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初見嫣然

馬稚婷考上了藝術學院的研究生後,學習非常緊張,導師是聞名全軍的著名教授,對弟子的要求也是非常嚴格。

杜超來北京集訓,她早就在哥哥那裏得到了情報,並且還曾經打過電話給她認識的特警學院的一位新聞幹事了解過情況。如果不是有諾在先,加上哥哥每次通電話都在提醒她,這個二十四歲的女研究生,肯定會義無反顧地去尋找那個近咫尺,卻遠在天邊,讓她受盡相思煎熬的家夥。

眼下,她隻能強捺住騰騰往外直躥地情感之火,告訴自己要淡定、要穩重。

這幾天,馬稚婷感覺自己的情緒有點反常,老是集中不了精力,而且還覺得心慌,像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起初她以為是女人每月的那點兒麻煩事,生理原因造成的。可仔細想想,從第一次初潮到現在,已經十年了,每個月到了這時候,最多也就是個腰酸肚子痛,從來就沒有這樣過啊?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心靈感應吧?真正相愛的人才會有的心靈感應!隻是馬稚婷沒有意識到而以。

馬記者恐怕作夢也不會想到,那個撩撥得她輾轉難眠,在她麵前老實得像一根蔥的,不解風情的家夥,此刻,正在藝術學院的門口,緊張而又望眼欲穿地向裏張望著。

馬稚婷這天刻意請了假,去北大找自己的同學,一個寫詩的北大才女。兩個人在未名湖畔徜徉了一整天,餓了就坐下來啃麵包。她將自己的痛苦一古腦兒地全倒給了這個高中時的室友。

她的這個曾經的舍友,在高中時就是聞名全校的“情感熱線”。小小一點年紀,仿佛洞悉世間百態。尤其擅長解析男女感情,自個兒沒談過戀愛,卻把個男女之間的那點兒事,梳理得千回百轉、脈絡分明。這個才女筆下的那些描寫感情的詩作,更是唯美婉約,深得同學們的追捧,她的詩是當年學校最流行的手抄本。

所以,同學們對她都奉若神明,受點兒感情的小挫折、小苦惱什麽的,都愛來找她。甚至還有人在鎖定目標後,跑來征詢她的意見,她說可以相處,那些人才敢甩開膀子轟轟烈烈。

馬稚婷一有時間就愛往她那裏湊,兩個人性格相向,一聊起來就沒完沒了,常常是意猶未盡、依依惜別。

之前,馬稚婷一直瞞著這位好友,她覺得這事兒不能跟她說,因為這女人太深奧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研究點兒易經八卦、星座風水什麽的,說不定一掐一算,就有什麽驚人之言。要是言辭鑿鑿地說這段感情不靠譜,或者兩人上輩子就沒修來緣份,豈不是自討沒趣、自找煩惱?

這次決定跟她說,馬稚婷實在是憋不住了。這事兒她埋在心底太久了,除了哥哥,誰都不知道,她需要有一個人靠得住的朋友可以傾訴,需要有一個人來引導她、寬慰她。

馬稚婷在路上就暗下決心,甭管這丫頭怎麽分析,怎麽反對,也要堅定信念!

北大才女聽馬嘯婷陳述完,第一反應就是驚叫出聲:“哦,賣疙瘩!”然後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馬稚婷可憐兮兮地盯著她,心中不斷地祈禱著。

良久,北大才女才緩緩說道:“你不覺得我之前太浮淺了嗎?你看看那些找我算個八字的同學們,有幾個現在還在一起的?我其實啥也不懂,就憑女人的直覺。”

馬稚婷不置可否,不知道這女人到底想說什麽。

“我太感動了,真的!我認為結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感受這份感情的過程。人這一生就要轟轟烈烈地愛一次,才不枉來世上走一回。我可以預見到,你馬上就要轟轟轟烈烈了。”北大才女手舞足蹈,顯見是真的感動了。

北大才女興奮地繼續說道:“不要在乎那個男人是否會接受你,憑我的直覺和對你的了解,這個世上還沒有一個男人可以無視我們馬小姐的這份火辣地熱情。隻要你想要,這個世界都在為你綻放!”

馬稚婷長舒一口氣,笑罵:“神經的女人,害得本姑娘大氣都不敢出!我算是看清了,你這個神婆也是裝出來的,斷斷俗不可耐的事情還成,遇到有點兒技術含量的,就隻有忽悠的本事了。”

“哈哈!”北大才女放肆地開懷大笑道:“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本小姐還是修為不夠。我決定還是在北大終老一身,從此足不出戶。”

這天北大才女興致大好,兩個人聊到了普希金、聊到了雪萊、聊到了徐誌摩、聊到了張愛玲……聊到了古今中外一切與詩有關的文人和他們那些**氣回腸的感情曆程。

最後,北大才女得出一個驚人的結論:“那些上古時代纏綿的故事都是經過後人加工過的,他們將這世間這美好的、最曲折的、最令人向往的情感全部一古腦兒地堆徹給了死無對證現代人。這些情感對浮躁的現代社會來說,簡直就是飄浮在半空的海市蜃樓,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看得到、抓得到。隻有你們的感情,不,是你對他的感情,才是最純潔、最真實、最令人尊敬的!衝吧,勇往直前,你是一朵嬌豔欲滴的花兒,不要在相思中枯萎!”

北大才女在送馬稚婷上車之前,突然信誓旦旦地俯在她耳邊預言:“你不去找他,他也會來找你,耐心地等著吧!”

馬稚婷心裏咯登了一下,嗔怒道:“神經兮兮,一會這樣,一會那樣,到底有譜沒啊?還真把自己當半仙了!”

女人的話犖繞在耳邊,馬稚婷一路上暈暈乎乎,腦子裏千絲萬縷,糾纏不清。

兩個身著便裝的大兵,靠在藝術學院外路邊的樹上,執著地守了一個多小時。杜超情緒有點低落,一直在矛盾著要不要進去找人。

歐陽虎也開始不耐煩了:“要不進去找,要不,咱們還是走吧?”

“再等半小時!”這會兒杜超反而耐心十足,他經受過嚴格地狙擊訓練,堅信目標遲早會出現。現在要做的就是,潛伏,心平氣和地潛伏!

“喂!快看,那兒過來一個女生。”歐陽虎瞅見遠處有個嫋嫋娜娜地身影,正往學校門口走來,興奮地捅了一下身邊的杜超。

“跟哪呢?跟哪呢?”杜超探出頭來,緊張地四處張望。

杜超甩了甩腦袋,死勁眨巴著眼睛,終於看清了馬稚婷。趕緊又縮回頭來,靠在樹上平定激動的心情。

歐陽虎看了一眼杜超,立馬就明白了。沒等杜超反應,歐陽虎就直接躥了出去。

“同學,請留步!”歐陽虎遠遠地衝著馬稚婷喊道。

馬稚婷疑惑地看著對麵跑過來的這個壯得像頭小牛犢子的年輕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您好,同學!”氣喘籲籲地歐陽虎“叭”一下給馬稚婷敬了個禮。

馬稚婷後退一步,下意識地要舉手還禮,這才發現此人穿了個便衣,不倫不類,弄得她一頭霧水。

馬稚婷問道:“請問您是?”

“甭管我是誰,你叫馬稚婷吧?”歐陽虎嘻皮笑臉地問道。

“對不起,我不認識你!”馬稚婷皺了皺眉頭,繞開歐陽虎接著往前走。這種半道上攔住她套近乎的事,馬稚婷見得多了。從上中學到現在,追求他的男孩子歸攏起來,至少得有一個加強排,這些家夥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為了追求他,這些家夥奇招迭出,無所不用其極。

馬稚婷最煩的就是在道上攔截的。

“別走啊,馬警官。我是杜超的同學!”歐陽虎本來還想貪幾句的,發現這女人一臉不耐煩,趕緊緊追幾步,自報了家門。

馬稚婷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稍稍平息了一下,才扭過頭來問道:“你是說杜超?特警學院的杜超?”

歐陽虎狠命地點著頭。

“他……他人呢?”馬稚婷語無倫次,四下裏看了看,急促地問道。

歐陽虎差點兒沒笑出聲,故意板起臉來,低著頭不說話。

“說啊!他人呢?”馬稚婷真急了,聲音裏明顯帶著哭腔。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馬稚婷突然聯想到了這幾天自己為什麽心慌。杜超經曆過的那些生死較量,她都知道,有一天她還夢見過杜超,她記得杜超滿身是血,發力往前狂奔,她跟在後麵追,卻怎麽也追不到他。

“他讓我帶個信給你……”歐陽虎話沒說完,突然發現馬稚婷圓睜鳳目,眼光越過他的右肩,驚慌失措地看著他的背後。

歐陽虎轉過身,二十米開外,杜超正站在路旁歪著腦袋,笑咪咪地看著他倆。

歐陽虎鬱悶得看了一眼眼前這個冷豔得讓人窒息的女警官,知趣地閃到了一邊。

馬稚婷被突如其來的幸福衝暈了頭腦,胸口仿佛突遭重壓,沉重得讓她喘不過氣來。這一切都像在夢中,此情此景是她無數次憧憬過的,沒想到就在這樣一個令人措手不及的黃昏,一切都真實地發生了。

馬稚婷腦中一片空白,就那樣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眼神中滿是哀怨和期盼。那一刻,世界萬物都停止了運轉,而她,感覺自己漸漸地開始在飄浮、飄浮在雲端,隻要一陣微風就可以將自己吹散……

杜超想到了逃,在馬稚婷沒有發覺她之前。但馬稚婷熟悉地聲音響起,但她急不可耐地問起自己的時候,杜超知道這個一直潛伏在她內心深處的女人,真真切切地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他再也沒辦法讓自己安靜下來了,他再也沒辦法自欺欺人了。

杜超癡癡地看著馬稚婷,一臉燦爛不羈的笑容。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隻希望這一切定格,永遠地定格。

馬稚婷愣了好久,緩緩地轉過身子,背對著杜超,閉上了眼睛。兩顆珍珠般的淚水,順著她潔白的臉龐緩緩地流淌。

“馬記者,別來無恙啊!”杜超不知何時,走到了馬稚婷的身後,輕緩而又竭力俏皮地說道。

馬稚婷的身子明顯地晃動了一下,她抬起手輕輕地拭了拭兩邊臉頰,咬著下唇轉過身來,狠狠地盯著杜超。

杜超一臉無辜,不敢正視馬稚婷那雙足以勾魂攝魄的眸子。誇張地後退一步,抬起右臂擋在自己的麵前。

“到這幹嘛來了?”馬稚婷已經恢複了平靜。

“那個什麽,”杜超使勁地撓撓頭:“咱們不是熟人嗎?我好不容易來趟北京,就順便過來看看你。”

“嘁!”馬稚婷別過臉去,嘟著嘴。

杜超瞪起眼:“怎麽地?不歡迎啊?”

“虛偽!“馬稚婷沒頭沒腦地罵了一句。

“那我走了啊?”杜超說完,轉身作勢要走。

馬稚婷一跺腳:“吃了沒有啊?”

杜超指著遠處的歐陽虎:“吃過了,中午帶那小子去吃了麥當勞。”

“傻瓜!我問你晚飯吃了沒?”馬稚婷“噗”一下,笑出了聲。

“哦,沒,沒吃。”

“走吧!”

“去哪裏?”

“吃飯啊!沒發現你原來這麽傻啊?”馬稚婷哭笑不得。

杜超鬱悶得,狠不得照準自己的腦袋就是一拳頭:“算了,我們本來晚飯前就要歸隊的,回去肯定得挨收拾了。下次吧,我請你!”

馬稚婷一臉失望:“你在這等了多久?”

“個把小時吧。”

“那我今天要是不回來呢?你準備等到什麽時候?”

杜超撓撓頭:“還準備等半個小時就走了。”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我們大隊文書說的。”

“你問他了?”

“不是,他自己無意中跟我說的。”杜超說完,一臉壞壞地笑道:“你問這麽仔細幹嘛?政治審查啊?”

“我給你寫的信都收到了?”馬稚婷依舊不依不饒。

“信啊?啥時寫的?”杜超打算蒙混過關。

馬稚婷氣得:“杜超,你渾蛋!”

杜超涎著臉:“人家不是忙嘛,再說了,讓我寫字還不如讓我出去跑個五公裏。”

“好了,杜超你可以回去了!”馬稚婷真來氣了。

“遵命!”杜超說道:“要不要我留個地址給你?”

馬稚婷揚起脖子說道:“不要!”

杜超調侃道:“我們學校管得嚴,你可不能去那找我,而且那裏的狼太多,危險!”

“誰願意去找你啊?想得美!”

“那我可真走羅?”杜超說道。

“是啦,快點回去,跟你們領導說說好話。我的時間也到了,也要回了。”馬稚婷說完決絕地轉身而去。

杜超盯著馬稚婷遠去的背影,朝遠處的歐陽虎聳聳肩,仰起頭來,無聲地大笑。

馬稚婷進了學院大門,又轉了回來,探出頭,發現杜超和歐陽虎已經走遠。這才蹦蹦跳跳地往自己的宿舍一路奔去。

歐陽虎在車上問一言不發的杜超:“講了些什麽啊?手也沒拉,嘴也沒啃,真他媽沒勁!”

杜超一臉愜意,笑而不答。

歐陽虎:“得意啥呀,我看這女人你扛不住,遲早得管她叫奶奶!”

“我願意!”杜超晃著腦袋,打了個響指,然後閉上眼睛開始回味。

馬稚婷在宿舍樓下拔通了北大才女的手機:“你太神了,我太崇拜你了!”

“什麽事這麽激動?難道……”北大才女在電話那頭問道。

馬稚婷難掩激動:“天啦,他真來學校找我了,剛走。你簡直就是我的太陽!”

“啊!”電話那頭傳來了北大才女誇張地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