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永不被擒

也真是趕上運氣,過了一個路口一轉彎,我看到嫌疑人那輛出租車就在遠處,它正很快的行駛著。但這車是個夏利,而我“搶”來的出租車是個比亞迪,性能比它要好。

我眼珠子都有點紅了,直衝了過去,最後車速都快到一百邁了。凶手也從後車鏡留意到我,他原本試圖加速,等發現逃不過我時,他又改變了策略,打著右轉向燈,讓車往路邊靠去。

我總覺得他不會這麽輕易被抓,這裏麵一定有鬼,但一時間看不透,我先不想那麽多,想把比亞迪開到夏利前,把它卡住再說。我車速不減,就當馬上到夏利車後麵時,凶手竟然有動作了。他猛地把車啟動,往左邊擋了過來。

它的車屁股衝著我,要是兩車相撞,我挨撞的是車頭,就憑這車速,保準讓我有生命危險。我急忙一扭方向盤,讓比亞迪衝到對麵道上去了,這時對麵過來一輛麵包車。它看到我的舉動後,一直給我閃燈。

其實麵包車司機蠻可以把車再往旁邊避一避,但很明顯這是個新手。我心裏很鬱悶,這一刻還能有啥招?我又一咬牙,掐著距離,在險之又險馬上跟麵包車撞上那一刻,我把比亞迪開回來了。凶手趁機又給夏利車加速,拿出逃之夭夭的架勢。

我提速跟到夏利車後麵時,算準了時機,用比亞迪的車頭左邊部分對準夏利車的右後車輪狠狠撞了上去。

伴隨咣的一聲響,比亞迪車頭凹進去一塊,夏利車也沒落好,那個右車輪都有點打晃了,有要掉下來的趨勢。凶手的這輛夏利車更跟瘸腿的馬一樣,對著路邊馬路牙子撞了上去。

我急忙停車,在實打實踩到地麵的一刹那,我還有些不習慣,總覺得身子有些飄飄的,估計跟剛才飆車有關。我一邊晃晃悠悠的往夏利車那邊走,一邊把電棍摸了出來。

我隱隱看到小青坐在副駕駛上,似乎受了點小傷,正捂著腦袋呢。凶手腦門流血了,估計磕到方向盤了。他倒是挺積極的打開車門,跳了出來。

我倆再一次的撞麵了,而且上次他是女子樣兒,現在是老爺們的打扮。我打心裏挺納悶的,因為按之前對鞋印的分析,凶手個子不高,身子還挺胖的。眼前這位,從哪方麵看,都跟這兩項不符。

但我臨時拋開這些雜念,舉起電棍,對他吼:“高抬雙手,趴到車前蓋上!”嫌疑人微微抬頭,看著我,一臉古怪表情。

稍微沉默一下,我把電棍開關打開了,這上麵啪啪啪的冒著電花。凶手多多少少被嚇住了,慢慢舉著雙手,不過沒扭過頭去。

我這麽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仗著有電棍,我警惕的往他身邊湊。我擔心他突然從兜裏摸出一把匕首來,就重點留意他的雙手,但我忽略一個更關鍵的地方。這輛夏利車的後車窗早就被搖下來了,突然間,一個黑影從車窗裏跳了出來,奔著我狠狠撲過來。

我一瞥眼,隻模糊的看到,這是一條大狗。我立刻想到了那條哈士奇。在我心說壞了的同時,這狗咬住我胳膊了。它牙真利,我疼得忍不住一咧嘴。但我沒放棄抵抗,而且一個老爺們,怎麽能怕這麽一個畜生?

我使勁掙紮幾下,看它咬的死死的,我又想用另隻手接過電棍,對它狠狠來一頓啪啪啪。這期間凶手沒閑著,他趁空喊了句,“虎兒,躲開!”這大狗立刻鬆開我,往旁邊一退。

凶手跟大狗真的很有默契,他又頂替大狗的位置,跟我撕扯起來。他力氣真不小,外加我手臂受傷了,沒撕扯兩下呢,他就用雙手掐著我的兩個手腕,又抓住機會,用他腦門狠狠撞我的鼻梁骨。

他的腦門太硬了,我鼻梁骨就跟被木樁子頂了一下一樣,一瞬間眼前全是小星星,甚至也有些蒙了。他又撞了我一下,再雙掌齊出,對我脖頸切了一下。我呼吸變得困難,腿也軟了。

他借機抱住我,一起撲到地上。他在上我在下,在摔到的一瞬間,我電棍脫手了。他又摸著兜裏,拿出一條手帕來。我再清楚不過,這手帕上沁著乙醚,一旦捂到我鼻子上了,我保準就徹底失去抵抗力了。

我拿出拚命的意思,雙手全抓住那手帕,不讓它靠近。我倆又這麽死磕,但我用力之下,受傷的手臂就開始呼呼往外冒血。凶手盯著我嘿嘿直笑。他長相挺怪的,鼻子嘴巴都還說得過去,就是那眼睛,又小又眯眯著,讓我跟他對視一眼後,就覺得特不自然。我還急的直蹬腿,試圖讓自己身子借力。但漸漸地,那手帕越來越靠向我鼻子,我還都聞到一股淡淡的甜味了。

在眼瞅著有些絕望的時候,我無意間看到,我雙腿離凶手下體很近。要在平時,我偷襲他下體是很不光彩的事,但現在是性命攸關的時刻,我悶哼一聲,用膝蓋對他下體狠狠來了一下。

給我感覺,膝蓋頂到正主兒了,那裏又軟有硬的,而凶手呢,這一瞬間眼睛大睜起來,甚至要我說,他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了。我趁空反擊,半坐起身子,捏緊拳頭,對他鼻子狠狠砸了一拳。

我在警校練自由搏擊時,連教官都說過,我這拳頭硬,這一次也真是發揮我的特長了,我聽到哢吧一聲響,估計凶手的鼻梁骨都被我打折了。

一時間,他鼻血、眼淚、鼻涕全出來了。我猛地一推他,把他弄坐到地上。我又趕緊起身,想拿手銬子把他銬起來,但那條大狗,看著主人被打後,等不及的又撲了過來。這一次我不會再傻傻的等它咬我。看它張開的血盆大嘴越來越近,我急中生智,把手銬子遞了過去。

這手銬子一下全塞到狗嘴裏了,大狗難受的嗚了一聲。但它很厲害,立刻甩了幾下腦袋,把手銬子吐了出來。

它又向我撲過來。我這時手裏沒啥武器了,臨時想了個笨招,用雙手緊緊抓住它的兩隻耳朵。我和這隻大狗都很拚,我之所以玩命的是不想讓它咬我,而它是想玩命的咬到我。

我實在有些體力不支,對現在的局勢也不抱任何樂觀態度,要是沒外人幫忙,估計撐不了多久,這狗就得逞了。如此關鍵時刻,沒想到小青從夏利車裏踉蹌走下來了。

凶手第一時間看到小青,他想站起來,但有些費勁巴力,尤其胸口一起一伏的,剛站起來一些後,又猛地咳嗽一下,噴出好大一口血來。我猜他的鼻血一定流到氣管裏了,讓他憋得難受。小青看清現在形勢後,撇下凶手,衝著我這邊湊了過來。

我也真沒想到,這丫頭兜裏帶著家夥事呢,不過不是槍或電棍,而是一隻注射器。這注射器裏裝著透明的藥水,她用注射器,對著大狗的脖子刺了進去。凶手看到這一幕時,咆哮般地嗷了一嗓子,估計想說不要,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我看小青果斷的把一管子藥全推進去了,心頭一喜。而且這一管子藥的勁兒非常大,也就幾個眨眼間,大狗就不行了,嗚嗚幾聲後,跟一攤爛泥一樣軟下來。我怕它耍詐,又狠狠扯它幾下耳朵。看它還沒反應,我放下心,罵了句他媽的,把這狗推到一旁。

小青扶我起來,其實她這麽做很勉強,反倒差點被我拽倒在地。我站直身子後,看著不遠處的犯罪嫌疑人。他挪著身子,已經靠在夏利車旁邊了,他下半張臉都紅拉拉一片,全是血,但眯著眼睛看我時,卻嗬嗬笑了。

我懷疑都這時候,他咋還有這種心情?我撿起手銬子和電棍,往他那邊走。不過沒等走上兩步呢,凶手費勁巴力的說話了,讓我別過去,他有炸彈。我心裏一緊,立刻止住腳步。

他哆哆嗦嗦的摸著兜,拿出一個小塑料瓶,裏麵有多半瓶的無色**。我是真被他唬住了,心說這是炸彈?難道是威力奇大的硝化甘油?在我愣神期間,他把瓶蓋擰開了,罵了句你真他娘的笨後,一仰頭,把這瓶**喝了。

我心說不好,也明白了這不是硝化甘油,很可能是乙醚。小青還帶頭迅速趕了過去,但隔了這麽一會兒,凶手已然不行了,渾身哆嗦著,嘴裏還噴上白沫子了。我不懂藥理,卻盡力跟小青配合著,要救凶手。

小青單腿跪著,讓我一起扶起凶手,讓他麵衝下的趴在小青另一條腿的膝蓋上。小青還跟我說:“想辦法讓他嘔吐。”我沒啥好招,就把手指頭送到他嘴裏,想扣他喉嚨,但這畜生,竟然攢著最後一股子力氣,要咬我手指頭。

我嚇得不得不把手指縮回來。小青又有另一個法子,對著凶手的後背玩命的捶著。凶手很難受,而且在暈前,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來:永不被擒!

我特想罵他,心說這缺德玩意屬啥的?是不是屬畜生的,不然殺了人不多,最後還給警方添亂!我們現在不能讓他死,因為還有話要問他。我又打了個電話出去,讓警方和救護車快來。

一刻鍾後,這裏四下圍滿了人,我和昏迷的嫌疑人坐上了救護車,一起去醫院。其實凶手都已經沒生命跡象了,我估計去醫院也就是走個形式了。

我到醫院後,有專門醫生給我檢查。我被打了破傷風的針,又被帶到病房輸液。我估計等到明天,還會有狂犬疫苗等著我呢。另外讓我沒想到的是,上次被逗哥搭訕的護士也值班呢,她很熱情的去病房看我。

這把我弄得都不好意思了,我對她連連稱謝,也打心裏納悶,心說我們就見過一麵,她至於麽?沒想到待了一會兒後,這護士總問我關於逗哥的事,尤其問逗哥家裏都有啥人,父母啥樣這類的問題。

我突然意識到,原來她這麽熱情還有別的目的。我不知道咋回答的好了,因為逗哥在烏州有對象。我最後就含含糊糊起來,護士或許覺得我這人不實在,她找個借口離開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鬆了口氣。大約過了半個鍾頭,逗哥和小偉都過來了,他們剛剛聽說我和小青的遭遇,是來看我的。我擺手示意沒事,小偉待了一會就又上樓了,想知道犯罪嫌疑人被搶救的如何了,而我留下逗哥,跟他說起這護士的事。

逗哥心裏跟明鏡一樣,而且細想想,他要不主動泡妞,這護士能上鉤麽?我跟逗哥一頓苦口婆心,講各種道理告訴他,別腳踏兩條船,尤其他還是個警察呢。逗哥連連應著,尤其就當聽我說腳踏兩條船這個詞的時候,他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

我跟他做兄弟這麽多年,早就品透這個人了。我一琢磨,又有個猜測。我也顧不上自己身子難不難受,一下子坐了起來。我拽著他問:“哥們啊!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同時踩了幾條船?”

逗哥眨巴眨巴眼,說他也忘了,但四五條總有了吧?看我臉色一沉,他又解釋說:“隻是踩踩而已,都沒在船裏睡過覺。”

我反問他還想睡覺?我心說他真這麽做了,肯定要去掃黃組喝茶了。我讓他做保證,不然別怪我不夠意思,把這事捅出來,也不知道他是真心改過了還是被嚇住了,反正態度很誠懇的,當我麵做了保證。

我倆一轉話題,說起案子的事,我有兩點想不明白,一個是之前就犯蒙過的疑點,這凶手身高體重不對勁,另一個我跟大狗搏鬥時,我看得很明顯,這就是一土狗,哪是什麽哈奇士?

逗哥也想不太明白,但他讓我回憶下,說那晚小青夜跑時,不也被一個土狗追過麽,很可能就是這條。

原本我應該在醫院舒服的過一夜,睡到天亮養養身子,但後半夜我又就跟著逗哥他們出警了。

倒不是我非得逞能,而是警方查了那輛夏利車的資料後,把凶手住所找到了。我們一起去了他家。

當然了,他現在已經死了,沒人開門。我們直接來了個強行入室。我發現凶手家裏挺整齊的,各個物品擺放錯落有致,甚至走在他家地麵上,偶爾鞋底都能蹭出響聲來。

我們徹底搜查了一遍。在他家找到的大部分是四十二碼的鞋子,但也有一雙三十九碼的。光憑這鞋子底部沾有泥土和血跡,我明白了,殺害劉小薇那一晚,凶手穿了小碼鞋。

另外我們在他家臥室裏找到一遝子大碗麵的空桶,它們都被規規矩矩的壘起來了,這表明凶手有宅男的性格。他家臥室還有一個筆記本,裏麵有大量的小電影,而且這些電影主題都有些變態。他電腦裏還有百度貼吧的賬號密碼,也是自動登錄的。

我們根據這賬號的發帖紀錄,找到一些資料。在最近這段期間內,他發了不少帖子,話題幾乎都是同一個。他吐槽為什麽把速播軟件禁了,沒了速播,他的生活變得特別無聊,尤其更要提一提的是,他這些帖子裏麵也有不少其他網友的留言,他們都讚同凶手的想法。

我知道速播這個軟件,用它能找到很多小電影,甚至是一些國外禁播的限製級影片。我們又用了兩天時間分析調查整個案子,沒有凶手的口供,我們隻能憑現有線索分析凶手的原因。

他之所以強奸殺人,很可能跟速播被禁有關,這讓他這個平時沒女友,思想有些變態,行為還有些宅的出租司機,冷不丁不知道業餘時間怎麽打發了。另外他宅在家的期間,還掰啞鈴,做一些室內運動,讓身子變得很結實,所以別看他長得不胖,但身子卻很結實。

逗哥還跟其他部門打聽一下,這一段時間,整個哈市發生強奸案的次數變多,有的情節嚴重,有的很輕。其實我加入警局到現在,也見過不少強奸案了,甚至每一個月有兩三起都很正常,最奇葩的是,有一起還是丈夫跟妻子鬥氣,把妻子強奸了的。但話說回來,短期內強奸案變得這麽多,我們都懷疑這也跟速播被停有關,當然了,這也隻是個猜測。

這個案子結了後,逗哥還針對速播的事跟我討論了一番,按他說的,有時候法和情是不兼容的,違反法律的事,很可能反倒有些合情合理,就說速播,它違反法律,傳播**了,但它也能讓那些流氓有個思想解脫,減少犯罪率發生,甚至再說妓女,自古就有,有的國家承認妓女這個職業不說,甚至戰爭期間,也讓妓女去軍隊犒勞士兵呢,它同樣違法,但也是“合情合理”的存在。

我覺得他這就是在滿嘴跑火車呢,我聽不下去,還一度打斷他,說法就是法,決不能違反,而且一旦法還能容情的話,考慮這個考慮那個,那些極度狡猾的罪犯,就能借機鑽空子,逃脫法網,在社會上製造更大更多的亂子。

逗哥不服,跟我又舉例,但這個例子有點跑偏,他說什麽是無菌,什麽是幹淨?就拿現在最新一款某品牌的牛奶來說,上麵印著無菌的標記,但咱們想,要是拉一泡屎,把它放在微波爐裏打一打,那它也是無菌得了,但它幹淨麽?有人會吃麽?所以無菌和幹淨是兩個概念,這也跟法和情是一個道理。

我發現逗哥胡攪蠻纏的口才實在太好了,我在這種談論上爭不過他。我最後也懶著說啥了,隻指了指他上衣的警號,說兄弟,好好當差,拿除暴安良為己任吧。

按正常程序來說,命案結案後會被封禁,但劉小薇這個案子,最後被罪眼有意公開了,還上了報紙。好長一段時間,夜跑的人都少了,甚至還有人拿治安說事,指責警方。我們分局的壓力,一下子多了不少,但我打心裏讚同罪眼的做法。

因為這至少給那些愛夜跑的人敲了警鍾,天黑了,整個世界沉浸在黑暗之中時,或許街頭巷尾不再是白天那個樣子,很可能有人守在那裏,等著做一些白天他不敢做的事。天黑了,別出去亂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