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九龍地宮

靳軼衍能夠感覺到他們離九龍地宮已經越來越近,而那些沉睡已久的記憶也而漸漸複蘇,他既期待,又恐懼。不僅僅隻是為了追尋真相和過去,單是“九龍地宮”這四個字就足以讓任何人都充滿別樣的情緒。

小小仍舊談笑風生,看不出她有任何的情緒,如果一定要說有,那麽就是掌控一切的自信。

古朵唯一的關注點就是小小,注意力未曾從她身上離開過半刻,任何人如果想要傷害小小,必須先過他這一關。

小小和古朵看起來就像兄妹,當然隻是指感情上,小小會對古朵撒嬌,累了會跳到古朵的背上趴一會兒,也會對古朵嘮嘮叨叨。古朵不苟言笑,也不會說話,但會用溫柔的目光看著小小。

周瞳一邊暗暗地觀察他們,一邊小心翼翼的留下隻有他和嚴詠潔看得懂的記號。

又走了長長的一段路,他們坐下來休息,周瞳漫不經心地玩著石頭和樹枝。

“你留下的記號可要擺弄清楚,否則嚴詠潔找不到我們就麻煩了。”小小忽然走到周瞳的麵前叮囑道。

周瞳一愣,不過他還是裝糊塗。

“什麽記號?”

“當然是你經常玩的小石頭了,小樹枝,小樹葉……也虧你們想得出來,這些隨處可見的玩意竟然被你們玩出了新花樣。”小小笑著從周瞳手裏拿過他捏著的一塊石頭。

周瞳見自己的小動作已經被識破,大方的笑了笑。

“看來你也不反對我留些記號給她。”

“何止不反對,每走一段路,我都留給你機會好好來做這些記號,生怕嚴詠潔他們找不到這裏,那我們可就麻煩了。”

“你是想讓警方來對付‘守夜人’,但是又需要一點時間差,這樣才好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果然是算無遺策!”周瞳由衷的讚歎。

“我最喜歡跟你聊天,從來沒有為什麽這種問題。”小小大笑。

“也不是沒有問題,比如他們如果找過來,怎麽過得了那片‘屍語花’?”

“我給他們留下了解藥和謎語,隻是他們恐怕要花些功夫才能找到。”

“你雖然做好了所有安排,但在我看來無疑還是一場賭博,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世事難料,我勸你及早收手,回頭是岸。”周瞳一邊說,一邊安心的擺弄自己的“傑作”。

“風險總是會有,但值得一搏!”小小握著拳頭,“何況還有殺母之仇!”

周瞳無言以對,他雖然不清楚小小的母親瑩瑩與“守夜人”之間的糾葛,但是這一定和當年靳軼衍盜掘九龍地宮的事情有所關聯。

“美女,隻是你要利用我,也不需要下手這麽狠,從那麽高把我推下來,萬一把握不住,我可就非殘即死。”周瞳現在已經百分百確認推自己下來的人就是小小,因為隻有這樣,她才能把自己和嚴詠潔分開,並成為她所有計劃中的一部分。

“我怎麽舍得,推你下去的地方,人家選了好久,全程還讓古朵看著你滾……”小小近乎撒嬌的坐在周瞳身旁,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周瞳卻渾身一顫,如果小小不是個美麗的女人,他此時肯定會把她暴揍一頓。當然,真是那樣,他估計也打不贏對方。

“熊也是你引來的吧?我清理東西的時候,發現了一些蜂蜜……”

“不說這些了,你都知道了,一點不好玩。”小小站起來,伸伸懶腰。

周瞳頭皮發麻,他明明知道這個小小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可他偏偏對這個女人生不出半點怨恨。

“不遠了,我們走吧。”靳軼衍並不知道小小對周瞳做的事情,他眺望遠方,九龍地宮沉睡的地方,已近在眼前。

嚴詠潔和方子興順著山穀往下遊走,一路上,嚴詠潔又發現了不少周瞳留下的記號,他們現在甚至不用看什麽地圖,隻要跟著這些記號前進就行了。她最關心的不是找九龍地宮,而是看見周瞳平安無事,如今石頭落地,心情也不由好了起來。

方子興隻要是休息時間,就用筆紙不停的在地圖上寫寫畫畫,冥思苦想,仿佛在解決某個重大的難題。

“你在做什麽?”嚴詠潔忍不住好奇地問。

方子興別過身,不願意回答。

嚴詠潔討個沒趣,“哼”了一聲,自己坐到一邊喝水吃東西。如今帶的幹糧基本吃完了,好在狩獵和摘野果對於嚴詠潔來說是小菜一碟。

方子興聞到肉幹的香味,忍不住又轉過頭來,直愣愣看著嚴詠潔手裏的肉,卻又不好意思開口。

嚴詠潔看見他是又好氣又好笑,不過還是丟了一塊肉幹給他。

方子興早就餓了,接過來三下五除二就啃了個幹幹淨淨。

“你想過到了九龍地宮怎麽進去嗎?”方子興吃飽了,又了談興。

“沒有!”嚴詠潔搖搖頭,“我說過了,確認位置,找到周瞳,然後撤出。”

“我先聲明,我可不撤,九龍地宮,九龍地宮,你明白意味著什麽嗎?不看一眼就走,你瘋了嗎?”方子興急了,他嘴上說不撤,但是嚴詠潔他們如果走了,自己能否走出森林是個大問題。

“人死了,什麽地宮都跟你沒關係,你還是先想著怎麽活著走出去吧。”嚴詠潔沒好氣的說道。

方子興憋著氣,卻無言反駁,但是他從沒有想過放棄進入九龍地宮,即使賭上一切,也在所不惜。

嚴詠潔知道方子興不會輕易放棄,可她也打定主意,為了這位教授的安全,必要時刻,就算把他打暈,也要拖出叢林。

兩個人足足花了兩天的時間,才走出山穀。他們跟著周瞳留下的記號爬上一個山坡,穿出叢林,眼前是一片開闊平坦的草地,上麵開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美不勝收。

方子興抬腿就準備往花海裏走,但是被嚴詠潔拉住了。

“不能去!”嚴詠潔在旁邊的一棵樹上,看到了周瞳留下的信息,提示他們前方有危險。

“怎麽了?”方子興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地方。

“周瞳在這裏留下了信息,提醒我們前麵很危險。”

方子興拿出地圖,查看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如果按照目前的速度,最多還要兩天就可以走到九龍地宮。他又從地圖上尋找可以繞過這片花海的途徑,但卻發現穿過花海是唯一可以越過前麵山峰的路,其它方向都是垂直的峭壁,根本不可能攀爬。而且山峰後麵還有峭壁,峭壁下又是密集的叢林,就算是用直升飛機也於事無補。

“可這是唯一的路,而且一馬平川,怎麽會有危險?”方子興搖著頭,“你會不會弄錯了?”

“這是我和周瞳約定的記號,怎麽可能看錯,這個記號代表高度危險,讓我小心提防。”嚴詠潔幹脆坐下來,擺弄著地上的小石頭。

“那怎麽辦?”方子興知道嚴詠潔不會胡說,她找到周瞳的迫切心情可一點不比自己找到九龍地宮的差分毫。

嚴詠潔也在想這個問題,她看著眼前這片花海突然想起靳軼衍做的筆錄中曾經提到過。

“屍語花……”嚴詠潔確信當時在筆錄裏看到的是這三個字。

“屍語花?你說這些花是屍語花?難道真有這種花?”方子興驚問道。

“靳軼衍的筆錄裏是這麽說的。”嚴詠潔點點頭。

方子興聞言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地上。他曾在翻譯古籍的工作中,看到過有關對這種花的描述,自然知道如果是真的,那將會有多危險。

墳場,這裏宛如森林的墳場,在一片被樹林遮掩的下凹山穀中,寸草不生,亂石堆砌,無數動物的屍骸散亂其間,令人不寒而栗。

靳軼衍蹲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用手輕輕撫摸著岩石粗糙的表麵,心裏百感交集,過了二十年,他又回到這裏。巨石之下,埋葬的是無盡的欲望、財富、秘密、友人……

“靳三叔,這裏就是九龍地宮所在嗎?”小小雖然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是還是忍不住問道。她原本平靜的臉上也終於有了不一樣的表情。

“這個位置就是當年我們爆破的地方,但後來洞口出現了坍塌,我醒來的時候就躺在這塊石頭上。”靳軼衍站起來,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有些擔憂的說道:“四周的岩石層很脆弱,如果爆破恐怕會再次引起坍塌,而且洞口究竟被埋了有多深也不知道,沒有大型的機械設備,單憑我們幾個很難重新找到入口。”

“靳三爺,小小手裏有九龍地宮的內部建造圖,她不是要找你們那個入口。”周瞳說著把目光投向小小,“你上次給梁友書的東西,應該就是九龍地宮的內部圖。”

小小笑而不語,從背包裏拿出一份自製的圖紙,圖紙上線條縱橫,構造複雜,好像螞蟻的巢穴。

靳軼衍和周瞳都是識貨的人,即使以現代建築學的標準來看,九龍地宮的內部構造也可以說是鬼斧神工,歎為觀止。

“看來沒有這份圖紙,即使能進入九龍地宮也是死路一條,難怪‘守夜人’願意和你交換。”周瞳一邊說話,一邊仔細查看著這份圖紙。

“圖紙是根據在古墓裏找到的一份殘存記錄繪製的,所以有可能會出現偏差,但應該八九不離十,剩下的部分就靠我們自己了。”小小咬著牙,圈出圖紙中缺失以及可能存在紕漏的地方。

“按照圖紙的標示,入口應該在這裏,而我們當時爆破的位置在這兒。”靳軼衍不愧是“洛陽鏟”,隻不過掃了幾眼地圖,就發現關鍵所在。

“三叔,你確定嗎?”小小眼睛裏露出驚喜的目光,對於這幅圖她雖然研究了很多年,但始終不得要領。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靳軼衍苦笑,“我們還要往東走大概一公裏……九龍地宮的規模大到讓人難以想象。”

周瞳相信靳軼衍的判斷,因為他是這裏唯一進過九龍地宮的人,所以也就隻有他能依據內部圖找出正確的方位和入口。不過他如今最擔心的不是進入九龍地宮,而是“守夜人”他們在做些什麽?一路走來,沒發現他們的影子,有些不太尋常,難道他們已經搶先進入九龍地宮?可想想又覺得不可能,他們雖然得到那張古舊的記錄,但要像小小這樣把它轉成圖,恐怕需要一段時間。如果我是“守夜人”,我會怎麽做?周瞳得出一個結論,唯一最好的方法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周瞳把目光再次投向小小,她也應該想到這一點,可她似乎並不擔心。

小小也回望周瞳,似乎看出了他眼裏的擔憂和疑問。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小小說道。

“他們在利用你。”周瞳善意的提醒她。

“我也在利用他們,並沒有什麽差別。”

“玩火不小心就會引火燒身。”

“你不也一樣嗎,我們其實也沒什麽差別。”

周瞳對於這句話竟然無法反駁,明知小小在利用自己,卻還是一路跟來,因為自己同樣也在利用小小。

兩個人不再說話,他們知道誰也無法說服誰,那麽就隻有各顯神通,然後等待命運的裁決。

靳軼衍帶著他們爬出凹陷的山穀,沿著東邊繼續前進,來到一麵峭壁前。

“這裏應該就是入口。”靳軼衍雙手撫摸著峭壁上的岩石。

周瞳、小小和古朵也各自散開,在峭壁四周搜尋。

“全部封死了,隻能爆破!”靳軼衍非常肯定的說道。

“能夠確認爆破點嗎?”小小問道。

“古朵,把探測儀拿出來。”

古朵聞言,從包裏找出探測儀,遞給靳軼衍。

靳軼衍打開儀器,開始對峭壁的岩石層進行掃描,然後根據掃描結果,開始在岩壁上進行標記。

“我雖然也懂一點,但並不專業,希望能成功。”靳軼衍這時想起鄧瑞琪,如果有他在,那麽一定十拿九穩。

“失敗會有什麽後果?”周瞳對於這些玩意並不了解,他虛心請教。

“整個山體坍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靳軼衍雙手一攤,機會隻有一次,一旦失敗,整座山都會塌下來掩埋入口,再想進去難如登天。

周瞳一笑,心裏卻想著這樣其實也不錯,埋了幾千年,就讓它繼續埋著吧,何必折騰出來,他倒還真是希望爆破失敗。

古朵按照靳軼衍標記的位置,安裝好炸藥,然後他們所有人撤離到安全位置。

靳軼衍按下遙控器,爆破點依次炸響,碎石四散,硝煙彌漫。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盯著濃濃的煙霧,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林中風起,煙塵漸漸散去,一個一人半高的洞窟出現在眾人眼前。

“好姐姐,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一個稚嫩甜美的聲音從周瞳他們背後傳來。

周瞳他們這時才發現,十幾個戴著生肖麵具,穿著迷彩衣的人,手持槍械把他們團團圍住。

而周瞳和小小回過頭的一瞬間,立刻認出了領頭的人,正是他們一直在尋找的湯敏敏。

周瞳的腦子瞬間被電擊了一下,湯敏敏的突然出現,讓所有謎題都有了答案。

“敏敏,原來你也是‘守夜人’……”小小恍然大悟,眼睛裏露出殺氣。

湯敏敏聞言,微微一笑,那種由內之外散發的笑容,特別迷人。她皮膚白皙,圓圓的臉蛋,齊眉的劉海,相比小小的性感美豔,顯得清純脫俗,宛若鄰家女孩,讓男人不由生出保護之心。

“你們都是聰明人,多的我就不說了,如今九龍地宮重現於世,你們已經毫無價值。”湯敏敏話音剛落,四周持械的蒙麵人抬起槍口,對準了周瞳他們。

古朵怒目而出,用身體擋住小小,發出“嗚嗚”的鳴叫。

周瞳和靳軼衍也全神戒備,尋找突破口。

小小卻輕輕繞過古朵,拍拍了他的手臂,讓他安靜下來,然後重新站到前麵。

“敏敏,你想得太過簡單,入口雖然找到,但並不等於能進去,然後全身而退,當年靳軼衍也進去了,可是結果呢?”小小娓娓道來,絲毫沒有恐懼和慌張神情。

湯敏敏舉起的手輕輕放了下來,四周的槍口也慢慢移開了位置。

“你最好能說服我。”

“你們以為已經掌握了一切,但是對於九龍地宮內部的情況卻知之甚少,我還有你們沒有的東西,而且靳軼衍是唯一進過九龍地宮的人,換句話說,你還沒過河就拆橋,是不是太急了一點?”小小麵帶笑容,一邊說一邊走上前,仿佛以前那樣握住好姐妹湯敏敏的手,“我們完全可以合作。”

“你想要什麽?”

小小提起手上的背包,笑眯眯的說道:“把這個包裝滿就好。”

“不算貪心。”湯敏敏也握住小小的手,“但是我不相信你隻是為了這個。”

“我也不太相信你,不過,有些事不試試,誰也不知道結果。”小小回過頭把目光投向九龍地宮的入口,“最重要的是我們都彼此需要,任何單方麵的力量都不足以在裏麵活下來。”

“好,那就祝我們合作愉快。”湯敏敏挽著小小的手臂,親密無間,完全看不出剛才還要殺人滅口。

周瞳站在一旁,看著小小和湯敏敏這兩個女人的交鋒,心裏卻開始思考“守夜人”的陰謀。湯敏敏是“守夜人”,也就是說他們一開始就利用“駭雞犀”引小小現身,目的是為了她手裏掌握的九龍地宮內部建築圖。李玟建和高寶錢自然也是被湯敏敏引來這裏尋找九龍地宮,可是他們並沒有“屍語花”的解藥,所以葬身於此。可以說他們兩個人就是湯敏敏殺的,可是湯敏敏為什麽要這麽做?或者說“守夜人”為什麽要殺李玟建和高寶錢?“守夜人”安排梁友書接近馬明宇教授是為了紅葉山古墓裏的東西,同時留下“九龍曾徽”的線索,讓靳軼衍不得不浮出水麵。小小、靳軼衍和自己全部都在“守夜人”的算計之中,而如今,至少從表麵來看,他們的計劃相當完美,成功找到了九龍地宮的入口,同時掌握了主導權。

“合作之前,我能不能發表一點意見。”周瞳的傷勢還沒有完全好,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看起來相當滑稽。

“神探周瞳,周老師,你比我預想中還是要差了少許。”湯敏敏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譏諷道。

“主要是傳言太不靠譜。”周瞳厚著臉皮,走到湯敏敏跟前。

“在這些人裏,你是最沒有價值的,你明白嗎?”湯敏敏直言不諱。

“事實恰恰相反。”周瞳目光炯炯,“沒有我,你們進不了地宮。”

“哦?”湯敏敏嘲諷的笑。

“你很漂亮,也很聰明,但就是有少許的著急。”周瞳學著她的樣子,“你確認炸開的這個洞窟就是九龍地宮的入口?”

此話一出,不光是湯敏敏,就是一旁的小小和靳軼衍也是一愣。特別是靳軼衍,他剛才用儀器探過,這個地方隻有他爆破的位置有空洞。

湯敏敏揮揮手,讓身旁一個戴著“鼠”麵具的手下去查看。

“鼠”麵具很快就折返回來,對著湯敏敏做了個手勢。

湯敏敏臉色一變,看著周瞳,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周瞳奸詐的笑了笑,卻不回答這個問題,說道:“我想單獨和你聊聊。”

湯敏敏一愣,不過立刻大笑起來,笑聲猶如風鈴,動聽脆耳。

“有什麽都可以在這裏說,沒必要單獨聊。”

“你不會害怕我一個身負重傷的病人吧?”

“如果我不想單獨聊呢?”

“那就馬上弄死我,弄死我,我也不說!”周瞳幹脆坐到地上,耍起無賴。

小小和靳軼衍都不知道周瞳究竟想幹什麽,隻能呆在一旁,看他表演。

湯敏敏沒想到周瞳會這麽難纏,猶疑片刻,終於還是同意。

“把他們都帶下去,誰敢亂來,開槍!”

十幾個全副武裝的麵具人,押著小小、靳軼衍和古朵走到下麵峭壁,高處隻剩下周瞳和湯敏敏。

“好吧,現在可以說了。”

“進了九龍地宮多半是九死一生吧?”周瞳卻不提入口的事情,反問道。

“不錯,可以這麽說。”湯敏敏倒不否認這件事的危險性,所以她才明知道小小真實目的的情況下,還同意和她合作。

“你肯定也不會讓我留下,或者放我走,對吧?”

“不錯,但是如果你能幫我們進入九龍地宮……”

“這個先不說。”周瞳打斷湯敏敏虛假的承諾,“我這個人不喜歡帶著疑問去死,所以有些事,我要和你確認一下。”

“原來你把所有人支開,就是為了這個。”湯敏敏心裏已經明白周瞳的想法,“你果然心思縝密。”

“為什麽殺李玟建和高寶錢?”周瞳不再繞圈子,直接問道。

“他們隻是試驗品,很可惜,解藥那時沒有研究成功……而且,李玟建膽子太大,連我們的錢也敢伸手黑,所以算是他自作孽。”湯敏敏輕描淡寫的說道。

“你的駭雞犀是從哪裏來的?”

“萬獸山的古墓。”

“這麽說來,牛大力是‘守夜人’?”

湯敏敏點點頭。

“小小的媽媽,瑩瑩也是?”

“這些陳年舊事,我知道得也不多,何況就算你知道真相又有什麽意義?”湯敏敏沒有正麵回答。

“好,那我就問你王一虎的死,是不是他在農場看見了你,所以你殺了他?”周瞳一雙眼睛猶如利箭。

湯敏敏身體微微一顫,這也是她唯一情緒出現波動的一次。

“他不是我殺的……但確是因為這件事而死……”

“好一個不是你殺的,你知道他對你一往情深,你不但利用他,還害死了他!”周瞳難掩心中怒火,如此玩弄人性,心狠手辣的女人,簡直尤勝蛇蠍。

湯敏敏卻並沒有因為周瞳的責罵而老羞成怒,反而流露出一絲無奈和惆悵。

“你想問的問完沒有?”

“沒有問完,但是我想你現在能夠回答我的,也就這些。”

“你很自信,但是我還是奉勸你,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湯敏敏微一停頓,露出猙獰的表情,“當然,如果你現在想活下來,或者你們這些人想活下來,那麽最好立刻打開入口。”

周瞳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一瘸一拐的走了下去。

靳軼衍找的位置並沒有錯,但是錯在想得太簡單,九龍地宮的建造者為了防止有人找到入口,進行了精密的設置。二十年前,靳軼衍他們的團隊確實厲害,雖然沒找到入口,但是從中段找到爆破的位置,僥幸進入地宮的外層。可要從真正的入口進去,光是爆破還不足夠。在炸藥炸出這個洞窟後,周瞳就發現洞窟裏沒有氣流反竄,也就是靳軼衍隻是炸開了一個空間狹小的洞,根本不是地宮的入口。

周瞳走進這個被炸開的洞窟,從四周的岩石來看,並非天然形成的,有人工挖鑿的痕跡。

“把地麵的碎石和淤泥清理幹淨。”周瞳對湯敏敏說道。

湯敏敏點點頭,安排手下的人開始清理地麵。

地麵真實的輪廓開始顯現,一個巨大的“九龍曾徽”出現在眾人麵前。

周瞳蹲下來,用手輕輕撫摸著凹凸不平的“九龍曾徽”,心中忍不住讚歎古人的高超技藝,竟然能把岩石雕刻的如此栩栩如生。

九條蜿蜒的龍交相纏繞,卻又條條分明,神態各異。特別是威武的龍頭突出地麵,仿佛要拔地而起,直衝雲霄。

周瞳把手放在一條龍的龍頭上,用力扭動,龍頭竟然可以活動。他又試了試另外八條龍的龍頭,同樣都可以扭動旋轉。

“這應該是打開地宮入口的機關。”周瞳站起來,望著九個龍頭開始思索,如果方子興在這裏就好了,對於這樣的東西,他一定比自己更有辦法。

湯敏敏、小小和靳軼衍也都試著扭動了龍頭,但也找不到訣竅所在。

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靳軼衍忽然一拍腿,激動地說道:“九鼎,一言九鼎!你們……你們看過九鼎沒有?”

相傳,夏朝初年,夏王大禹劃分天下為九州,令九州州牧貢獻青銅,鑄造九鼎,象征九州,將全國九州的名山大川、奇異之物鐫刻於九鼎之身,以一鼎象征一州,並將九鼎集中於夏王朝都城。夏朝、商朝、周朝三代奉為象征國家政權的傳國之寶。周顯王時,九鼎沒於泗水下。

周瞳畢竟是學曆史的,聽靳軼衍一說,立刻也開了竅。

“不愧是‘洛陽鏟’!”周瞳看著靳軼衍,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九鼎歸位!”

周瞳和靳軼衍一左一右,按照史書記載的九鼎方位扭動龍頭,當九個龍頭全部到位之後,隻聽“轟隆”一聲巨響,地麵震**,揚起灰塵,一條通往地下的通道緩緩出現在眾人麵前。

塵埃落定,所有在場的人既有期待,又有不安,但誰都沒有草率的邁出第一步。

“你們走在前麵。”湯敏敏使個眼色,讓手下把周瞳、小小、靳軼衍和古朵推到前麵。

周瞳倒也不害怕,隻是他看到靳軼衍的臉色有些蒼白,似乎還沒有從當年的陰影裏走出來。

“靳三叔,你走在我後麵。”小小也看出靳軼衍有些害怕,所以輕輕握了握他的手。

靳軼衍握著小小的手,有種莫名的親切,忽然間仿佛給他注入了勇氣和信心。

“靳三爺下過的古墓比你走的橋多。”靳軼衍放開小小的手,走到前麵,露出爽朗的笑容。

湯敏敏帶著手下跟在他們身後,將近二十來人浩浩****進入了地宮。

通道寬敞,容得下四五人一排,四周牆壁都有壁畫,也不知道古人用了什麽東西做顏料,即使曆經數千年,壁畫的顏色依然十分鮮豔。

壁畫的內容主要分為狩獵、種植、婚嫁、祭祀等等,從中不難看出當時人們的風俗習慣,對於考苦學家或者曆史學家而言,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研究資料。

整個通道呈S形,長度約莫七八百米,通道的盡頭是一條地下河,河水平緩,但是卻不知深淺。

一個麵具人撿起一塊石頭,扔進河裏,卻連泡也不見冒一個。

電筒的光線距離有限,照不到對岸的情況,所以河有多寬也不知道。

周瞳彎下腰,用手在河水裏攪了一下,水寒刺骨,但是水質清澈。

“你們先過去!”湯敏敏毫不客氣的拍了拍小小的肩膀。

小小並沒有動,她觀望了一會兒,然後吩咐古朵:“過去看看。”

古朵二話不說,縱身入水,激起一陣浪花。

所有人都把目光和電筒對準了古朵,而古朵猶如一條大魚,在水中起起伏伏,最終消失在視線裏。

過了半響,大家聽到一聲類似於猿猴的長嘯。

小小聽到嘯聲,舒了口氣。

“走吧,古朵已經確認安全。”說完,小小下了水,往對岸遊去,而靳軼衍也緊隨其後。

周瞳卻有些為難,畢竟他還有傷在身,所以猶豫不前。

“要不,我留在這裏幫你們望風……”周瞳看著湯敏敏,一臉可憐的樣子。

“你們兩個把他弄過去。”湯敏敏不為所動,一揮手,兩個麵具人一左一右夾住周瞳,就往河裏拖。

冰冷刺骨的河水透過衣服,鑽進周瞳的身體裏,讓他忍不住打起寒顫。好在水流並不急,而且夾住他的兩個人水性很好,遊起來並不吃力。他看見湯敏敏這些手下都訓練有素,裝備精良,頭頂還裝有探照燈,一眼望去,星光點點。

正當眾人都在奮力過河的時候,最右側卻突然傳來一聲慘叫,一點星光瞬間消失在河裏。

“水裏有東西……”另一個麵具男還來不及把話說完,又被什麽東西拖入水中,失去了身影。

河裏立刻變得一陣騷亂,有人甚至開了槍。

“大家不要慌,快上岸!”湯敏敏發現不對勁,一邊說一邊加快速度往對岸遊。

可就在這時,又有一個麵具人被水裏的東西咬住了腿,發出慘叫,他舉起手中的槍拚命往水裏射擊。

子彈濺起浪花,一條好似鱷魚的水怪躍出水麵,隻見它通體透明,發出淡藍色的光,躍起後,一口就把那麵具人撕咬著拖入水下。

河裏的人看到這一幕,再也淡定不起來,爭先恐後的往對岸遊。

夾住周瞳的兩個麵具人更是慌張的丟下他,自顧自的逃命去了。

周瞳來不及驚歎,他隻能靠自己的力量拚命往前遊,雖然他水性也不錯,但他每蹬一次腿,傷口就仿佛撕裂般的疼痛。

眼前又有幾個人被水怪拖走,而周瞳此時幾乎落在最後。

古朵站在岸上,看到突生異變,急忙又跳入河中,去護衛小小。

小小和靳軼衍最先下水,此時倒也接近岸邊,古朵力大無窮,提起小小和靳軼衍急速上岸。

小小到了岸邊,回頭看到周瞳還在河中間,危在旦夕,立刻對身旁的古朵說:“去救他!”

古朵縱身又跳入水中,急忙往周瞳遊去。

然而就在此時,巨大的發光水怪也朝著周瞳竄去。

周瞳眼睛最算還好使,看到水怪靠近,他急中生智,脫下自己的背包往後麵扔出去。

背包濺起水花,果然引起了水怪的注意,它改變了方向,撲向了背包。

這為周瞳和古朵都贏取了寶貴時間。

古朵此時趕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把抓住周瞳的頭發,把他往岸邊拖。

周瞳忍住痛,也不敢叫,任憑古朵拖著自己,雖然嗆了好幾口水,但總比自己遊要快上許多。

水怪圍著背包轉了兩圈,似乎發現上了當,又轉頭過來追周瞳。

古朵遊得再快,也不可能比水怪快,不過眨眼的功夫,水怪就追了上來。

不過此時周瞳和古朵都已靠近岸邊,岸上的湯敏敏眼疾手快,舉起槍對著他們身後水怪一陣猛烈的射擊。

凶狠的水怪終於沉入水底,不見了蹤影。

周瞳死裏逃生,雖然頭發被撤掉了大半,但還是由衷感謝救自己的古朵。

“謝謝……”

古朵卻不理周瞳,轉過身離開。

周瞳也知道古朵肯來救自己,全是因為小小,所以他幹脆走到小小麵前致謝。

“這次謝謝了,不過你害我一次,救我一次,算扯平了。”

“你這個大男人還真小氣。”小小故作生氣。

“剛才不是我開槍,你們兩個都活不了,你要謝謝的應該是我吧?”湯敏敏笑眯眯的走過來,她渾身也濕透了,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脖子後麵露出一個類似火把的紋身,引人注目。

周瞳沒想到她死了四五個手下,竟然還笑得出來,心裏更加覺得“守夜人”這些家夥完全沒有人性。不過剛才如果沒有湯敏敏出手幫忙,結果確實不好說。

“多半想留下我還有點用處。”周瞳語氣冷漠,他對湯敏敏實在是沒有好感。

湯敏敏也不辯駁,算是默認。

“那水怪究竟是什麽玩意?”靳軼衍此時驚魂未定,忍不住問道。

“這條地下河被埋葬了幾千年,有些奇怪的生物也沒什麽稀奇……”湯敏敏神情自若,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沒時間分析這些了,我們繼續前進吧。”小小收拾好背包,催促道。

湯敏敏也表示同意,她立刻清點人數,光是過這條地下河就損失了四名手下,她嘴上雖然不說,但是心裏卻也焦慮,不知道接下來還會遇見什麽。

原本浩浩****,氣勢高昂的隊伍,如今損兵折將,狼狽不堪,等待著他們的,將會是什麽?所有人都在心底問出了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