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掙錢掙錢掙錢1

整個過程是漫長的。弱小的草草不僅是被動的,而且是盲目的,但是,在男人的引導下,她不知不覺進入了一種境界,不知不覺在一種虛幻的狀態下持續飛升,不知不覺經曆了巔峰狀態,暫時忘卻自己,也忘卻了環境,甚至忘卻了創設這一情境的是何方神聖,姓甚名誰……這是一次難忘的經曆,也是一次糊裏糊塗的經曆。

17、無奈

高紅芳關掉了原來的美容美發店,跑到N市相對邊遠的東部開發區,重開了一家新的洗頭足浴房。那裏有一條街道是N市新興起的洗浴休閑場所相對集中的地方,而且距離管轄原來店鋪派出所的轄區很遠,能躲開一些不必要的幹擾,再加上高紅芳有個表叔在東部開發區辦工廠當老板,和那裏的公安派出所、工商管理機構都有關係,能托熟人關照高紅芳。新店開張以後,高紅芳新招來幾個駐店的姑娘,一個個都很漂亮,並且在很短時間內讓高紅芳**得十分乖巧,特別招男人喜歡,所以生意很快又紅火起來了。

草草無處可去,仍然呆在高紅芳店裏做洗頭按摩。盡管老板娘生意不錯,她卻仍然愁眉不展。

“妹子,事情過去了,想開些。再說,那個畜生已經叫你給送進去了,仇也報了,把那事忘記了吧。”高紅芳以為草草仍然走不出被姓劉的**所造成的陰影,勸慰她。

“不是的,高姐。那件事我也能撂過,可我家的事情叫人不得不愁。我爹看病欠了那麽多錢,拿什麽給人還債?我弟弟眼看要上高中了,學雜費從哪裏來?我真的要愁死了。”草草說。

“唉,就是呀。咱農村人家裏不敢有事,尤其不敢得病,一場大病,能把一家子人整死。”高紅芳也陪著草草歎氣,“你還好,有方鴻飛幫助你,要不然,你爹的病根本沒法治。你欠他的錢不要緊,方哥不至於催你還錢吧?哎呀,草草,你實在過不去的話,還向他借錢去。方哥有的是錢,能幫上你的忙,他肯定樂意。”

“方哥再有錢,那是他的。”草草苦笑著說,“我欠他20萬塊錢正愁還不上呢,還能跟人家借?他倒是沒有逼債,可我不能欠賬不還。再讓我向他開口借錢,我做不到,憑啥呀?”

“你看你,方鴻飛喜歡你呀,你向他借錢不需要理由。隻要你開口,我看方哥不會拒絕。既然你家裏有困難,就去朝他借吧。”

“不,絕不。”

“唉,那就難了。”高紅芳搖頭歎息,“你想呀草草, N市就這大個地方,就業機會本來少,就連有本市戶口的年輕人都找不到工作,大專、技校畢業的那麽多,沒事幹滿街道晃**。咱是農村來的,一個女娃娃,文化程度又不高,能找到啥好工作?尋個一般的活兒,一個月掙幾百塊錢,最多超不過一千,自己要吃要穿,還能給家裏幫上忙嗎?你看姐幹的這事,靠那幾個妹子拿身子掙錢,缺大德了,可我不幹又有啥辦法?姐嫁了個男人,人家看上更年輕的了,把孩子給我撂下就跑了。那個王八蛋!老家的父母弟妹都靠我哩,不好好掙錢怎麽能行?當‘小姐’的妹子個個都是為生活所迫,要不然誰愛幹這羞先人不要臉的事情?實在沒有別的辦法,要麽,草草你也就……哎呀,呸,呸,我這嘴該打。姐說錯了說錯了。”

草草明白高紅芳說的啥意思,她的臉一下子紅了。

“女娃娃長得漂亮總歸是好事。說句難聽話,哪怕當‘小姐’,長得好看也能賣大價錢。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嫁人,嫁個有錢人,不管他年齡大小,不光他光臉還是麻子,隻要有錢就成,豁出去把自己犧牲了,為家裏做貢獻嘛。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也難呢。人都是感情動物,誰願意嫁個不喜歡的人,天天天天都叫人強奸?哎呀,呸,姐又說錯話了。”高紅芳輕輕扇了自己兩個嘴巴,繼續說,“草草呀,姐不小心又傷了你的心。其實,姐是說這個道理呢。你看世上有那麽多的漂亮女孩嫁了比自己爹還老的男人,為啥,還不是為了人家的錢!還有好多漂亮的女娃娃給人當‘二奶’,連名分都不要。南方這樣的太多,尋的男人台灣的、香港的,外國高鼻子藍眼窩的,甚至還有黑人呢。給人當‘二奶’也是賣自己哩,是批發,當“小姐”是零售,更艱難些……”

“哎呀,高姐,甭說了,看你說的都是些啥!”

“我說的這些話醜,道理上沒錯。人活到世上,都要穿衣吃飯,基本的生活條件都沒有,哪裏還來的尊嚴?人要是沒辦法,自己把臉一抹,就當是沒有臉了,該做啥做啥,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比啥都強。你說呢,妹子?”

草草什麽也沒說。她輕輕搖頭。

搖頭歸搖頭,高紅芳的話終究在草草心裏掀起了波瀾。

草草不得不麵對現實思考自己所麵臨的問題。父親治病把家裏弄得一貧如洗,而且背上了沉重的債務,父母指望她在外麵掙錢,同時也把未來的希望寄托在弟弟身上。除了掙錢還債,想方設法供弟弟上學也是草草不可推托的責任。要承擔這些責任,都需要錢,那麽,自己靠什麽掙這麽多的錢呢?想來想去,幾乎沒有行得通的好辦法。草草的肩膀很柔嫩,草草沒有三頭六臂,要她承受如此巨大的責任,是老天爺不公!難道真像高姐說的那樣,隻能靠出賣自己來掙錢?要麽嫁個有錢人,要麽去從事不良職業,或‘批發’或‘零售’,把自己的青春、健康、幸福以及名譽統統葬送掉?

難道真的無路可走嗎?草草實在不甘心。草草苦思冥想,最終還是想到了她曾經暗自喜歡過的小夥子葛軍。

草草抱著碰運氣的心態,猶猶豫豫撥打了葛軍的手機,沒想到竟然通了。葛軍已經從老家回來了,人就在N市。

“喂,我是草草。……葛軍,你在N市嗎?……哦,那好,我想見你。”

“真的是你嗎?草草,我也想見你。……我打過你的電話,沒人接,我還以為你離開N市了。”葛軍說。小夥子語氣裏充滿了欣喜。

和葛軍約好了見麵的時間地點,草草又犯尋思。見了這小夥子咋說呢?總不能直截了當說要和人家建立戀愛關係,並且以換取一大筆元人民幣為前提條件?這樣顯然不行,會把人家嚇跑的,再說,也不能讓葛軍把我看成一個隻愛錢的人吧?不能這麽說該怎麽說?隻能像一般男女青年談朋友一樣繼續接觸,相互之間深入了解,逐漸過渡到相愛、訂婚,以至結婚成家?這樣做肯定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並且不能把戀愛和金錢聯係在一起。但問題在於,慢慢談戀愛,家裏的困難怎麽解決?正兒巴經和葛軍談戀愛,向他要錢借錢的話根本不好意思張口,即使張口要了,他家的人能不能答應?會不會認為我草草單純是為錢而來?何況葛軍還掌管不了他家的財權。還有一個大問題,是草草心中最大的憂慮,那就是葛軍不在N市的這段時間,她身上發生了讓姓劉的畜生作惡的事件,在社會上影響很大。葛軍和他的哥哥嫂子假如聽到了一點風聲,那是毫不奇怪的。這件事最終會不會影響自己與葛軍繼續交往,繼續發展關係?顯然也是未知數……

草草不得不往深處想,結果越想越發愁。

草草終於和葛軍坐到了一家飯館的小包廂裏。一男一女獨處一室,葛軍一直上上下下打量著草草,用一種疑問的眼神,反複審視想要得到結果的意思。草草讓他看得心裏直發毛。

“葛軍,你咋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呢?”草草很惶恐地問。

“你好嗎?”葛軍躲開了草草的眼睛,語氣倒也充滿了關切。

“我?我還好……”不知怎的,草草眼眶裏溢出了淚水。

“草草,你咋傷心了?哦,我再不問了。”葛軍打住話頭,他的眼睛也濕潤了。

“葛軍,你聽到啥了?關於我。”

“沒,我沒聽到什麽,就是隨便問問。”葛軍雖這樣說,但草草能看出他的眼神有些慌亂。

“我回老家之後,經常想你呢。想得很厲害,想得晚上睡不著覺。”葛軍說,他臉上浮現出一種青年男子的羞澀。

“哦。葛軍,謝謝你。其實,我也想你,一直想。”盡管隻是在葛軍之後順風順水作如此表白,草草仍然感覺臉上發燙。

“草草,我也謝謝你。我想跟你說句心裏話,可能很冒昧,你願意聽嗎?”

“嗯。”草草點點頭,然後又抬起頭直視著葛軍的眼睛。她的心裏充滿期待。

“我想讓你做我的女朋友。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葛軍說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話,然後看著草草,等待她的答複。

“嗯。我願意。”草草更為莊重地點頭,她的臉上浮起一片紅暈。

“真好。草草,我真高興。我想帶著你離開這個地方,咱忘掉以前發生的事情,我和你到南方,到我們家那個地方去。”葛軍顯現出一臉的興奮。

“葛軍,你說‘忘掉以前發生的事’,指的什麽事兒?你是不是知道了這段時間我身上曾經發生的事情?”草草從葛軍的話裏聽出端倪,追問道。

“草草,咱不說這些。我簡單地給你表個態,不管你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麽,都不會影響你在我心目中美好的形象,我隻知道我喜歡你,愛你。這一點不會改變,永遠不會改變。”

聽葛軍這樣說,草草眼淚流出來了,掛在兩腮。

“草草,忘掉所有的煩惱。隻要你心裏有我,我也喜歡你,別的都不重要。你要相信我。”

草草用力點頭。

“草草,我是這樣想的。這幾年,我跟哥哥嫂子一起做生意,掙的不算少,我要是提出回老家發展,他們應該能分給我一些錢,咱倆拿上這些錢到南方去做生意。我相信在這方麵我已經具備了一定的經驗和能力,再加上有你的幫助,咱一定能成功。草草你說,我這樣想行不行,對不對?”

“葛軍,謝謝你。”草草噓出一口長氣,她的內心已經為葛軍的表白所感動,有一股熱浪往上湧,“葛軍,你的設想挺好,我支持你。不過,對於我來說,還有太大太大的難處呢。”

“有難處不怕,我可以幫助你。到底有啥難處,你說出來我聽聽。”葛軍仍然一臉的興奮。

“葛軍,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欠了別人一大筆錢,是給我爹治病做手術欠的。假如要跟你一起去南方,這筆錢我必須還給人家。”

“該還就還嘛。你欠別人多少錢?”

“20萬。”

“啊呀,這麽多?草草呀,20萬塊錢咱一下子肯定拿不出來。這筆錢能不能先欠著,咱倆到南方去了以後慢慢掙,慢慢還。你說行不行?”

“噓……”草草又長歎一聲,搖了搖頭,“我弟弟馬上要上高中,我必須掙錢供他上學。高中上完了,還有大學。說實話,葛軍,我家要花錢的地方多了,何況還有這麽大數目的一筆外債。葛軍,你不用為難,我也不想讓你為我背上沉重的包袱。我看,咱倆就做一般的朋友吧……”

草草嘴上這麽說,她心裏其實很無奈,也很淒涼。做出這樣的表態之前,葛軍是她唯一的希望。

“不,草草。我真的很喜歡你,我堅決不離開你。這樣吧,你讓我回家跟哥哥嫂子商量商量再說。”

後來,葛軍在飯桌上一直皺著眉頭,唉聲歎氣,弄得草草吃東西也味同嚼蠟。

18、葛軍

自從在飯桌上分手,好幾天再沒有葛軍的消息。

有一天晚上10點多鍾,草草從高紅芳的美容美發店下班回家了,突然接到葛軍打來的電話:“喂,草草,你、你是草草嗎?……你真的、真的是草草?對不起,草草,我對不起你呀!……草草,我、我想見你,我這會兒就想見你。……我來找、找你好不好?”

草草從電話裏能聽出葛軍舌頭發硬,喝醉酒的那種。她急切地問:“葛軍你在哪裏?我去接你好不好?”

“不、不用接。我、我就在你的樓下。”葛軍說。

草草急忙穿上外衣,換了鞋,就往樓下跑。葛軍果然來到了她居住的樓底下,草草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她住的地方。借著路燈,她能看清楚葛軍滿身泥土,臉上有傷,不知是喝醉酒跌跤了還是和別人打架了。小夥子低著頭,走起路來步履蹣跚。

“你怎麽了,葛軍?你臉上出血了,疼不疼?身上還有沒有傷?我先陪你去醫院,還是先上樓?”草草問。

“我、我好著呢,不用去醫院,咱上、上樓。”葛軍眼睛直瞪瞪看著草草說。他看來並沒有完全醉,思維和行動還能自我控製,草草於是扶著他上樓。

草草觀察葛軍上樓梯的動作,覺得他身體和四肢是正常的。到了家裏,她讓葛軍坐到沙發上,借著燈光觀察了一下,他臉上有不少血,但擦一擦,發現也隻是輕微的擦傷,像是跌過跤。鼻孔有血,估計也是跌倒時碰出了鼻血,好在現在不流了。總體看來,葛軍無非是酒喝高了,別的方麵沒有大問題。

草草給葛軍擦拭臉上的血跡、查看他身體有沒有受傷的過程,葛軍很安靜,仿佛在外麵受了欺負、闖了禍的孩子回到家一樣,可是後來他“嗚嗚”哭了,叫喊著說:“草草,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呀。……我、我不是個男子漢,我無能,我狗屁不是……草草,我幫不了你的忙!在家裏,我根本做不了主。我跟著他們做生意和給兩姓旁人打工一樣一樣的,我狗屁不是,我想要用錢的時候,自己手裏根本沒有錢……什麽哥哥嫂子呀,他倆就、就知道錢,翻臉不認人。嗚嗚嗚……”

原來,那天他們兩人在一起吃過飯之後,葛軍回到店裏跟家人商量如何幫助草草,結果與兄嫂吵翻了。葛軍的哥哥嫂子聽說了草草在高紅芳店裏遭人侮辱以及她報警打官司將派出所劉副所長送進監獄的事情,他們都覺得這個女孩不純潔了,弄得聲名狼藉,主張葛軍不要繼續和草草來往。他嫂子說葛軍:“兄弟呀,滿世界都是女娃娃,你為什麽非要和她談戀愛?你第一次領她到咱店裏來,我第一眼看見她就覺得這女子有一股妖氣,天生一副惹事生非的相貌。這種女孩不適合做媳婦。”他哥也說:“原來我一直覺得草草姑娘不錯,人長得好看,聰明伶俐。哥甚至希望你和她談戀愛,將來她也許能成為咱們做生意的好幫手呢。可我想不明白,這麽個聰明的姑娘跑到洗頭房幹啥去了?你看現在弄的!真是的,可惜了這姑娘。葛軍,你要下決心和她斷絕來往呢,她的名聲不好,咱不能讓她耽誤了你。”哥哥嫂子這些話葛軍都不愛聽,他爭辯說:“草草到洗頭房幹活因為她爹有病,家裏需要她掙錢,出了事是因為壞人欺負她,草草又沒錯。是我找對象,又不是你們找,我願意和草草談對象,你們也不能幹涉——現在啥年月了,爹媽也不能幹涉我。”葛民聽弟弟這樣說生氣了:“好好好,我不管,你愛咋咋的!隻要你將來不後悔。咱爹媽不在跟前,我是你親哥難道還能害你不成?”葛民老婆也說:“葛軍,看你好大的出息,沒見過女娃娃一樣。草草有什麽好?你明明知道她已經失身了,還非要她?世界上漂亮女孩多的是。沒見過你這麽傻的!”雖然話不投機,葛軍還是硬著頭皮向兄嫂提出要給草草籌集20萬塊錢,幫助她還債。他嫂子聽完立即跳起來了:“你看你看你看,說得天花亂墜,還不是想騙咱家的錢!20萬塊?說得輕巧!靠做生意掙20萬塊錢多不容易呀。咱家的錢不是風刮來的,更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個跟咱不沾親不帶故的女子,憑啥一開口就敢跟你要20萬塊錢?就她那個樣子,不知叫多少男人都睡過了,憑啥值20萬塊錢?”葛軍聽嫂子說得難聽,非常生氣:“嫂子你不要侮辱人好不好?草草自己又沒做錯什麽,她讓人欺負了應該同情,我是她的朋友本來就應該支持她、援助她嘛。我告訴你,嫂子,我一直拿草草當女朋友,我倆正談對象呢,你要再侮辱她,我堅決不答應!”葛軍嫂子看小叔子跟她來勁兒了,也惱羞成怒:“葛軍我告訴你,你自己非要找個破貨我管不了,可你想拿咱家的錢給那小妖精,休想!”葛軍聽嫂子“破貨”、“破貨”地說草草,氣得眼睛都紅了,他對同胞兄長葛民說:“哥你管不管我嫂子,她再敢罵我女朋友難聽話,我對她不客氣!”葛民於是罵了他老婆一句:“臭婆娘你閉嘴!”不知是葛民的話管用,還是葛軍嫂子看出小叔子發怒了,女人果然不再吭聲。葛民最終對弟弟表態說:“軍呀,等你將來找個正經姑娘訂婚結婚的時候,哥不會不管你。你這幾年跟上我們辛辛苦苦,哥都記在心裏,肯定要把你應得的那一份給你。可眼下你想要20萬塊錢肯定不行,主要因為咱家店裏流動資金緊張,拿不出那麽多錢來。再說,為這個草草姑娘花錢,我認為不值得。”

葛家的經濟支出葛軍說了不算,錢更不在他手裏。哥哥嫂子不同意給錢,葛軍十分無奈。

沒有籌集到可以幫助草草度過難關的資金,葛軍覺得沒臉去見草草。煩躁了好幾天,這天晚上他一個人跑到酒吧借酒澆愁,結果喝得酩酊大醉。無論怎樣飲酒,小夥子心裏的煩惱仍然難以解脫,正所謂借酒澆愁愁更愁。出了酒吧的門,他連回家的路都找不著了,竟然在馬路邊上摔了一跤。摔下去躺了老半天,葛軍稍稍清醒,再爬起來,不知不覺,摸到草草住的地方去了。上次草草她爹做手術之前,姑娘讓他幫著向兄嫂借錢,結果嫂子不答應,讓草草碰了一鼻子灰,她回家時葛軍不放心,曾經跟隨著草草到樓下,是暗自保護她的意思,所以他知道草草住的這地方。僅僅來過一次就記住了這棟樓房,證明葛軍老早就很在意草草姑娘。

過了一陣兒,葛軍的酒勁慢慢消散了。和草草在一起,他感受到一種溫馨,心裏十分感激草草對他的照顧。低著頭沉思了許久,葛軍說:“草草,你跟我走吧,咱到南方去做生意。你要相信我完全有能力自己開店,如果你再幫我一把,咱倆什麽事情做不成?欠別人20萬塊錢債務,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咱們好好努力,靠你我的兩雙手去掙,一定能還清這筆賬。我哥我嫂子對你有偏見,不願意給錢,我奈何不得他們,可我幫著他們做生意好幾年,沒有功勞還有苦勞,隻要我說回南方去做生意,他們欠我的、該我的錢就會給我,咱做生意就能有一筆本金。我覺得我這個想法是腳踏實地的,完全可以做到。再說,你呆在這個城市,心裏總會有陰影,咱離開這兒對你也好呀。”

盡管葛軍苦苦相勸,草草還是直搖頭:“不,我不能跟你去南方。再怎麽說,N市離我家還近些,坐火車大半天就到了,家裏有啥事情我好照應。你的老家多遠呀,路又不順,直達的火車沒有。要是跟你去了,給我的感覺離父母太遙遠,沒法照顧他們。再說啦,趙哥不在世上了,梅潔姐姐出遠門,還委托我給她照看房子,我怎麽能撂下不管呢?”

“你那個梅潔姐姐在這兒再沒有別的親戚?”

“她有個同父異母的姐,兩個人關係不是很好。要不梅姐怎麽會把房子托付給我?”

“哦。草草,我實在不想跟著哥嫂幹了,一天都不想呆下去了。難道在你心裏,我還沒有梅潔姐姐的房子重要?”葛軍臉上有委屈更有期待。

“不是的,葛軍。趙哥是我的恩人,他臨走時,我對他有承諾。梅姐不回來,我就沒辦法離開。更重要的是我要在這裏找活兒幹,給家裏掙錢,還別人的賬,供我弟弟上學。我實在太難了……”

“草草,草草……”葛軍突然覺得悲從中來,猛地一下抱住草草,“我離不開你,我愛你呀草草!你要是不和我一起走,我也不走。我這就回去再向哥哥嫂子要錢,我一定要幫助你……”

“葛軍,不。”草草也擁抱了小夥子,盡管他嘴裏仍然有濃烈的啤酒味道直衝鼻子,“我謝謝你葛軍,但是我不希望你為我作難。你哥你嫂子做事自有他們的道理,你不應該勉強他們,我就更沒有理由給他們添麻煩。我家欠別人的錢,我自己會慢慢想辦法。這輩子咱倆要是不能在一起,說明相互之間沒有緣分……”草草說著,淚流滿麵。

“不!我決不離開你……”葛軍把草草抱得更緊,並且貪婪地狂吻。

草草像木頭人一樣直挺挺站著,聽任葛軍抱她,親她,搖晃她。

19、遭拒

葛軍離開之後,草草一夜未眠,流了不少眼淚。她思前想後,決定主動離開葛軍,從此不再搭理他。後來葛軍打過許多電話,草草隻要聽見他的聲音,就立即掛斷。葛軍也多次來敲過草草的門,她一旦從“貓眼”裏看見,就堅決不開門。葛軍沒有辦法,借著草草上班的機會找到高紅芳店裏去了。草草看見葛軍進來,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麵無表情對高紅芳說:“高姐,來客人了。”然後自己躲到包廂裏麵去了,任葛軍敲門、哀求,她一點兒不為所動。有一次,葛軍在包廂外麵大喊:“草草,草草,你總得給我一次說話的機會吧!草草,草草,你出來,我給你說句話就走成不成?”小夥子一邊喊一邊淚流滿麵,高紅芳實在看不下去,進到包廂裏勸草草:“好妹子,你就出去見人家一麵吧。哪怕不答應他的要求,你給人家一句話也行呀。你沒看小夥子那個可憐勁兒,五尺高的男人哭得嗚嗚的。”

草草沒奈何,從包廂走出去,橫眉立眼對葛軍說:“你走吧。咱倆之間一切都結束了,你不要再來糾纏,我現在看見你就討厭!”

草草如此絕情,弄得葛軍呆了一般,覺得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孩。

其實,草草是故意的。麵對著心裏很喜歡的男孩亂發脾氣,她的心在流血。

草草恩斷義絕,葛軍心灰意冷,他很快就離開了N市。臨走,葛軍從梅潔的樓房門下麵給草草塞進來一封信。信裏說:草草,我不知道該對你說什麽,可我不能不說,不能靜悄悄離你而去。草草,我知道很有可能要永遠失去你了,可我實在不甘心!你我的關係成了這樣,我不怨你,隻怨自己無能。沒有了你的愛,我不想再在N市呆下去了。我回到老家,一定要好好掙錢,等我真正有錢了,還會來找你。你是一個好女孩,你是我心目中永遠聖潔的女神,我走到天涯海角都會想念你的。我愛你,草草……

草草看到這封信,又用被子捂著頭痛哭一場。哭過,第二天早上起來,她反倒覺得心裏輕鬆了不少。

草草繼續在高紅芳店裏上班。來這裏正經做洗頭按摩的人並不多,更多的男人是來接受特殊服務的,身處這樣的環境,草草免不了遭遇尷尬,經常有一種受侮辱的感覺。

草草心事重重,低頭沉思了好幾天。有一天,她突然對高紅芳說:“高姐,我想明白了。我願意把自己嫁給方鴻飛。”

高紅芳被草草的話嚇了一大跳:“草草,你說啥?你再說一遍!你沒說胡話吧?我摸摸你發燒不發燒。”

“高姐,我沒發燒,我說的是真話。這些天我仔細想過了,除非把自己嫁出去換取大把的錢,我再沒有別的辦法。靠我的本事,無論如何還不上他的錢,何況我弟弟上學還要繼續花錢,我到哪裏去弄?我家萬一再有點兒啥事,就更沒有辦法了。這些事情既然沒有辦法逃避,就要想方設法麵對。想來想去,擺在我麵的路隻有這一條。高姐,我是這樣想的,別的姐妹為了生活,‘小姐’都能當,我為啥不能找個有錢人把自己嫁了?何況方哥這人確實不壞,對我也是真心的。”

“好妹子!”高紅芳一把將草草摟過來,說話聲音有點兒哽咽,眼淚吧察的:“咱生在農村的女子咋一個個都是苦命呀!好不容易出來了,在城市也不好混,實在沒有出路,就要把自己賣了!草草呀,姐是心疼你哩。嫁給老方這事情,妹子你一定要慎重考慮,不能輕易把你一輩子的幸福舍棄了。再說,找個那麽大年齡的人,你家裏的爹媽能不能同意?他們把咱們養活大不容易呢。”

“高姐,您說的這些我都仔細想過了。正因為爹媽養活咱不容易,我才要好好報答他們。既然爹媽生了咱養了咱,咱的一切,包括身子,都應該拿來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我又沒上過多少學,沒本事,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掙錢門路,還不如拿父母給的身子來報答父母。再說了,象我這樣的,本來命就賤,還叫壞人給糟踐了,我哪怕再自命清高,能咋的?葛軍的哥哥嫂子都認為我是破貨,不值錢了,堅決不讓他們的弟弟和我談對象,我把葛軍從身邊趕走也是出於無奈。想通了,人的一生很短促,怎麽活不是活?我把自己豁出去,就當是為家裏人做貢獻,也值得。”草草說話的過程中,眼淚一直悄悄流淌,在她漂亮的臉頰上留下一道道淚痕。

“好妹子,我都不知道說啥好了。姐聽你說的也有道理,誰叫咱是農村人哩?誰叫咱父母沒本事,家裏又窮得叮當響?這大概就是命,人有時候不能和命運硬扛。不過,妹子呀,這事情我不能給你出主意。你自己一定要想好,千萬別到將來又吃後悔藥。我已經吃過嫁人的虧了,再也不想找男人,就想一個人帶著孩子過。話說回來,依我看,方鴻飛那個人確實不壞,他是真心喜歡你。不過,你以前一直拒絕他,弄得人家心都冷了。也不知道方哥還在不在N市,我也好久沒有他的消息了……”

又過了好幾天,草草終於下定決心。晚上從高紅芳店裏回到家,她給方鴻飛撥電話。方鴻飛的手機通著,但一直沒人接。電話打不通,草草有幾分失望,又有幾分慶幸,是一種很矛盾的心態。

就在草草已經不抱希望,洗漱完畢正要上床睡覺的時候,電話鈴聲驟然響起。

“你是草草嗎?草草,是不是你呀?”看來方鴻飛還記得草草的電話,“草草,我在省城呢。剛才不方便接你的電話,現在回到辦公室,就我一個人,有啥話你說吧。”

“我,我……”草草反倒一時語塞,不知說什麽好。

“你說呀,草草。好久沒有聽到你的聲音了,接到你的電話我太高興了。你找我肯定有事,你說吧草草。”草草能聽出來方鴻飛的語氣很激動。

“方哥,我沒有事。謝謝你給我回電話,我真的很感謝。方哥,我真的沒有事。謝謝你,再見。”草草說完竟然把電話掛斷了。

過了一會兒,電話又響,還是方鴻飛打來的:“草草,你肯定有事,否則你不會給我打電話。……不管有啥事你都要說出來,不要為難。我是你方哥,草草你要相信我。你說吧。……你要是不好開口,那就讓我猜猜。草草,你是不是又遇到困難了,需要錢?”

“不,不是,不是錢的事。”草草急忙辯解。

“不是錢的事,到底是啥事?你快說呀草草,半句話急死人呢,我都一頭汗了,嗬嗬,你也看不見。你還不趕緊說?快說吧,草草。”

“方哥,是這樣的,我答應你以前提過的要求,願意嫁給你。”草草狠狠心,終於把要說的話說出來了。她感覺臉龐發燙,心跳加快了許多。

方鴻飛老半天沒有說話,草草能從話筒裏聽到他粗重的喘息。

“我要說的就是這句話。方哥你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方鴻飛半天才喃喃地回答了草草一句。

“那,接下來該怎麽辦?方哥,我都願意聽你的。”草草繼續表白,她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了。

“噓……”電話裏傳來一聲輕歎,“草草,你讓我說什麽好?晚了,草草,來不及了。……草草呀,我苦苦追求你的時候,你為啥總是拒絕我?……晚了,真的晚了,一切都晚了!草草,我這輩子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了。唉……”

“那好吧。方哥,沒事的。”草草的語氣依然平靜,但她的內心翻騰著驚濤駭浪。她能聽出方鴻飛很痛苦,她沒有預料到他會拒絕。

“草草,好草草,我的草草,等有機會,方哥會給你作出解釋的。”方鴻飛語氣凝重,“對不起,草草。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嗎?”

“方哥,你也不用解釋。欠你的錢我會還你,隻是眼下暫時還沒有,我會盡快想辦法。”草草依然用很平靜的口吻說。其實,她的臉上又有淚水悄然流下。

“草草,你千萬別說錢。你如果錢上有困難,我馬上再給你匯一些。你到銀行開個戶,把帳號告訴我。過去的事不要提了,你不欠我的錢。”

“我沒有別的困難,謝謝你方哥。欠你的錢我也一定會想辦法,一定要還。再見,方哥。”草草把電話掛斷,癡癡地呆坐著,眼淚很洶湧地流。

草草蒙受恥辱想要尋找一條不是出路的出路,結果碰了一鼻子灰。這件事讓她又一次陷入深深的絕望。

原來,前一時期方鴻飛滿懷熱望苦苦追求,最終遭到草草拒絕,弄得他心灰意冷,又把在N市的生意托付給親戚,回省城去了。走的時候,他曾暗下決心永遠不再回N市這個傷心之地。回到省城以後,因為對妻子缺乏感情,方鴻飛一直想找到新的精神寄托,結果在生意場上遭遇**,覓到了一位美麗情人。方鴻飛有了與草草交往的教訓,和新的小情人不再全身心投入,而是在妻子和情人之間找到一種平衡,建立了一種默契,三個人之間相安無事,但也都有各自的責任和義務。方鴻飛決定從此以後不再到處尋花問柳,除做好生意之外,要盡到對家庭的責任,還要盡到對情人的責任,作一個有原則、有擔當的好丈夫、好男人。後來,他也從別人嘴裏聽到了草草被派出所姓劉的糟蹋、報警打官司爭得尊嚴的事情,他決定從此把草草姑娘默默記掛在心裏,作為一段美好的回憶,但決不主動再去招惹她。

那天草草打電話的時候,方鴻飛正與新情人如膠似漆,好不容易才脫身出來給草草回了電話。

接下來該怎麽辦呢?草草又陷入了新的迷茫。

20、淪落

“高姐,我也當‘小姐’吧。”

草草經過好幾天激烈的思想鬥爭,最終作出了一個讓高紅芳十分意外、十分吃驚的決定。

“草草,你說啥?你別把姐嚇著了,我膽小。”高紅芳眼睛瞪得雞蛋大,“你不是要找方鴻飛嗎,咋的啦?是沒找到他呢,還是被他拒絕了?其實,嫁個像他那樣的人,隻要真正愛你,隻要知冷知熱,年齡大些不要緊。年齡大的男人知道疼女人,他也能幫你渡過眼前的難關,再說,嫁給他總比當‘小姐’強啊。”

“不提了,高姐。方哥找到了,可我和他也結束了。”草草好幾個晚上沒睡好覺,眼睛紅紅的,布滿血絲。她和高紅芳說著話,眼淚又奪眶而出。

“是方鴻飛不願意,還是有別的原因?……難道你和他真沒有可能了?……妹子呀,當‘小姐’可是往火坑裏跳,你一定要想好。”

“我想好了,高姐。為了我家,是火坑也要跳。我也不是輕而易舉能作出這樣的決定,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呀。姐,我以前看不起別的姐妹幹那事,我現在知道了,人要是被逼到懸崖邊上,萬丈深淵該跳也得跳哇……”草草先是淚水長流,後來趴到高紅芳肩膀上哇哇大哭。

“草草不哭,妹子你甭哭了。”高紅芳安慰草草,“你聽姐給你說這其中的道理。是的,當‘小姐’傷風敗俗,丟人敗姓,讓人看不起,可咱不是沒辦法了嘛。豁出去了,也就是那麽回事兒。趁年輕掙點兒錢,短時間內受些委屈,說不定就能把一輩子的路鋪好。妹子呀,你想好,自己拿主意,姐心裏其實堅決反對你當‘小姐’。……草草你實在要做,反正就在咱店裏,姐會好好關照你,盡量不叫你吃虧。你和其他幾個‘小姐’不一樣,她們要麽傻,要麽瘋癲,你可不是一般人,姐到啥時候都把你當親妹子看呢。”

“姐,如果說要顧臉麵,草草已經無地自容了——且不說親身去做,想一想都要羞死!可我全家人都眼巴巴指望著呢,草草本來是一條賤命,豁出去又怕啥?高姐,我想通了,你再不要為難了。”

“唉……”高紅芳發自內心一聲歎息。麵對著草草選擇做“小姐”,她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竊喜,這一點她絕不像一個“老鴇”,卻像一位知冷知熱、貼心貼肺的大姐姐,“草草呀,你不知道,姐這會兒想抱著你痛哭一場。”

草草果真抱著高紅芳痛哭一場,高紅芳陪著她流了不少眼淚。

草草第一次“接客”,那個男人是高紅芳精心為她挑選的。

盡管事先草草不知下了多大的決心,但當她開始和一個陌生男人單獨在燈光昏暗的小包廂裏相處,要做的並不是輕車熟路的保健按摩,而是要涉足皮肉生意時,她慌神了。草草坐在按摩**,十分窘迫局促,猶如鋒芒在背,全身上下不自在,不知要怎樣做才好。這時候,她聽到站在她麵前的男子發出笑聲,是很溫和寬厚的那種。於是草草鼓起勇氣,抬頭看了看那男的。這個男人大概四十歲上下,身材算不上魁梧,但個頭也不低,看上去還算舒坦,方臉龐,濃眉大眼,頭發很茂密,收拾得紋絲不亂,他臉上的表情很和善,甚至有一點點男人身上少見的羞澀。

“草草。”那男人叫出她的名字。

“你怎麽知道我叫草草?”草草有幾分意外,她的神經繃得更緊。

“嗬嗬,這還不簡單?你們老板娘告訴我的。你甭害怕,我又不是狼蟲虎豹,不吃人的。嘿嘿。”

聽男人這樣說,草草的情緒略微有些鬆弛。可是一想到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她不覺又打了一個寒噤。

“你說吧,要我怎麽做。要麽,你想做啥就做,隨你。”草草的口氣很生硬,慷慨赴死一般。

“嘿嘿,嘿嘿嘿嘿。”那男人又笑了,“你看你,草草,難道我能強迫你做啥不成?這樣吧,你啥都不用做,陪我說說話行不行?”

草草有點兒意外。同時,她心裏也充滿了疑惑:“就讓我陪你說說話?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不願意讓我陪你?那我出去,讓高姐給你派別的‘小姐’?”草草這樣說,是因為她懂得陪著一個有“嫖客”稱謂的男人進到這黑包廂裏來意味著什麽,另一方麵,她下意識總有一種想要逃遁的念頭。

“不不不,草草。我是真心的,就想跟你呆一會兒。我看你很緊張,其實大可不必。你看我象個壞人嗎?我和你在這兒坐一會兒,總不介意吧?草草姑娘,我不會傷害你。咱們認識一下,交個朋友總可以吧?”

草草疑心很重,但她隻能點點頭。

“我也能坐到**嗎?這兒再沒地方可坐。”

“唉,你呀你,你這個草草姑娘,哪裏像個‘小姐’呀!”

“我,我本來就不是‘小姐’。”

“草草呀,一看你就是個傻姑娘,傻得讓人心疼。“

“你說我傻就傻吧,我也是沒辦法了。我在這小包廂裏陪你,就是為了掙錢嘛。”草草的窘迫消散了一些,忽然記起她的責任和初衷,“你說吧,我現在該幹啥?我怎樣做你才能滿意?”

“哈哈哈,你先別躲我呀。”那男的說著,抓住草草的一隻手拉了拉,意思讓她和他靠近些。

草草有些本能的排斥,但想了想,並沒有把手抽出來。

“草草,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真的就像田野裏的青青綠草一樣。”那男人一邊說著,將草草的手抓得更緊,而且用另一隻手摩挲著。

草草一下子神經又繃緊了,她全身不自在。

“草草,假如我現在想抱抱你,你能允許嗎?”

“我?既然我沒有權利拒絕你,那就無所謂啦。”草草硬著頭皮說。

那男的伸出一隻臂膀,從側麵輕輕摟抱了草草的肩膀。草草本能地掙紮一下,然後又強迫自己就範,但她的身體在男人的臂彎裏輕微顫抖。那男的感覺到了草草的不自在,於是放開她,發出一聲輕歎。

“草草,你是哪兒人?”男人開始和草草拉家常。

“××縣。”草草說完有些後悔,店裏其它“小姐”一般不給客人說實話,這似乎是一種行業的潛規則。

“你家還有哪些人?”

“父母,還有一個弟弟。”草草也不明白他對這個男人為什麽不設防,竟然願意乖乖回答他的提問。

“哦。家在農村?生活困難嗎?”

“我爹有病,做了兩次大手術,欠了別人一大筆債。我弟弟馬上要上高中,也沒錢交學雜費。”草草聽著這男人親切的口吻,不知不覺把他和死去的趙哥鏈接起來了,不知不覺對他取消了戒備心,說話就更隨意。

“哦。我老家也是農村的,我知道農民艱難。像你這樣的弱女子,出來打工掙錢都是迫於生活啊。草草,你能給我說說你家裏其它的事兒嗎?你拿我當朋友,我就高興。”

“我爹養了一頭牛,我家種莊稼還靠畜力呢。不過,光靠種玉米掙不了幾個錢。我媽還喂著幾頭豬,每年賣幾個錢,對付家裏的油鹽醬醋。可我弟弟上學的費用叫人十分發愁,更不要說家裏有病人,現在住院做手術多貴呀。我們老家多數人家溫飽都達不到,離小康還遠著呢……”草草覺得說著話,剛才那種局促沒有了,心裏一下子變得輕鬆。她東拉西扯,和男人說起了家裏、村裏的事。

“我?你說我聰明?大哥,我發現您挺會說話,其實,草草沒見過世麵,啥都不懂。”

“嗬嗬,你還挺謙虛。”

草草有幾分羞澀,但她不再緊張。

“你們陪客人進了包廂,是不是計時收費?”男人忽然問了一句。草草和他說了半天,好像已經沒有新的話題了。

“嗯,是這樣的。”男人這句話一下子弄得草草臉紅了,很窘迫。她不得不想起自己的責任。平時紅芳姐**、訓練店裏的“小姐”,她也旁聽過不少。姐妹們幹這一行,有許多不成文的規矩,用高姐的話說,也有“職業道德”哩。比如陪客人進了包廂,在規定的“一個鍾”(45分鍾)之內,不允許催促或者提醒客人離開;比如要細心周到地服務,態度一定要好,盡量讓客人滿意,讓他們覺得來這裏消費“物超所值”;比如即使遇到難纏的客人也不許和客人爭吵,必須牢記“顧客是上帝”,寧可自己受點兒委屈。等等。想到這些,草草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第一次“出台”就沒有認真遵守高姐給“小姐”的規定,甚至連起碼要做的事情都沒有做,這樣大概會影響以後的“生意”,出去以後給高姐也無法交代。

於是,草草一下子急了:“你來吧,不能讓你白花錢。”草草說完,主動躺到按摩**,但她渾身緊張,不住顫抖。

“你真的願意接受我嗎?那,你幹嘛連衣服都不脫?”

“我脫……”草草說完,真的動手寬衣解帶。不過她一邊做,眼淚不知不覺又流了出來。

“別,草草。”那男人抓住草草的手,阻止她解開紐扣和褲腰帶,“我能看出來,你心裏不願意。那又何必呢?好啦好啦,你把衣服係好扣好,坐起來,咱倆再說會兒話,就行了。”

“那不行。我願意。我既然要掙你的錢,就不能……”草草說。

“你起來吧,草草。”男人伸手把草草拽起來,“你雖然嘴上說願意,但你心裏肯定不願意。看看,你都哭了。好啦好啦,我可不願意為難你。不過,我還是想提一個過分的要求,草草,你能讓我擁抱你一下嗎?輕輕抱一下就行。”

草草點點頭。那男人於是站起身來,輕輕把草草拉到跟前,伸出雙臂,很溫柔地箍了箍草草的腰肢,把他的頭伏在草草的肩上,做短時間的停頓,然後放開了草草。

男人這樣做,草草感受到的是一種溫柔,是一種體貼,是一種關切,是一種體諒,她沒有一絲一毫受欺侮、被強迫的感受。草草的心裏忽然有了一種感動。

“沒關係,您再坐一會吧。對不起您……”草草心裏真的湧上來很強烈的歉疚。

“草草,錢我給你放到**了。拜拜,希望下一次還能見到你,更希望你不會像今天一樣討厭我。”

“對不起。您把包廂費給高老板就行了,我不要你的錢。”草草拿起他擱在按摩**的錢要還給男人,才發現他給她的竟有500元之多!

“您憑啥給這麽多錢?我絕對不能要。”草草扯住男人的衣袖,他正準備離開。

“草草,你既然陪我進了按摩間,就算付出了勞動,這錢是你應該得的。請你不要推辭好不好?”

“那也不該給這麽多呀。”

“草草,交個朋友。再說,你方才不是說了,你家挺困難嘛。你要是認我做朋友,說不定我以後真還能幫你點兒忙呢。”

“不管怎麽說,我不能要您這麽多錢。”

“草草,你也要理解我。錢既然給你了,我難道還能收回?”

“那,我一會兒把錢交給老板。您貴姓?”

“嗬嗬,我姓啥不重要。也不是對你保密,等哪天你把我當朋友了,再告訴你我的姓名。再見啦,草草。”

說完,那男人離開了小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