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線團

周瞳帶著嚴詠潔回到小小的公寓,然而此時這裏已經人去房空,隻剩下牆上淡粉色的油漆和金黃色的琉璃燈,與周瞳腦海中殘留的模糊記憶相吻合。

嚴詠潔查到這間公寓屬於一家租賃公司,這兩個月來一直空置,並沒租戶。而且左鄰右舍也都說這裏沒有住人,有一段時間沒看見有人進出。

一切跡象都表明,這間公寓不過是被小小臨時“借用”。

周瞳希望小小證實她的真實身份似乎暫時沒有辦法了,很明顯,她有意避開自己。他打算先確認那個出了車禍的“小小”是誰?從她的真實姓名和來曆裏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他們又趕去殯儀館,想查看“小小”的遺體。然而卻又來晚一步,因為“小小”的遺體無人認領,又不涉及案件,殯儀館登報一周後,就把“小小”的遺體火化了。

周瞳看著“小小”的骨灰盒,皺起了眉頭。

“詠潔,這個還能做DNA嗎?”

“如果殘存有沒完全燒成灰的骨頭……但基本不要抱太大希望。”嚴詠潔以前也遇到過幾件需要鑒定骨灰DNA的案子,但最終都沒能從中檢出DNA。

“試試吧,或許我們運氣好……”周瞳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

嚴詠潔抱起骨灰盒,默默點點頭。

他們的調查也非全無進展,至少李興雯那裏查到兩個重要線索,一是照片裏與湯敏敏合影的人是李玟建,二是照片的拍攝地點都在神龍架林區。

“李興雯那邊接手了一起新的凶殺案,沒有時間再查,所以這些線索隻有我們繼續跟進了。”嚴詠潔也知道曆史學家離奇死亡的案件,對於地方警局來說,這也是幾位棘手的案件。

周瞳並沒有追問這是一起什麽凶殺案,在這巨大的城市裏,幾乎每天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有些能夠被發現,有些則湮沒在時間的長河裏,有些能夠找出真凶,有些則成為懸案。

周瞳和嚴詠潔在殯儀館門口分手,嚴詠潔拿著骨灰去想辦法做DNA檢測,他則打算去查和李玟建一起失蹤的高寶錢。

高寶錢是一家外資企業的高管,雖然說也是為人打工,但是算得上金領,收入頗豐。他的現任妻子是全職主婦,他們有一個三歲多的孩子,而他的前妻和大女兒早就在五年前出國。

他和李玟建是高中同學,兩個可說是死黨,關係十分親密。李玟建因走私罪蹲監獄的時候,高寶錢也常去看他,給予他經濟上的幫助和支持。近些年來,他們的事業都算成功,兩個人經常會約一起出去玩,目的地大多是澳門、新加坡、拉斯維加斯這樣的繁華都市,可謂是一擲千金,酒池肉林。但是這一次他們去神龍架原始森林徒步卻是一反常態,這種娛樂活動絕不是他們的興趣愛好所在。

這些有關高寶錢的資料並不難查,周瞳幾乎沒費什麽功夫就收集好了,不過有些事情恐怕還需要拜訪他最親近的人,比如他的妻子範蕾蕾。

範蕾蕾坐在客廳裏,看著落地玻璃外的院子,此時陽光正好,雖然天氣轉涼,但院子裏大部分植物還綠著,說不上名的花也還開著,可見物業公司把這裏打理的井井有條。

想到這裏,她心裏不由一緊,這個季度的物業費還沒交。她的茶幾上還堆著一疊賬單,數字無論大小,都讓她心煩意亂。

範蕾蕾大學剛畢業,就嫁給了高寶錢,一年後生下了孩子。高寶錢突如其來的失蹤,比起情感上的悲傷,讓範蕾蕾更有切膚之痛的是經濟陷入了困頓。她平日裏不太關心錢的事情,高寶錢給了她一張幾乎沒有限額的信用卡,家裏也總會備上一些現金。可如今高寶錢不在了,他究竟有多少錢,有多少資產,存放在哪裏?她統統不知道。她想去查,可是無論到哪個機構,對方都表示愛莫能助。根據法律規定,下落不明的人滿兩年時間才能定性為失蹤,滿四年時間才能申請失蹤人死亡。也就是說隻有在法律上確認高寶錢失蹤或者死亡後,範蕾蕾才有權力處置他遺留下來的財產。

剛開始,她還能靠著高寶錢以前留下的一些錢生活,但是時間久了,她不得不辭去兩個保姆和傭人,甚至孩子讀書的幼兒園,也從私立學校轉到了公立學校。

但是無論她如何節流,隻能勉強維持,她需要一份工作。

範蕾蕾把桌上的賬單推到一邊,拿起筆記本電腦,希望在求職網站上找到一份合適的臨時工,這樣在孩子上學的時候,她能賺點外快。然而,她發了好幾封簡曆,卻都猶如石沉大海。

她歎口氣,抬頭忽然看到電視櫃上一家人的合影相片,孩子那天真爛漫的笑容,是她咬著牙堅持下去的動力。

正當她焦慮工作的時候,門鈴響了起來。

範蕾蕾打開門,一個陌生的青年男子站在外麵。

“你好,我是周瞳,警方應該和你電話聯係過吧?”

周瞳站在門外,麵帶笑容。他是第一次見範蕾蕾,發現她眼睛浮腫,神情憔悴,裹著一件棉衣,一點沒有貴婦人的樣子。

“哦,你就是……那個什麽特別調查員吧?請進,家裏有點亂,真是不好意思……”範蕾蕾鋝起頭發,招呼周瞳進屋。

周瞳倒也沒想到嚴詠潔給他安排了這麽一個身份,微笑點頭,也不否認。他隨著範蕾蕾來到客廳,然後在沙發上坐下。

他環顧四周,然後目光落到了茶幾上的電腦和一旁的賬單上。

範蕾蕾有些不好意思,慌忙地把東西收起來,然後為周瞳倒了一杯水。

“是不是有我丈夫的下落了?”範蕾蕾憋到現在,終於開口問道。

周瞳拿起水杯,既不點頭,也沒搖頭。

“有些新的線索,或許有機會……”

“真……真的嗎?”範蕾蕾眼圈紅了。

周瞳看她真情流露,倒也不像做作,一個這麽年輕的女人,獨自帶著孩子,要應付的事情想必不少。

“我也沒有太大的把握,但是有線索,總要試試。”

範蕾蕾聽到這句話,終於再也忍不住,眼淚“嘩”一下好像決堤的大水,噴湧而出。她為丈夫的事沒少跑這裏的警局,但是這裏的警察是愛莫能助,而她又沒辦法拋下小孩去神龍架,隻有天天等著、盼著,現在終於盼來一個願意幫助她的人。

周瞳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等著,等她把壓抑的情緒發泄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高太太,你別太難過,我來這裏是想向你了解一些情況,你能提供的線索越多,找到你丈夫的機會就越大。”

“你問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範蕾蕾擦幹眼淚,情緒終於慢慢平複下來。

“你有沒有問過高寶錢為什麽去神龍架?”

“他和李玟建每年都出去玩一次,我也沒多問,他自己說是四五天就回來,去呼吸點新鮮空氣,減減壓……”範蕾蕾回憶道。

“他去神龍架之前,你有沒有發現他有什麽不同尋常的舉動?”

“不同尋常?”

“別著急,慢慢想想。”

範蕾蕾咬著嘴唇,努力回憶,畢竟已經隔了將近一年,有許多細節的東西確實記不住了。

“他那段時間常看一本古怪的書……”過了良久,範蕾蕾想起一件事,“你等下,我找找。”

範蕾蕾跑上樓,“劈裏啪啦”一陣翻騰,拿下來一本書。

“就是這本書,你看看……”

周瞳看到這本書,手裏的水杯差點落地,範蕾蕾拿來的書。正是他在湯敏敏那裏找到的那本《白澤圖》。

他拿過書,急忙翻開,果然是《白澤圖》,每張圖旁邊也有符文,以及鋼筆臨摹的文字,隻是高寶錢這本書上並沒有血跡。

“這本書高寶錢有沒有說從哪裏來?”

“不知道,不過他把這書當個寶一樣,我見他一有空就在書房裏琢磨,還寫寫畫畫,也不知道搞什麽玩意。”

“你沒問他嗎?”

“問了,他說什麽說了我也不懂,沒把我氣死!”

“這本書是一個很重要的線索,你仔細想想你丈夫有沒有和什麽人聊過這本書,或者無意中提到些什麽有關這本書的事情?”

“好像……”範蕾蕾的手搓揉著衣角,“對了,他和李玟建打電話的時候,我聽見他們聊過。”

“怎麽說?”

“我記得那天他在書房裏拿著書很興奮,電話裏對李玟建說什麽……謎題破解了,可以出發了之類的話,我因為趕著給孩子喂奶,就沒細聽。”範蕾蕾歎口氣。

“這本書我可以帶走嗎?”周瞳沉吟了片刻後,問道。

“當然可以,希望你們能早點幫我找到寶錢的下落……”

“我還想去書房看看,或許能再找到一些線索,不知道方不方便?”

“我帶你上去。”對於範蕾蕾而言,周瞳現在就是她的救星。

高寶錢的書房讓周瞳著實羨慕,這裏竟然存放有許多絕本的曆史古籍和難得一見的中外曆史文化研究學者的書。

“高太太,你先生對曆史文化研究很感興趣麽?”周瞳輕輕撫摸著書架上的書,恨不能搬來住一個星期,把這些書全部拜讀一遍。

“他大學就是學的曆史專業,可是後來成了生意人,他常感歎如果賺夠了錢就退休,專心研究曆史……”範蕾蕾想起自己還是學生的時候,在一位曆史教授的公開課上認識了也來聽課的高寶錢。

“錢真的賺得夠嗎?”周瞳隨口一句感慨,說出口才發現似乎並不合適。

果然範蕾蕾臉上一紅,不過她也避開了這個話題。

“周警官,你隨便看,我下去收拾東西,有需要隨時喊我。”範蕾蕾找個借口下樓,她擔心自己站在一旁,會影響周瞳的工作。

周瞳暫時壓製住自己的興趣愛好,打起精神,開始在書房裏搜索任何有助於揭開疑問的線索。他之所以想搜查書房,是因為從範蕾蕾的口中可以推測書房是高寶錢比較私人的地方,他在這裏工作、學習,所以如果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或許會放在這裏。

書房的陳設並不複雜,三麵靠牆的書櫃,一個博古架,一張大書桌,一把太師椅。書櫃上的書都沾了灰塵,裏麵的書看起來很久沒有被抽出來過。

博古架、書桌和椅子倒是幹淨,看來範蕾蕾有打掃過。

書桌桌麵整齊有序,書、筆筒都擺放在角落,周瞳隨手翻了翻桌麵的書,一共有四本,都是有關西周時期曆史的研究書。書裏麵有高寶錢的筆記,重要的地方也有劃線,從他寫的東西來看,在這方麵的研究相當專業,周瞳自愧不如。

周瞳在書桌抽屜裏還找到三本高寶錢手寫的曆史題材研究記錄,三本筆記摞起來有三塊磚頭那麽厚,裏麵密密麻麻寫著有關中國曆史方麵的考證、研究方法和一些心得體會。

三本筆記裏,有一本沒寫完,而在這一本裏的內容全部是有關西周時期的政治、經濟、文化和民俗方麵的研究。在這本筆記的最後一頁,高寶錢卻一反常態,用紅色筆寫下了“《白澤圖》”和“駭雞犀”,後麵還帶著一個大大的問號,十分醒目。

駭雞犀,周瞳在曆史書裏看到過。所謂駭雞犀是傳說中的一種神獸,據說它的角可以去塵,所以又名“卻塵犀”。唐代的劉恂曾在《嶺表錄異》記載:“又有駭雞犀、辟塵犀、辟水犀、光明犀,此數犀,但聞其說,不可得而見之。”

說白了,駭雞犀這玩意就是個傳說,為什麽高寶錢會對這個感興趣?周瞳收起筆記本,打算帶回去慢慢研究。

範蕾蕾對於周瞳要拿走的東西,自然沒有任何異議,她滿懷期待的把周瞳送到門口。

“一切拜托了。”

“我們會盡最大努力……”周瞳本來想說幾句禮貌的話告辭,但看著眼前這個孤身帶孩子的女人,還是決定幫幫她,“我見你丈夫書房裏博古架上的古玩擺件非常精美,應該價值不菲,告辭。”

範蕾蕾聽到周瞳這麽一說,先是一愣,然後心領神會,想說謝謝,卻見周瞳已經轉身離去,隻能投以感激的目光。

李興雯和王磊開始圍繞死者馬明宇展開調查。

馬明宇的生活和工作都極其簡單,甚至可以說是枯燥無味。他的活動範圍基本局限在兩個地方,學校和家。在本市內,他沒有親戚,父母也早已雙亡,除了工作上的同事,也沒有走得特別近的朋友。

李興雯和王磊想了解有關馬明宇的事情,隻能找他的同事和學校裏的領導。

首先,他們找到學院領導。這位領導倒是很熱心,首先對馬明宇教授生前的學術成果進行了高度的評價,然後對他的死表示萬分遺憾和痛惜,最後表示將舉行一場高規格的告別儀式,以激勵全校師生向他學習。但是你要是問領導有關馬明宇的具體問題,那麽他確實一概不知,甚至馬明宇教授住在哪一棟,哪一樓,幾號房,這位領導都需要向學院辦公室查詢,才能弄明白。

不過學院領導還是提供一條有用的線索,那就是馬明宇教授身邊有個助教。

“關於馬教授的事情,你們可以去問問他的助教老師方子興,我給小方打個招呼,你們直接去辦公室找他。”領導臉上掛著職業笑容,看起來確實和藹可親。

李興雯和王磊如釋重負,連忙告辭,前往教師辦公室找方子興。

教師辦公室就在學院領導這一層樓的下麵,按照不同的學科,整層分成了九個辦公室。馬明宇教授所在的辦公室在樓道最裏麵,他與其他三個學校的老師共用這間麵積不足二十平米的房間,比起樓上校領導闊綽奢華的辦公條件,這裏可以用簡陋來形容了。

李興雯和王磊來到辦公室的時候,隻有方子興在,其他老師都出去上課了。

方子興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絡腮胡子,頭發好似鳥窩,當他從一堆書和紙裏站起來的時候,仿佛是剛從垃圾堆裏爬出的拾荒者。他的樣子顯得老成持重,但實際年齡應該比看起來要年輕許多。

“方老師你好,我們是刑警隊的,我姓李,這位是王警官。”李興雯自我介紹。

“校長剛才給我打過電話,你們隨便坐。”

方子興麵無表情,一邊說,一邊收拾桌上的書和紙。

“關於馬明宇教授的事,我們想向你了解一下情況。”

“除了工作上的事,我對他所知不多。”方子興生硬的回道。

李興雯和王磊都沒想到這位助教對於馬明宇的死如此冷漠。

“方老師作為馬教授的助教,知不知道馬教授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李興雯隻好以這樣模式化的問題問道。

方子興扶了扶眼鏡,以不解的眼神看著李興雯。

“得罪人?我們這些人天天看書教書,能得罪誰?”

“那他最近有沒有什麽異常的舉動?”李興雯壓住小姐脾氣,繼續耐心的問道。

方子興此時終於放下了手頭的工作,正色的問道:“馬教授究竟是怎麽死的?”

李興雯終於忍不住了,自己問的問題,這個方子興一個沒答,還反倒問自己,她正想發脾氣,卻被王磊攔住了。

“馬教授並非正常死亡,具體原因我們還在調查,所以請方老師務必能協助我們。”王磊說得誠懇。

方子興點點頭,沉默了一小會,才說道:“馬教授話不多,我們除了學術問題,基本沒有什麽其它的交流,恐怕真是幫不上忙。”

“馬教授最近在研究什麽呢?”王磊繼續問道。

“他最近一直忙著做些西周時期的曆史研究……這個要是詳細說起來,怕是要很長時間,而且你們不一定能理解……”

李興雯和王磊互相望了一眼,心裏都有種似乎查不下去的感覺。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方子興算是和馬明宇最“親近”的人了,如果他都是一問三不知,那麽調查就陷入了僵局。

李興雯此時腦海裏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她決定毫不保留的向方子興透露馬明宇的死因,或許隻有這樣,才能從方興文這裏找到有用的線索。

她關上辦公室的門,一臉嚴肅的看著方子興,認真的說道:“方老師,坦白的講,馬明宇教授是被活活嚇死的!”

王磊沒想到李興雯會把詳細的案情泄露出來,這是不符合規矩的,但他想阻止卻也來不及了。

“被……嚇死?”果然方子興聽到後,臉上出現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但被嚇死,而且臉上插滿了碎玻璃!”李興雯拿出文件袋裏案發現場的相片。

方子興盯著馬明宇死亡時的相片,那張插滿碎玻璃的臉,忽然一拍桌子。

“不可能,不可能,這怎麽可能?”他一邊絮絮叨叨,一邊開始在辦公桌上那堆廢紙裏翻起來,好像在尋找什麽重要的東西。

李興雯和王磊看見他怪異的神情和行為,也不知道究竟他找什麽,隻能安靜地站在一旁等待。

過了一會兒,方子興終於從紙堆裏找出一張畫,神情激動地舉在李興雯和王磊的麵前,說道:“你們看,是不是這樣的?”

這張畫是鉛筆素描,畫的是一張讓人看不懂的橢圓圖案,圖案裏的線條縱橫交錯,像是某種圖騰,又像是某種符號。畫的右下角有一個簽名,仔細一看,正是馬明宇教授的簽名。

“這是什麽圖案?有什麽特別嗎?”李興雯看了會,沒看出個所以然。

王磊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這張圖是什麽意思。

方子興見他們看不懂,有些著急的從格子間裏轉出來,然後把李興雯手上馬明宇的相片拿過來,用一支筆開始在相片上勾畫起來。

李興雯和王磊湊上前,看到方子興畫的東西,兩個人才恍然大悟。

方子興把相片裏馬明宇臉上的玻璃碎片用鉛筆線條連接起來後,與剛才那幅畫裏的圖案竟然一模一樣,每一塊玻璃碎片都對應著圖畫上一個點,高度吻合,不差分毫。

李興雯和王磊把相片和圖畫拿起來反複對比查看,雖然事實就在眼前,但也令人難以置信。

“這畫是哪裏來的?”李興雯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方子興,如果不是方子興主動拿出這張畫,以及點破謎題,她真要把他當做嫌疑犯抓起來了。

“這幅圖案是一個星期前,馬教授畫的,他說這是周朝開國大將軍南宮適的家徽。但周朝屬於斷代史,目前還暫時沒有南宮適的考古發現,典籍上也沒有南宮適家徽的記載,所以我以為他是說著玩,就把這張畫扔一邊了。”

李興雯和王磊並不清楚周朝曆史,以及南宮適是什麽人,但他們知道這巧合實在太過詭異,有進一步證實調查的必要。

“這幅畫我們要帶走鑒定,另外還要麻煩方老師您把剛才所說的東西,以及您所知曉的馬明宇教授最近研究的課題給我們錄個口供。”

方子興立刻爽快的答應了,此時他也明白馬明宇教授的死絕不是意外,但是他更關心的是那幅南宮適家徽的真假。一直以來,馬明宇教授在重大課題的研究上,並沒讓自己過多參與,甚至是回避。他早就心有芥蒂,如果這次能確認南宮適家徽是真的,那麽馬明宇手上必然有相關的文物或者古籍,自己要是找到了,那可是考古研究的重大發現。一想到這裏,他心潮澎湃,臉上浮現出向往的神情。

周瞳還有一個難題要解決,就是那把據說是湯敏敏留給他的鑰匙。他決定這件事要找一個人幫忙,那就是前兩天把他綁走的王一虎。

他查過王一虎的底,這個人早年混跡於江湖,靠著歪門邪道賺到了第一桶金,前幾年轉了正行,帶著一幫手下弟兄開了間物流公司,行事倒也算規矩。這次為了美人算是又豁出去了,所以才綁架周瞳來拷打。

雖然周瞳被王一虎打得很慘,但是周瞳卻並不厭惡他,因為比起道貌岸然的斯文敗類,周瞳更喜歡真實的流氓。

王一虎接到周瞳的電話很高興,連忙帶著幾個手下來找他。

“哥,有事你吩咐!”王一虎叉著腰,脖子上的金鏈子在陽光下晃眼睛。

要是論年齡,周瞳比王一虎小好幾歲,雖然王一虎叫他“哥”,他這聲“弟”可沒法喊出口。

“我請兄弟來,是幫我看樣東西。”周瞳拿出鑰匙,“這把鑰匙據說是湯敏敏的,你有沒有見過?”

王一虎拿過鑰匙,仔細打量了一番,搖搖頭。

“沒見過,不過看起來像是儲物櫃的鑰匙。”

“你既然喜歡湯敏敏,應該有留意她的行蹤吧?”

“哥,你放心,但凡她走過的地方,隻要是我知道的,都去看看。”王一虎非常聰明,一瞬間就領會了周瞳的意思。

“那就再好不過。”周瞳也喜歡和聰明人講話,省事省心,“另外,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湯敏敏失蹤的?”

“八月二號!”王一虎脫口而出,他記得清清楚楚,“從我認識敏敏開始,每晚都去捧場,可二號那天沒見她上班,於是我就找她,然後發現找不到,電話不通,家裏沒人,所以應該就是那天失蹤的。”

周瞳記得小小說過,湯敏敏最後一天去上班是八月一日,那麽二號王一虎晚上沒見到湯敏敏就間接證實了小小的話不假。

“那麽說一號的晚上,你見過湯敏敏?”

“見過,一直到淩晨三點我才走。”

“你有沒有發現她失蹤前有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

“沒什麽啊……一樣喝酒、唱歌、玩……”王一虎摸著光頭,非常認真的回憶,忽然他想到一件事,“說起來也有,失蹤前那幾天她好像對文物特別感興趣。”

“文物?什麽文物?”

“這她倒沒說太具體,隻是讓我幫打聽哪裏有買賣文物的地方,還問我什麽東西能賣錢,我大老粗一個,哪裏知道這些,以前也沒幹過這買賣,還真不知道……”王一虎想起這事還有些遺憾,當時要是自己抽空陪著湯敏敏去做這事,或許她就不會失蹤了。

“文物……文物……”

湯敏敏、《白澤圖》、高寶錢、西周、雞駭犀、小小、車禍、李玟建、神龍架……周瞳腦海裏那些原本淩亂的線團,他似乎感覺到有一根線頭,而他必須緊緊抓住這根線頭,順藤摸瓜,直到解開整個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