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九龍曾徽

李興雯和王磊的調查終於有了一些進展,至少現在他們可以大膽推測馬明宇的死和他研究的課題有關聯,至於求證,不但要小心,還要相當具有想象力。

方子興一改冷漠的態度,非常積極地配合他們的調查,竭盡所能的為他們搜尋有關馬明宇教授的研究資料和信息,對於破案有著超乎尋常的興趣。每天甚至都會主動跑到警局裏來找李興雯和王磊,詢問案情的進展,提供自己發現的一些新線索。

剛開始,李興雯還覺得有些奇怪,過了幾天,她慢慢悟出裏麵的原因了。方子興感興趣的不是馬明宇的死,而是馬明宇在研究的東西。李興雯雖然不恥他的為人,但是正所謂可取所需,有了方子興的幫助,調查確實有進展,哪怕是極其微小的進展,也好過他們像無頭蒼蠅一般。

根據方子興的推測,馬明宇近期對於西周斷代史有著超乎尋常的興趣,尤其是對周朝開國大將軍南宮適的考證特別詳盡。從馬明宇的筆記來看,他做出了很多論斷,但都缺乏的實物支撐,出現這種情況隻有兩種可能:一是馬明宇的論斷純屬臆測,二是他有意隱瞞了可以支撐他論斷的文物來源。作為學術界頂尖的專家,馬明宇不可能在研究筆記裏信口開河,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他拿到了可以證明他觀點的文物,但是因為文物的來源是非法的又或者是不方便公開。

李興雯和王磊依據這些推測,加大了搜查力度,也開始調查市內一些見不得光的地下文物交易市場,希望能發現有用的線索。

靳軼衍,早年靠著盜墓發了財,所以有個綽號“洛陽鏟”,收手之後,他在東城廟街開了一間古玩店,明麵上是弄些假貨騙騙遊客,暗地裏卻倒騰真貨,幫著一些盜墓賊銷贓。但他搞這行也有原則,那就是不和外國人打交道,甭管你出多高價,他絕不會把真貨賣給外國人。所以江湖上做這行的兄弟們也都尊稱他一聲“靳三哥”。

靳軼衍其實真愛自己的職業,所謂傳統七十二行,古玩行為大。因這行講求的是眼力和學問,權力、勢力和金錢統統甘拜下風,吃虧是“交學費”,占便宜是“撿漏”,反悔找後賬是“耍流氓”,不懂規矩是“棒槌”。

“識古不窮,貪古不富”,是說一個人隻會收藏好的古董,而不發揮古董應有的作用,那麽他不是真正富有的人,不懂學問,最好別幹這行,幹則“玩物喪誌”,追悔莫及。因為這個緣故,靳軼衍最喜歡和文化人打交道,尤其是那些搞考古的教授學者。

大多數學者也喜歡靳軼衍這樣的人,處世靈活,嘴甜如蜜,又出手大方,甚至他會把有些算得上稀世珍寶的東西借給教授們研究。

總而言之,靳三哥那是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玩得轉的能人。

靳軼衍這幾日卻有些心緒不寧,左眼跳不停,但卻也沒個由頭,他隻能安慰自己恐怕是最近酒喝多了。

秋日裏,陽光正好,店外遊人熙熙囔囔,半天下來,店裏也賣了幾件精致的仿品。

靳軼衍靠在店門口的躺椅上,曬著太陽,喝著普洱茶,眼睛眯成一條縫,打量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美女。

忽然一個穿著風衣,戴著墨鏡的長發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女人身材火辣,皮膚白皙,光看那櫻桃般的紅唇和挺直的鼻梁,就讓人魂不守舍。

那女人由西街而來,往東走,到了靳軼衍的店門口竟然停下腳步,左顧右盼。

靳軼衍“啪”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

“美女,想買什麽,我這裏應有盡有,你看清代的花瓶、北宋的瓷碗、元代的書畫……”

“我來賣東西。”女人低聲說道。

“賣東西?”靳軼衍故作猥瑣的笑了兩聲,大生意他一般不做陌生人的。

“靳軼衍,‘洛陽鏟’靳三哥,打開門做生意,你還怕我一個女人麽?”

靳軼衍聞言臉色一變,知道他真名的不多,知道他昔年綽號的就更加屈指可數了。

“行家,裏麵請。”靳軼衍收起輕浮的笑容,一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女人跟著靳三哥走進店內,他回身關上門,反鎖上門栓。

店裏燈光昏暗,大大小小的博古架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古玩,真真假假,倒也讓人難以分辨。

“美女,不知道你想賣什麽?”靳軼衍走到櫃台後麵,戴上眼鏡和手套。

“賣你一個人情。”女人笑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張證件,放在了櫃台上。

靳軼衍定睛一看,竟然是警官證,上麵名字一欄寫著“李興雯”三個大字。

美女不是別人,正是因為調查馬明宇教授離奇死亡一案,而追查到此的李興雯。

靳軼衍幹笑兩聲,脫下手套,神情鎮定的說道:“李警官何必開這樣的玩笑,不知道有什麽指教?”

“向你打聽點事。”

“李警官盡管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靳軼衍又露出笑容,低頭彎腰,盡獻殷勤。

“馬明宇教授,認識吧?”

“那可是大人物,誰不認識,認識啊,不過,可能他不認識我。”

“據我們所知,他可和你熟得很,要不要跟我回局裏看看監控錄像,回憶回憶?”李興雯今天已經跑了三家,都是這麽連忽悠帶恐嚇,雖然沒什麽大收獲,但也都坐實了馬明宇曾經和這些文物販子有來往。

“這……李警官,您看……我們都是混口飯吃,馬教授偶爾會來淘點貨,順便聊聊天,也沒多大個事……該不是馬教授出什麽事了吧?”靳軼衍想套出這位美麗的女警官所來究竟為何,他才好應對。

“馬教授離奇死亡。”李興雯說得簡單明了。

“離……離奇死亡?”靳軼衍這句反問,純屬身體自然反應,他壓根沒興趣去詳細了解,單聽到“離奇”兩個字就準沒好事。

“你有什麽想說的嗎?”李興雯又用模擬兩可的話來試探靳軼衍。

“我?這我可真沒什麽可說的。”靳軼衍也是老江湖,哪裏會被兩三句話嚇倒。

李興雯盯著靳軼衍看了一會兒,然後拿出馬明宇生前畫的南宮適家徽圖,隨口問道:“這個圖,你有沒有見過?”

哪知道原本穩如泰山的靳軼衍,人稱“洛陽鏟”的靳三哥,看到這張圖後,竟然張皇失措,拔腿就跑。

李興雯眼疾手快,跳過櫃台,抓住靳軼衍的後背衣領,然後死死把他壓在牆上。

可靳軼衍此時卻還在奮力掙紮,四肢亂蹬一氣,就好像見到厲鬼一般。

原本在後門看守的王磊聽到動靜,急忙破門而入。

靳軼衍半邊臉貼著牆磚,眼睛呆滯,嘴裏流著口水,不斷重複著說著:“九龍曾徽,永墮輪回……”

李興雯和王磊麵麵相窺,見到靳軼衍這個樣子,渾身不由被一股寒意侵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請假?又請假?婚假不夠用嗎?”校長看著周瞳,聽到他又想請假,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周瞳臉上堆著笑容,回過身先把校長辦公室的門關上,然後反鎖,這才肆無忌憚的走到校長背後,幫他捏起肩膀。

“叔,我爸死得早,我媽把我托付給你,打小我就當你是親爹,這次婚禮我又搞砸了,你說……”

“別說了,這次請多長時間的假?”校長欲哭無淚。

“我估摸著一個月能解決問題。”

“時間會不會長了點?”校長有點為難,回過頭,麵帶懇求。

周瞳歎口氣,說道:“我也感覺為難叔了,要不我辭職去當警察,局長和我關係不錯,應該……”

“你想氣死你媽麽?你就不能安分點,讓她安享晚年,你在我這兒,好歹她能安心,你敢辭職,看我不扒你的皮!”校長說著激動地站了起來。

“別急,叔,別急,坐下,喝口水,我就是隨口一說。”周瞳捂著嘴偷笑。

“滾,滾,滾,別在這氣我了,一個月後準時回來上班!”校長下了逐客令。

“叔,別動氣,多喝水……那我先走了……”

周瞳說完就想溜走,可走到門口,校長又喊住他。

“等一下。”校長扶扶眼睛,“你年紀不小了,又成了家,凡事要謹慎,注意安全。”

周瞳非常認真的點點頭,麵帶笑容,離開了叔叔的辦公室。

嚴詠潔在校門口等著周瞳,她心痛他,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如果按照她的本意,她不希望周瞳牽扯到並非他本職工作的事情,但是周瞳仿佛被詛咒了一般,總也逃不過這些是非。她心裏明白,無論周瞳自己怎麽否認,他始終都是那個站在黑夜與白晝的交界處,試圖守衛黎明的男人。

周瞳走出校門的時候,回過頭,看到夕陽下的校園,聽到孩子們的歡歌笑語,還真有些戀戀不舍。

嚴詠潔走上前,拉住他的手。

“你現在想做什麽?”

“吃飯。”

“去哪家?”

“去你最喜歡的西餐廳。”

“然後呢?”

“然後陪你看電影。”

“這麽好,有什麽陰謀?”嚴詠潔說著靠在周瞳的肩膀上。

“看完電影陪我去酒吧,我們很久沒去酒吧玩了吧?”周瞳輕輕摟住嚴詠潔。

“酒吧?你是想……”

“從頭開始。”周瞳**不羈的笑了起來。

周瞳和嚴詠潔吃完晚餐,看完電影,已經晚上十點,不過城市的夜生活卻才剛剛開始。

JOYang酒吧熱鬧非凡,門口俊男美女,豪車雲集。

周瞳早就定好了位置,正是婚禮前那晚自己和朋友們坐的一桌。

桌上已經擺好了酒、果盤和小吃,在迷幻的燈光和香氛下,散發出誘人的味道。

“你平常沒少來啊。”嚴詠潔用手指夾起一塊西瓜,塞進嘴裏。

“老婆大人,我有膽也沒錢。”周瞳恭順地為嚴詠潔倒上酒。

“少給我貧嘴……”嚴詠潔抿了一小口酒,想到錢,她有些痛心,“我們來這裏會不會太奢侈了?你幹嘛叫這麽多酒,喝不完能退嗎?”

“放心,今天有人買單。”周瞳神秘地笑笑。

嚴詠潔知道他鬼點子多,懶得再問,端起酒杯,把酒一飲而盡。

兩個人一邊喝酒,一邊欣賞演出,大約一個多小時後,周瞳在興奮地人群中發現了自己的目標——兔女郎。

兔女郎,其實就是酒吧的服務員,她們身穿性感可愛的三點式兔裝,奔走在各個酒台為顧客點單送酒。如果遇到熟客,她們也會陪著喝幾杯,又或者讓顧客占點“小便宜”。

酒吧裏燈光昏暗迷離,音樂震耳欲聾,遠遠看去,每個兔女郎幾乎都一模一樣,隻有細心打量五官和身高,才能發現她們的不同。

“你去後麵小巷等我。”周瞳在嚴詠潔耳邊說了一句話,然後擠進熱舞的人群,尾隨著一位兔女郎,往酒水間走去。

在通往酒水間的過道上,周瞳攔著了這位兔女郎。

兔女郎以為周瞳是喝醉酒,色眯眯的醉鬼。

“老板,您是哪桌的?我扶你過去。”兔女郎笑嘻嘻的抱住周瞳,一臉撫媚。

“這麽快就把我忘了?”周瞳看著兔女郎反問道。

“您是……”兔女郎這才開始認真打量眼前這個男人。

“我幫你回憶一下……最近你給誰下過藥?”

“您喝多了,我都不懂你說什麽。”兔女郎嘴上這麽說,但是臉上神情卻變得有些僵硬,她推開周瞳,急忙離開。

兔女郎跑進酒水間,放下托盤,披上一件外套,就匆匆從後門溜了出去。比起喧鬧的酒吧,外麵的街道多了幾分冷清和落寞,她腳步飛快,濺起地上的水花。然而在拐角的地方,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俏女郎卻擋住了她的去路,正是嚴詠潔。

兔女郎慌張轉身,想走另一條路,卻被趕來的周瞳截住。

“走得這麽急,會不會太明顯?”周瞳就像抓住老鼠的貓。

“你想怎麽樣,讓開,我報警了!”兔女郎大聲威脅。

“我就是警察,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嚴詠潔走過來,掏出警官證。

兔女郎神情狼狽,顯然沒有想到這個黑衣女人會是警察。

“誰讓你在我的酒裏下藥?”周瞳步步緊逼。

“什麽……什麽藥,你不要冤枉人!”兔女郎故作強硬,堅決否認。

“麥角酸二乙銑胺,簡稱LSD,是目前已知藥力最強的迷幻劑,當然,實際上我見過更厲害的。吃了LSD後大概三十至六十分鍾後就會出現心跳加速,血壓升高,瞳孔放大等反應,二至三小時左右會產生幻視、幻聽和幻覺,對周圍的聲音、顏色、氣味及其它事物的敏感性畸型增大,對事物的判斷力和對自己的控製力會下降或消失。我沒說錯吧,張箐小姐,你在這個場子賣了多久的迷幻藥?”

被周瞳稱作張箐的兔女郎聽到這番話,剛才的氣勢已經**然無存,她心裏此刻已經清楚,對方早已把自己查得清清楚楚。

周瞳又繼續說道:“其實你不用害怕,我們來並不是為你賣迷幻藥的事情,我隻是想知道究竟是誰讓你給我下藥。”

“隻是這樣?我說了,可以放過我嗎?”張箐看了看嚴詠潔。

“我會把相關線索移交掃毒組,但是我不會越俎代庖。”嚴詠潔的話算是模擬兩可,但是張箐是聰明人,她自然明白這句話裏麵的意思。

“一個女人,我也不認識她,她給我一筆錢,讓我在你們的酒裏放一些迷幻藥。”

“是這個女人嗎?”周瞳拿出一張“小小”的相片給張菁看。

“沒錯,就是她!”張菁指著相片給上的“小小”,非常肯定。

周瞳看了看嚴詠潔,證實那晚為自己設套的人至少長得和相片上的小小是一模一樣。

“把當晚詳細的情況說一說。”

“大概是十一點左右吧,你們又點了一瓶紅酒,我去拿酒,在酒水間門口遇見這個女人,她塞給我兩千塊,讓我在酒裏加上迷幻藥,就是這樣,其它的我真不知道了。”張菁言辭鑿鑿。

“那以後,你有沒有再見過這個女人?”

“沒有。”張菁非常肯定的搖搖頭。

李興雯和王磊費了好大的力氣,終於把靳軼衍拷在了椅子上。

一杯迎麵潑下的涼水,讓靳軼衍慢慢冷靜下來,雖然人還有些恍惚,但至少不再那麽狂躁。

“靳三爺,你這是鬧得哪一出?”

“九龍曾徽,永墮輪回……”靳軼衍此時依舊眼神呆滯。

“說人話,再這麽胡說八道,我們就帶你回局裏,慢慢審。”李興雯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

王磊一言不發的站在李興雯身後,猶如她的守護神,他關心的隻有眼前這個女人的安全,至於查案,反而顯得沒那麽重要了。也正因為如此,他敏銳的察覺到危險的氣味,這個案子處處透著莫名的詭異,眼前靳軼衍看起來完全不像是裝瘋賣傻,何況他也根本沒有必要裝瘋賣傻。

靳軼衍閉上眼睛,那段他永遠也不想再回憶起來的經曆,猶如深埋在大海淤泥中的沉船,被一點一點扯出海麵。

二十多年前,那時候他十九歲,天不怕地不怕,雖然窮得叮當響,但卻有股狠勁,敢想敢做。他擺過地攤,做過銷售,當過服務員……隻要是能賺錢的事,他都不拒絕。

一個偶然的機會,讓靳軼衍幹起了盜墓的營生。有個盜墓團夥,缺個望風的,團夥裏其中一個人,是他的老鄉,於是找到他,承諾幹一票五千塊,問他願不願意幫忙。

五千?這筆錢在當時相當於靳軼衍大半年的工資,他想都沒想,一口應承,從此就開始了自己的盜墓生涯。

所謂的望風,不過是在盜墓的洞口守著,以防不測。工作最簡單,風險也最小,所以地位低下,報酬自然也是最少。靳軼衍不甘心,他開始學習各種有關盜墓的技巧,文物鑒別的知識,並且盡一切可能溶入團夥。

兩年之後,他做了這個盜墓團夥的老大。

三年之後,人送外號“洛陽鏟”。

四年之後,他的團夥盜了一個大墓,轟動一時,自此“洛陽鏟”之名,江湖上無人不知。

但正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靳軼衍幹完這票後,為了避風頭,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直到一個自稱“瑩瑩”的神秘美女找到他。

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情竇初開的靳軼衍,本已打算退出江湖的他,經不起“瑩瑩”的幾番挑逗**,爬上了她的床,也把自己的人和心毫無保留的交給了對方。

“瑩瑩”要的卻不是他的人和心,而是他的本事,他盜墓的本事。

正當兩個人濃情蜜意之時,“瑩瑩”提出了一個請求,希望他幫她盜一個墓穴。

“瑩瑩”要掘的古墓,沒有名字,也不知道來曆,唯一知道的就是古墓所在的位置——神龍架。

靳軼衍早已被愛情衝昏了頭,想也沒想就答應了,甚至沒有多問“瑩瑩”是怎麽知道這個古墓的所在,他雄心勃勃地召集夥伴,決定為心愛的人冒險。

然而,事情遠沒有他想象中那麽簡單。

夏日裏的叢林潮濕、炎熱,無孔不入的蚊蟲,茂密的灌木和荊棘,這些都讓靳軼衍的團隊痛苦不堪。

這次行動,靳軼衍隻找來自己最信任的三個人,一個是負責爆破的鄧瑞琪,此人原是某軍工廠的爆破專家,因為個人作風問題被單位開除,為了謀生,加入了盜墓團夥;第二個是經驗老道的呂半仙,留著一縷白胡子,頭發也是灰白,十四歲開始盜墓,一幹就是三十年,據說他碰見過許多邪門古墓,都安然無恙;第三個是牛大力,人如其名,力大如牛,一個人能掀翻一輛小轎車。

三個人都是靳軼衍的合夥人,也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多年來的合作,他們信任靳軼衍,所以一聽召喚,都二話不說前來幫忙。

四人穿過叢林,來到一座山下,山坡上開滿了五顏六色的花,鮮豔奪目,讓他們目眩神迷。

呂半仙卻憂心忡忡,爬上山坡,摘下一朵紅色的花,放在鼻頭嗅了嗅。

“這是屍語花,大家快退開!”呂半仙丟掉手中的花,攔住繼續往上爬的其他人,往坡下急退。

雖然其他人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他們知道呂半仙見多識廣,絕不會信口開河,於是就跟著他急忙往回跑。

直到遠離那片花海,呂半仙才算停下腳步。

“我……我說老呂,沒……沒事吧?”靳軼衍一邊喘氣,一邊扶著呂半仙的肩膀問道。

“給水我,快給我水……”呂半仙彎著腰,臉色發紅。

靳軼衍連忙取下水壺,遞給呂半仙。

呂半仙把水灌進嘴和鼻子裏,嗆得自己上氣不接下氣,吐出一口老痰,才算緩過氣來。

“好險,差點著了道。”呂半仙擦了一把眼淚鼻涕,才開口說道。

“這些花有什麽名堂?”鄧瑞琪這時按耐不住,追問道。

“我這輩子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多屍語花,真是嚇人。”

“屍語花?”三個人麵麵相窺,都是一頭霧水,從來沒聽過這種花。

“屍花,我倒是知道,但那是臭的,這屍語花是什麽玩意?聞起來挺香啊!”靳軼衍也讀過不少有關植物的書,但從沒有聽說過屍語花。

“管它什麽花,老子把它們全鏟了!”牛大力瞪著眼睛,氣勢洶洶。

呂半仙搖搖頭,苦笑。

“這種邪物,十幾年前我在墓道裏看到過,那次死了三個兄弟,全發了瘋,自己人砍自己人,幸虧當時我走後麵,逃過一劫。”呂半仙抬起頭,看著遠處漫山遍野的屍語花,神情恐懼,“沒想到在這深山老林裏竟然有這麽多屍語花,還好我們跑得快,要不全瘋了!”

靳軼衍知道呂半仙絕非胡言亂語,可要找到墓洞,就必須翻過這片屍語花。

“戴著麵罩能行嗎?”靳軼衍想起他們帶著防毒麵罩,本來是為了防範墓穴裏的毒氣,卻不知道能不能用它來通過這片屍語花。

“這個……我也沒有把握,當年我們下洞的時候確實沒有戴防毒麵罩,那時候也沒這高級玩意。”呂半仙不敢打包票。

“好,我先戴著防毒麵具過去,如果沒問題,我給你們發信號,你們再過來。”

說完,靳軼衍戴上防毒麵具,背上行囊,打算冒險一試。

他小心謹慎的一步一步邁過屍語花,也盡量不觸碰到它們,讓自己的呼吸緩慢而又均勻。

一路走來,他感覺自己毫無異樣,於是向其他人發出信號。

四個人終於都走過了那片屍語花,來到山頂。

靳軼衍展開“瑩瑩”給他的圖紙,開始用風水分光儀確定墓穴的位置,尋找合適進入的洞口。

四個人費了一番周折,終於找到穴口。

鄧瑞琪也順利爆破,一條通往墓穴深處的通道被打開。

一切看起來都非常順利,但噩夢卻也開始了。

四人下入炸開的地洞,發現裏麵竟然十分寬闊氣派,至少可以並行兩輛汽車,而且地麵鋪有石塊,石塊上雕刻著花紋,那花紋正是九龍曾徽。

如此規模的地下墓室,讓靳軼衍他們四人興奮不已,這裏必然埋著極其顯赫的人物。

他們此時早已忘乎所以,每個人臉上都是貪婪的麵容,似乎前方有著無數珍寶,他們沿著石板路奔跑,生怕比別人慢了一步。

然而一扇巨大的石門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石門上雕刻著八個碩大的奇怪圖符。

“甲骨文!”呂半仙見多識廣,不由一聲驚呼。

“老呂,你認不認這八個字,或許是開門的訣竅?”鄧瑞琪喘著粗氣,急迫的問道。

“九……不……不認識,我……我們走吧,不對勁,不對勁,這裏太邪門!”呂半仙一邊說,一邊往後退,額頭上冒出冷汗。

牛大力此時卻不管三七二十一,用蠻力去推石門。

“不要……”靳軼衍來不及阻止,話音未落,隻聽“噗”一聲,墓道兩側射出無數飛箭。

不過好在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人,早有防備,他們的要害部位穿著護甲,手臂上套著輕便的藤甲盾,專門應對這種在墓穴中的機關。這些裝備也都是靳軼衍想出來的,並給團夥裏的兄弟們裝備上的,近些年來,算是保住了好些盜墓人的性命。

四人立刻背靠背蹲下,舉起藤甲盾,護住頭部。不過即使如此,四個人身上還是都有掛彩,但都是皮外傷,倒也沒大礙。

可此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靳軼衍忽然間感覺到四周的東西開始變得模糊不清,耳邊也響起靡靡之音。整個墓穴內地動天搖,腳下的地板一塊塊碎裂,從地下爬出無數死屍,猶如蝗蟲般向他撲來。

靳軼衍抽出腰間的砍刀,奮力砍殺,他大聲呼喊同伴的名字,卻沒人回應。

他唯有朝著光亮的方向猛奔,一路上也不知道砍殺了多少死屍,他感覺自己的力氣仿佛被一點點的抽走,意識也越來越模糊,最後他被一具死屍緊緊抱住,耳邊卻傳來了呂半仙的聲音。

“九龍曾徽,永墮輪回……九龍曾徽,永墮輪回……九龍曾輝,永墮輪回……”

當靳軼衍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躺在墓洞外,刺眼的陽光,斑駁的樹影,墓洞卻已坍塌,被無數巨石埋壓。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見到過鄧瑞琪、呂半仙、牛大力和“瑩瑩”。

李興雯和王磊聽完靳軼衍講敘的故事,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故事所以稱之為故事,就是因為故事裏太多不合常理的事,以及無法證實的經過和人。

但是李興雯和王磊卻不能隻把靳軼衍所說的當做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