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知己相逢方一笑2

遭了!蘇雲時心道不好,臉色飛快地蒙上了一層慘白的陰影,他用力揪住了自己的衣領,大口喘氣,試圖平複不怎麽正常的心跳。

剛才的動作猛了點,自己的藥又不在身上,蘇雲時聽到七零八落地腳步聲時,整個人已經有點眩暈,他感覺有一隻手狠狠扼住了自己的喉嚨,他喘不過氣,也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單手扶牆,身子軟綿綿地往下倒。

看到蘇雲時發病,在場的人都有點不知所措,他似乎是非常難受,身子蜷縮著在地上翻騰掙紮,臉色已經從慘白變得有些青紫,有人立刻給老板打電話請示,隻是這時候好像所有的電話都打不出去。

人不能死,這是底線。

記起老板一開始的命令,他們還是決定把人先送去最近的醫院,要不然到時候警察來了事情恐怕會更麻煩,還不如早點出去躲一躲。

他們立刻扶起蘇雲時往地下車庫走,車庫門在後院,正好可以避開前院那些鬧事的人。

心髒位置的疼痛讓蘇雲時幾乎窒息,感覺就像是滅頂的潮水將他吞沒,冰冷而絕望。

然而掌心忽然一暖,有人塞了什麽小小的事物在他的手中,那一刻蘇雲時察覺到熟悉的氣息,紅酒夾雜著英國煙草的淡香,頓時意識清醒了些,指尖摸索了兩下,趁著彎腰咳嗽的時候,直接用手掌按住了嘴巴。

小小的藥片落入口中,迅速化開,吞咽。

蘇雲時無力地倒在車座上,感覺到有股暖意在沿著全身血脈遊走。

車外傳來激烈的打鬥聲,被圍在正中間的那個黑色人影身姿矯健,以一對三,卻絲毫不見落下風。

蘇雲時緩了一會兒,悄悄爬起來,一個手肘打暈了守著他的人。

推開車門,外麵的打鬥已經結束,那人轉頭看向他,麵容在陰影裏晦暗不明,但是輪廓和語氣都是蘇雲時無比熟悉的:“嘿!你還好嗎?放心,麻煩都已經解決了!”

蘇雲時頓時輕鬆地笑了:“那還不快來開車!”

李越霆一溜煙地跑去駕駛座,先開了車庫的門,直接把車開上路。

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蘇雲時忍不住伸了個懶腰,重見光明的感覺簡直不能再好了,但他忽然想起什麽,說到:“我們得回去。”

那棟別墅裏藏著一些關於這個案子的線索,他決不能失去這個機會。

李越霆朝他做了個“放輕鬆”的手勢,但並沒有拒絕他的提議,反而表示讚同:“別急,我們是要回去,但不是現在。”

他開車在園區裏繞了幾圈,然後才把車停進一棟別墅的地下車庫裏。

蘇雲時一愣,立刻明白了李越霆的打算,倒是又樂了:“果然是屬狐狸的,就你精。”

李越霆跳下車,幫著蘇雲時拉開車門,蘇雲時扶著車門下了車,站定與他對視,兩人誰也不說話,但是臉上的表情瞬間變換,從欣喜到平靜。

蘇雲時將李越霆上下打量一番,淡淡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看似波瀾不驚,然而心中千言萬語,最終卻隻化成了這四個字。

這一刻,是久別之後的重逢,盡管曆經生與死的考驗,但幸好,他們的初心依舊。

李越霆忽然一步上前,張開手臂將他抱住了:“兄弟,對不起。”

蘇雲時毫無心理準備,不知道對方突然會來這麽一出,於是當即無奈一笑,卻不忍心將他推開:“你對不起我什麽了?”

李越霆手臂用力收緊,語氣真誠:“我應該早點來的,剛剛就差一點,隻差一點你就……”

剛剛親眼目睹他跟人動手導致心髒病發,當時情況危急沒來得及細想,現在放鬆下來再回想倒是有些後怕,如果自己再遲來一步,恐怕蘇雲時就真的危險了。

蘇雲時爽朗地拍拍李越霆的肩膀:“兄弟,咱別跟小姑娘一樣,說話這麽膩歪成不?有話好好說,你沉死了,識相的趕緊從我身上滾下去!”

李越霆趴在蘇雲時的肩膀上搖了搖頭,完全是一副“我是無賴你能把我怎麽辦”的樣子。蘇雲時冷哼一聲,雙眉一挑,開口數到:“三。”

李越霆打個哆嗦,鬆手後退站定動作一氣嗬成如同行雲流水。

蘇雲時連個“二”都沒來得及數出來,見李越霆就已經自動認慫地撤了,隻是滿臉委屈的樣子倒像是他在欺負人了。

他於是主動走過去攬過李越霆的肩膀,說到:“走,我們進去說話吧!”

李越霆知道,蘇雲時這個時候一定有很多事情想對自己說。

葉顏不一會兒就趕過來跟他們會合,她今天打扮成學生模樣,長發梳成一條長辮子,隨意搭在肩膀上,看起來格外嬌俏漂亮。

B區12號是金冉為他們提前預定好的休息點,誰也不會想到他們救了人之後竟然沒有立刻有多遠走多遠,所以當馮先生正懷著一腔怒火滿世界找人的時候,他們其實正在別墅裏開開心心地吃零食休息。

李越霆心情愉悅地喝著一罐可樂,碳酸飲料獨有的氣泡在他的胃裏興奮地跳著舞。

蘇雲時重新拿到自己的背包,看到心愛的電腦,眼睛一下子亮起來。

開機,指尖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密碼,葉顏這時候端上熱好的牛奶和杏仁奶油曲奇,香氣撲鼻,這些都是蘇雲時最喜歡的食物,他聞到香味,忍不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李越霆大口吞咽著可樂,他雖然更喜歡酒,但是有時候,也偶爾會迷戀這種甜的有些發苦味道的飲料。

“要現在開視頻會議嗎?”

葉顏用手機測了一下別墅裏的信號,網絡看起來還不錯。

蘇雲時把電腦放在麵前,攝像頭對準了自己,他朝著李越霆和葉顏招招手:“你們坐過來一點。”

李樂婷掛著笑容的臉龐出現在屏幕上,旁邊坐著金冉。看到蘇雲時,小姑娘的心情看起來非常愉悅:“雲時哥哥!”

蘇雲時給她一個溫柔的笑容:“嗯。”

李越霆試圖跟妹妹打招呼然而卻被徹底無視,李樂婷對著蘇雲時噓寒問暖了半天,直到金冉看不下去,輕輕推了推她的胳膊,她才意識到自己忘記了正題,所以又把話題轉到了她和金冉剛剛的新發現上。

範致國約了人在後天見麵,時間地點都很神秘,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想要跟這個人談一筆交易。

“是關於密碼的嗎?”

李越霆猜想,金冉搖搖頭:“他們打電話時都很小心,基本上沒透露什麽具體的信息。”

蘇雲時並不知道關於密碼這件事的前世今生,頓時露出疑惑的表情,李越霆於是湊在他身邊,小聲地給他解釋了一下。

葉顏忽然想起了什麽,於是問:“我記得範致國並沒有參加那場唐代金銀器巡回拍賣會,那麽他最近有沒有入手過什麽唐代金銀器,或者是別的其他什麽古玩物件兒?”

金冉搖搖頭,這一點他在查詢範致國資料的時候就已經確認過:“他目前經營的生意跟古玩完全無關,最近也沒什麽大規模的財務支出記錄。”

李越霆跟蘇雲時講完案情主動加入他們的討論:“當年的同伴一個接一個的死了,範致國不可能一點察覺都沒有,就算他現在買了假的金銀器,我覺得他也不敢輕易出手了。”

蘇雲時附和一句:“如果我是範致國,那麽現在我要做的事情一定是先保命,明明躲在國外更安全,但是他為什麽敢於在這個風口浪尖來澳門跟人見麵?”

李越霆眼前一亮:“他不得不來!難道,他有把柄在人家手裏?”

葉顏也跟著融會貫通:“那隻保險箱裏的東西,一定是見不得光的。”

李樂婷雙手拖著腮,笑盈盈地看著其他人討論案情,也不出聲。倒是金冉先注意到她的沉默,於是輕輕用指頭戳了戳她的胳膊:“想什麽呢?怎麽不說話?”

李樂婷把頭一歪:“我有一個問題想不明白,怎麽都沒人去找保險箱呢?”

李越霆皺眉:“難道正常程序不是先拿到密碼再去找保險箱嗎?”

李樂婷白了他一眼,很嫌棄的樣子:“我原本以為,隻有壞人的智商才會這麽幹。我沒想到,我英明神武的哥哥竟然也是這麽想的。嘖嘖嘖……”

李越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用力一拍大腿:“對啊!沒有密碼不要緊,保險箱是可以撬的嘛!”

葉顏眼前一黑,趕緊伸手去攔李越霆:“哎喲喂,您可千萬別!婷婷的意思是,隻要保險箱不落在馮先生手中,有沒有密碼,就都無所謂了。”

蘇雲時淡淡一笑:“格格說得很有道理。”

他說著拉過電腦,飛快地查了些有用的信息,不忘隨手插李越霆一刀:“撬保險箱這種這麽沒有技術含量的事情,完全不適合我們。”

他把查詢到的記錄畫麵發送給李樂婷:“從航班記錄上來看,兩年零七個月之前,範致國、陳昭還有其他四個人都去了瑞士。如果我沒猜錯,保險箱應該就在瑞士的某家銀行裏。”

“六個人都去了……”

李越霆摸著下巴思考:“能查到保險箱的租用記錄嗎?”

蘇雲時搖搖頭:“安保係統的保密級別很高,恐怕盲目切進去了容易打草驚蛇。而且,我想這個保險箱,應該不是以他們六個人當中任何一個的名義開的,所以,並不好查。”

葉顏有些不解:“為什麽?”

金冉接話:“六個人假如通過非法的手段拿到了那些東西,一定不想讓人知道,也不想讓人查到,所以,那個開保險箱的身份一定是假的。”

蘇雲時靜靜補了一句:“我想,這個想要拿到保險箱裏東西的馬二先生,和跟要我偽造金銀器的馮先生,應該是同一個人。他的目的很明確,而且不惜一切代價,可見,保險箱裏的東西,絕不隻是陳昭所說的金銀器那麽簡單。”

葉顏橫插了一句:“馬二,兩點水,馬字邊,應該是‘馮’字的化名。”

李越霆看向蘇雲時:“你對這個馮先生了解多少?”

蘇雲時很平靜地回答:“他叫馮千秋,是我的同門師弟。”

李越霆又問:“一門三宗,各有所長,你是千宗傳人,他,應該不是吧?”

蘇雲時點點頭:“他出身隱宗,是這一任隱宗的傳人,另外我懷疑,這一局當中,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參與。”

眾人一起看向蘇雲時:“誰?”

蘇雲時說:“三宗之中,千宗擅長仿造複刻,隱宗設局行騙,而玄宗,則是鑒定甄別的行家。這一局,我出了手,馮千秋設了局,但如果不是玄宗的傳人劉江帆從中策應,哦,暗中幫忙,我想,這些人並不會那麽容易就落入圈套。”

葉顏忽然想起書上所寫的一句話來,忍不住默念出聲:“三宗聚,以明王為尊,千術可傾天下。”

蘇雲時點頭表示認可:“沒錯,千術是最高明的騙術。而明王……”

他的語氣頓了頓,似乎在努力回憶些什麽:“每隔六年,三宗都會齊聚一次,設下所謂的‘傾天局’,三宗傳人,是設局之人,同時也是破局之人。最後,成功破局的那個人,就是新一任的明王。”

葉顏感歎:“都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李越霆在一旁勉強把事情聽了個大概,忽然冒出一句:“隱宗和玄宗不幹好事,明王不管嗎?”

李樂婷聽得興趣盎然:“明王他長得帥嗎?”

金冉問的則是:“你見過明王?”

蘇雲時輕輕搖了頭:“上任明王,他,已經死了。”

李越霆不說話,葉顏卻忍不住繼續追問:“他是怎麽死的?”

蘇雲時表情依舊平靜如常,他隻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最近這幾十年來,最後破了傾天局的,都是千宗傳人,隱宗與玄宗對此十分不滿,六年前,馮千秋的師父羅先生,以及隱宗的傳人劉江帆私下達成盟約,一同對付千宗,他們設下了一個精妙到幾乎毫無破綻的局,想要趁機一舉瓦解千宗的勢力。”

蘇雲時的聲音平和而溫柔,如同止水,沒有半點波瀾。然而,所有人都能夠聽出隱藏在這平和講述背後的危險與血腥。人人都在局中,互相角力,互相鉗製,但又要隨時尋找對方的破綻,一擊即中。

“我從小父母雙亡,是師父收養了我,我六歲入門,是這一代的千宗首徒。”

蘇雲時的師父柳遠是時任掌門明王的師弟,同時也是明王之位最有利的競爭者。柳遠年輕時曾旅居新加坡,但是始終心懷故土,在蘇雲時八歲時帶著他和妻女一道回國定居,開了一家小店做手工珠寶訂製。

“師父對明王之位並沒有什麽興趣,所以多年來一直不願跟門派聯係,但是因為師伯年紀大了,再也無法去參與傾天局,他知道羅先生和劉江帆不懷好意,所以隻能向師父求助,請他出山。”

六年前,蘇雲時二十二歲。

柳遠知道他身體不好,不許他參與傾天局。柳遠獨自與羅先生及劉江帆展開較量,雖然最後成功破局,然而因為心力交瘁,不久便過世了。

蘇雲時說到最後終於忍不住有些語氣哽咽,畢竟是將他一手養大的師父,觸及回憶,悲傷是免不了的。李越霆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把裝曲奇的碟子往蘇雲時麵前推了推,笑道:“這一次你也想參與傾天局嗎?如果你想做明王,我們可以幫你呀!”

蘇雲時麵色一沉,停了片刻,最後淡淡答了句:“我對明王之位,沒有任何興趣。”

李越霆神色嚴肅起來,又問:“你應該知道,這件事我不可能不管。”

蘇雲時點頭:“我明白,我仍然是文物獵人的一員,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葉顏啞然失笑:“這回倒好了,我們全都被卷進千門的傾天局裏,想出都出不去了。”

李樂婷興致勃勃摩拳擦掌:“雲時哥哥你說,要是我破了傾天局,掌門明王的位置能歸我嗎?”

金冉輕輕推了推她:“婷婷,別鬧。”

蘇雲時淡淡一笑:“千門的門規裏倒是沒有這一條,我想,應該可以吧?”

於是這邊李越霆也開始摩拳擦掌了:“真的呀?那太好了,這麽好玩的事兒,我也想試試。”

他的兒化音還是有一點生硬,隻不過比起以前已經進步多了。

葉顏和蘇雲時對望了一眼,異口同聲地說:“老李,別鬧!”

李越霆做了個委屈的表情:“我像在鬧著玩嗎?我可不是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葉顏和蘇雲時臉上各自多了三條黑線,再度異口同聲地吼道:“你!夠!了!”

“哥啊,成語不是這麽用的哎喲喂!”

就連李樂婷都忍不住吐槽,成語黑洞加上網癮少年,最後就弄出來這麽個李越霆先生,說句話都能讓人哭笑不得,也真是夠了。

李越霆賣萌地吐了個舌頭,忽然後知後覺地冒出一句:“哎?想知道保險箱在哪裏,我們為什麽不去問陳昭呢?”

葉顏這才意識到,他們竟然用了最複雜的方法去思考最簡單的問題,崩潰地捂臉:“我最近的智商一定是欠費了。”

“人還在小白手上,容不得他不聽話,讓小白想盡一切辦法把位置問出來,然後先找人保護起來。”

蘇雲時還在說話,李越霆已經低下頭去給小白老板發微信了,他雖然也在心裏不止一次地抱怨自己這次真是蠢的可以,但是表麵上還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畢竟他還算是這個小團隊的領導,對於一個領導來說,麵子是很重要的。

金冉眼珠子轉了兩下,心中忽然有了個大膽的主意,隻是不太敢直說,這個團隊裏他跟蘇雲時都是技術支持,雖然交情不深,但有時候也有些默契,他的目光轉向蘇雲時,立刻就被對方察覺:“嗯?”

兩人的目光交匯,頓時有種思緒對撞的火花交錯,李越霆的聲音這時候突兀地橫插了進來:“你們兩個黑客不是想要……黑掉銀行的保險箱係統吧?”

李樂婷一聽就興奮了:“哎?要玩這麽大?”

葉顏靜下來想了想,她向來比較謹慎:“不會打草驚蛇嗎?”

李越霆笑嗬嗬地又摸來一罐可樂,但不打開,在手上一拋一拋地玩著:“現在馮先生手裏有五位密碼,可我們手裏隻有一位,就像是鬥地主一樣,一手爛牌想要贏恐怕是不行了,既然我贏不了,那麽,他也別想贏。”

玩牌嘛,好牌有好牌的打法,爛牌有爛牌的路子。蘇雲時跟李越霆玩過牌,深知他的門道,見葉顏不是很明白,當即補充:“就是傳說中,不要臉、耍無賴的玩法。”

葉顏恍然大悟看向李越霆,一臉“我全懂了”的意味深長,李越霆眼前一黑:“小蘇啊……話這麽說真的好嗎?”

蘇雲時一臉無辜:“難道不是這樣嗎?”

李越霆認命地低下頭對手指:“確實……是這樣的。”

蘇雲時得意地哼了一聲:“那老李,你就分工吧!”

李越霆終於又成功找回了自己碎了一地的麵子:“金冉幫我們訂機票,不從長春機場走,我們先走一段高速去沈陽,然後再轉澳門。範致國很快要跟人交易,我猜那個人可能是馮千秋或者劉江帆。婷婷,你幫金冉盯緊這條線,打探消息你比較擅長,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探出交易時間和地點來。至於保險箱的消息交給小白,有準確位置之後,我們再具體商量要怎麽辦。小蘇,等天黑了你陪我回趟34號別墅,我們去看看馮先生都給我們留下了什麽。格格你備好車,再幫我們在市內找個住處,今晚我們不能留在別墅區過夜了。”

大家各有安排,有條不紊地領走自己的任務。

長春的天黑得特別早,葉顏戴上了帽子和口罩,車子停在35號別墅的地下車庫裏,沒有熄火,隨時準備出來接應李越霆還有蘇雲時。

李樂婷換上點綴了黑色蕾絲邊的蓬蓬裙,少有的畫了濃妝,金冉悄無聲息地躲在暗處,懷裏抱著電腦,目光卻緊盯著年輕少女在昏暗燈光下若隱若現的苗條身影。

負責範致國這次保護工作的保安公司經理正巧輪休,約了幾個好友在酒吧小聚。

李樂婷坐在吧台的轉椅上,手中端著一杯雞尾酒,在黑暗裏朝他淺淺一笑。

金冉看到那張俏麗的臉上,露出與李越霆如出一轍的,狐狸般狡詐卻優雅的笑容。

黑暗裏,李越霆與蘇雲時各自換上了一身黑衣,戴著同樣的帽子和口罩,躡手躡腳地潛入別墅。

蘇雲時對這裏已經十分熟悉,一樓客廳,二樓臥室,三樓則是書房和工作間,他記得這裏有一台電腦,除了存有所有要仿製的唐代金銀器的數據資料,說不定還能找到什麽別的蛛絲馬跡。

其實依照李越霆的身手,直接爬上三樓並不難,但是蘇雲時很難負荷這種高強度的運動,所以大家經過討論,還是決定按照正常程序,從別墅一樓走樓梯上去。

李越霆幹淨利落地翻過圍欄跳了進去,正打算開正門的鎖,蘇雲時從他身邊一陣風般地掠過,做了個“往後”的手勢,一樓的小花園後麵有道門通往廚房,那把鎖要比正門的好開很多。

蘇雲時領路,李越霆自然百分之百信任,兩人躡手躡腳開了門,李越霆側了側身,從腰間拎出一件儀器,直接按在牆上,蘇雲時把手機打開,上麵立刻在別墅的平麵圖上顯示出了幾個閃爍的小紅點。

蘇雲時朝著李越霆挑眉,抬起帶著妥帖黑線手套的手,比了個“五”的手勢。

這新入手的紅外線探測器真是不錯,從範圍半徑到靈敏度都是一等一的。

別墅裏一共五個人,蘇雲時把探測結果轉給等在外麵接應的葉顏,雖然他們不方便隨時看手機,但是她可以為他們當導航。

葉顏坐在駕駛座上,這輛車是她昨天就準備好了的,專門用來替換下午行動時已經用過的那輛。平板電腦上除了紅色的光點,還有三個藍色的光點,分別代表著李越霆、蘇雲時和葉顏的位置。

“大廳兩個人,客廳一個,餐廳一個。”

葉顏的聲音平穩從容地響起,李越霆已經做出相應的命令手勢,蘇雲時會意,小心移動到門口,在黑暗裏潛藏好自己的身形,他負責餐廳那一個,李越霆要解決的是大廳裏那一個。

不過李越霆要穿過餐廳而不驚動餐廳裏的那個守衛,顯然是不可能的,他們隻能打個時間差,蘇雲時在黑暗中跟李越霆交流了一下眼神,他眯著眼,朝著對方使了個眼色,李越霆心領神會,一隻腳踏出,整個人已經如同一條靈活的魚一樣,貼著牆滑了過去!

與此同時,蘇雲時忽然把手握拳抵在唇上,不輕不重地咳嗽了一聲。

“誰?”

一樓的兩個人同時警覺,被咳嗽聲吸引,不約而同地朝著同一個方向奔去!

這正中蘇李二人下懷,蘇雲時從黑暗中閃出半邊身子來,身形如影似煙,在男人麵前一晃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手上用足了十分力道,重重往他後頸一砸!

另一個看到有外人出現剛想呼喊求救,李越霆已經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在他出聲之前,把他直接打暈了。

兩人各自把兩個昏迷的人小心地扶到一邊藏好,再度對望一眼,蘇雲時的眼中帶著些許稱讚的意思,隻是神色平靜,李越霆卻挑眉笑了笑,他戴著口罩,唯有一雙漆黑如同濃墨的眼睛露在外麵,蘊藏著一點如冰般的璀璨星芒。

“安全登陸。”

蘇雲時壓低了聲音說了聲,給葉顏下一步行動的提示。

葉顏抬手看了看表,晚上九點三十五分,蘇雲時說完他該說的話,懶懶地按著嘴,隔著口罩打了個嗬欠。

時間太晚了,已經過了他上床睡覺的時間了。

李越霆從他身邊一陣風般地略過,順手做出一個“三”的手勢,蘇雲時點點頭,三十分鍾解決任務,這個主意不錯。

葉顏已經開始提示下一步的行動路線:“二樓沒有人,剩下三個人都集中在三樓。”

樓梯比較狹窄,不能兩個人並排行走,於是李越霆主動走在蘇雲時前麵,悄無聲息地踏上樓梯。極好的身手讓他們早就練成了走路沒聲的絕技,蘇雲時很默契地緊跟在他後麵,把後背轉過來對著李越霆的後背,兩個人彼此警戒,一邊向上走去。

“等等,有人下來了!”

地圖上忽然有紅色光點慢慢移動,恰好朝著樓梯的方向。葉顏立刻警覺,低聲通報,李越霆一把拉著蘇雲時拐進二樓,洗手間恰好就在樓梯口,是最佳的躲避地點,他們直接鑽了進去,然後各自靠在一邊,屏息警戒。

“他正往一樓走,恐怕很快就會發現樓下的人被你們打暈了。”

葉顏抿著唇發表意見:“必須盡快解決他們三個。”

李越霆堅定地垂下眼眸,完全讚同葉顏的看法,他抬起手,指了指樓梯的方向,朝著蘇雲時做了個“這個交給你”的動作,蘇雲時點點頭,目送他先走了出去,自己緊隨其後,兩人一上一下,分開行動。

蘇雲時快步跟上那個下樓的人,在他抵達一樓之前,直接上手把人打暈了,拖進廁所關起來。

李越霆悄悄走上三樓,看到工作間的門口守著兩個人,心想最後這兩個原來在這兒呢,於是左看右看,隨手抓起旁邊的一個什麽裝飾的小花瓶,直接往反方向扔了過去!

隻聽咣當一聲,花瓶在地上碎成一片,李越霆玩得正興起,於是幹脆又開口學了一聲貓叫:“喵~”

蘇雲時正踏著樓梯往上走,李越霆這一聲正好通過耳機傳進耳朵裏,他差點一跤踩空把自己絆倒,麵無表情地按住扶手站定,繼續往上走。

工作間門口守著的兩個人互相對望了一眼,其中一個過去查看情況,李越霆側頭看到已經上來的蘇雲時,被遮擋在口罩後麵的嘴角含笑,他來的正是時候!他閃身往旁邊一躲,任憑那個人一路穿過走廊走到了另一邊去查看情況,自己朝著蘇雲時做了個手勢,蘇雲時點點頭,放輕腳步跟上了那人,而李越霆身形一竄已經衝到工作間門口!

兩人一邊一個,一個正麵強攻,一個背後偷襲,事半功倍。

蘇雲時不管善後,也沒有著急進去,而是掏出手機擺弄了幾下,李越霆把人拖到廁所關起來,回頭看到他還站在門口,於是問道:“怎麽不進去?”

蘇雲時把門推開一個虛掩的縫隙,指了指裏麵,李越霆順著看過去,頓時明白:“遠程監控攝像頭?技術挺發達啊!”

“再有一分鍾就能解決”,蘇雲時運指如飛,他早就觀察過這裏的環境,哪裏有攝像頭,哪裏有機關,對他來說一清二楚。

李越霆雙手抱在胸前等了一分鍾,等蘇雲時切斷了監控網絡,收了電腦,懶懶打了個嗬欠,一邊反手推開門,大步走了進去,四處翻找起來。

蘇雲時直接奔著那台台式機就過去了,用數據線連接手機開始強製破解密碼登錄,李越霆把抽屜一個個拉開,翻出裏麵的資料或者材料來看,滿眼好奇:“咦?這是什麽?”

蘇雲時埋頭對著電腦奮戰,不時抬頭去跟李越霆解釋,這是加溫的輔助材料,那是顏料,這是花紋樣子,那是刻刀。

李越霆拎著一把細長精致的小刀看得很是喜歡:“這是你們千門專用的工具嗎?”

蘇雲時點點頭,把密碼一個個破解然後進入係統,果然順利打開電腦,李越霆歪著頭想了想,又問:“有幾樣怎麽從沒看你用過?”

電腦係統裏存著不少資料,蘇雲時看了看覺得不錯,著急睡覺又懶得等著一點點拷貝,於是難得簡單粗暴,直接上手開機箱拆硬盤,一邊輕描淡寫地回答:“師傅有,但沒傳給我。”

李越霆依依不舍地把刀放下,又去看一旁的花紋樣子,隨口問:“為什麽不給你啊?你手藝那麽好!”

蘇雲時三兩下把機箱蓋卸了,對李越霆這個刨根問題的勁兒實在是沒轍了,原本打算不理他,讓他自己把這個話題跳過去的,然而沒想到李越霆對這件事的執念還挺強烈,竟然鍥而不舍地追問:“這不應該啊,他到底為什麽不給你啊!”

“這不科學啊!”

“難道有什麽隱情?”

李越霆自說自話猜得熱鬧,就連葉顏都敗給他了,忍不住哀嚎一聲:“老李,你能不能歇會兒啊!”

蘇雲時清了清嗓子,李越霆太絮叨,看來他隻能說實話了:“師傅說,我的手藝太好,一旦有了那些工具,就能以假亂真,懷璧其罪,那並不是好事。”

李越霆嘿嘿一笑,滿臉期待地看向蘇雲時,蘇雲時一看他那個熟悉的眼神,頓時額頭拉出三條黑線:“回去自己查字典,我不想解釋什麽叫‘懷璧其罪’。”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因為財能生禍,是這個意思吧?”

李越霆坐在桌上,手中翻著一疊不知道是什麽的資料,竟然難得對成語侃侃而談,蘇雲時臉一黑,頗為無奈地對他說:“老李啊,我們都在一個頻道,剛剛格格說了什麽,難道我會聽不見嗎?”

李越霆聳著肩笑得很是輕鬆,滿眼都是燦爛的小星星,忽然手上一停,語氣詫異地“咦”了一聲。

蘇雲時把拆下來的硬盤裝進背包裏,就聽到李越霆沒來由的這一聲,抬頭看去,李越霆已經從桌上跳了下來,直奔他身邊,把手中的東西給他看:“這個,也是馮先生讓你仿製的嗎?”

蘇雲時搖搖頭,李越霆手中拿著的是一張照片,像素不高,但是能辨認出來上麵的是伎樂俑。

“這個我沒有見過”,他仔細端量照片,先前看過的資料裏麵,應該沒有這一組,直接把手機拿出來拍照,然後傳給葉顏,她才是這方麵的行家,自然要由她來鑒別一下才更權威。

葉顏聽說發現了新的線索,剛打算接過來看看,結果看到畫麵上除了原本靜止不動的五個紅點之外,忽然又有十幾個正在緩緩靠近!她立刻把這個情況通報給他們:“有人正往這邊來了,而且人很多,至少有兩輛車!”

李越霆和蘇雲時對望了一眼,硬拚顯然不是辦法,他們這時候想要從正門出去已經不可能了,李越霆直接把資料往地上一扔,背包拉開,從裏麵掏出備用的繩索遞給蘇雲時,笑著問:“能行吧?”

“你說呢?”

蘇雲時從容反問,順手把繩索接過來,動作熟練地開了窗就往上麵係,葉顏已經打開了車庫的門,李越霆抬手看表,神色嚴肅地下命令:“一分鍾內撤退!”

兩輛車正風馳電掣地朝著別墅駛來,一輛商務車後麵跟著一輛麵包車,眼看著就要靠過來了。蘇雲時把繩索順出窗外,然後用力拽了兩下測試安全,這才放心地翻上窗台,看了李越霆一眼。

李越霆點點頭,於是蘇雲時一手攥著繩子,動作敏捷地跳了下去!

葉顏的車一個急轉彎從別墅衝了出來,還沒停穩蘇雲時已經從天而降,他喘著氣拉開車門,身後李越霆已經如同隻雄鷹一樣振翅而下,用力推了一把蘇雲時的背把他扶上車,葉顏沒等車門關上就猛踩油門,李越霆跟著把門拉上,就看到蘇雲時臉色蒼白地靠在座位上順氣,幸好隻是三樓,他還能應付。

別墅區的道路進出隻有一條,其實是個環路,葉顏車速極快地從別墅的另一邊拐出去時,另外兩輛車恰好拐進去,兩邊其實擦肩而過,但是因為彼此都開得太快,所以誰也顧不上誰。

李越霆幫葉顏開了導航,他們已經選好了新住處,距離這裏大概有四十分鍾的車程,繁華市區的五星級酒店,誰也想不到他們敢這麽大搖大擺地出去晃**,但是,這偏偏就是李越霆最喜歡做的事情。

蘇雲時因為太困,上了車就開始補眠,葉顏開了一陣,覺得安全了才停下來把車換給李越霆開。

伎樂俑葉顏見得並不多,但是好歹看過一些資料,很快就有了結論,隻是怕吵了蘇雲時睡覺,壓低了聲音說:“這應該是隋代的。”

李越霆有些意外:“不是唐代的?”

他們最近接觸的金銀器都是仿唐代的,所以他推想這一組可能也來自相同朝代,不過他對這些陶俑之類的冥器並不是非常懂,葉顏顯然更權威一些。

蘇雲時忽然淡淡開口:“不是,確實是隋代的。這一組是坐部伎,是隋代才開始出現的陪葬品。陶俑的頭雖然比較圓潤,但是身材苗條,所以,應該不是唐代的東西。”

他確實很困,但剛剛補了一會兒眠,感覺好了很多,心情也不錯,難得有興趣地開口加入了討論。

葉顏點點頭,迅速搜集腦海裏的知識儲備:“1959年,河南安陽張盛墓曾經出土一組彩繪伎樂陶俑,一共八個,造型服飾都是典型的隋代女子形象,倒是跟這一組有點類似。”

李越霆抽空掃了一眼圖:“嗯,樣子差不多,不過這一組是六個,數量不同。”

蘇雲時朝著葉顏伸出手,葉顏把照片遞給他,李越霆思考問題的時候下意識地動著眉毛,從金銀器到伎樂俑,他似乎捕捉到了點什麽其中的聯係:“伎樂俑也是陪葬品,對不對?”

蘇雲時默默看著照片,葉顏順著李越霆的推斷說下去:“隋代的伎樂俑,唐代的金銀器,都是陪葬品,莫非……”

李越霆點點頭,他的猜測跟葉顏差不多:“我覺得,這件事很可能關係到某個隋唐時代的古墓。”

蘇雲時捏著照片的手一僵,語氣低沉:“你們還記得,阿波丸號寶藏案當中,潘俊背後的QS公司嗎?”

李越霆不知道蘇雲時為什麽會提到他們的上一樁任務,但是既然他說了,那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我記得,QS公司背地裏經營的就是文物走私和仿製的違法生意。”

蘇雲時把照片合在掌心裏,低下頭:“有一件事我瞞了你們,那天你跟金冉帶潘俊進岩洞的時候,我並沒有留在船上,我去見了馮千秋。”

李越霆和葉顏都是一愣,就聽到蘇雲時接著說下去:“還有,在蘇州,我是自願跟馮千秋的人走的。”

李越霆安慰般的拍了拍葉顏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冷靜一點兒,這才不緊不慢地問:“你跟馮千秋做了什麽交易?”

蘇雲時淡淡一笑,雖然臉色蒼白,車廂裏又暗,但是那笑容依舊是光華叢生,讓人心生溫暖:“我把阿波丸號寶藏的真正下落告訴了他,要他轉告他的老板,放我們安全離開。”

李越霆點點頭:“怪不得,我還想不明白,那天我們從岩洞裏出來之後,QS公司竟然沒有再派人來跟進這件事。”

他停了停,又用有些調笑的語氣說道:“我就說嘛,誰有那個本事,能那麽容易就把你帶走。馮千秋幫了你一個忙,所以你必須還他一份人情,這說得通。”

可葉顏還是有些不理解:“話不是這麽說的,你為了還他的人情,幫他仿製的那些金銀器贗品,已經害死了四條人命!那是人命……”

李越霆憑空打斷她的話:“並不隻是還他人情那麽簡單吧?那時候你已經知道,馮千秋所做的這些,都是‘傾天局’的一部分,你身為千門傳人,已經身在局中,想逃,恐怕也逃不了。”

蘇雲時幽幽長歎一聲:“身在局中,身不由己。”

葉顏被打斷了說話非常不高興,剛想開口,李越霆忽然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垂眸輕輕搖了一下頭。她看到他眼中明晃晃閃爍懇求的意味,顯然是不想她再說下去讓蘇雲時為難,心中雖然憋著一股火,但還是竭力忍住了。

她雖然性子烈,但從來都不是不分是非的人,剛剛隻是腦子一熱,被李越霆攔住靜下來一想,倒是能設身處地換位思考,假如身在蘇雲時的那個位置上,確實很難做出選擇。

畢竟,蘇雲時一開始的目的也是為了保護他們。

蘇雲時在後麵默默地將一切都看在眼裏,禁不住將唇抿成一線:“格格說得對,這件事是我的錯。但錯已鑄成,我就算再愧疚自責也沒用。現在最重要的,是理清事情的線索,這件事雖然主導的人是馮千秋,但是絕對不能忽視QS公司在背後的力量,馮千秋和劉江帆想要的是掌門明王之位,那麽,QS公司想要的,又是什麽呢?”

葉顏對蘇雲時的直接認錯有些意外,但是很快接受,與他一起分析起來:“我想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個伎樂俑還有我們所猜測的,那個神秘的隋唐古墓。”

李越霆見蘇雲時不說話,於是開口做總結:“我們現在需要解決的問題:第一,QS公司的目的,應該是古墓,更確切說,很有可能是墓中的文物,這個墓跟唐代金銀器,還有伎樂俑,以及陳昭範致國等六個人和他們手中的密碼,到底有什麽聯係?第二,馮千秋設下的‘傾天局’,我想四位富商之死隻是一部分,接下來,應該還有更大的篇章在等著我們,他們最終的目的,到底是什麽?第三,保險箱在哪兒,裏麵到底放著什麽?解決了這三個問題,我們才有可能阻止馮千秋和QS公司的陰謀。”

李越霆一手揉著下巴,看似放棄了思考,而是目視前方,認真開車。

蘇雲時目光飛快地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資料檔案上移動,竭力不漏掉任何一條有用的信息。

葉顏盯著手機裏那張伎樂俑的照片,仿佛在有些模糊不清的畫麵當中,那些樂俑化為載歌載舞,栩栩動人的樂女,正在演出一場悠然動人,但撲朔迷離的盛世歌舞。

車子在燈火通明的路上飛快疾馳,夜色寂靜如水,無盡黑暗籠罩大地。

然而,他們從未放棄與黑暗抗爭。

因為他們知道,既然身在局中,那麽隻有破局,才是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