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與惡魔爭高下2
11、心跡
錢真是好東西。有了方鴻飛的信用卡,草草不再為錢發愁,她爹住進了省城做胸外手術最有把握的一家大醫院,並且很快預約了手術日期。
“草草,你哪兒來這麽多的錢?”爹問草草。
“借的。”草草說。
“草草,你千萬不敢哄我。你爹這條爛命不值錢,你不能為了救我做啥不該做的事情。”草草的父親並沒有因為可以住院做手術而高興,反倒顯得憂心忡忡。
“您放心,爹。給您治病的錢真是我向別人借的。您的命一點兒都不爛,誰的命都一樣寶貴。咱一家人過日子全靠您呢,身體不好怎麽能行?等把病治好了,我再想辦法還人家的錢。”
“草草肯定作難哩。有啥辦法呢,總不能叫你死嘛。”草草的母親抹著眼淚勸慰老伴,“娃他爹,你再甭盤問草草了,咱治病要緊。”
“唉,我是怕咱女子從中作難呀。”草草爹歎氣說。
草草父親的手術很順利。這個多年在黃土地上摔打的漢子生命力十分旺盛,盡管前麵作過胃切除,但這一次他仍然很好地承受了修補心髒缺陷的胸腔手術。經過手術治療之後,草草爹呼吸急促、動輒憋得臉色烏青的症狀消失了。總共住院不到40天他就出院了,回家後遵照醫囑繼續調養,身體恢複得很快。
眼看著父親的身體一天天好了,草草告別父母返回N市。她身上背負著沉重的債務,思想壓力很大。償還這筆債務是她應盡的義務,也是一件很急迫的事情,草草沒有辦法再在老家延宕。
草草首先回到梅潔留給她的房子,也就是趙哥和梅姐原來的家。她打開郵政局投遞信件和報紙的小郵箱,裏麵有一封信,是梅潔寄來的。梅潔在信中說:“親愛的草草妹妹,十分想念你。我目前暫住在東南沿海的X市。這裏有個與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同學,他願意向我提供幫助。我離開N市,是為了逃避心靈上的苦難,但現在看來我的逃遁不見得是正確選擇。眼下我也隻能這樣了。孩子很好,她的相貌讓我越來越清晰地看到你趙哥的影子,這是我最大的安慰。草草,你孤身一人在N市,一定要保重自己。人心險惡,千萬要警惕。房子就當是你自己的,也算是我和你趙哥給你一個暫時棲身的地方。你也不要跟我聯係。好妹妹,想你了,我就會給你寫信或者打電話……”
梅潔並沒有留下地址或電話號碼,草草根本沒辦法和她取得聯係。看完梅姐的來信,草草心裏平添惆悵。趙哥化一縷青煙去了,梅姐雖然也象親人,但目前隻是一位可望而不可及的親人了。
草草稍事休整,然後給方鴻飛打電話,約他見麵。方鴻飛請她到“東海漁村”共進晚餐。
席間,草草把方鴻飛的信用卡和他贈送給她的手機恭恭敬敬遞上:“方哥,這是您的銀行卡,裏麵還有十萬元。我家用了您20萬塊錢,算我借您的。手機也還給您吧,我從老家回來了,手機也基本用不著。謝謝您給我提供方便,我打的電話不算多,話費也算我欠您的。”
其實,草草能感覺到方鴻飛自打進了小包廂,就一直含情脈脈望著她,但她不理會這些,隻管自說自話。
“草草,你跟我咋這麽見外?我說過的,這張卡上的錢是給你的,不是借,手機本來就是給你買的,說啥欠不欠還不還的?回到城市手機怎麽就用不著?現在哪個人沒手機?撿破爛的還拿手機聯係業務呢。”方鴻飛聽了草草的話急了,把信用卡和手機推還給草草,堅決不接受。
“方哥,您在關鍵時刻幫了我,我心裏感激不盡。不過,借您的錢一定要還,欠您的恩情一定要報答,這是我做人的原則。”草草語氣堅定地說。
“要麽這樣,草草,我接受你的意見,已經用掉的20萬塊錢算我借給你的,你先欠著。至於這張卡上剩下的錢,你也先拿著用。如今你剛剛回到城裏,總得吃飯穿衣吧?你打工我不反對,可合適的活兒並不好找,即使找到了掙錢也不多。作為你的朋友,我總不能眼看著你缺吃少穿不聞不問吧?這些錢你先用,等將來有錢了再還給我也行。這部手機已經交了足夠一年使用的費用,你不用,也要扣月租費啥的,你也拿上吧,即使你不往外打電話,光用來接電話,也很方便呀。”方鴻飛反過來低聲下氣懇求草草接受他的幫助。
“不用了,方哥。我住的地方有固定電話,能經常和我父母通話,就行了,手機真的用處不大。再說,我確實不能再用您的錢——用掉的20萬我還不知道拿啥還你哩。我非常感謝您,以後當牛做馬也會報答您,一定要把欠您的情分還上。”
草草十分堅決地把手機、銀行卡放到方鴻飛麵前。
“草草呀,你和我怎麽就如此見外呢?別的我不敢說,無論如何,咱倆也算是朋友吧?我隻想真誠地幫助你,怎麽就這麽費勁呢?”方鴻飛不住搖頭,他的確有幾分尷尬,也有幾分委屈。
草草抑製著難以抑製的歎息,說:“方哥,親兄弟也要明算帳。我爹媽從小教育我,不能無緣無故占別人便宜。”
“草草,你……”方鴻飛一臉的痛苦,埋著頭大口喝酒。
“方哥,對不起,您甭怪我。我也不是不識好歹,但我有做人的原則。這樣吧,您別傷心,我陪您好好喝酒。”草草完全能讀懂方鴻飛內心的痛苦,她並不認為方鴻飛有什麽不對,她甚至一瞬間對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了將近二十歲、長相不怎麽樣的男人有了一絲好感。草草眼睛裏湧出晶瑩的淚花,端起酒杯來大口大口飲酒。
兩個人相對狂飲,一會兒都喝得半醉。
“草草,我、我送你回家吧。你、你住在哪裏?”方鴻飛說。
“方哥,成,我讓你送。”草草看了方鴻飛一眼,答應了。
兩個人從“東海漁村”出來,方鴻飛擋了一輛出租車,和草草一起來到她臨時的家。
草草沒有拒絕方鴻飛陪她上樓。
“啊,草草,你還有這麽一套樓房?”方鴻飛對草草擁有一套獨立的住宅感到意外。
“這是趙逸大哥和梅潔姐姐的家。趙哥病故,梅姐去外地了,我給她看房子呢。”草草解釋說。
“哦。”方鴻飛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眼神有些迷離。
“方哥,您坐。我給您弄點西紅柿湯吧,酸酸的,解酒。”
“用不著,草草,我沒醉。你陪我坐一會兒好不好?方哥有話對你說。”
草草很順從地坐在方鴻飛左側另外一個沙發上。
“草草,你挨著方哥坐,行不行?”方鴻飛的眼神更加曖昧。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他心裏有一股難以抑製的欲火時隱時現。
“我就坐這兒。方哥,有啥話您就說吧。”草草身上的酒勁兒消散得很快,她越來越清醒了。
“草草,你知不知道我有一肚子的話想對你說?往常,我啥話都不敢說,是因為隻要一看見你的眼睛那麽清澈透亮,我就覺得自己沒有資格,萬萬不敢褻瀆你。今天借酒壯膽,我就把埋藏在心裏的話都說了吧,草草你千萬別見怪,你要對我寬容些。你說呢,草草?”
草草沒有說話,反而垂下眼瞼,低了頭。
“草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這樣說吧,你簡直能要了我的命!自從第一次在高紅芳店裏遇見你,第一次和你目光相遇,我就像中了邪一樣,總是忘不了你,時時刻刻都想見到你。那時候,盡管我隻是美容美發店裏的一個顧客,跟你並沒有特殊關係,可是每次讓你做保健按摩,我都心動過速,難以抑製內心的激動。我知道,自己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對你有想法不好,甚至不道德,可是我身不由己呀。從你身上,我懂得了什麽叫一見鍾情。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也可能是莫名其妙的,毫無道理的,但這種感情會閃電般地發生,確確實實存在。我之所以要離開N市到省城去做生意,也是為了逃避你,為了自己心靈能得到安寧。可是,我的艱苦努力以失敗而告終。到了省城,盡管生意不錯,我卻像丟了魂似的,日日夜夜,你的影子總在我眼前晃動。我茶飯不香,寢不安枕,假如再在省城繼續呆下去,我非瘋了不可!實在沒奈何,我才把省城的生意讓老婆照管,自己又一個人回到N市來了。我對家裏人說,到這邊來是要照看生意,其實我雇的人做得挺好,根本不用操心。我實話告訴你吧,草草,我現在整天心裏隻想著一件事,就是怎樣能夠看到你,能夠和你在一起……你回老家陪你爹看病這一個多月,我瘦了近十斤。草草你別不相信,我說的都是實話呀……”
草草聽得臉紅心跳,她抬起頭,看了看方鴻飛。方鴻飛的神情極其誠懇,眼睛裏閃著淚花。這個男人的一番表白讓草草的內心很震撼。
“草草,我這麽給你說吧,隻要你願意接受我方鴻飛,我完全可以離婚,可以不要現在的家。除了把老婆孩子安頓好,我還可以有幾百萬元的資產,經濟上決不會讓你受委屈。當然,我這樣說決不是炫耀,我隻不過是一個小老板。我是想讓你知道我的一片心。……草草,我把該說的、想說的都說出來了,可我不知道你心裏咋想?你能不能考慮一下?你就答應我吧,草草……”
方鴻飛說著站起身來,走到草草跟前,身子前傾,把兩隻手伏在她的肩膀上,看著她。
“方哥你先坐下。”草草站起身,離開方鴻飛,坐到他剛才坐過的位置上。
方鴻飛怔怔地站了半天,後來和草草拉開距離坐下,眼睛癡癡盯著她,期待著草草能說出他所期待的一種允諾。
“方哥,您聽我說。聽了您剛才這番話,我心裏很亂。我感謝您這麽看得起我。我也給您表個態吧,有了您今天這番話,從今以後,我願意把您當哥哥看,也願意做您的好朋友,紅顏知己。不過,您提的有些要求我沒法答應。過去在高姐的店裏為您服務,我是她的雇員,隻能把您當顧客看,雖然我也能感受到您對我好,可是我不可能產生別的想法。最近這段時間,因為我爹得了大病,出於無奈我接受了您的幫助,但我也確實發自內心地感激您,真心實意想著無論如何要報答您,要把欠您的錢還上。……您別打斷我,方哥。剛才聽您一說,我才徹底明白了,您對我的好勝過親人!方哥,如果您不嫌棄,從現在起,我願意認您做哥哥。不過,隻能做哥哥。說實話,我對您的感覺也隻是對朋友、對兄長的那種感覺。再說,我草草也不能做破壞別人家庭的事情啊。您說呢,方哥。”草草很冷靜地表明心跡,語氣很平靜。
“草草,草草!”方鴻飛因為喝了酒的緣故,一時間不能自持。他突然站起身來,撲向草草。
12、難題
草草很迅捷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但是沒等她逃開,方鴻飛已經緊緊地抱住了她。
“方哥!你……”草草用盡全力想推開這個發瘋的男人,但是他的胳膊特別有力,把草草的腰箍得疼。
“草草,草草……”方鴻飛的眼睛都紅了,裏麵燃燒著烈焰,出氣也很粗。
“方哥!方鴻飛!”草草的身體沒有再抵抗,憑力氣她也無法戰勝方鴻飛。草草垂手直立,但她的眼神凜然不可侵犯,聲色俱厲。
“草草,你,我……”方鴻飛終於領略了草草眼神中的含義。他緊箍著她的雙臂鬆開了,身子發軟,幾乎要給草草跪下,眼睛裏充滿了哀求。
“方哥,您真要這樣嗎?”草草站著沒有動,她的眼淚正是所謂斷了線的珠子,“方鴻飛,你真要我用這種方式來報答你嗎?”
“我、我、我……”方鴻飛的眼睛不敢直視草草,但他的心裏又燃起希望。
“方鴻飛,你跟我來!”草草一副昂然赴死的模樣,直直走向臥室,門是被她一腳踢開的。
等方鴻飛跟著進了臥室,他看見草草已經直挺挺仰麵朝天躺在**:“你來吧,方鴻飛,你是個畜生!你要什麽我都給你。你來吧,你快點兒來吧!你這個畜生……”
方鴻飛愣住了,這時候他的酒完全醒了。方鴻飛看清了躺在**的草草姑娘,那個讓自己朝思暮想、靈魂也被她沒收的美麗女子全身顫栗,眼淚順著腮幫子不斷線地流,嘴裏不斷發出怒吼。他被深深地震撼了,一時間目瞪口呆。
“方鴻飛,我給你。我現在才明白了,你隻不過是一個畜生!你來呀,你為啥還不來?你是畜生還怕啥呀?你來呀,方鴻飛,你這個畜生,懦夫!要是沒有這膽量,你就去死吧!”草草聲嘶力竭大喊大叫。
“草草,對不起……”方鴻飛喃喃地說。他用雙手揪扯著頭發,轉過身,從臥室裏退出去了。他癱坐在沙發上,心裏像油煎一樣。
草草關上臥室的門,一個人撕心裂肺地低泣。過了很長時間,她實在累了,就睡著了。她也不知道方鴻飛是什麽時候走的。
一覺睡醒來,草草在心裏原諒了方鴻飛。
說起來,這個男人還真是個正人君子。他在關鍵時刻尚能守住道德底線,沒有趁人之危。靜下心來仔細想想,草草心裏的負擔反而更重了。經過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她在方鴻飛那裏不僅僅欠下了20萬元的金錢債,而且還增加了一份感情和良心的債務。回過頭來看她和方鴻飛交往的經過以及他在她麵前的表現,方鴻飛不過是對一個漂亮女孩產生了感情而已。盡管他有家庭有妻室,但作為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這些東西並不能成為障礙。他心甘情願為自己慷慨付出,而且從來沒有要求回報。至於頭天發生的事情,完全可以理解為一個血性男人酒後失態,最終他並沒有做對不起草草的事情,而是甘願忍受著心靈的劇痛悄然離去……
方鴻飛把事情做成這樣,草草還能再責怪他嗎?剩下的事情已經不是要怎樣責怪方鴻飛,而是自己怎樣才能償還這金錢和良心的雙重債務!
掙錢,我要死命地掙錢,把欠方鴻飛的債務償還清楚。草草想。
問題在於怎樣才能掙到錢。草草是一個平平常常從鄉下進城打工的女孩子,一沒有文憑,二沒有關係和門路,放開膽子想,憑這樣的條件能找到怎樣的一份工作,能掙來多少錢呢?就靠幫著葛軍弟兄推銷建築裝飾材料,就靠到飯館當迎賓當服務員,這種受雇於人的簡單勞動能掙來幾個錢?僅僅依靠這樣的途徑和方式掙錢,到牛年馬月才能還清欠方鴻飛的這筆債務?弄不好,一輩子也還不清!擺在草草麵前還有一條路,就是再到高紅芳店裏去給男人做按摩。幹這種活兒肯定比當導購員、服務員掙錢多一些,但那種地方藏汙納垢,一個清白女孩子一不小心就會蒙受恥辱,況且高姐的美容美發店早就變味了,早就成黑店了,在那裏要做到潔身自好肯定比以前更難。不去高紅芳那裏,是不是可以考慮另外找一家正規的洗浴中心去作正規的按摩小姐?罷罷罷,且不說自己現有的的技術水平不見得能適應那裏的工作,即使能,現在的休閑洗浴中心有哪一家很正規?在這種場合上班,想要不跌入色情服務的陷阱該需要多堅強的神經和多堅韌的毅力呀,在洗浴中心、夜總會從業的女孩子哪一個靠吃苦受累能賺大錢?除了這些,對於草草這樣的女孩子,還有什麽更好的掙錢門路?想來想去幾乎沒有。鄉下女孩打工掙錢這種事真不能想,往深處想一想,簡直能把人愁死!
那麽,從長計議,下定決心咬緊牙關去上學,先到高中補習功課,然後考大學,上完大學,再到大城市去找一份理想的工作,然後掙錢,還債,供養父母?當然,這也算是一條路,考大學並不限製年齡。但是,走這條路難道容易嗎?對於能不能把丟掉數年的功課再揀起來,草草從根本上缺乏自信,還有更大的問題是上學要花很多錢,這些費用哪裏來,有誰能站出來支持自己上學?就算在中學補習一年能考上,然後再讀4年大學,這5年時間的吃穿用,還有昂貴的學費從哪裏來?在鄉下的父母不僅難以克服生病治病之類的困難,他們甚至連維持日常生活也有問題,父母恐怕還指望自己掙錢供弟弟上學呢!什麽上學讀書,對於草草來說仍然隻是一個夢想。難呀,難以上青天!
還有沒有別的路可走?當然了,女孩子還可以嫁人。管它愛情不愛情,尋一個有錢的把自己嫁了,換取較為豐裕的物質生活。靠出賣自己來追求所謂幸福的例子比比皆是,大家早都見怪不怪了。要說找個有錢的男人,似乎也不是難事。方鴻飛就有錢,隻要草草肯嫁給他,眼下經濟上的困難都能解決,而且他那裏也沒有什麽不可逾越的障礙。問題是,草草能這麽做嗎?能拿一生的幸福作交換,能輕易賣掉自己肉體和靈魂嗎?萬萬不能。這是草草寧可死也不願意做的事情!
想到找對象嫁人,草草不由得又想起了葛軍。那個濃眉大眼體格魁梧的葛軍是個好小夥兒,忠厚,誠實,曾經見義勇為幫助過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一點,草草的內心對葛軍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依戀。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感?過電似的,麻嗖嗖癢嗖嗖的,還有莫名其妙的激動和幸福。對於葛軍朦朦朧朧的向往,難道是草草的初戀?靜下心來反複權衡,草草覺得,她這一輩子要是能和葛軍在一起也就心滿意足了。眼下看來,上大學隻能是黃粱美夢,以自己目前的文化程度和家庭條件,要在城市裏站住腳談何容易?一個隻能靠出賣簡單勞動換取低微報酬的打工妹在找對象的問題上能有多大奢望?能找到一個互相有感情、也可以相互依托過日子的人就不錯了。扳指頭算算自己所認識的男孩,真要找對象,葛軍難道不是最理想的選擇?草草要是找了他,結婚成家,兩個人勤懇勞動,節儉度日,也許還能有些積蓄,假如能獨立地做一份生意,經營得好,賺比較多的錢也不是沒有可能。這樣的想法要真能實現,對於草草來說,目前資助弟弟上學,然後再慢慢還清別人的債務,看來問題也不大。做如是想,草草羞紅了臉。她問自己:你咋就這麽厚的臉皮呢?誰知道人家葛軍有沒有這樣的想法?你這豈不是自作多情?
明天,我到葛軍他們家店裏去看看。不行的話先在那裏打工維持生活,別的事從長計議吧。草草想。
草草覺得她把要想的事情基本上想清楚了,所以睡了一個安穩覺。
第二天,草草真的跑到葛軍葛民弟兄倆的建築裝飾材料店去了。
草草沒有料到葛軍不在店裏。她先見到了葛軍的嫂子,那個女人正在店裏**新招進來的導購小姐,態度蠻橫大聲訓斥,弄得那姑娘很委屈,但又不敢不聽,隻能戰戰兢兢唯唯諾諾。草草很禮貌地向葛民媳婦打了招呼,然後問:“葛軍在不在?”那女人一直對漂亮的草草姑娘不感冒,故而用一種冷冰冰的口吻說:“葛軍回老家去了,再來不來還不一定呢。”
草草聽到這個消息心裏“咯噔”一下,然後硬著頭皮問:“葛軍啥時候走的?他……”草草本來想問問葛軍走的時候有沒有什麽話留給她,可是一開口,才覺得問這樣的話羞於啟齒。
“昨天走的,家裏有急事。”葛軍嫂子說。說罷,她又轉過頭去訓斥新來的店員,不再搭理草草,弄得草草走也不是,繼續呆著也不是。
草草正尷尬,幸好葛民進來了。
“啊喲,草草,你來了?多長時間都沒有你的信兒了。……你家的事情弄好了嗎?你爹的病好了沒有?……好些了?那就好,那就好。……我老家也有點事,我這邊要忙生意,走不開,昨天打發葛軍回去了。他走得急,也沒顧上跟你打招呼。不過,他也不知道你的情況,還以為你在老家呢。……你是來找葛軍的吧?……不找?不找就不找。等他從老家回來,我讓他找你去。……草草,要麽這樣,你還在我這店裏幹吧。這些天我們忙不過來,找了這個女娃娃,業務不熟練,教也教不會。你要是能來,就……”
“嗯哼,咳……”葛民的話沒有說完,對麵傳來他老婆故意幹咳,葛民於是打住話頭。
“嗬嗬,草草,你看,葛軍真的回老家去了。你還有啥事嗎?”葛民看來很怕老婆,口氣裏有逐客的意思。
“我沒事,葛民哥。那我走了。”草草隻能告辭。
出了葛家的店門,草草心裏悵悵的,沒著沒落。
這個葛軍,走的時候怎麽連一個招呼都不打呢?回到家,草草還在想這件事。他不僅沒有來告別,甚至連電話也不打一個!昨天晚上,自己還想著跟人家要怎麽地怎麽地,這不是自作多情又是什麽?
草草嚐試著撥打葛軍的手機,話筒裏傳出電腦小姐的提示語:“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暫停使用。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
草草怔怔地,不知不覺流出一股清淚。
13、複歸
一時間沒有別的生存門路,無奈之間,草草再次走進高紅芳的美容美發店。
“高姐,我還在你這裏幹活兒吧,要不我連飯都吃不上。”草草對高紅芳說,她臉上有幾分羞赧。
“哎呀,草草!”但凡心情好的時候,高紅芳的喊叫聲好似被蠍子蜇了屁股,“你真要回到姐這兒來上班?不會吧?我可知道,你遇著貴人了,他恨不得把啥都給你,你還能沒錢花沒飯吃?……草草妹子,你甭搖頭。怎麽啦,方哥對你不好?我就不信他敢對你不好?他要真敢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去罵他。啥人嘛!……哎呀呀,莉莉霞霞桃桃,你們幾個過來看,草草越來越好看了!你們無論哪個誰敢跟草草比?和她一比,你們個個都是醜八怪嘛!哎咦,我咋就瞎眼了,收留下你們這幾個歪瓜裂棗?”
“高姐,高姐,你再甭拿草草取笑了,我哪兒有她們幾個漂亮?”草草讓高紅芳調侃得不好意思,“我真的沒飯吃了,才來找您。高姐呀,你到底收留不收留我?你說聲不要,我馬上就走,到飯館給人端盤子洗碗去。”
“草草,看你說的啥話!姐一直把你當親妹子看,咋能不要你呢?自打你從這店裏出去,姐時時刻刻都想你。以前你有別的活兒幹,不情願到姐這破店裏來,我能理解你。其實,姐也怕這種地方把你給害了。草草,你要是不嫌棄姐這兒名聲不好,你就來,我巴不得天天跟你在一起呢。這幾個小婊子該掙啥錢她們掙去,咱姐倆就靠吃苦受累,給人理發洗頭按摩,掙口飯吃沒有問題。你一來,姐就有了個知心的妹妹,能經常和你說說心裏話,多好!”高紅芳的一席話甜膩膩的,不過草草聽來還是感到很溫暖。高紅芳甚至當著草草的麵斥責她店裏的其他姑娘:“去去去,都給我滾得遠遠的!草草來了,我懶得跟你們這些小賣×的說話。”
“高姐,你咋是這!你這麽說姐妹們,是不是不想讓草草在這兒呆了?”草草說。她害怕高紅芳把她置於和別的姑娘對立的位置,遭人嫉恨。
其實,高紅芳口無遮攔,那幾個“小姐”們根本不在乎,她們一個個笑得“嗤嗤嗤”的,一副沒羞沒臊的樣子。
“好了好了好了,姐再不說這些沒用的。你已經來了嘛,有啥話咱姐倆慢慢聊。哎草草,你吃飯了沒有?要是沒有,姐給你煮方便麵去,打兩雞蛋?”
“謝謝姐。我吃過了。”
草草萬般無奈,隻好暫時棲身在高紅芳的店裏。
在這個地方幹了沒幾天,草草很深切的感受到,高紅芳這裏確實不再是美容美發店,而成了具有鮮明時代特色的“青樓”。這個所謂的美容美發店,因為玻璃門上的廣告語很曖昧,更因為晚上招牌式的暗紅色燈光,所以幾乎沒有女性顧客上門,偶爾有走錯門的,看一眼台麵上幾乎塵封的美容美發工具,再看看那幾個濃妝豔抹的“小姐”,就忙不迭告退。到這兒來的男性客人基本不是來做頭發的,做正規幹洗頭和保健按摩的也很少。多數客人來到店裏,直接點一位“小姐”,然後就進了包廂,去做見不得人的生意。經常來的回頭客一般都找熟識的、相對固定的姑娘,他們大都沒見過草草,有許多人以為草草是新來的“小姐”,看她長得漂亮,就要點她服務。少數來真正做保健按摩的客人倒也好對付,草草認認真真給人家服務就是了,但更多不懷好意的客人一般都需要高紅芳出來打圓場,告訴他們草草是一個真正的美容美發師和按摩技師,不提供別的服務,遇到比較粘糊的往往還要解釋半天,甚至吵吵嚷嚷。經常遇到這種事,且不說高紅芳嫌不嫌麻煩,草草早已被弄得狼狽不堪,不僅臉紅,而且心跳加速。
盡管有許多不必要的煩惱,但草草還得忍著。她畢竟需要掙錢,需要償還別人的債務,而眼下又沒有更好的去處和更能掙錢的門路。
方鴻飛很快知道了草草在高紅芳店裏上班。他特意來找她,草草臉上冷冰冰,不但沒有向他表達感恩的意思,反而有幾分不屑,弄得方鴻飛心裏很不是滋味。
方鴻飛忍受著窘迫,硬著頭皮對草草說:“你難道非要在這種地方幹活兒?欠我的錢你不用考慮還不還的問題,如果還有需要用錢的地方,你盡管開口。草草,你非跟自己過不去,到底為啥呀?”
“為啥?你不知道為啥?我總要吃飯穿衣,總要給家裏的父母親人掙幾個錢吧?難道我非要把自己賣給你?”草草皺著眉頭說。
“不是不是,草草,你誤會了,我絕不是這意思。”方鴻飛急惶惶為自己辯解,“我更不會難為你。如果確實需要上班掙錢,你就到我開的公司裏幹吧。我保證安排一份適合你的工作,保證你掙錢不比在這兒少。”
“不必啦,我已經欠您夠多的了,不想再給您添麻煩。方哥,您放心,我哪怕當牛做馬去掙,哪怕賣血賣腎,遲早也要把欠您的錢還清。”
方鴻飛搖搖頭。他的心裏很不是滋味:“草草,草草呀,你咋不理解我的心情呢?我難道怕你不給我還錢嗎?我啥時候說過要你還錢?我來看看,是想讓你離開這裏,怕你吃虧。你不會不清楚高紅芳的店是怎樣掙錢的,你難道沒看見來這裏消費的都是啥人?社會複雜,人心險惡,草草,你呆在這地方我實在不放心呀。”
“方哥,謝謝您提醒。我會注意保護自己,紅芳姐對我也挺關照,您就放心吧。”
“草草,你難道不能給我一點點機會,讓我幫幫你?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選擇,為啥非要在這種不安全的地方呆著?”
“方哥,您已經幫過我的大忙了。可您想過沒有,您的幫助讓我背上了沉重的負擔,我也求求您不要再給我增加壓力了好不好?安全不安全是我的事,用不著您事事操心,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對不起,方哥,您再不要管我的任何事,就是對我最大的關照,我希望您明白這一點。我求求你啦,方哥。”
方鴻飛從高紅芳店裏往出走的時候灰頭土臉,十分沮喪。
“草草,你為啥要這樣對待方哥?人家對你多好!我看這男人是真心的,世上像這樣的男人不多。看你把人家弄得難受的,讓我都覺得方哥可憐。”方鴻飛走後,高紅芳抱怨草草說。
“他想要的東西我又不能給他,何必扯不清?”草草苦笑著說。
又有一個晚上,方鴻飛喝醉了酒,不知在哪裏摔了跤,衣服粘著泥土,臉上有明顯的擦傷,踉踉蹌蹌進了高紅芳的店。他進門的時候,“小姐”們都在包廂裏忙著,理發廳裏隻有草草和高紅芳。方鴻飛眼睛紅紅的,徑直來到草草麵前,撲通一聲跪倒,帶著哭腔說:“草草,草草……”然後號啕大哭,涕淚交流,十分傷心。
草草被嚇了一跳。高紅芳趕緊過來攙扶方鴻飛:“方哥,你喝醉了吧?店裏還有客人哩,你這個樣子叫旁人看見笑話呢。你趕緊起來,起來……草草,你幫把手,叫方哥坐到沙發上去,我一人弄不動他。”
高紅芳和草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方鴻飛在沙發上坐下來。方鴻飛用男兒之身跪倒在地,還像個娘們一樣哭哭啼啼,弄得草草心裏長了茅草。她給方鴻飛弄了一杯濃茶放到麵前,然後躲到一旁去了。
“高、高老板,高紅芳,紅芳妹子,你、你看我像個壞人嗎?我、我不是,我不是壞人!我,我隻不過喜歡草草,我就是喜歡草草呀!嗚嗚嗚……”方鴻飛酒沒有醒,完全不能自控,仍然一邊哭一邊大喊大叫,“草草,草草!草草你來呀,我、就是想、想看看你。我不會,我不會傷害你呀……”
草草遠遠地站在一旁,悄然流淚。
好不容易把方鴻飛弄走,高紅芳再次抱怨草草說:“我的好妹子,你看方哥那個可憐樣兒!我看了都心疼。你咋一點兒不同情人家?草草,姐給你說實話,他對你那樣,先把我感動了。要是再有個像他這麽有錢的男人對我這麽好,我就死心塌地跟他得啦。我的草草妹子,咋不珍惜這緣分呢。”
“這不是緣分。方哥越這樣我越害怕他。”草草很冷峻地說。
高紅芳想了想,然後點頭說:“草草,也許你是對的。很多有錢的男人純粹是讓錢燒得找不著東南西北了。現在的男人呀,嘖嘖!”
方鴻飛倒是沒把草草怎麽樣,但草草在美容美發店很快遇到了另外的麻煩。
經常到高紅芳店裏來的客人中有一個神秘人物。說這個人神秘,首先是他來店裏的時間與眾不同,總是選擇顧客很少的白天,甚至是大家正吃飯的時候,甚或一大早就用電話把高紅芳叫醒,讓店門專為他一個人打開。其次是他每次來店裏總能享受到最好的服務,還能少花錢甚至不花錢。不僅店裏的姑娘隨他挑,而且老板娘高紅芳往往放下架子親手給他做保健按摩,他每每在滿意而去之前裝模作樣地給錢,但高紅芳一定不收,偶爾他本人實在過意不去,在小包廂裏給了“小姐”適量的小費,出來就會很誇張地對高紅芳說:“錢我已經給啦!”好像給了老板娘多大的恩賜。高紅芳見了這個人總是陪笑臉,但他走了以後,高紅芳往往撇著嘴小聲罵:“狗日的缺德,風流債也好意思欠,省下錢給他媽買紙錢燒去!出了門讓車撞死去!”草草也曾問過高紅芳:“這人是誰呀?牛皮哄哄的。”高紅芳說:“妹子你甭問,咱惹不起呀。”後來草草從別的姑娘嘴裏知道,這人是派出所的副所長,高紅芳的店在他們轄區,高紅芳之所以敢做違禁生意主要靠他給開綠燈,要是把他惹惱了,這店八成就開不成了。
就是這個被高紅芳和店裏姑娘喊作“劉哥”的副所長,一來二去忽然發現高紅芳店裏還隱藏著一個更漂亮的姑娘。有一次他走進店門,旁的姑娘看也不看,徑直指著草草問高紅芳:“她叫啥名兒?我今兒就要她了。”
高紅芳嚇破了膽,趕緊把“劉哥”拉到包廂裏,給他解釋半天,謊稱草草是她的表親妹,因為家裏老人治病欠了錢才進城打工的,隻給客人做幹洗頭和保健按摩,別的事情堅決不做。“劉哥”聽高紅芳說得懇切,也再沒有勉強,但非要讓草草給他做一回保健按摩。草草無奈陪他進了包廂,故意把門半開著,把能調光的壁燈弄得亮亮的,但這位“劉哥”在按摩的過程中仍然不老實,總想試探著伸出手來**。草草為了照顧高紅芳的麵子,也沒有跟他翻臉,而是當他不老實的時候就停下手裏的活兒,出去走一圈,再進來幹脆把包廂門開到最大,這樣,“劉哥”也不得不收斂些。
後來“劉哥”來到店裏,不再點草草為他服務,但他看草草的眼神仍然色迷迷的。
不知怎的,草草總覺得姓劉的男人對她是一個威脅。
14、強行
過了不久,在高紅芳的美容美發店,草草終於被姓劉的男人暗算了。
那段時間高紅芳家裏有事,她母親身上某個部位長了瘤子需要做手術切除,父親讓她回去伺候。高紅芳回家估計需要一個來月,把店鋪委托給和她有點兒拐彎親戚關係的桃桃姑娘照管。本來,高紅芳覺得草草人品上更可靠,但又考慮到店裏來的客人基本是特殊消費群體,桃桃招呼接待這些人更有經驗,更能放得開,另外那個姓劉的派出所副所長也最喜歡桃桃,萬一有啥事擺不平,桃桃還可以找他幫忙。臨走的時候,高紅芳背著人對草草說:“你給姐盯著店裏的營業額,能另外記個帳最好。”她的意思怕桃桃在代管生意的過程中玩貓膩。草草覺得這樣做不算正大光明,而且把她當作鷹犬監視別的姐妹,心裏不大舒服,於是說:“我盡力而為吧。高姐,你應該叫桃桃公開記帳,店裏其他姐妹都能起到監督作用,這樣更好些。”高紅芳一愣,然後說:“也對也對。”
老板娘高紅芳暫時離開,讓草草失去了可靠的保護傘,經常來店裏“消費”、又對草草的美貌垂涎三尺的派出所劉副所長覺得有機可乘。他對草草有意無意的挑逗理所當然遭到拒絕或冷遇,反倒更激起他的占有欲。姓劉的男人覺得高紅芳不在店裏,恰恰是一個可供利用的機會。他才不管草草到底是不是高紅芳的表妹,更不會顧忌一個農村來的女孩的自尊和矜持,劉副所長想要得到一個美容美發店裏的打工妹、按摩女,那還不是小菜一碟?經過一番預謀和籌劃,這個男人決定對草草動手。
“桃桃,你要聽我的話,事成之後,劉哥一定會感謝你。你要是不聽話,膽敢惹劉哥生氣,桃桃,你應該知道我的脾氣。哼!”在給了桃桃1000塊錢之後,姓劉的男人說。他使用胡蘿卜加大棒的政策,逼桃桃就範。
“劉哥,不是我不想幫您。我也知道劉哥一直對我挺好,心裏很感激您。可是我要幫了您,那就是傷天害理呀。草草和我們幾個不一樣,她是良家女子,把名譽看得比天還大。這事情要是敗露了,我以後怎麽麵對草草?況且,紅芳姐也十分關照草草,她要是知道我害了草草,估計也饒不了我……”桃桃一方麵喜歡錢,不敢得罪“劉哥”,另一方麵也有道德良心方麵的負罪感。她在姓劉的男人跟前極力推辭。
“桃桃,這事情劉哥已經設計好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哪怕草草真的不願意,她也不會想到這事情跟你有關係,高紅芳也不會知道真相。你根本不用怕,有什麽事情我擔著。隻要高紅芳想把生意做好,她哪裏敢得罪我?有我關照,她又能把你怎麽樣?你想得太多了,桃桃。聽劉哥的話,沒錯。”
桃桃終於被劉副所長拿下。
有一天晚上快12點了,店裏基本上沒有生意,劉副所長幽靈一般從門裏閃了進來。他提出要請姑娘們出去吃夜宵,然後到“KTV量販”唱歌。別的姑娘歡呼雀躍,草草提出她不想去,想早點兒回去休息。桃桃摟了草草的脖子,做出十分親昵的樣子說:“草草妹子呀,店裏的姐妹都去,就你一個人不去,大家會不高興,你給我一點兒麵子好不好?再說,大不了出去吃幾串烤肉,大家一塊兒唱唱歌,也沒啥不好,更沒有危險性,你怕啥?劉哥這吝嗇鬼好不容易答應放點兒血,咱們幹嘛不宰他一頓?走吧走吧走吧……”
草草架不住桃桃粘糊,再仔細想想,估計也不會出什麽事。雖說她也能看出姓劉的男人對她不懷好意,但自己小心設防,他在店裏占不了便宜,到公共場所,這麽多人在一起,他還能怎麽樣?隻要小心謹慎,自己把握住自己,諒他姓劉的不敢、也不能使出啥壞招來。最終,草草和店裏其他姐妹一起去了。
先在通宵營業的地攤上吃烤肉,這道程序沒有什麽問題。草草覺得烤大肉沒有羊肉那樣的膻味,放上辣椒鹹鹽孜然,味道確實不錯,那種加上調料、抹上清油烤出來的“加工餅”也十分好吃。
吃完烤肉,大家來到一家“KTV量販”,同在一個包房裏唱卡拉OK。借助這裏的音響設備,姑娘們放開喉嚨狂吼,也是一種宣泄和放鬆,參與這種活動,草草同樣有一種身心舒暢的感覺。唱卡拉OK的過程中,她甚至在心中暗自感謝劉副所長和桃桃,覺得跟大家一起出來玩玩也不是啥壞事情,唱唱歌,能暫時忘卻一切煩惱。跟姐妹們在一起,草草還能切切實實感覺到店裏其他幾個“小姐”其實都有她們各自純樸率真的一麵,雖然迫於生活從事了不良職業,但也不失之為同處於社會底層、和自己同病相憐的姐妹,大家在一起瘋玩,她覺得彼此在感情上更親近了。
從KTV量販出來以後,草草感覺頭特別暈,天旋地轉。她其實並沒有喝多少酒,她不知道劉副所長通過桃桃在她喝的飲料裏做了手腳。
“草草,你的酒量不錯啊,這會兒感覺怎樣?”劉副所長假裝關切地問。
“啊呀,有些頭暈。我要趕緊回去休息。”草草努力想讓自己保持清醒,但她感覺腦袋、甚至肢體都有些不聽使喚。
“走走走,咱們一起回店裏吧。草草喝酒了,你一個人回去我們大家不放心哪。”桃桃過來攙扶了草草,大家一起下樓,來到街上,擋了出租車,又回到了高紅芳店裏。
草草被動地被姐妹們弄到店裏,癱坐在沙發上。她雖然心裏想著要回自己的家,但是眼皮沉得抬不起來,手腳也癱軟無力。
“桃桃,你給草草弄一杯茶水醒醒酒。草草肯定喝多了。”劉副所長像猛獸盯視獵物一樣看著癱坐在沙發上的草草,吩咐桃桃。
桃桃狠狠瞪了“劉哥”一眼,她的眼神裏有一絲慌張。
“桃桃,你快給草草弄茶水去。自己的姐妹喝醉了,還不快些給她醒醒酒?”劉副所長再次催促說。
桃桃又剜了劉副所長一眼,很不情願地到裏麵去,弄來一杯茶水。其他幾位姑娘大約都看出了端倪,紛紛叫喊著累了累了,急急忙忙卸裝洗臉,收拾收拾睡覺去了。
草草喝了桃桃端來的茶水,過了不長時間,她覺得自己清醒了,但是全身燥熱難耐,有一股莫名的欲望之火從丹田深處升騰而起。
“草草妹子,你像是醉了。我扶你到裏麵躺一會兒吧?”桃桃說。她的聲音顫顫的,眼睛也不敢直視草草。
“不,我、我要回家去。我、我熱得難受。”草草雖然還有意誌,但感覺身子像著火了一樣。
“走吧,先到我的**躺一會兒。好點兒了我打的送你回家。走吧,草草妹子,你先躺一會兒。”
草草很被動地被人弄到黑暗的包廂裏去了。
“來,給你茶水,再喝一口,喝一口心裏就不燒了,你肯定是喝醉酒了。”桃桃給草草的杯子裏續了水,端給她喝。草草越來越覺得心裏幹渴,一股邪火從小肚子那裏發生,不斷上升,直衝腦門子。
“草草,你躺一會兒。我先出去一下,過一會兒再來看你”。桃桃說。
“不,我不讓你走!”草草猛地坐起來,一把抓住桃桃。她感覺自己想要摟抱了桃桃,撕碎了桃桃。
“草草,草草妹子,你放開我。我再給你倒杯水去,過一會兒再來看你。”桃桃用了好大勁兒才掰開草草的手,狼狽不堪從小包廂裏逃出去了。
“你是誰?”草草問。她有一種想撲上去擁抱和撕咬來人的欲望,不管來者是誰。
“我是你劉哥呀。”劉副所長故意嬉皮笑臉的,開始接近草草。
“你要幹啥?”等劉副所長走到跟前,草草做出本能的反抗,她想用雙手低檔這個臭男人。
“我不幹啥。我來看看你酒醒了沒有。”劉副所長一邊躲開草草的雙手,一邊緊挨著草草坐到**。
“你是誰?你要幹啥?你是誰?……”
後來,草草抵禦劉副所長的雙手突然失去了力量,一下子被那男人緊緊地抱住了。
“嗯,你要幹啥?你放開我,你放開我……”草草伸出一隻手毫不客氣地在劉副所長臉上抓了一把。
“啊喲!你敢抓我的臉?”
接下來,劉副所長很粗暴。殘存的理智讓草草選擇抵抗,可是來自身體內部另外的一股力量似乎更強大,她不由得想摟抱眼前這個男人,她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渴望。於是,事情按照劉副所長罪惡的設計一步一步向前發展。
“哎喲!”在她的身體某個地方發出劇烈疼痛的一瞬間,草草發出一聲慘叫,並且用牙齒緊緊咬住了那男人身上的一塊肉。
美容美發店裏的再沒有別的任何動靜。桃桃和其他人都像死了一樣,雖然她們並沒有睡覺。
15、痛楚
劉副所長滿足了獸欲,沒事人似的揚長而去。他走了以後,桃桃也沒敢回到她睡覺的地方,而是悄悄躲到高紅芳的房間去了。高紅芳平時不讓桃桃或者別的“小姐”隨便進她的屋子,這次走的時候更是叮嚀桃桃不許任何人在她**睡覺,但是桃桃不敢去見草草,除了躲在這兒,她再沒地方可去。整整一個晚上,桃桃也沒怎麽睡著,心裏七上八下的直打鼓。
昨夜,桃桃在KTV包房給草草的飲料裏放了一點蒙汗藥,回到店裏又借給草草沏茶的機會下了**,都是按照劉副所長的指令行事。桃桃之所以這樣做,不僅僅因為那男人給了她1000元作為報酬,更重要的是桃桃知道這位“劉哥”是惡棍,不敢得罪,否則,他要整治你,那還不得脫三層皮?但是,這件事做過之後,桃桃心裏卻無法安寧,思前想後,弄得自己心驚肉跳。草草妹子不僅人長得漂亮,平時為人也好,盡管姐妹們對她自視清高、堅持不下水做皮肉生意有一種說不出的嫉恨,但同時都覺得這姑娘冰清玉潔,凜然不可侵犯。桃桃有許多熟悉的姐妹,都是迫於生活來到這種不清不白的地方,然後遭人暗算或者被人強迫成了“小姐”,多數人在經過一陣兒痛苦之後就認命了,但她能感覺到草草和她們完全不一樣,被糟害之後會作何反應實在難以預料!桃桃很懊惱,自己怎麽鬼迷心竅,竟然作了“劉哥”殘害草草的幫凶?盡管對這件事的後果究竟有多嚴重還缺乏清醒的認識,但桃桃已經有了一種本能的害怕。
“你,給我開卷閘門,我要出去。”草草對桃桃說。她猶如一頭暴怒的母獅,說話咬牙切齒。
“草草,妹子,你要去、去幹啥?”桃桃膽戰心驚地問。
“我要幹啥你管不著!我先殺了姓劉的,要是能活著回來,桃桃,你也得給我說清楚!”草草說著,把菜刀在桃桃身邊的木床頭狠狠一拍,發出爆裂般的聲響,嚇得桃桃全身哆嗦。
“草草,草草,好妹子,你甭去。你去了會吃虧的。”桃桃忽然反應過來了,她急忙從**跳下來,鞋也顧不上穿,攔腰抱住了草草。
“你走開,不要管我!你再阻攔我,我先跟你拚了!”草草歇斯底裏大喊大叫。
“霞霞,莉莉,你倆趕緊起來!你們趕緊來呀,把草草擋住,草草要殺人去哩!”桃桃一個人攔不住草草,於是大聲呼叫另外兩個姐妹。
霞霞、莉莉衣衫不整跑到跟前,幾個“小姐”七手八腳把草草纏住抱住,霞霞、莉莉還想問個究竟:“草草,你咋啦?”“桃桃,是不是昨晚劉哥欺負草草了?”
“狗日的劉哥不是人!”桃桃一屁股坐在地上號啕大哭。
幾個姑娘奪了草草手裏的菜刀,拉扯著讓她坐下,有的給她弄來洗臉水,有的給她端茶倒水。看著草草坐在沙發上眼睛紅腫,眼神直瞪瞪的,一副被人欺負之後痛不欲生的樣子,幾個姑娘都心生同情,除了桃桃同情加內疚早就傷心落淚以外,霞霞和莉莉也被勾起進城打工以來曾受人欺負、不幸淪為不良職業者的往事。正所謂同病相憐,幾個姑娘竟然一起抱頭痛哭,個個傷心欲絕。
正在店裏亂成一團的時刻,前麵的卷閘門被人從外麵用鑰匙打開了。原來是老板娘高紅芳坐夜班長途汽車從老家趕回來了。
高紅芳一進門,看見她手下的姑娘們抱成團放聲痛哭,尤其是以往矜持文靜的草草眼睛紅腫披頭散發,她馬上意識到出事了。
“咋啦,咋啦?出啥事了?草草,好妹子,你怎麽啦?”高紅芳急切地問。
草草直瞪瞪看著高紅芳,一言不發。她的眼神更讓高紅芳感到害怕。
“草草呀,你咋不說話呀?你有啥事告訴姐。你說話呀,草草。你這個樣子姐著急得很,你快說呀。”
“這到底是怎麽啦?桃桃霞霞莉莉,你們都啞巴啦?有啥事說呀,光知道哭!”高紅芳扔下行李,把草草攬到懷裏,緊緊抱住,衝著其他幾個姑娘喊叫。
“劉哥是個畜生。昨天晚上,他欺負草草了。”霞霞抽泣著說。
“草草要跟那個畜生拚命去呢,拿著刀。”莉莉補充說。
“高姐,這事情怪我!”桃桃竟然撲通一下跪在高紅芳麵前,捂住臉號啕大哭。
“哎呀呀,都甭哭了!桃桃,你說,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你詳細給我說說。”
“昨天晚上,過了十二點,劉哥來請我們幾個出去吃烤肉,唱卡拉OK。那時候沒生意了,我們就跟他去了。在KTV包房唱歌的時候,他叫我給草草的飲料裏放了一點白麵麵藥,後來草草犯迷糊,回不了家,跟著大家一起回到店裏來了。劉哥沒有走,他叫我給草草的茶裏放了另一種藥。……我們幾個都累了,想睡覺,草草在我的**歇著呢,他,劉哥他、他就、就就就……”桃桃一直跪著沒敢起來,說話結結巴巴的,她在給老板娘匯報的過程中隱瞞了姓劉的曾給了她1000元的情節。
“桃桃,你幹下的好事!”高紅芳聽桃桃敘述事情的經過,氣得渾身發抖。她站起身來“啪啪”扇了桃桃兩記耳光,然後又緊緊摟抱了草草,“妹子,好妹子,這事兒都怪姐不在店裏。高姐對不起你呀!草草,你就把姐打一頓吧。你放心,姐給你出氣,你看我把桃桃這個混帳東西不打死才怪呢!”
“高姐,我要告他。”草草抹去臉上的淚水,一字一頓地說。
“你說啥?草草你說啥?”高紅芳好象沒聽清楚,追問草草。
“我要報警,告姓劉的強奸,我要叫他進監獄。”草草明白無誤說出她的主張。
高紅芳內心很震撼:“草草,好妹子,你先坐下。姐知道你心裏難受,我跟你一樣難受,我也恨不得拿刀把姓劉的給砍了。不過,事情並不像你想的那麽簡單,告不告的咱要商量著來。草草,好妹子,你先消消氣,聽姐慢慢給你說。草草,你難道不願意聽姐的話?妹子,你叫姐洗把臉,喝口水,我剛剛坐了一晚上汽車,累壞了。等一會兒咱再商量到底該咋辦,姐會給你想出好辦法來的。你說好不好,草草?”高紅芳用盡全力勸說草草,其實,她感覺一股寒氣正從腳底板升上來。
草草仍然直挺挺坐著,胸膛劇烈起伏,眼睛裏沒有神采,眼淚悄然流淌。
高紅芳更衣洗臉,稍事休整,又趕緊過來陪草草:“好妹子,你消消氣,想開些。草草,你聽姐分析分析這其中的利害。狗日的劉副所長欺負了你,咱就應該告他。他真是個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衣冠禽獸,這種人應該坐監獄,把狗日的槍斃了才解恨呢!……不過,草草呀,那狗日的有後台呢,要不然憑他的德行,連一個普通警察都當不好,能當副所長?你要把他告倒,實在不容易啊!……咱姐妹們都是外來的,在N市沒有啥靠山。你去告劉副所長,告贏了當然好,要是告不贏呢?要是他還在這一片管事呢?那樣的話,不光妹子你要倒黴,姐我的生意恐怕也做不成了。再說,這事情中間還夾著個桃桃。桃桃千錯萬錯,怎麽說也是咱的姐妹,幫著姓劉的害你,她也是被逼的。草草呀,你也親眼看見了,桃桃已經後悔得不行了。我打她罵她,她敢說一個不字?你要是往公安上一告,姓劉的是主犯,桃桃也成同案犯了,如果姓劉的進監獄,桃桃恐怕也要跟著進去。草草呀,你把姓劉的畜生不管怎麽樣,姐都不反對,可桃桃是我同一個村的,我給她爸她媽做過保證,說她跟上我到城裏來一定能掙錢,家裏人才答應叫閨女跟我出來。要是我眼睜睜看著桃桃進了監獄,再回村子去咋見她的爹媽呢?桃桃是錯了,可她也是被壞人蒙蔽。草草妹子,你不看僧麵看佛麵,看在姐的臉麵上,你要饒過桃桃呢!……桃桃,你是豬腦子呀,還不趕緊過來給草草妹子跪下磕頭?你鬼迷心竅了,頭叫門夾扁了,要麽就是吃狗屎了,姓劉的叫你弄啥你就弄啥?犯法的事情、害自家姐妹的事情你都敢做?我給你說桃桃,草草妹子要是不饒你,你就乖乖坐監獄去吧!我也管不了了!嗚嗚嗚……”高紅芳說著說著竟然聲淚俱下。
“我能原諒你,但是我無論如何不會原諒那個畜生!”草草恨恨地說。
16、懲惡
草草終於冷靜些了,高紅芳繼續勸她:“好妹子,咱農村來的女娃娃進了城,有多少人受人欺侮?咱就是這命!你看桃桃、霞霞、莉莉她們當‘小姐’,哪個是自願的?哪個天生就不要臉?哪個沒有被男人欺負過、殘害過?有啥辦法呢?比你吃虧更大的女子多得是,我還沒見過哪個靠告狀打官司為自己出氣申冤呢。這裏頭有一定的原因,主要因為打官司告狀不容易。要花一大筆錢不說,關鍵是有幾個能告贏?咱這樣的人去告狀,往往連門戶都尋不著。即使告對了,立案了,可是往往架不住人情比王法大,鬧到最後不見得能有結果。再說,還有一點相當重要,女娃娃肯定要顧及名聲,就拿眼前這件事來說,你即使把姓劉的告倒了,結果必然弄得人人都知道你被他糟蹋了,這樣的話,你以後咋活人呢?走到人麵前還能抬起頭不?草草呀,你難道也不顧麵子,能豁出去當‘小姐’不成?……好妹子,姐說這些都是實話,都是為你好。你就好好想想吧。”
“高姐,你不要再勸我,該怎麽辦,我已經想好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哩,我恨不得殺了那個畜生。農村來的女娃咋啦,難道就這樣任人欺負?我也知道,人活臉樹活皮,名聲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很重要,但要是有人不叫草草好好活著,我也會跟他拚命,人不就是活個尊嚴嘛。命都不顧了,還管它名聲不名聲?細嫩的草草壓到石頭底下,該頂的還要頂出來,該長的還要長高。咱越是怕受欺負,越是忍氣吞聲,人家越要欺負咱。像姓劉的這種壞人,他哪裏把咱們姐妹當人看了?他比舊社會的黃世仁南霸天還要霸道。我偏偏就要和這種牲畜、惡魔爭個高低,我豁出去啥都不要,啥都不顧,大不了豁出一條命,非告倒他不可。我就不信天底下沒有講理的地方!”
“高姐,我也覺得草草說得對,應該告他狗日的!姓劉的不知道把多少個女娃娃害了。我對他也記著仇呢,我恨不得叫這狗日的死。”霞霞也被草草的一席話勾起了不堪的往事,姓劉的也曾是她陷入泥坑的始作俑者。
“不過,劉哥經常來照顧咱店裏的生意呢。”莉莉小姐有她的顧慮。
“人家保護咱們呢。高姐遇到啥難事,還不是要靠他給擺平?有時候公安上突擊‘掃黃’,也是人家提前給高姐通氣,咱才沒有被抓被罰款。高姐您說呢?”莉莉念及劉副所長的種種好處。
高紅芳點點頭,表示認可莉莉的觀點,然後,她又對草草說:“好妹子,說實話,我心裏也恨姓劉的。可咱們惹不起呀,隻好哄著,巴結著,圖的就是店裏生意能夠做下去,讓咱姐妹有口飯吃,多少給老家的親人掙幾個錢。不過,姐也想通了,姓劉的害你實在不應該。妹子你要是咽不下去這口氣,堅持告他強奸,我也不擋你,你自己看著辦吧。不過,草草,我就是害怕桃桃……”
“不怕,高姐。我不怕,我也豁出去了!”一直在旁邊默默垂淚的桃桃霍地站到草草和高紅芳麵前,聲淚俱下說,“草草妹子說得對,咱農村來的人也是人,咱不能隨便叫人欺負。再說,姓劉的強奸草草,是暴力犯罪,隻要草草一報案,公安局就會管這事,用不著咱自己找律師打官司,也不用花錢。草草你去告,我把這個畜生恨得牙癢癢,巴不得叫他進去呢。我願意給你當證人,他跑不了!嗚嗚嗚嗚嗚嗚……”
“桃桃!”草草從心底裏原諒了桃桃。他一把抱住桃桃,兩個人一起放聲大哭。
高紅芳搖頭歎息:“草草,好妹子,你還是再慎重想一想。這事情要是給公安局報案,桃桃肯定受牽連,弄不好也要進去呢。咱這店恐怕以後也難安安寧寧做生意了。”
“高姐,你甭為我擔心。”桃桃哭著說,“我是被迫的,最多算個幫凶,判也判不了幾年。我不就是個賣×的小姐嘛,進去就進去,進去了還有人管飯呢。三年兩年的,出來了我還是我。要不然,讓姓劉的白白把草草害了,這仇不報,我心裏也不得安寧呀。”
“對對對,告他。我看他還能囂張幾天!”霞霞附和說。
莉莉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知該說啥好。
“那,你倆想好,商量好,想告就告去吧。”高紅芳最後表態說。
桃桃自願陪著草草,他倆先到劉副所長所在的派出所報案。接待她們的是一個年輕民警,他弄明白了是美容美發店姑娘要告他們的副所長,態度立刻變得粗暴:“你倆是幹啥的?先說清楚你們是不是‘小姐’?是不是有賣**的嫌疑?聽你們說的跟真的一樣,這豈不是雀屙雞屎出奇事了!哪個男人要強奸婦女,還到你們那地方去強奸?你們這些人用得著強奸嗎,巴不得有男人來搞呢。再要胡說,我先把你倆銬起來再說,讓你們告!還敢告派出所領導?沒王法了?膽子不小呀你倆……”
看這年輕民警不問青紅皂白濫施**威的樣子,草草拉了桃桃就走。回去以後,她花費大半天功夫,寫了一份報案材料,直接送到N市公安局去了。
桃桃充當劉某人強奸案的幫凶是被脅迫利誘,加上她主動投案,揭發主犯,所以被從輕發落,判處有期徒刑一年,緩刑一年。桃桃收到判決書之後,決定不再繼續留在N市,立即回老家去。臨走時,她當著高紅芳和店裏其他姐妹的麵,再一次跪倒在地,向草草賠罪:“草草妹子,我對不起你。幫著那個畜生殘害你,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大的錯事。我這幾年把自己不當人,總算掙夠了供妹妹上大學的錢,我再也不想幹了。我這次回到老家,尋個老實農民嫁了,下苦種莊稼了此一生。我欠你的沒有辦法償還,等下一輩子如果有緣,我再當牛做馬報答。”說罷桃桃把頭在水泥地上磕得梆梆響。
草草淚流滿麵把桃桃扶起來,說:“你幫我把那個畜生送進監獄,把仇報了,我再也不記恨你了。”
桃桃又給高紅芳跪下:“高姐,桃桃從家裏出來好幾年,在N市打工,也沒少吃虧。自從到了您店裏,姐姐對我就像親妹子一樣,姐的恩情我要記一輩子。您回老家的時候讓桃桃看店,我自己犯下大錯,既害了草草妹子,也影響了您的生意,桃桃對不起您。姐,您原諒我。嗚嗚嗚……”桃桃一邊給高紅芳磕頭一邊大哭。
高紅芳上前把桃桃拉起來,緊緊擁抱了她,自己也淚流滿麵:“我不怪你,桃桃。回去以後好好陪伴父母,找個好人結婚,好好過日子。萬一你還想回到城市,就再來找高姐,咱姐妹一場,是緣分呀。你走了以後,我會好好照顧草草妹子。姓劉的畜生害了草草妹子,也怨我引狼入室……”
桃桃很快就從N市消失了。
劉副所長被抓被判刑,給高紅芳美容美發店的生意確實帶來了負麵影響。出了這件在N市家喻戶曉的案子,她的店在本街道派出所的轄區內理所當然地引人注目,警察和工商稅務部門經常來查,再加上姓劉的還有幾個哥們弟兄,經常有事沒事來找點兒小麻煩。高紅芳再也不敢做皮肉生意,就連正常的美容美發、足浴按摩也做不下去,門可羅雀,掙的錢不夠交房租。眼看著高姐的店開成這樣,弄得草草反倒不好意思,覺得是她把高姐的生意攪黃了。
“這店該關張了。賠錢生意再不能繼續做了,我必須想別的辦法。唉……”高紅芳愁腸百結,長籲短歎的,弄得草草心裏更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