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罪罰

梁書友摸了摸馬明宇教授的脈搏,確認他已經停止心跳。然而讓他頭痛的是地上的碎玻璃,沒想到這個馬教授最後關頭竟然掙紮著踢到桌子,摔倒了桌上的玻璃杯。

對於近乎完美的殺人計劃,一隻碎玻璃杯的存在是不允許的。他彎下腰,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卻不小心被玻璃割破了手指。

梁友書皺了皺眉頭,他掏出手絹擦幹手上的血跡,本想繼續處理玻璃碎片上的血跡,但是忽然看到自己放在馬明宇教授身上的九龍曾徽圖。他有了一個更大膽和刺激的想法。

他擦幹淨玻璃上的血跡,然後掏出手套,戴在手上,把玻璃碎片按照九龍曾徽的圖樣,一塊一塊插進馬明宇教授的臉……

做完這一切後,他抬起手腕,看看手表,時間正好。

“完美的傑作!”梁友書望著臉上血肉模糊的馬明宇,得意都露出笑容。

而此時此刻,梁友書卻要為他瘋狂的行徑,付出應有的代價。

周瞳在開始調查梁友書的時候,就已經讓嚴詠潔安排最優秀的專家和設備,對每一塊玻璃碎片進行徹底的化驗,終於在上麵找了了梁友書的血跡DNA,也就鎖定了他是殺人凶手。正是因為有這樣的證據在手,周瞳光著身子在寒風裏追了梁友書一個多小時。

不過梁友書麵對所有證據,仍舊是一言不發,拒絕回答任何問題。

李興雯沒有想到梁友書會如此頑固,無論是“威逼利誘”,他都拒絕合作。

周瞳卻一點都不奇怪,梁友書殺馬明宇的根本原因還是在於九龍地宮,並不是完全像李興雯推理那樣,隻是殺人滅口。更何況梁友書還有同夥在外麵,他們的目標是九龍地宮,如果不徹底摧毀他們的計劃,梁友書什麽都不會招供。

“對了,有件事一直忘了問你,你怎麽會那麽快找到我?”周瞳問李興雯。

“有人給我發匿名短信。”

“那肯定是小小他們了,我們又被她當槍使了一回。”

“也沒什麽不好,至少抓到了梁友書,破獲一起謀殺案。”

周瞳聞言笑笑,在他看來,梁友書也不過是一個小棋子,最多算是行凶的工具,在他背後的人才是真正的主謀。

“關於‘守夜人’,梁友書有沒有說些什麽?”

“沒有,他嘴巴可真硬,現在就是裝聾作啞,一切交給他律師代理。”

“跟律師打交道這種頭痛的事情,就交給你們去做了,我要去醫院……”周瞳隻感覺自己渾身一陣冷,一陣熱,平日裏他身體挺好,沒想到這一場風寒,卻讓他搖搖欲墜。他這一病,竟然住進了醫院。

嚴詠潔本來忙著處理海歡公司走私文物的案件,一聽周瞳生病了,立刻放下所有事,請假去醫院陪護。

“一點傷風感冒,醫生小題大做……”周瞳躺在病**,打著點滴,嘴裏卻還在埋怨醫生。

“小題大做?急性肺炎!你要命不要命?”嚴詠潔本來溫柔地在一旁喂他喝粥,聽他這麽一說,壓抑在心中的怒火終於爆發。她聽李興雯說了關於周瞳光著身子在懸崖上追梁友書的事情,心裏早就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冒險行為感到憂心和不滿。

周瞳看著嚴詠潔嚴厲的眼神不敢多做辯解,連忙換做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要,怎麽不要,我們還有很多地方沒去過呢,這件case處理完了,去旅遊吧?”周瞳知道嚴詠潔喜歡旅行,所以特意說道。

“你還是先安心上一段時間班吧,我怕你舅舅真的會和你斷絕關係……”嚴詠潔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倒是……”說著,周瞳又咳嗽起來。

“別說話,好好休息,案子的事情,這幾天你就別操心了。”嚴詠潔急忙扶著周瞳躺下來。

今天的早餐,特別美味,羅子豪特別多吃了兩碗。往常他因為趕著去警局,都是老婆送兒子去學校,今天他主動提出送兒子。

在車上,他和兒子閑聊,逗兒子笑。他送兒子進校門的時候,抱了抱兒子,親了親他的臉蛋。他有很多話想說,最後卻隻對兒子說:“記得多喝水啊!”

兒子點點頭,看見同學,笑著轉身跑開了。

羅子豪眼眶有些濕潤,他急忙轉身上車。他這人沒有什麽野心,既不想發財,也沒想過要做多大的官,他最理想的生活就是早九晚五上班,一周工作五天,每年有休假,這樣就能夠有更多的時間陪家人。但有時候,命運就是喜歡捉弄人,你想要的始終得不到。

每次想到老婆和兒子,他都會情不自禁的笑。他從沒有後悔為他們做的事情,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這些年來,為了陪伴兒子成長,繼續幫他治病,羅子豪為“判官”做了一些違心的事情,但是他每做一件事都會留下證據,寫好記錄,以便將來能彌補這些過錯。

回到警局,他整理了一下辦公室,寫了一封信,然後把信和多年來記錄下的證據、線索一起裝進牛皮紙袋。特別是那枚韓一墨給他的紐扣,他又拿出來看了看,多年來他一直沒能解開這顆紐扣的謎題。

羅子豪歎了口氣,把紐扣重新放了回去。跟著,他就去了一趟郵局,把牛皮紙袋寄給了周瞳。

“幾天能到?”羅子豪問郵局的工作人員。

“市內兩天。”

“好……”

羅子豪走出郵局,上了車,掏出手機,調出一條匿名短信。

短信昨天就收到了,雖然是一個陌生號碼,但是短信裏的內容和暗語他都很熟悉,“判官”讓他去某個地方會麵。

羅子豪用暗語回複了短信,同意了見麵時間和地點。

金銀湖濕地公園,這裏遠離市區,鳥語花香,麵積龐大,平日裏人煙稀少。這個位置雖然“判官”選擇的,但是羅子豪非常喜歡這裏,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湖泊,水鳥滑過天空,蘆葦裏悠閑劃水的鴛鴦,還有那金色的落日……他沿著湖邊棧道,漫步而行,在一片蘆葦包圍的觀景台前停下了腳步。

“判官”背對著他,麵朝湖水,站在觀景台上,凝望遠方。

這個自稱“判官”的人,體態臃腫,圓頭大耳,寸板頭,總是戴著一副黑色墨鏡,看起來像極了電視裏某位相聲演員。

羅子豪這六七年來,一直在調查“判官”的真實身份,但卻一無所獲。

“判官”轉過身來,看著羅子豪,嘴角裏露出輕蔑的笑容。

“你找我有什麽事?”羅子豪一邊說,一邊走上前。

兩個人並排站在湖邊,幾隻水鳥撲騰著落到水麵,激起一陣漣漪。

“聽說你們最近抓了個人,我想讓他出來。”“判官”說話的語氣就像理所當然。

“梁友書?九龍地宮果然和你們有關係。”羅子豪一點不驚訝,這件事在他預料之中。

“你幫我把他弄出來,以後我們就兩清了,視頻的原始文件我會交給你。”

“梁友書看起來對你們非常重要……說起來,王一虎是不是也是你們殺的?”

“你知道,一直以來,我都挺喜歡你,因為你做事幹脆,話又少,問題也不多。”

“梁書友是謀殺案的嫌疑犯,這可不是什麽小偷小摸的賊,或者一份無關緊要的文件資料,冒這麽大的風險,我總要問清楚。”羅子豪不動聲色的說道。

“判官”側過頭,即使隔著墨鏡,也能感覺他犀利的目光。

“有些事,知道得越少命越長。”

“你是在威脅我嗎?”

“我隻是告訴你,怎樣選擇才是聰明的選擇。”

“如果你不告訴我詳情,恐怕我幫不了你。”羅子豪說得幹脆。

“你知道這些年你幫我做的事情,如果我檢舉你,你恐怕要蹲一輩子的監獄……”

“或許是,但我會帶上你!”羅子豪從口袋裏掏出隨身的配槍,“恐怕你要跟我回一趟警局。”

“判官”臉上有些驚訝的神情,但卻絲毫不畏懼羅子豪手中的槍。

“你可想清楚了後果?”

“沒什麽好想的,逮捕你,早就是我應該做的事情。”

“真是太可惜了……”“判官”話音未落,從羅子豪背後的蘆葦叢中忽然竄出一人。

羅子豪隻感覺握著槍的手臂傳來一陣劇痛,他的一條手臂被來人硬生生折斷,槍掉落在地。

“判官”摘下墨鏡,露出一雙細咪咪的眼睛,看著痛苦倒下的羅子豪,隻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弄死他。”

羅子豪倒在地上,忍著痛,這時才看清從身後突然竄出的人。

這個人穿著帶帽的連體衣,光著腳,渾身長滿長毛,一雙赤紅的眼睛,仿佛野獸。

“野獸”嘴裏吐著氣,發出駭人的低鳴,一隻大手掐住羅子豪的脖子,把他舉到了半空,然後用力一擰。

隻聽“哢嚓”一聲,羅子豪甚至沒來得及發出叫聲,就斷了氣。

三天後,羅子豪的屍體被來湖邊釣魚的人發現了。當時屍體漂浮在湖麵,已經發白腐爛,慘不忍睹。現任高級警官被謀殺,這是非常嚴重的事件,警方幾乎動用了所有力量來對案件進行偵查。

李興雯和王磊得知羅子豪死亡的時候,遺體已經被送進了驗屍房。這幾天,他們還在奇怪為什麽沒見到羅科,他的妻子也打電話到局裏來詢問。因為警方時常會有一些需要保密的行動,領導偶爾失蹤幾天並沒有什麽稀奇,以前也遇到過好幾次,所以大部分人都沒有太在意羅子豪的失蹤,直到他的屍體被人發現。

“我發誓,我一定要把凶手抓住!”

李興雯從驗屍房出來後,一拳打在樹上,身體忍不住的抽搐,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王磊神情沮喪難過的看著李興雯,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

李興雯從剛開始參加工作,就一直跟著羅子豪做事,雖然這個上司平日裏不苟言笑,但是對她卻關懷備至,細心教導。她知道自己闖了不少禍,都是羅子豪暗地裏為自己背了黑鍋。她把羅子豪看作是工作上的領導,心裏卻也把他當做兄長。

如今她眼見羅子豪遭此橫禍,留下孤兒寡母,心中怎能不悲憤交加。

嚴詠潔知道羅子豪出事後,看著還躺在病**發高燒的周瞳,沒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又過了兩天,周瞳的病情終於得到了控製,高燒漸退,人也有了點精神。這天早晨,他醒的特別早,見嚴詠潔不在,自己拔掉了針管,披上外套,打算起來透透氣。病來如山倒,他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在病**躺了四五天。

他把窗戶打開一條縫,清晨涼爽的風讓他精神為之一振。這幾日他發高燒,神智並不清醒,不過他還是迷迷糊糊聽到嚴詠潔打電話,看到她一副著急憂心的樣子,似乎遇到了什麽棘手的案子。他抬頭看見日曆,自己已經在醫院待了六天,想到這裏,他心裏不免有些著急。按照時間來算,小小他們此時應該已經準備好,差不多開始進山尋找九龍地宮了。而梁友書雖然被抓,但是“守夜人”也拿到了想要的東西,他們也會有所行動。

周瞳想打個電話問問情況,但一看時間才六點鍾不到,天都還沒有亮透。他隻能先忍住查案的衝動,坐下來整理一下自己的東西,打算天亮就溜出去。隻要不會死,他一刻也不願意在醫院裏多待。

他在床頭發現一個快遞紙袋,收件人是自己,但是卻沒有寫發件人的信息,地址是寄到家裏,應該是嚴詠潔幫自己帶到醫院來的。他打開快遞紙袋,裏麵還套著一個牛皮紙袋。他解開牛皮紙袋的封口,看見裏麵裝著一本日記本和一封信,還有一顆沾著血跡的紐扣。

周瞳先拆開信,看完裏麵的內容,讓他額頭冒出冷汗。

周瞳:

久不通函,至以為念。知你近來又助警方查訪九龍地宮一案,深感敬佩,卻又自愧。七年前,我為救子,幫罪犯毀滅證據,收取黑金,至此陷入泥潭難以自拔。這七年來,受“守夜人”威脅,做了許多錯事,不敢自辯,但樁樁件件我都寫在日記本中,忘你查明後轉交警方,希望可以彌補我的過失。想我從警十餘年,沒想到會落入如此境地,思來想去,唯你有此能力查明真相,也值得我信任,我把此事托付於你。

引我入局者自稱叫做“韓一墨”,但我詳查過,並無此人,想是用假名。此人六年前被殺害,被害當晚曾約我見麵,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不行了,死前留給我一枚紐扣,應該是一件重要的證物。可是我調查多年,卻始終沒有找到其中的秘密。此案警方也有記錄,如有需要,可請李興雯幫你調閱相關檔案。“韓一墨”死後,我收取黑金的錄像到了一個自稱“判官”的人手中,我曾偷拍他的相片,隨附證物中。“判官”行事狠辣,為人謹慎,身份神秘。我暗查多年,並無太多收獲。不過“韓一墨”也好,“判官”也好,他們應該都是屬於“守夜人”這個神秘組織。關於這個組織,即使警方這裏,也沒有掌握任何相關的信息,實屬可怕。

我查閱近來幾起與九龍地宮有關的失蹤案和謀殺案,有證據表明這些事都與“守夜人”有關,前幾日你們抓獲的梁友書,應該也是他們的人,想來隻要繼續調查,一定能真相大白。

我昨日收到“判官”的短信,約我見麵,想必與此事有關。如今妻兒我都已安頓好,心中再無掛念,此去決定逮捕“判官”,如能成事,總算將功補過。為防意外,修書一封,把證物留存於你。

時間匆忙,難以盡言,望諒。

羅子豪

“不好!”周瞳放下信,急忙撥通嚴詠潔的電話。

“詠潔,趕快找到羅子豪,他可能出事了!”周瞳語氣急迫。

“你……你知道了?”嚴詠潔吞吞吐吐的說道。

“是不是有什麽事你沒告訴我?”周瞳腦子反應極快,心裏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電話那頭短暫的沉默。

“大約四天前,羅科被人謀殺了,現在警方正全力偵辦……”

周瞳拿著電話,靜靜聽著嚴詠潔訴說案情,手裏的信悄然滑落在地上。

他聽完嚴詠潔的講述,再加上信裏所說的事情,已經完全明白發生了什麽。他撿起信,貼身收好,然後開始翻看日記本。

日記本裏的內容並不多,羅子豪把“判官”讓他做的事,涉及到什麽案件,有關係的人都一一記錄下來,總共十三件。周瞳仔細看了裏麵每一件記錄,都算不上什麽大案,無非是幫一些偷摸詐騙的嫌疑犯脫罪,又或者是某個陳年疑案的證物,看起來既零散,又毫無關聯。

不過周瞳現在雖然還無法做出任何推斷,但是他覺得這些事情至少不像現在看起來那麽簡單。隻是要弄清楚這些事背後的聯係,他還需要更多時間去調查梳理。

而如今讓他最頭痛的事情,是如何處理羅子豪留下的信和日記?如果交給警方,羅子豪所做的事情一定會公開,雖然他人已經不在了,但是他的家人、朋友情何以堪?想到這些,周瞳決定把日記和信件暫時收藏起來,等把所有事情查得一清二楚,再作打算。

另一方麵,方子興和“蛔蟲”那邊傳來了好消息,《白澤圖》的秘密終於被破解,以牛大力留下的亂碼作為密鑰,對《白澤圖》裏的圖畫進行重新排序和拚接,他們得到了一幅地圖。

通過與神龍架地區的地圖對比,他們可以肯定,這幅破解出的地圖標識了九龍地宮所在位置。

周瞳知道時機已到,不能再耽擱,必須立即行動。在他的堅持下,嚴詠潔為他辦理了出院手續。

周瞳、嚴詠潔、方子興和“蛔蟲”六個人一合計,決定留下“蛔蟲”在後方做策應,而其他人則挺進神龍架,尋找小小以及“守夜人”,揭開九龍地宮的秘密。李興雯和王磊也接到了周瞳和嚴詠潔前往神龍架的提議,但是他們決定先留下來全力偵查羅子豪遇害的案件。

靳軼衍看著一堆自己曾經熟悉,而今卻有些陌生的工具,有些發愣。這段時間和小小相處下來,他越發覺得這個小女孩聰慧過人,智計百出。梁友書不但被她玩弄於鼓掌之間,還被擺了一道,深陷監獄。每次自己追問她母親的事情,她也是言之甚少,絕不多說一句。

如今他總算知道“瑩瑩”的真名叫做蒙慧雪,來自杭州。除此之外,小小對於母親的事情再不透露半句。不過這些都並不重要,他如今最大的心結是關於小小。小小的年紀約莫二十左右,按照她出生的時間推斷,極有可能就是瑩瑩和自己相處那段時間前後。而且瑩瑩為什麽臨死前,要把小小托付給自己?他也問過關於小小爸爸的事情,但是按照小小自己的說法,她也知道爸爸是誰,媽媽一直不肯告訴她。這些天來,他越看小小就越覺得她與自己有幾分相似。他心裏總會忍不住竄出一個瘋狂的想法,小小會不會是自己的女兒?

雖然暫時還無法證實這件事,但是靳軼衍在對待小小的態度上卻出現了微妙的變化,甚至他自己也沒有察覺。

想到這些事情,不由令靳軼衍有些出神。

“嗚……呼……”一旁的古朵看見靳軼衍一動不動,有些急躁,發出低鳴。

靳軼衍抬頭看了看古朵,搖搖頭,也不知道小小這丫頭從哪裏找來這麽個怪人,雖然長相難看,不會說話,但是力大無窮,還有不俗的身手,對小小也是忠心耿耿。

“你負責收拾那邊一堆,記得按大小擺放,大件放在裏麵,小件放在外麵。”靳軼衍一邊吩咐古朵做事,一邊自己開始小心處理炸藥和一些精致的儀器。

當年,他有呂半仙、牛大力和鄧瑞琪這樣經驗老道,能力出眾的專家,還險些全軍覆沒。如今帶著一個丫頭和不會說話的怪人,他心裏實在沒底。

“要不我們多找些幫手?”靳軼衍曾經對小小提議道。

“別的人,我信不過!”小小直接回絕。

靳軼衍對她的話無法反駁,去九龍地宮危險重重,裏麵珍寶更是無數,麵對死亡和寶藏的**,又有幾個人能信得過?他不由又想起牛大力。他也問過小小,有沒有聽她媽媽談起過認識一個叫做牛大力的人,但小小卻還是一問三不知。

“如果再進去一次,或許當年的謎題就能解開了。”靳軼衍總是這麽對自己說,算是安慰,也算是對自己的鼓舞。

靳軼衍和牛大力很快就收拾完東西,然後把這些大大小小,可說是包羅萬象的東西抗上了越野車。

靳軼衍此時也不得不感慨古朵簡直一個人可以頂四個人。原本至少需要兩個人抬上車的東西,古朵兩根手指就夠了。

一切收拾妥當後,天才蒙蒙亮。

小小在二樓推開窗,向靳軼衍和古朵招手,滿臉天真純潔的笑容。

“靳叔叔、古朵,先上來吃早餐!”

這個時候,靳軼衍有種錯覺,仿佛他不是要冒著生命危險去盜墓,而是帶著女兒和兒子來一趟說走就走的郊遊。

神農架林區位於湖北省西部,東與襄陽市保康縣接壤,西與重慶市巫山縣毗鄰,南依長江三峽,北倚竹山縣,全區總麵積超過三千兩百平方公裏。這裏地形複雜,甚至在部分地段殘留了冰川地貌。

周瞳一行首先來到木魚鎮,這裏是進入神農架林區必經的一個小鎮,也是普通遊客聚集的地方。他們打算在這裏稍作休整,就進入林區。

三人來到酒店附近的小飯館吃飯,他們一邊吃,一邊商量著明天進山的事情。

因為羅子豪的死,周瞳和嚴詠潔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唯有方子興顯得特別亢奮。

“我們這次去隻是確認九龍地宮的位置,一旦找到,必須立刻通知相關部門,安排更多專業人員和警方人手進行封鎖,不可擅自行動!”嚴詠潔語氣生硬,她一方麵是警告方子興不要過於興奮,想入非非,另一方麵也是提醒周瞳不要冒險。

方子興嘴裏“哼哼哈哈”,其實根本沒把嚴詠潔的話聽進去,他腦子想得全是如何進入九龍地宮,獲取第一手的研究資料。

至於周瞳,並不反對嚴詠潔的決定。他本就不是為了九龍地宮而來,他之所以要來,是因為九龍地宮才是旋渦的中心。在這裏,他可以找到所有那些被卷進來的人。

吃完飯,方子興回房間休息,周瞳和嚴詠潔在小鎮上散步。

此時已是冬季,鎮上基本沒有什麽遊客,街道冷清。

“天氣這麽冷,你的身體還沒完全康複,何必跟著去,我一個人去看看就好……”嚴詠潔挽著周瞳的手臂,看見他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忍不住有勸道。

“我可不放心你和別的男人單獨相處。”周瞳嬉皮笑臉的想逗嚴詠潔開心。

“你呀,什麽時候都是這麽貧!”嚴詠潔被逗笑了,她挽著周瞳的手抱得更緊。

“不得這場病,我還真不知道我是這麽‘肉不禁風’,你也是,平常不教我點真功夫,讓我變成強壯的男人……”周瞳剛想擺個pose,卻又忍不住咳了兩聲。

“算了吧,就你這樣的懶人,別說學功夫,就是日常鍛煉都做不到,你摸摸你肚子,一抓一手油。”

周瞳摸摸肚子,確實有點圓圓軟軟的,幾年前還有的三塊腹肌已經全無蹤影。

“等我病好了,每天跑五公裏,一百個仰臥起坐……做不到就罰我……罰我……吃不到紅燒豬蹄!”周瞳發毒誓。

“那你可要早點好起來,我拭目以待!”嚴詠潔溫柔地拍拍他的臉蛋,忽然有些惆悵的說道:“羅子豪那件事,你不會怪我吧?”

“怎麽會呢,你也是為我好……”周瞳搖搖頭。

“李興雯和王磊憋著一股勁在查,但是卻沒有找到頭緒,這次你為什麽沒給他們一點意見?”

周瞳看著嚴詠潔,歎了口氣。

“關於羅子豪,我還有件事,正準備告訴你。”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周瞳點點頭,從懷裏口袋拿出羅子豪寫給他的那封信,你看看。

嚴詠潔接過信,看完後,也是目瞪口呆。

“這個事涉及到羅子豪的名譽,我想先調查清楚,再移交給官方……”

“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一件事歸一件事,如果他真做過,就明白自己總有一天要承擔後果,你能幫他瞞住嗎?”

“我沒想過要瞞住,但是給我點時間,一旦核實確認,我會把所有證據交給警方。”

嚴詠潔沒再反對,如今羅子豪屍骨未寒,事情沒弄清楚前,冒然拿出這些信件和日記,確實不妥當。

“夜了,天寒,我們回去吧。”嚴詠潔輕輕扶著周瞳,緩步向酒店走去。

清晨,小鎮裏的空氣格外的好,聞不到一絲城市裏的煙塵味。

周瞳和嚴詠潔在房間裏收拾妥當,然後簡單吃了一點早餐後,就按照昨晚的約定,到酒店大堂,等方子興下來。

可是過了約定時間,卻還不見方子興。周瞳先打了電話到客房裏,沒人接聽,打方子興手機也打不通。

“我去房間看看。”周瞳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和你一起去。”

兩個人帶著服務員來到方子興住的房間門口敲門,但沒人回應。

服務員打開房門,房間裏空無一人,行李物品也沒看見,甚至連被子都沒打開過。

顯而易見,方子興昨晚就已經不辭而別。

周瞳和嚴詠潔立刻跑下樓,發現停車場裏的汽車也被方子興開走了。

他們雖然知道方子興有很強的功利心,但是無論如何也沒有理由自己一個人,僅僅憑一張地圖,就跑去危機四伏的九龍地宮。

可就是這樣他們認為沒有理由的事情,卻發生了。

周瞳和嚴詠潔相視無言,唯有苦笑,他們兩個老江湖,竟然被方子興擺了一道。

方子興哼著小曲,開著車,洋洋得意的行駛在山路上。他一貫都是最不願意受人指使,更何況是兩個什麽都不懂的笨蛋!九龍地宮意味著什麽?什麽狗屁案件,死兩個人算什麽!確認位置就走?!簡直是胡扯!一旦發現九龍地宮,那將是考古學有史以來最激動人心的發現,怎麽可能把辛辛苦苦得來的成果拱手讓人。他要卯足全力,趕在所有人之前,找到九龍地宮,拿到第一手的研究資料,在第一時間發表論文,震驚整個學術界。

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一輩子或許隻有這一次,他決不能讓它從自己指縫間溜走。每停留一分鍾,都有可能錯失,更別說睡一整晚。

方子興開了一個多小時車,路到了盡頭,前麵就是茫茫地原始森林,必須步行。他把車停進樹林灌木中,再蓋上雜草,如果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有一輛車放在這裏。

他根據地圖的位置,已經計算好路程時間,準備了一個人所需要的食物、水、睡袋等最少需求的生存用品,然後還有用來爆破的微型炸藥,小型回聲儀等高科技工具。這些東西全部被他裝進了一個八十升的登山包。

方子興背上登山包,一手拿著鐵鏟,一手舉著電筒,興奮地走進了黑暗的原始森林。

周瞳和嚴詠潔在鎮上租了一輛車,重新買了一些徒步進山的用品,他們本就沒打算進九龍地宮,所以東西不多,省事不少。

因為冬季的緣故,叢林裏少了許多他們最討厭的蚊蟲,隻是齊腰高的雜草和荊棘密布的灌木叢,也讓他們苦不堪言。

方子興和“蛔蟲”破解出來的地圖,可說是相當古老,隻是標示了九龍地宮大概所處的位置,沒有經緯度,沒有參照物,要穿過森林,找到正確的方向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周瞳和嚴詠潔拿著地圖,一邊走,一邊研究,在森林裏兜兜轉轉兩天,卻似乎還沒找到正確的路線。

這兩天,他們除了看見一些野生動物,例如野豬、猴子外,再沒看見一個人。

不知不覺又到黃昏,今天他們調整了幾次路線,以繞過一座大山。

雖然進展緩慢,但周瞳確認他們已經進入了森林的中心位置,按照地圖的標示,他們隻要一直往西北方向前進,就能找到九龍地宮所在。

“前麵有塊平地,我們今天就在這裏露營……咳咳……”周瞳看天色不早,天黑前他們把帳篷搭好,點燃篝火,就省事很多。

“好的,你先坐下,吃點藥。”雖然天氣寒冷,但走了一天,嚴詠潔額頭也冒出汗珠,她一直擔心周瞳的身體,一路上不時聽到他的咳嗽聲,讓她憂心忡忡。

周瞳倒也不逞強,坐在一棵倒塌的大樹上,放下背包,從口袋裏拿出藥,吞服了兩顆。

嚴詠潔取出便攜帳篷,開始清理空地,拔出雜草,撿起碎石。

周瞳稍作休息後,去撿來幹枯的樹枝和樹葉,用石頭圍了一個灶台,點燃火,四周立刻變得溫暖起來。

嚴詠潔此時也已經搭好帳篷,挨著周瞳坐下,兩個人依偎在一起,看著竄動的火苗。

“我想起小時候第一次和同學們去露營。”周瞳笑著說道。

“多小?”

“嗯……小學六年級,我帶著三個同學去公園湖邊打算睡一晚……”

“那三個同學認識你,算是倒黴了。”

“這還不算,我們四個人點篝火,差點把公園給燒了……最後公園管理員,把我們帶到保安室,一個個通知家長來領人……”

“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兒子,可真是被活活氣死!”

“我不調皮,我媽也不會讓你來看著我,我可就錯失一個好老婆。”周瞳把嚴詠潔摟在懷裏。

“話說第一次見你,我就把你胳膊給卸了,出手是不是有點重?”

嚴詠潔在周瞳懷裏偷笑,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曆曆在目,仿佛昨日。

那是一年夏天,嚴詠潔大學剛畢業,參加工作,而周瞳還是高三的複考生。

“你好,我叫嚴詠潔,宋老師以前的學生。”嚴詠潔微笑著介紹自己。

“你好,我叫周曈,宋老師以前和現在的兒子。”周曈立刻擺出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故意學著嚴詠潔的語氣說話,而且邊說就邊伸出手去幫這位叫嚴詠潔的美女拿旅行箱。

周曈當然不是真的想幫忙拿行李,就在他一手提起嚴詠潔身後的行李的時候,另一隻手卻是大膽的向她的大腿摸去。

嚴詠潔沒想到周曈會如此大膽,看著周曈伸過來的手,麵不改色,隻是微微側步避開周曈的一隻鹹手,然後飛快的出手夾住他的手腕,順勢把他拋出。周曈隻感手腕一麻,然後一陣劇痛傳來,整個身體被一股力量拋了起來,人重重地摔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我……我的手……”周曈感覺到自己的左手完全沒有了知覺,嚇得一頭冷汗。

“我忘了告訴你,受宋老師所托,這裏以後有我做主,如果你再敢亂來……”嚴詠潔說到這裏露出一個微笑,用手指了指周曈的胳膊,“下次的懲罰可不會這麽簡單了。”

“你……你這個怪物……這是我家,你馬上離開,否則……否則我報警了!”

“怪物?”嚴詠潔微笑的臉立刻僵硬了起來,“你再敢這麽叫一句,我就把你另一隻胳膊也卸下來。”

“怪物!白癡!豬頭!……”周曈口無遮攔臨死不屈般的大喊大叫起來。

嚴詠潔長這麽大還沒被人這樣罵過,更沒見過這麽大的一個男人像小孩一般的耍賴。

“好你個臭小子,還真不怕死!”嚴詠潔滿臉怒火的就朝著周曈衝了過去。

“慢著!”周曈大吼一聲,痛苦的舉起一隻手來。

嚴詠潔為他這突然的轉變停步下來,問道:“怎麽樣,知道怕了?”

“不是怕,隻是……隻是……剛才隻是鬧著玩,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麽事情可以慢慢談,再說我媽也交代過,要我好好照顧……不,是要你好好照顧我。”周曈艱難的挺了挺身子,一改剛才無賴德性,擺出一副年過十八的樣子。

“慢慢談?”嚴詠潔臉上展開一個不屑的笑容,“好啊,再過十分鍾,你那隻胳膊如果不接回去,你就可以當楊過了。”

“什麽意思?”周曈不明所以的問道。

“獨臂大俠啊!”嚴詠潔說完就在周曈的對麵微笑著優雅的坐了下來。

周曈聽到這句話立刻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可不敢拿自己的一隻胳膊和她賭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日後有機會再想辦法攆走她。

“嗬嗬……”周曈幹笑了兩聲,然後討好說道:“剛才小弟隻是和美麗的詠潔姐姐開個小玩笑,老媽已經和我交代過了,日後詠潔姐姐就把這裏當自己家吧,別客氣。”

嚴詠潔沒有理會他的話,隻是實在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真是宋老師的親生兒子?”

“是的,如假包換。”周曈一臉無奈的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