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英勇獻身
汪如瀾自認為她和章鳴泉局長的交往處於私密狀態,不至於引起周圍人關注。可是,慢慢地,她明確感覺到自己與本科室其他人的關係正在發生微妙的變化。比如成望雲科長,雖然表麵上依然客客氣氣,工作上也一如既往給予她很多的關注和支持,但骨子裏似乎沒有了以前對她的那種親近和欣賞,個人關係呈現出疏離的趨勢,漸行漸遠,或者說,兩人之間幹脆隻剩下了工作關係、同事關係,沒有了私交和友誼,更沒有了男人和女人相互放電、心有靈犀的感覺。
“科長,我怎麽得罪你了,您對我不冷不熱的?”汪如瀾幹脆將自己的感覺直接說出來,有點責難成望雲的意思。
“沒有啊。咱倆本來是同事關係,工作上互相支持,互相幫助,個人關係也十分融洽,汪如瀾你何出此言?”成望雲看來也不是故意裝傻。
“不對不對。你以前說過,我們之間除了工作關係、上下級關係,相互之間還是朋友,我甚至在心目中拿你當兄長,可是最近感覺全變了,除了工作關係,咱倆像陌生人一般,距離越來越遠。這是為什麽呀?”
“不為什麽,是你太敏感。你現在是章局長跟前的紅人,我關照你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和你拉開距離?”
“看看看,說露餡了吧?以前是你暗示我要想進步就應該和局領導搞好關係,盡管這樣,我也沒有故意巴結局長,即使有機會接近章局長,也是你給創造的條件。再說啦,局長高高在上,我整天在你手底下聽吆喝,到底局長離得近,還是你離得近?怪不得這麽不待見我,原來你也認為我是個巴結領導、攀高枝兒的無恥小人。你說說,科長,你這樣待我是不是冤枉好人?我是那樣的人嗎?你說!”
汪如瀾說著說著激動了,甚至眼睛裏淚光閃閃,弄得成望雲反倒有幾分不好意思:“如瀾,你把話說哪兒去了!不光瞎說,還瞎激動。我這麽給你說吧,咱們倆既是同事,也是朋友,在我成望雲的心裏從來沒拿你當外人。不過,章局長的確很關心你,而且他大權在握,能決定你的前途和命運,我一個小科長,沒法和局長比。所以說,如瀾,我並不反對你和局長親近,這也不是什麽攀高枝兒,在官場上混的人哪個不想進步?除非他是傻子。我這樣說你該明白了吧,我哪怕表麵上與你疏遠,也是為你好。你要理解我,如瀾。”
成望雲這一番解釋有點貼心貼肺的意思,“如瀾”“如瀾”喊得親切,汪如瀾不好再說什麽,淚光閃閃的漂亮眼睛略帶怨尤地電了成望雲一眼,又弄得成科長心裏麻嗖嗖的,心想,女人太漂亮就成了妖精,這個汪如瀾不是我成望雲可以駕馭的,我沒有福分享用她的美色,與之保持不即不離是明智的選擇,何況還有頂頭上司章局長對她很感冒,自己不主動退避三舍,豈不是太不識時務?
雖說本科室的人表麵有點兒疏遠,但汪如瀾還是能感受到自己在本單位的地位和處境有所改善。比方說,工作量明顯減輕了,所承擔工作任務的重要性卻明顯增強了,這其中起主導作用的是成望雲。成科長把一些事務性的、瑣碎的、雞毛蒜皮的、令人煩躁的工作交由別人去做,讓汪如瀾騰出精力來涉足本科室的核心業務,甚至有時候讓她獨當一麵做本該由科長或者副科長來完成的工作。這樣,汪如瀾在本科室自然而然凸顯出重要性,成為他人不可取代的核心力量。相應的,她在科室工作人員當中,拿到的臨時性獎勵和加班費也多,到了年終考核評比,個人的職務評價總是拿最高檔次,甚至還能獲得某種榮譽稱號及其相應的獎金、獎品。
成望雲明顯地關照美女科員,讓姓胡的女副科長十分不屑。
“成科長,我對你有意見。”胡副科直截了當向“科座”發難,“就咱這麽個小小的科室,你當一把手,對科室內部的同誌應當一視同仁,管理上應該一碗水端平,不能厚此薄彼。”
“您能不能說具體點,胡大姐?”成望雲故意裝出一臉的無謂,“咱們科室的事情我一般都和您商量,我也沒有獨斷專行,更沒有厚此薄彼呀。”
“那我就不客氣了。你對汪如瀾是不是特別關照?難道長得漂亮就樣樣都行,什麽好處都要給她?難道你不怕科室別的同誌說閑話,影響你科長的形象?”胡副科氣衝衝的。
“嗬嗬,我還真沒想到,胡科您意見這麽大呀?我並不認為我有意關照汪如瀾,人家小汪本來能幹,給她每一項任務都能保質保量按時完成,用不著我額外關照,這和漂亮不漂亮沒有任何關係。是你太敏感了吧?”
“哼,我敏感?誰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
“我怎麽想的不重要,假如局領導也認為汪如瀾有能力,是個人才,願意對她加強培養,您說說,我們應該怎樣對待她?”成望雲給了胡副科一點點提示,某種程度上也是拉大旗作虎皮,想讓對方閉嘴。
“你是說局領導很關照汪如瀾?哪個領導?是章局長?既然是局領導的意思,你也應該讓我心裏有數嘛。”胡副科臉上顯現出一絲委屈,但口氣明顯變軟了。
“領導的意思,有時候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章局長明明給了我許多暗示,可他又不明說,讓我怎麽對您說?今天話趕話,說到這兒了,你知我知天知,就行了,您說呢?”
胡副科長隻好點點頭。
“小汪,你不光是咱們科室的骨幹力量,在全局都是數得上的紅人。有些小小不言的好處,你不要和科室的同誌爭,一個人拿的好處太多,讓周圍人嫉妒不好。你目光要遠大,眼睛要向上看,將來有一天你發達了,大紅大紫,胡大姐還要靠你關照哩。”雖說胡副科拗不過成望雲,更不敢向章局長叫板,但對美女下屬的那份妒忌難以消弭,一有機會仍對汪如瀾熱嘲冷諷。
“胡科您什麽意思?您是在批評我爭名爭利,不擇手段?我覺得沒有呀。在咱們科室,我工作沒少幹,領導分配什麽就幹什麽,從不挑肥揀瘦,給待遇給好處的事情我也從來不伸手,更不在背後搞小動作。您不光是我的領導,還年長我許多,是我十分敬重的大姐姐,您的批評按理說我應該虛心接受,可是您說的這些都是空穴來風,甚至有點兒故意和我過不去。說什麽大紅大紫,說什麽讓我關照您,您當科長的不要踩我這個小卒子就是了。您說讓我眼睛向上是啥意思,您在機關是老資格,巴結領導肯定有一套,什麽時候有空了,把您的老經驗、先進經驗給我傳授傳授,也讓我去攀個高枝兒,能像您一樣當上副科長這輩子就知足了……”汪如瀾也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姑娘,她聽明白了胡副科長話裏有話,覺得這個胖女人欺人太甚,於是立即夾槍帶棒予以反擊,一點兒沒客氣。
“你看這個小汪,我說一句,你能說十句。我知道局裏、科裏都有人護著你,我哪兒敢踩你呀?我隻不過出於好心提醒提醒你,讓你把人際關係處理得更好,哪怕我說的有什麽不合適,你也應該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怎麽還和我杠上了?罷罷罷,毛主席早就說過,虛心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後,你這個小汪不聽人勸,的確有點兒翹尾巴。既然這樣,從今以後你也別把我當副科長,我有自知之明,領導不了你離你遠遠的行不行?咱倆今後井水不犯河水行不行?惹不起你我躲得起行不行?”
胡副科長且戰且退,弄了個排比式的反問作為結束,不再戀戰。汪如瀾也懂得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後來竟然撲哧一笑:“胡科,您把話說哪兒去了?我年輕,嘴快,口無遮攔的人心無芥蒂,您不要和我一般見識就是了。怎麽說您也是我的領導,我今後乖乖聽您的。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別和我一般見識。”
“得得得,小汪,我領教了,你厲害你厲害。”胡副科長很喪氣,覺得在汪如瀾身上一點兒便宜也沒占到。
其實,黨政機關是最能鍛煉人的地方,汪如瀾經過幾年時間的磨練,逐漸有些城府了,她開始懂得什麽時候、對什麽人可以厲害,相應地也明白了在什麽場合、對什麽人寧可吃虧也決不能得罪。比方說,經過一番摸爬滾打,她知道自己在本科室已經和其他科員有了高下之分,在局領導、尤其章鳴泉局長那裏開始引起關注,提拔一個科級幹部指日可待。再繼續往上走,已經不必借助那個愚蠢的胡副科長,甚至得罪了她也沒什麽了不起,所以她敢於對胖女人不客氣。
不過,章鳴泉剛剛給她打過電話,又約她與之單獨會麵、餐飲,讓汪如瀾心中忐忑不安。
雖說上一次與章局長單獨吃飯沒有發生什麽荒誕故事,但是汪如瀾切實感受到了這個男人的進攻性。他絕不會滿足於僅僅和汪如瀾吃吃飯,他對她的覬覦和貪婪隻要不是傻子都能感受得到。繼續與局長大人單獨相約,誰知道會產生什麽樣的後果呢?不過,汪如瀾沒有選擇的餘地,也沒有逃避的空間,除非她放棄仕途進步的欲求,今後永遠甘居人下。否則就得往前走,哪怕龍潭虎穴,萬丈深淵,也得去闖一闖,甚至,該做出的犧牲也得做,畢竟有舍才能有得,有付出才有回報,走一步看一步吧……
果真,這次吃晚飯,兩人酒喝得有點多,章鳴泉向汪如瀾提出:“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敢不敢去?”
汪如瀾也借著酒勁兒裝瘋賣傻:“龍潭虎穴何所懼,刀山火海也敢闖,局長大人您說吧,天底下沒有我不敢去的地方。”
“豪爽,夠意(思)!汪如瀾你不光長得美,性格也招人喜歡。”章鳴泉說。
章鳴泉用出租車將汪如瀾帶到一個生活小區,那裏有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總體麵積不大,但收拾得整潔溫馨,走進去似乎還能聞見一股淡淡的脂粉味道。
“局長大人家外有家?這是您包養情婦的地方?”看章鳴泉掏出鑰匙,輕車熟路打開門,迅捷自如地換了拖鞋,汪如瀾問道,她的語氣不無譏諷。
“你想哪兒去了。我一個表妹在本市打工,兩、三年了,這是我給她租的房子。前不久表妹家裏人催她回去結婚,這房子暫時空著。”章鳴泉解釋說。
對於局長的解釋,汪如瀾真假難辨,想想也與自己無關,於是不再認真,說:“局長對您的表妹可真好,當今社會像您這樣的活雷鋒不多見了。”
“你這個汪如瀾同誌啊,諷刺人不吐骨頭。嘿嘿嘿……”章鳴泉強扮可愛,但依然笑得像狼外婆。
“我哪兒敢呀!”汪如瀾努力裝瘋賣傻,“局長您這樣風流倜儻難道不怕嫂夫人找您麻煩?您不怕我還怕呢。”
“如瀾你在這種場合這種情況下說這種話真人讓掃興。我和我老婆之間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丈夫丈夫,一丈之外老婆還能管得著嗎?何況我的婚姻已經名存實亡了。”
章鳴泉關於婚姻名存實亡的說法讓汪如瀾忍不住皺眉頭。婚姻關係名存實亡你幹嘛不離婚?這種說法隻不過是已婚男人偷腥的借口而已,隻有傻瓜女人才會相信!
汪如瀾跟隨男人來到了一個極為私密的地方,這裏顯然是一個可以為所欲為的環境,章鳴泉幹脆撕下遮羞布,**裸向美女下屬求歡:“如瀾,到臥室去吧,席夢思床很大,也很軟和。”
“不,章局長,我還想喝酒。”汪如瀾推諉說。她的意思想把自己灌醉,然後借著酒勁兒豁出去一把。
“行,你想喝就再喝點兒。”章鳴泉竟然從這套房間裏的櫃子當中倒騰出一瓶沒有開封的葡萄酒來,倒在兩隻高腳杯中。汪如瀾搶過酒瓶,將自己麵前的酒杯倒滿,端起來一飲而盡,然後醉眼迷離對章鳴泉說:“局長,你想幹什麽都行,我就英勇獻身了。”說罷,立刻有兩股清淚掛到兩腮。
章鳴泉愣了一下,畢竟女人掉淚了。但他隻是略有遲疑而已,隨即如一頭餓狼般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