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全世界隻想你來愛我1
2—1人生何處不相逢
在人間仙境般的黃山暢遊了兩天之後，一行人不得不重新回到現實中來。
周二上班，不少人還在意猶未盡地討論著旅遊見聞。幾位女同事坐在一起從旅遊一直聊到了公司的最新八卦。其中一位看到薑黎進來，急急忙忙拉住了她。
“小薑，這下你可有得忙了。聽說最近中標的那個超級大樓盤，指明了要你們組做。”
薑黎有些詫異，“哦，是嗎？”
“是啊，不騙你，甲方一早就過來了，正在會議室開會呢。我看到項總把你們蘇主任叫去了。這可是公司有始以來收費最高的項目，你們組真幸運，這種好事怎麽就輪不到我們呀。”
薑黎不置可否地笑笑，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哎哎哎，別跑那麽快啊，話還沒說完呢。”那名女同事跟了過來，故做神秘地壓低聲音，“這次的甲方可稀罕了，盡是美女帥哥，跟模特公司似的，養眼著呢。”
薑黎倒不覺得稀奇，“地產公司向來都是美女在跑腿啊。”
“可他們當中有個超級大帥哥啊。”為了加強說服力，女同事又補了句：“比項總還帥。”
“那不正好，你可要抓住機會哦。”薑黎隨意開了句玩笑，然後便開始專心做事，對女同事口中的超級大帥哥並不感興趣。
薑黎所在的建築設計部門由方案室和項目室組成。方案室負責前期方案的規劃和設計工作，項目室則負責後期的施工圖繪製及施工配合工作，一直到項目竣工完成為止。為了便於管理，項目室又被劃分為若幹個項目小組，分別獨立接手不同的項目，每個組由一名主任工帶領。
在項霆的關照下，薑黎畢業後就進了蘇主任帶領的項目小組做事。這位蘇主任是清華大學建築係的高材生，早年也是一次性通過了全國一級注冊建築師的考試，因此跟項霆一起被視為宇瀚建築設計有限公司的兩大奇才。
本來公司有意提拔蘇主任為副總工，專門負責圖紙校審工作，可他偏偏更喜歡待在項目室裏看著手頭的項目從一堆圖紙慢慢變成一座堅固美觀的建築。公司領導隻好隧了他的心願，將其留在項目組裏帶領一支小分隊。
蘇主任的專業知識非常紮實，帶領的小組也在他的嚴格要求下成為了最受甲方好評的團隊。不僅圖紙繪製精準，而且能積極配合施工進度，及時解決工地上出現的問題。為此，不少甲方來洽談項目時都點明由他接手後期工作。
由於公司采取的是提成製度，做多少事就給多少提成，所以薪水由工作量以及該項目的收費來決定。項目收費越高，收入就越豐厚，做得越多回報也越高。
不過，為了避免組與組之間收入不平衡，領導們總是慎重分配項目，決不會把收費高的項目全部分給一個組做。每個組裏都既有收益相對高的項目，也有收益相對低的項目。即便如此，能夠接手“黃金海岸”這樣的本市第一大盤，還是頗讓人眼紅的。
該項目的開發商海誠地產是本市最大的房地產公司，慕名前去競標的設計單位眾多，宇瀚的設計方案能夠脫穎而出，足見主創設計師項霆的實力非凡。男朋友如此傑出優秀，薑黎打從心底為他感到驕傲。她知道有很多女孩在背後偷偷羨慕著她，所以也分外珍惜這段難能可貴的緣分。
蘇主任從會議室裏出來，同組成員全都圍了上去。被甲方點名做這個項目的消息終於被證實。其他組的成員頓時又羨又妒。
“項總說待會跟甲方一起吃頓飯，互相熟悉熟悉。這麽大的項目，合作時間不短呢。”蘇主任交代道。
先前那名女同事在桌對麵朝薑黎招招手，誇張地做著嘴型：“有帥哥看了。”
薑黎也回她嘴形：“不感興趣。”
“信你才怪！”
兩人正互相逗著樂子，蘇主任忽然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走吧，甲方出來了。”
薑黎應聲站起來，正好看到項霆和一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士並肩從會議室裏出來，她含笑衝他點了一下頭。緊跟著，視線漂移到後麵的人身上，笑容就這麽猝不及防地僵在了臉上。
正如同事所說的，那的確是一個很帥的男人，一襲銀灰色的西服更襯得他英俊挺拔的外表有如天上繁星般耀眼。幾名身著職業裝的高挑美女簇擁在他的身旁，臉上都漾開了一朵大大的笑花，好似在聽他講述什麽笑話趣聞。那場景可不正像走秀的模特，分外吸引眾人的眼球。
這就是老狐狸的魅力所在啊，從小到大都特別招女生喜歡。記憶中的他似乎總是像這樣被一群女孩簇擁著，永遠是人群中的焦點。
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中學時代每逢周一的升旗儀式。他因為是學生幹部裏長相氣質最出眾的，所以被指定為旗手。她總是站在本班隊伍裏，靜靜地望著神采飛揚、俊秀挺拔的他手執國旗在兩名女生幹部的陪同下昂首闊步地走向國旗台。當悠揚的國歌響起時，他便在陽光底下瀟灑地一揮手，任由鮮紅的國旗從手中飛揚出去，那帥氣的姿勢迷倒了多少正在青春萌動的女生。
而她從來隻能遠遠地看著他，羨慕那些與他比肩而立的女生。看著他和文藝委員在學校匯演上極有默契地表演雙人舞，看著他和宣傳委員在一起交頭接耳地設計板報，看著他和組織委員結伴值勤時親密地鬥嘴打鬧，還看著其他班上的，那些數不清的紅顏知己前來找他……
她時常聽到別人議論他和哪個哪個女生關係密切，可那些名字裏從來就沒有她。
文藝委員長相甜美又能歌善舞，宣傳委員模樣清秀又精通書法，組織委員舉止大方又能言善道，而那時的她卻一點也不突出，就像一朵默默無聞的小花，開在不為人知的角落。
每次瞧見他跟那些女生相處的情景，她都灰心喪氣地認定他的心裏沒有她。可每當他心血**跑來撩撥她時，她的心中又會重新燃起希望，覺得他的心裏是有她的位置的。
在這種患得患失的心境下，她始終放不下對他的那份情感，於是隻能眼睜睜地放任這份癡迷繼續在心底生長。有時候她也不明白自己這樣執著究竟是為什麽，或許她就是前世欠他的。
目光又漸漸聚焦回當前的畫麵。她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加入了海誠地產，成為他們的甲方。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如今他一副神采熠熠、躊躇誌滿的樣子，似乎又恢複了昔日的自信。也許他已經在事業上找到了肯定自己的價值。如果真是這樣，她由衷地為他感到高興。
仿佛有心電感應一般，胡凜在她的注視下忽然停下了步子，轉過臉來望向這邊。看到她的刹那，他的臉上即刻綻開了絢爛的笑顏，還頑皮地衝她眨了眨眼。兩個人就這麽隔著幾米的距離對視著，仿佛很近，又仿佛很遠。近得跨出幾步就能觸到，遠得隔了長長四年的時間，隔了一個大洋彼岸。
最後還是胡凜率先移開步子走過來，笑著道：“這世界真小。”
薑黎也從最初的驚訝中恢複過來，假裝忿忿不平地開起玩笑：“你竟然當了我的甲方。”
“是啊。”他笑意更濃，“以後要常見麵了。”隨即從西服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薑黎接過名片，仔細看了下，然後笑著點頭，“以後請多多關照哦。”心裏默默地加了句：祝賀你終於走出陰霾，重拾往日的光環！
她微移開視線，正好對上不遠處，項霆投注過來的探究目光。
2—2急激的暗湧正劇烈相逢
一席人在酒店包房裏入座，訂的是十幾人一圍的大桌。禮讓後，“海誠”的張總坐在了首席之位，緊挨著左右兩邊分別為項霆和胡凜，然後是參與本次項目的甲乙雙方主要負責人和設計師們。
之前在會議室裏一起開過會，項霆等幾位設計負責人已經對甲方的管理團隊有了大致的了解，但鑒於在座有幾名設計師並未出席會議，張總又重新做了一遍介紹。
“坐在我身邊的這位帥小夥是我們的策劃部經理胡凜，目前還同時代理營銷策劃中心副總一職。別看他年輕，能力可不一般，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從認識到現在，張總隻簡單介紹了胡凜的職位和海外就讀的名校，此時項霆突然狀似不經意的提問：“胡經理出國前是不是在C大就讀？”
薑黎聞聲一驚，握著茶杯的手不由微顫了一下。她側頭望向項霆，他卻恍若未覺地看住胡凜。胡凜不著痕跡地盱了薑黎一眼，大方地承認：“是啊，項總也是C大的？”
項霆平靜地接話：“沒錯。”然後便不再多言。
胡凜也沒追問他是如何得知自己的母校，隻端起杯子靜靜喝茶。
薑黎則陷入了迷茫，聯想到項霆曾經指著胡凜的相片說眼熟，難道他們真的見過？再進一步設想，會不會早在校園裏，項霆就看見過她跟胡凜在一起？
有種詭異的氣氛在三人之間流轉。
飯桌上忽然有些冷場，張總的聲音又及時響起來：“咳咳，我繼續給大家介紹，坐在胡經理右邊的這位美女是我們的公關部經理蕭蘭，她旁邊那位是我們的銷售部副理陳雲雲，再過去兩位是設計部的林媛和馮小琦。”接著又玩笑地添了句：“這幾位就是我們海誠鼎鼎有名的四大美女。”
在座的人皆哄然大笑，氣氛瞬間又活躍起來。幾位美女當中，有害羞臉紅的，也有習以為常的。其中那位名叫林媛的美女忽然站了起來，朝著項霆嫣然一笑，雙手奉上自己的名片，主動熱情地說：“項總，剛才散會走得匆忙，沒來得及跟您交換名片，請多多指教。”
項霆聞言也從容地站起來，剛要伸手接過名片，誰知美女卻忽然俏皮將手一縮，不依道：“項總的呢？”
以前也曾有過類似的美女甲方當眾發嗲的現象，項霆早就見怪不怪，波瀾不驚地答：“抱歉，身上的名片剛巧發完了，改天我再讓人給林工捎上。”
美女見狀也沒再多加為難，諒解地笑道：“沒事，以後麻煩項總的地方還多著呢。”坐下後，她又坦率直言：“說出來不怕大家笑話，我對項總的大名已經仰慕很久了。隻要是項總的設計作品，我都印象深刻，哪些獲得過省市級優秀獎還有建設部工程大獎，我都能列數出來。這次能跟項總合作真是萬分榮幸，待會一定要好好敬項總幾杯。”
聽完林媛這番話，胡凜無意間發現“宇瀚”的設計師們皆不約而同地瞟了下薑黎，而薑黎則一徑低著頭，看不出情緒變化。項霆似乎也無動於衷，隻低聲道了句：“不敢當。”
輪到項霆引見乙方這邊的主要設計人，當介紹到薑黎時，張總突然問道：“薑工是不是剛畢業？”
薑黎急忙回答：“我畢業三年多了。”
張總歉然地笑笑：“哦，看起來好年輕，不知道薑工是哪所高校畢業的？”
這位海誠的張總向來重視員工的資曆，對合作方也不例外。如果合作方選用的設計師並非出自名校或是缺乏工作經驗，那麽他會毫不留情地提出換人。
薑黎還未接話，項霆與胡凜已異口同聲地代答：“C大。”
張總立時釋然：“噢，原來跟項總一個學校，C大的建築係很有名啊。”繼而又好奇地轉向胡凜：“你怎麽也知道？”
胡凜刹時成為目光焦點。他有意故弄玄虛，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笑著解答：“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
此話一出無異於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彈，炸得全場立時嘩然，尤其是“宇瀚”那邊的人，全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就連一向沉著冷靜的項霆也顯現出了驚異之色。胡凜把目光投向薑黎，想看她有什麽反應，卻見她微蹙著眉，似乎不太樂見於這樣的景況。
坐在胡凜身旁的蕭蘭率先叫了起來：“天啊，你們是青梅竹馬？這世界也太小了吧！”
馮小琦立刻跟著嚷嚷：“剛才就覺得他倆關係不一般。”
林媛也加進來湊熱鬧：“老實交代，應該不隻是青梅竹馬這麽簡單吧？”
幾位美女及時發揚八卦精神，飯桌上一時熱鬧無比。就在她們忙著猜疑逼供之時，“宇瀚”方案室的林主任實在看不過眼出聲辟謠了：“各位美女請不要誤會，薑工是項總的女朋友。”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飯桌上接連收到兩枚炸彈，轟得眾人回不過神來。這次輪到“海誠”那邊的人被震驚得啞口無言，這當中也包括了胡凜。他也曾想過或許薑黎的心裏早就有了別人，卻沒想到那個人竟然就在眼前，而且還是最出眾那位。先前他並沒有深究項霆如何知道他畢業的母校，現在才恍然大悟。
這回仍是張總最先反應過來，開口圓場：“哈哈，又套出來一對賢伉儷，看來項總要效仿你們許董，小兩口在事業上比翼齊飛呀。沒想到這世界還真小，熟人都碰到一起來了。來來來，大家為緣分幹一杯，祝我們合作愉快！”
在座的全都站起來碰了杯，然後一飲而盡。接下來，眾人的視線總是不由自主遊走在這關係微妙的三人之間，一頓飯吃得是暗潮洶湧。張總為了避免氣氛尷尬，一直鼓勵大家說說笑笑。聊著聊著，話題就被帶到了業餘愛好上。
“項總平常都有些什麽業餘活動？”
“跟同事一起打打球，周末有空就去釣會兒魚。”
“不錯啊，釣魚可是一件修心養性的樂事，難得項總還有這樣的雅興。”
“隨便釣來玩。張總平時都有哪些雅好？”
張總歎了口氣：“唉，別提了。年輕的時候隻想著工作賺錢，也不抽時間鍛煉一下。現在年紀大了才知道健康重要，可是身板已經不行了，做不了劇烈運動。平常也就搗鼓一些不費勁的玩意。”
項霆剛要搭話，就忽聽胡凜問道：“剛才在會議室忘了問項總，一期規劃草圖什麽時候可以看到，下周一行嗎？”
項霆毫不猶豫地答：“沒問題。”
這樣的工作效率無疑令張總十分滿意，他笑著稱讚：“難怪項總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成就。不過埋頭苦幹的同時也別忘了鍛煉身體，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嘛。這樣吧，小胡你交代一下下麵的人去訂個場子，咱們和宇瀚來辦場足球友誼賽，項總你看怎麽樣？”
項霆當即點頭：“張總的提議很好。”
胡凜略帶期待地看住項霆：“項總有沒興趣踢一場？”
項霆不假思索地回視他：“樂意奉陪。”
“好！那我們就周末綠茵場上見了。”胡凜說完若有似無地睨了薑黎一眼，卻見她誰也不看，正專心低頭喝著甜品。
2—3失去你的世界荒蕪一片
“睡不著？在想什麽？”黑暗中，薑黎枕在項霆的臂彎裏輕聲詢問。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煙草氣息，她知道他剛剛起來抽過煙。
“想方案，吵到你了？”項霆把她往懷裏攏緊一點，手伸過她那邊掖了掖被角。
其實她也一直沒睡著。她在等他發問，關於她和胡凜之間的種種。但他什麽也沒問，她幾次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又不知從何說起。說什麽呢？有時候越是急於撇清，越顯得欲蓋章彌。況且胡凜隻說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又沒說是初戀情人。或許項霆根本沒在意，他的環抱還是那麽有力，親吻還是那麽纏綿，和往常並沒有什麽不同。等他問起再說吧，如果他不想探究，她又何必打破這份平和寧靜。
想到這裏，薑黎決定不再杞人憂天，臉貼上去蹭了蹭他下巴上新冒的胡渣勸道：“明天再想吧，先睡覺。”
他側轉過身來，和她臉對臉地問：“你怎麽還沒睡？”
薑黎納悶地說：“反正你睡不著，我也睡不好。”
窗外有月光隔著窗紗投射進來，她能隱約看見，他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住她。她慢慢把手放到他的臉上，用觸覺感受他。寬寬的額頭，濃濃的眉毛，高高的鼻子，暖暖的嘴唇。他忽然張嘴咬住她的一根手指，她不滿地把手縮回的同時，他也翻身壓了過來，把頭埋在她的胸口，聲音暗啞道：“不如我們做點有助於睡眠的事。”
她臉上一熱，很快，酥麻的感覺從胸前一點點擴散開來，她閉上眼，心潮澎湃地感受著他的唇和手所帶來的魔力……
最最充滿**的一刻，他與她肢體交纏如藤與蔓，他輕咬她的耳垂低問：“小丫頭，你幸福麽？”她的回答是主動伸手與他十指相扣。
與此同時，對於城市那端的另一個人來說，同樣是個不眠之夜。此刻他正斜躺在客廳沙發上，邊喝著啤酒邊回憶往事。屋子裏回旋的是一首老歌，略帶滄桑的低沉男音在唱著：“我曾經愛過一個人，她對我總是一往情深，她的心曾是那麽單純，隻願意陪我一世一生。是如此美麗的容顏，讓我心疼也讓我愛憐，多希望可以留住時間，讓她能永遠在我身邊。也許注定要為你孤單，當你流著淚說今生無緣，當你愈走愈遠，思念卻愈陷愈深。這一生為情所困，隻為當初你的心太真，這一生癡癡戀戀，隻為一個無法實現的諾言……”
他一遍又一遍，翻來覆去，仿佛永不厭倦似的聽著這首歌。腦子在半醉半醒間琢磨，不知道她現在還迷不迷梁朝偉？認識她這些年來，她隻喜歡過兩個男明星。在那個小虎隊最風靡的年代，她特別鍾愛稍顯稚嫩，笑容卻最為親切可愛的乖乖虎蘇有朋。當女同學們爭論著霹靂虎和小帥虎哪個更帥的時候，她總是說：“還是乖乖虎最帥，他成績最好，最上進。”
他當時聽了撇嘴笑笑，她喜歡成績好的男生，那他是年級第一，她不就是喜歡他咯？然而他也隻是想想罷了。那時候，他對男女之情尚未開竅，隻覺得每次瞧見她那膽怯的樣子，胸口就會有股窒悶的感覺。因此他總忍不住鼓勵她，幫助她，想快點讓她成為一個勇敢自信的女孩。
曾經有一度，她是他精神上唯一的支柱。除了她，他不想跟任何人接近。那時他經曆了人生中的第一場挫折，對於從小順風順水的他來說無疑是一次重大打擊。事到如今，他已記不清那段時間渾渾噩噩的心理變化，隻知道必須想辦法扭轉狀況，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
他習慣了總是有她默默陪伴的日子，以為兩個人之間已經建立起不言自明的默契。現在想來，他還是忽略了她的想法和感受。或許是他不明朗的態度，讓她缺乏安全感，所以，她才會對他頻頻誤解吧？現在一想就通的問題，為什麽當時就是想不到？就因為太過年輕氣盛，根本不懂處理感情上的矛盾，白白平添了許多的猜疑和誤會。
如果那時他能夠軟下身段來求她，如果他能夠許下讓她安心的承諾，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的局麵。可惜沒有如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賣。出國時，他負氣拋下一句：“我不會再回來了。”就這樣帶著惆悵和遺憾獨自漂洋過海。
在異國他鄉的這幾年，他不敢跟她聯係，任何一個小小的觸動都能引發他濃烈的歸鄉情緒。他給她發了一封郵件，千言萬語、千絲萬縷隻化做千斤重的一句：“等我回來！”他告訴自己，要堅持，堅持就是勝利。
生日收不到她的溫馨祝福沒關係，生病了沒有她的噓寒問暖沒關係，鬱悶時少了她的悉心撫慰沒關係。他可以把這些缺憾暫存起來，留待日後慢慢填補。他們還年輕，還有幾十年的日子可以一起度過。他默默祈求上天給予他時間，熬過這幾年，他一定回去給她暌違已久的幸福。
然而，當他終於熬過這緩慢磨人的歲月，以為即將到達幸福的彼岸時，卻發現另一個男人站在了本應屬於他的位置上，贏走了她的愛情。他終究輸給了殘酷的命運。過去他不懂珍惜，所以命運懲罰了他。
他從未好好思考過，她為什麽中學時喜歡笑容燦爛的蘇有朋，而大學時卻喜歡憂鬱頹廢的梁朝偉。他根本沒有把他們跟中學時一臉陽光的自己，和大學時陰鬱沉悶的自己聯係在一起。他從來沒有好好探究過她的心。所以失去她，是他咎由自取。
如今再多悔恨也沒有用。就像蘇有朋的歌中所唱：“今天過了不會再有一個今天，十七歲也不會再有另外一次。沒人能為我喚回青春，沒人能替我走完人生。”舊日總拿年輕當借口，以為一切都還來得及。可是等他回過頭來，才驀然醒悟，原來早已物是人非。人人都在前進，沒有誰會停下來等在原地。
盡管無比沮喪，無比失落，但他依然不想放棄，他也不可能放棄。在這漫長的二十年裏，她整個人仿佛已經融進他的血肉，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能量。他無法想象沒有她的生活會是怎樣，所以他必須和命運再賭一次。賭她對這十幾年來一起走過的歲月是否還有留戀，是否跟他一樣無法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