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上鉤的“食人魚”

我“嗖”的一下從**坐起來,問小偉:“去醫院幹啥?”我打心裏想,不會是有同事受傷甚至是犧牲了吧?

實際情況沒我想的那麽糟,不過內容也挺狠。小偉說:“剛剛北郊區發生一個案子,一名男子被人暴打不說,下體那個棒子還被狗咬了下來。目前正在醫院急救。”

我一聽到狗,立刻想到劉小薇命案的凶手了,但這裏也有讓人想不明白的地方,凶手為何又對其他男人下手了?

在電話裏說這些也說不明白,我就約小偉在醫院見,撂了電話。我也給逗哥打個電話,提示關機。我心說這小子大意了吧?因為像我們這種做刑警的,要求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在如此關鍵時刻,他還關機,且等著明天被老大暴罵一頓吧。

我不管逗哥了,也沒法管,因為我都不知道他人在哪。我迅速穿好衣服,踩著皮鞋就嗖嗖下樓了。外麵下著蒙蒙小雨,這讓我想起一個電視劇了,情深深雨蒙蒙,但現在這小雨,對我一點詩情畫意的溫柔都沒有,反倒把我淋得渾身難受。

我跑到小區門口,正巧有個出租車經過,我攔住它,一路去了醫院。我直奔搶救室,隔著老遠我除了看到小偉,還看到逗哥了。他坐在椅子上,正吸著煙呢,看他腳下的煙頭,已經有四根了。

我沒想到這小子能這麽積極。我跟他倆打聲招呼,又看著搶救室上正亮著的牌子。現在這時間,我沒法進搶救室打聽消息,就隻能壓著性子等待。

我趁空讓小偉把他知道的消息告訴我。他說,他就是剛從案發現場趕過來的。警方之所以知道這個案子,是因為有人打了報警電話。當警方趕到現場時,這名男子也渾身是傷,已經昏迷了,他下半身褲子都被扒了,下體一片血紅和狼藉,在他身旁不遠的地上,還落著被狗咬下來又吐出來的那根棒子。

我聽到這皺起眉,問小偉,“你怎麽知道是狗咬下棒子的呢?”

小偉摸出手機,讓我們看了幾個他拍攝的照片。其中一張是傷者下體的特寫,我看的直惡心,在其大腿根上,我更看到一根金黃色的卷毛。還有一張開了閃光燈,是那根棒子的特寫,要我說小偉形容的不準確,這棒子明顯隻剩下半截了,最上麵的頭頭上,還有一個犬牙留下的牙印。我猜另外半截在狗肚子裏麵呢。我冷不丁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小偉也不想多看,急忙把手機收了。我沉默一會兒後,想到那個打報警電話的人了,這人也很可能是唯一的目擊者。

我問小偉聯係上這人了沒?小偉搖搖頭,提醒我說:“150開頭的。”

我突然明白過勁來,150號段的,在這一年剛剛才有,這很可能是個黑卡,甚至報警人更可能是凶手。

我不知道凶手到底想要做什麽了。這樣過了沒多久,小青也趕來了。她跟我們不一樣,用不著在搶救室外幹等著。她換了手術服,急匆匆的走進去。

我掐表算著,一直到六點半,搶救室燈滅了,幾名醫生護士推著移動病床出來了。那名傷者躺在上麵,整個人昏睡著,估計麻藥的勁還沒過呢,另外此刻的他也被包裹的跟個木乃伊一樣,東一塊西一塊,全是紗布。就說他額頭,別看被紗布裹著,卻依舊腫的老高。我再次有吐槽的心思,心說至於麽?多大仇?把人折磨成這樣。

我們仨立即把醫生圍住了,問傷者情況怎麽樣?尤其是逗哥,又多問句:“那根棒子,接上沒?”

我不懂醫,以前確實聽說過,誰的手指頭被切斷了,趕緊去醫院救治,還能縫上,問題是那是手指頭,這是棒子,還是少了一截的棒子,兩者從重要等級和性質上講,完全不一樣。

醫生沒多說用不著的,隻搖搖頭強調,“傷口縫了針,血也止住了,以後讓患者慢慢適應新生活吧。”

他也不多待,急匆匆走了。我們看他的背影,逗哥念叨句:“得了,這是接不上的意思了。”

我們又等一會兒,小青出來了。我們忙問:“剛剛在搶救室裏有啥發現沒?”小青無奈地一聳肩。我是這麽想的,既然凶手又作案了,我們隻要及時挖到新線索,就能最快時間的將他抓獲,不然拖得久了,這案子極有可能變成冷案,甚至是懸案。

小青還跟我想到一塊去了,建議說:“想辦法讓傷者迅速醒來,讓他提供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我們四個奔向病房,小偉有個擔心的地方,說怎麽能把傷者叫醒呢?

我同樣頭疼,尤其傷者打了麻藥,我們用掐人中或者掐大腿的辦法,貌似不會太奏效。

小青對此倒沒啥壓力,說包在她身上了,但等我們找到傷者的病房,看到這裏麵還留守一個護士時,小青皺起眉頭,說有護士在可不行,她又讓我們仨想辦法,把這名護士支開。

我們哥仨中,我和小偉都有點內向,尤其冷不丁跟生人搭訕時,不太會說話。我戳了下逗哥:“發揮你特長的時候到了。”

這時護士也留意到我們四個。她走到房門外。她也知道我們四個的身份,就說:“四位警官,病人沒醒,甚至更需要休息,目前還不能問話。”

我和小偉都看向逗哥。逗哥盯著護士眨了眨眼睛,又突然笑了,這是逗哥一個殺手鐧,他不僅僅長得有喜感,笑起來更別有一番味道。他故意往護士身前挪了小半步:“不問病人也行,但有幾個問題需要你配合一下。”

逗哥還特意比劃下,那意思去一旁說說。護士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就這樣逗哥把她帶走了。我暗中直給逗哥豎大拇指,心說真行。

我和小偉又要隨著小青進病房,但小青把我倆攔住了,說守在門口,她沒出來前,不許任何人進來。我倆搞不懂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了,尤其看著小青把病床的窗簾都拉上了,我心說她不會亂來吧?傷者已經夠慘了,她再下狠手,別把對方折騰個好歹出來。

但小青也下死命令了,我糾結老半天,最後也沒闖進去。過了一刻鍾,小青喊我倆。我急於想知道裏麵什麽情況,衝得特積極。

當進到裏麵,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傷者已經睜開了眼睛,呼吸平穩,我稍微放下心,等又四下看看後,我留意到傷者身上幾個地方布滿了銀針。

我想到針灸了,也知道針灸這種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在有些時候,確實有它神奇的功效。我對小青刮目相看,心說沒想到她這個法醫,竟然還懂這些。我對她豎起大拇指。但我還是下結論太早了,小青擺手讓我倆湊近了,這樣方便我們問話。而就當我走到傷者身邊,往他脖頸上一看時,心裏咯噔一下!

傷者的脖頸沒被纏上紗布,有一處地方出現一個紅點。這是被注射器弄出來的。我抬頭瞥了小青一樣,心說這丫頭在施展針灸的同時,不會又給傷者打了強心劑之類的藥物吧?

小青沒注意到我的目光,這時她還弓著身子,湊到傷者耳邊說起悄悄話來。傷者雖然醒了,但神智還有些迷糊,我猜她正幫著傷者恢複記憶呢。

我和小偉默默等著,過了十幾秒鍾,傷者哇了一聲,帶著哭腔問我們:“我雞雞呢,還在不?”

就憑他這麽直白的一問,我肯定他全記起來了。而且他這個問題也確實把我問倒了。我琢磨著怎麽回答。

小青先開口了,安慰傷者:“相信咱們附屬醫院的技術,手術很成功。”

我心裏突然出現一陣小恐慌,心說小青這麽撒謊真的好麽?要是事後傷者追究起來,就咬住小青這話不放,我們又上哪給他弄根棒子?但傷者這麽聽完,尤其看小青還穿著手術服,他徹底放心了,還明顯的大喘口氣。

我和小偉讓他緩緩,又表明了我倆的身份,讓他回憶下案發經過。傷者就跟被揭了傷疤一樣,原本的好心情沒了,甚至眼圈都紅了。

他跟我們回憶,他後半夜跟哥們聚完會,獨自回家,路上經過一片樹林時,有人從他背後竄了出來,還用手帕緊緊捂住他的鼻子。他聞到一股甜甜的味道,隨後就迷迷糊糊的,渾身沒勁。

小青突然插句話,問傷者當時聞完甜味,暈沒暈?傷者搖搖頭。小青皺起眉頭。我捕捉到一個消息。我猜這股甜味來自於乙醚,也就是迷藥。

凶手能掌握劑量,讓傷者隻是全身無力而不暈,光憑這點看,他在我心裏的恐怖程度又提了一個檔次。我想起一句老話,就怕流氓會武術,同樣的,我們這些刑警,更怕那些懂藥理、夠狡猾的嫌疑人。

傷者看小青沒繼續問啥,又繼續往下說。當他被撂倒後,豬八戒蹲在他麵前,對著他又掐又打的。這次沒輪到小青呢,我先聽不明白了,插話問:“豬八戒哪冒出來的?”

傷者回答說,就是放倒他的那個人,那人穿著一身喪服,帶著豬八戒的麵具。他看不清這人模樣,就隻能這麽稱呼這人了。

我再次被震撼到了,一來凶手帶著麵具,我們就沒法知道他的長相,二來他穿著喪服,就說喪服這種衣服,別看一提起來讓人不舒服,但有個特點,能把一個人的身體特征完全隱藏起來。這麽一看,凶手考慮的很周全,甚至連身體特征都沒暴漏。

小偉問傷者:“豬八戒胖不胖?”傷者的回答很模糊,說不太肯定。

我們又繼續聽著。傷者說:“豬八戒虐打我的同時,嘴裏還不幹不淨的罵著,說臭警察,挺牛逼嗯?想抓我,有那麽容易麽?老子今天警告你們,再他媽不識相的查案,下場就是這樣。”

傷者當時聽著都蒙了,因為他就是一個廠子裏的技術員,跟警察完全不沾邊,隻是他苦於想說的啥,嘴巴卻不給力。

隨後豬八戒把他褲子脫了,他突然感覺到一陣劇痛,甚至還出了一身冷汗。豬八戒當著他麵,把那幫斷棒子舉了起來,讓他看看,又舉起一塊尖石頭,狠狠砸在他腦袋上。他因此暈了,再往下發生什麽事,就都不記得了。

我聽完後,心裏憋了老大一股火氣。很明顯,凶手對傷者說的這番話是指桑罵槐,甚至之所以留傷者一條命,就是讓他給警方帶話的。

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這個凶手了,細想想,中國十大悍匪凶殘不?卻也不敢這麽明目張膽的跟警方對著幹。這凶手倒好,還威脅警方了。

小青和小偉的臉色也都不咋好看。我們沉默一小會兒,傷者呼吸變重,看臉色,他有些難受了。小青趕緊把插在他身上的銀針都拔下來,讓傷者好好休息,睡一覺。她又對我倆使眼色,我們仨一同出了病房。

我們沒必要再在醫院待下去了,而且看時間都七點多了。我們仨一商量,決定回警局一起討論下案情。

我們離開時,我特意去了護理站,找到了逗哥。我發現短短這麽一會兒沒見,這小子跟那名護士親密多了,倆人聊得有說有笑的。

我湊到他倆身邊時,還聽逗哥問:“妹子,有男友沒?”我敏感的捕捉到一些信息,心說 “嫂子”還在烏州呢,他咋又想調戲別的小丫頭了?

我這時特想喊一句:“逗哥,嫂子讓你回家吃飯”!但這話最終沒說出口,我直接強硬地把逗哥拽走了。

我這人做事有個原則,包括破案。那就是做最好的計劃,做最壞的打算。眼下,涉及劉小薇和這名傷者的夜跑案子,竟真就是往最壞方向發展。

一轉眼過了半個月,我們整個專案組沒少努力,都不知道為此付出多少血汗,但案情依舊沒啥進展。凶手就跟從人間消失了一樣,再沒出現過。這兩樁案子,最後並為懸案。他倆的家屬也來分局找過幾次,但有專人接待他們,倒不勞我費心。

我和逗哥又接手了另幾樁案子,也漸漸把這兩樁案子淡化了。

這期間警局出現另外一件有趣的事,至少我們大家都是這麽認為的。有人每隔三五天,就給小青送上九朵玫瑰花。

我們都知道,小青來到哈市後,天天忙於屍檢和做傷情鑒定,根本沒去相過親,處過對象。這麽一分析,一定是警局內有人暗戀小青,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博取小青的歡心。

我覺得這名同事挺浪漫的,但逗哥有不同的想法,跟我說:“這人是不是彪?當自己是雷鋒呢,做好事不留名?這樣就算他送八百年的玫瑰,小青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又何談跟他處不處對象?”

我細細一琢磨,逗哥這話也有道理。但這也隻是我們茶餘飯後的話題,沒人去過多調查啥。這天晚上,我和小青一起加班,處理一個剛發生的案子。

這案子的案情很簡單,兩群人在飯店喝酒起了衝突,其中一個人一激動,不管不顧,把鐵筷子當成匕首,捅到另一個人的眼珠子裏了,還戳傷對方大腦,讓其當場死亡。這案子最複雜之處在於,我帶人趕到現場後,嫌疑人耍滑,死不承認。結果這麽一群人,都說沒用筷子,我隻好把他們帶回來一一進行審訊。

小青配合我,對屍體進行檢查,她從死者眼珠的破裂程度,筷子捅入的角度和力道著手分析,最後得出結論,嫌疑人身高在一米八左右,是個左撇子。

當我知道這事後,給這群打架鬥毆的買了盒飯,讓他們吃,還憑他們用筷子的習慣,當場把嫌疑人找了出來。我把其他人放了,又專門給嫌疑人錄口供,小青處理屍檢的善後工作,等一忙完,都十點多了,我倆結伴一起下班。

小青來哈市後,住在市南,我的出租房在市北。我倆不順路,隻好分別叫出租車。我本著女士優先的原則,在出了警局小門後,先站在路邊給小青打車。

這時間的空車是很多,但警局小門地方偏,不太好打。我等了小半分鍾,才來了一輛。我讓小青上車,還特意隔著副駕駛的車窗,對出租司機囑咐,讓他慢點開。

這司機挺扭捏的,帶著帽子,低著頭也不正臉瞧我,隻是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複我了。

我心說這爺們太悶了,就他這脾氣屬性,不太適合開出租。但這也隻是小事,我並沒再說啥。

看著出租車載著小青漸漸遠去,我又給自己攔車。

我也不知道自己咋想的,反正突然地,我腦子裏浮現出一個畫麵。小青夜跑出岔子的那個晚上,我們遇到了另一個報警的夜跑女。我當時跟她打過照麵,還覺得她哪裏不對勁,但逗哥非說我瞎尋思。

我現在想到這個不對勁的地方了。我記得當時她有一個用手捂胸口的動作。她那雙手很粗糙,尤其右手的手背上隱隱還有一小條發白的傷疤。她一個女子,尤其大高個,長得還不錯,怎麽卻有一雙老爺們一樣的手呢?

另外剛剛載小青離開的那個出租司機,雖然低個頭,讓我看不清長相,但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也很粗,尤其手背上,也有一小條發白的刀疤。

我相信這不是巧合,甚至這倆人壓根就是同一人。我腦門一下冒汗了。我懷疑他或者她,就是凶手。而這幾日送給小青紅玫瑰的人,也都是他。

我心說這還了得?小青被他帶走,明天一早,豈不就被棄屍荒野了?我急的不行了,尤其剛才大意,還沒留意車牌號。我趕緊給小青打電話,讓她有個準備,甚至能提早脫險。

我聽著手機裏響起的鈴聲,忍不住在原地來回繞圈,我沒細數,估計過了十秒鍾吧,電話通了。我壓低聲音告訴小青,讓她啥都別問,快下車,那司機有問題。

而在我說完這些後,對麵沉默了幾秒鍾,又傳來冰冷冷的嗬一聲笑,隨後電話掛了……

我聽著手機裏傳來掛斷的嘟嘟聲,愣了一下。我有一個讓自己不敢相信的念頭,但這事又真的發生了,小青被凶手擄了!現在的時間很關鍵,甚至每一秒都不能耽誤,不然凶手逃遠了,等到明天早上,小青被強暴後的屍體就會出現在哈市某一處郊區中。

我急的直喘粗氣,也四下看著。我想跑回警局,開一輛警局去追,但這麽一來一回,也挺費時的。趕巧的是,有輛出租車一轉彎出現在我視線範圍內。我看的眼睛一亮,連忙對他揮手。

這司機以為有買賣呢,把車瘋快的往我這邊開。我等不及車完全停下來,眼瞅它快到我身邊時,我就往駕駛位旁邊跑去。

司機還沒反應過勁來呢,外加我穿著警服,他停了車,挺客氣的問了句,“老哥,要去哪啊?”

我沒理他,打開車門,把他使勁往下拽,趁空念叨說:“征用你的車,配合一下!”

司機臉上稍縱即逝的詫異了,隨後聲調都變了,一邊抗拒的不下車,一邊問我:“怎麽著?憑啥征車?你是警察你就為所欲為?”

我知道自己這麽做有些不地道,但為了救小青,我顧不上那麽多了,一撩上衣,露出腰間帶的電棍。我臉色更發沉,盯著他說,“快下車。”

他被電棍嚇住了,也變得很積極地配合著。我上車後,立刻掛二擋,踩油門,讓車跟離弦的箭一樣飛了出去。

隔了這麽一會,凶手的出租車早就不見了蹤影,我並不知道他從哪條路走的,這時隻能蒙大運,還忍不住念叨老天爺,希望他幫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