不自主的扭頭看向郝夢歡,她已經麵向牆壁躺下了。

——

下午3點,鄭岩準時在樓下吹哨,新兵一秒打挺而坐,快速收拾下樓。

兩個教官在訓練場等人齊,八個人沒人掉鏈子,一個個在自己的位置立正站好。

宋居安眯著眼看時間:“3分07秒,對你們還算說得過去,這五天沒白練,給自己鼓鼓掌。”

齊聲三下。

接著照舊由鄭植宣布訓練項目:“待會兒的訓練沒有技術難度,全靠體力。內容是男女生各攜一盤5公斤水帶,再背上滅火器爬7層,上去的過程中,會由你們的班長鄭岩帶路示範。”

果不其然又是一片哀嚎。

宋居安靜靜看著這群人,慢條斯理地命令:“起床氣放完,男生先去那邊準備,檢查好裝備就可以進了。”

烈日炎炎,四個女生就在下麵等著,不時能看到窗口有人影掠過,起初最快的那個,在進樓後用時26秒到達7層,在窗口舉手示意。

毋庸置疑是鄭岩。

“不可思議啊!”林霖仰頭對著7層窗口瞠目結舌。

話音剛落,宋居安開口道:“營地裏成績最好的,是負重70斤爬10樓用時49秒。”

聽言,四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他,眼中具是難以置信。

斯微思忖片刻,基本能想到他們平日的訓練得多刻苦。

再想想頻繁的出警次數,果真是養兵千日,用兵千日。

四個男生從進樓到登上7層耗時11分05秒,下來個個都沒什麽精神氣,並且還傳遞出一個保重的眼神。

女生出列,許禾言過去時特意從鄭植麵前走過,結果還沒把香味散出去,宋居安不動聲色移步,好巧不巧把人擋住了。

目標消失,許禾言頓時憤然抬頭,而宋居安也垂著視線,麵色冷岑的盯住她,眼神像個照妖鏡。

兩廂較量,許禾言一秒氣勢全無,腳下加快速度跑了。

攝像也跟上去采集畫麵。

宋居安回頭看鄭植,那眼神仿佛在說:這麽沒點眼力勁?

接受到他的信號,鄭植無所謂地聳聳肩,把目光投向那邊做準備的四個女孩,。

滅火器都背好了,到提起水帶的時候,除了林霖,個個都被那5公斤的重力狠狠一拽。

鄭植忍俊不禁,餘光流轉瞧見宋居安還死死盯著自己,臉上笑意僵住後又消失。

他拍拍人肩膀,壓低聲音:“我會找機會和她談談,你就少操份心,這還拍攝呢。”

說著,他對著不遠處在樹下乘涼的攝像大哥抬抬下巴。

宋居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環顧一圈確定沒人留意這邊,強調道:“那姑娘有點背景,性子也不是你能駕馭的,別到最後給自己添堵!”

“放心,我不是當年的毛頭小子了。”

——

光是這一個項目就把斯微給整廢了,晚上吃了兩大碗飯,吃飽又擔心上膘,隻能把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取消的跑步任務,重新安排上了。

斯微站在跑道上,麵對著空曠的操場不由長歎口氣。

“喂!”

一口氣還沒呼出去,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她也不動,靜靜等人跟上來。

宋居安慢悠悠地站到她對麵,身高差迫使斯微得仰著頭,才能和他對視。

“隊長也來跑步?”

宋居安沒立刻回話,撇開眼望著被霞光普照的跑道,淡淡說了句:“我是跟著你來的。”

斯微注視著他線條分明的下顎,幹脆的說:“那我是來跑步的。”

說完,她向右轉準備起跑。

“等等!”宋居安準確無誤地抓住她的手腕,有衣服阻隔,不算是直接接觸。

斯微低頭看一眼,視線重新回到宋居安臉上:“你中午和我說的話,我會找個合適的時機告訴許禾言。”

她以為是因為這個?

宋居安用舌.尖頂了頂臉,垂眼對上她清明的雙眸,莫名胸口發堵。

握著斯微的手沒有鬆開,反而是借機把她的手心翻轉過來。

“手受傷了不處理?”

斯微掃一眼舊傷未好又添新傷的掌心,“磨皮而已。”

“你是個女人嗎,不懂得疼?”宋居安心頭的煩躁頓時放大。

“從理論層麵講,22歲之後即為女人,但是從現實生活得來的結論表明……”斯微停頓整理措辭,表情認真誠摯:“當女孩有過性經曆才能稱之為女人。”

“……”宋居安視線從她臉上落下來,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白皙的脖頸上,眸色漸漸深了。

“隊長還有什麽事嗎?”趁他失神,斯微悄然間把手抽回來。

手邊一空,宋居安抽回深思,狀似無異的從兜裏摸出一小瓶藥水和一袋棉花棒,交到她手裏。

“其他人的手估計也好不到哪去,晚上用雙氧水洗一洗,避免感染。”

斯微能夠接受這個理由:“那我代她們謝謝你。”

宋居安挑了挑眉,什麽都沒說走了。

目送他在鐵紗網外消失,斯微握緊了手裏的東西,閉上眼不斷讓自己平複下來。

習慣了宋居安在訓練場上那不可進犯的氣勢,私下他這樣細致入微地照顧人,著實會有不適和壓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