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霜道觀

葉一凡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夜,惡夢不斷,等他完全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是上午十點。他匆匆起床,隨便漱洗了一番,換了件幹淨衣服,但是因為衣服沒有熨燙過,所以穿在他身上依舊是皺皺粑粑的,看起來倒不如先前那件髒衣服來的順眼。不過他也並不在乎,把身上的衣服拉扯了兩下,就出門了。

他沒走多長時間,就進了一家小吃店,要了碗麵條,然後慢條斯理,津津有味的吃起來。他麵向店外,一邊吃一邊有意無意的看看外麵三三兩兩的路人,不過引起他注意的是一個穿著黑布衫,灰色長褲和布鞋的老人。葉一凡從出門的時候,就發現被人跟蹤了,所以他才故意停下來吃東西,為的就是看清究竟是誰在跟蹤自己,不過他沒想到會是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而且老人看起來並沒有什麽跟蹤的經驗,很快就暴露了自己。

葉一凡也不急,他吃完麵條喝完湯,順手從桌子上拿起一根牙簽,然後一邊挑著牙一邊向老人走過去。

老人本來在裝作看報紙,突然見葉一凡向自己走過來,表情頓時變得更加不自然。

“老伯,你是不是找我有什麽事情?”葉一凡開門見山的問道。他這個時候站在老人身邊,看得更加仔細,老人的樣子也算是慈眉善目,讓人心生好感,雖然穿得樸素,但是衣著幹淨整齊,隻是布鞋上有些泥濘,應該是走了很長的路來到這裏。

老人知道自己已經搪塞不過去,隻好收起報紙,看著葉一凡笑了笑,但是卻也並不說話。

“老伯,看你樣子,應該是從大老遠的地方過來找我的,有話不妨直說,隻要我能幫上忙的,一定幫你。”葉一凡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裏又摸出一小瓶白酒,往嘴裏灌了一口。

“酒是穿腸毒藥,還是少喝為妙。”老人終於開口說話,不過這話卻是離題萬裏。

“凡是美的東西多少都有點毒。”葉一凡抹抹嘴,又說道:“您老要是沒什麽事,就別跟著我了。”

雖然他覺得這老人實在有些奇怪,不過他卻沒什麽心思去深究。

老人仿佛思索著怎麽開口,沉默了一小會後,說道:“我是受人所托,想問你,是不是有個叫李雪和魏華的孩子被你們抓了。”

葉一凡愣了一下,不過隨後就回過神來。李雪就是雞仔的真名,他的母親叫做李若燕,他是隨母姓李。而排骨的真名叫做魏華。不過這些他也是看了案件卷宗裏有關嫌疑人的資料才知道,眼前這個老人莫非是他們家的親戚,可是這兩個孩子又不是同一家的人。

“你怎麽認識他們,你是他們什麽人?”

“我不認識他們……我隻是受人所托來找他們……這兩個孩子是冤枉的……你看是不是能放了他們……”老人說道結結巴巴,臉也憋得通紅,仿佛有力使不出一般。

葉一凡還不等老人把話說完,就一把抓住他的手。關於兩位警察被殺的案件,公安局做了嚴格的保密,並沒有對外公布,一個普通老人怎麽可能知道這件事情?而且還知道自己是這個案子的負責人。葉一凡第一反應就是這個老人與謀殺案有關係,所以才毫不留情的出手抓住老人的胳膊。

不過老人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抓,人反而鎮定下來。隻是歎口氣,說道:“罷了罷了,拐彎抹角反而更說不清楚了。”

葉一凡見他沒有掙紮,也看他不像要跑的樣子,手上的力道鬆了幾分。

“老伯,這可不是小事情,如果你今天說不清楚,我隻有把你帶回局裏了。”葉一凡這時已經沒有剛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了,雖然穿著還是那麽不得體,但是氣勢上卻十足有了一個警官的派頭。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能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嗎?”老人臉上卻沒有恐懼的神情,平靜的說道。

葉一凡聞言點點頭,這老人雖然有些神秘,但是卻並不讓人討厭,在沒有弄清楚事情之前,他也不想冒然的就把對方帶回公安局。他想也沒多想,就把老人帶回了自己的家。他的家裏雖然稱得上又髒又亂,但是確絕對是個安靜的地方,在這裏談話,不會有人去打攪他們。

老人也並不介意,跟著葉一凡回到家裏,然後在沙發上坐下來後,就開口說道:“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茅山月霜道觀的主持,法號‘一陽真人’。”

葉一凡雖然見多識廣,但是卻被老人這番一本正經的自我介紹給弄得哭笑不得。他怎麽也想不到對方坐下來第一句話竟然是說自己是個道士。

“一陽真人”也不理會葉一凡難看的神情,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說的話,會讓眼前這個警察的臉色更難看。

“我們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道觀,加我這個主持,也就六七個人,平日裏修禪悟道,與世無爭,不過沒想到,三天前觀裏突然來了一個女人……”

“一陽真人”見葉一凡點燃了一支香煙,他顯然聞不慣煙味,所以身體往一旁挪了挪。

“不好意思,早上不來一根,渾身都沒力氣……你繼續說。”葉一凡訕笑道。

“一陽真人”鄒了鄒眉頭,現在已經是中午了,而這個警察卻說是早晨,人也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找錯了人。

“一陽真人”此時心裏隻犯嘀咕,不過他還是繼續說道:“那女人大約二十七八歲的樣子,可是卻語出驚人,說有人在修煉‘血道’,而這‘血道’的密法是你們月霜道觀才有的東西,現今已經有好些人為此喪命,你們要為此負責。”

說到這裏,“一陽真人”又看了看葉一凡,而葉一凡隻是皺著眉頭,吸著煙,並沒有打斷他說話的意思。

“一陽真人”稍稍安心,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他必須把這些外人聽來一定會覺得難以理解,不可思議的事情解釋清楚。

“我聽完女人的話,當時就大吃一驚,‘血道’之事極為隱秘,即使是在月霜道觀中,也是曆代主持才知曉,她一個年輕女人是如何知道的?所謂‘血道’本非是正統的修道,而是一種急功近利的邪術,說來慚愧,這種有違天和的邪術正是數百年前月霜道觀的一位道士所創,後被當時的主持發現,而禁於後世。而觀中也隻有典籍記載此事,但關於‘血道’的修習之法卻早已焚毀。關於此中細節,我也一一向那女人說明,世間絕無人能修習‘血道’。可是那女人卻依舊不依不饒,說我想推脫責任所以才說大話騙她,對於她這番胡攪蠻纏,我本想轟她出觀,可是她卻拿出一份東西來。”

這時,“一陽真人”從口袋裏拿出一張血跡斑斑的符籙,放到沙發前的茶幾上。

“這就是那女孩拿出的一張‘血咒’,這張血咒已經被人用過,而‘血咒’上被施法的人就是你們正在調查的兩位死者李佳和農政紅。”

葉一凡也算是夠有耐心的了,不過這個時候他的耐心也終於到了極限。在他看來,這個所謂的“一陽真人”所說的全是一派胡言。他現在開始盤算著是把這個人帶去警局還是精神病院。

“一陽真人”看著葉一凡臉上陰晴不定的表情,還有那狐疑的眼神,知道對方恐怕現在是把他當瘋子了。如果自己不拿出一些極有說服力的東西,恐怕就再沒有機會繼續往下說了。

“修道之人,本不該賣弄這些雕蟲小技,還請祖師諒解。”“一陽真人”說完,臉色肅然,隻見他手腕輕輕一晃,兩指之間便多了一張符籙。

“月靜霜寒,驅風!”“一陽真人”把手中的符籙貼到茶幾上一個瓷杯上,符籙遇杯頃刻間便化為火焰,而瓷杯此時卻騰空而起,在兩人頭頂上開始旋轉。

隻見瓷杯越轉越快,最後竟然化為粉末,猶如流沙灑落在地上。

葉一凡看得目瞪口呆,一時間竟然沒有回過神來。

“葉警官,現在你可信我了?”“一陽真人”歎了一口氣,問道。

葉一凡仿佛根本沒聽見“一陽真人”的話,他呆呆靠在沙發上,一時間難以接受,他畢竟受過幾十年的科學教育,對於封建迷信那套玩意有著極強烈的抵抗情緒,即使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超乎常識,但他本能的還想在科學的範疇內為剛才的一切找到合理的解釋。

不過很顯然,他這種抵抗是徒勞的,事實俱在眼前,除非剛才的而一切都是幻覺。而他彎腰抓起一把由瓷杯化作的沙粒,一顆顆磨砂著他的手心,讓他無法否認這一切隻是幻覺。

“你是怎麽做到的?”葉一凡終於開口問道。

不過“一陽真人”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隻是說道:“天道茫茫,事不可盡,葉警官又何必多此一問。”

葉一凡聞言默然不語,他現在心理上已經出現了微妙的變化,由剛才的完全不信轉而是半信半疑。

“那好,你繼續說命案的事情,如果讓我發現你是故弄玄虛,我對你絕不會客氣。”

“一陽真人”知道自己已經讓他信了三分,這才又繼續說道:“我當時立即查看典籍,核實這張‘血咒’的真假,沒想這‘血咒’符語竟然與典籍上的記載如出一轍,的確是修習‘血道’所用的符籙。我當時也是大驚失色,立刻詢問那女人從哪裏得來這張‘血咒’。可是她卻不肯說,隻是說如今‘血道’又出來害人了,你月霜觀有責任把真凶找出來,現在還有兩個孩子被冤枉成凶犯。然後她讓我來這裏,找一位姓葉的警官……”

“一陽真人”這時看著葉一凡,等著他表態。

葉一凡早就皺起了眉頭,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和經驗範疇,縱然自己信了這番話,但是局裏能信嗎?他們那幫人可沒有這番耐心,到時候直接把自己開除不說,恐怕還會送去精神病院。

“你說的那個女人現在在哪裏?”葉一凡沉思了一番,開口問道。

“一陽真人”搖搖頭,說道:“她留下‘血咒’就走了,沒留下姓名來曆,不過據我來看,她並非普通人,應該懂得道家術數,恐怕要查她的來曆並不容易。”

“這張什麽‘血咒’我先拿去化驗,至於那女人,我晚些帶你去警局幫我做個拚圖。還有,案子沒搞清楚之前,你就……先住我這裏吧。”葉一凡暫時也想不出什麽更好的處理辦法,隻好走一步算一步,他甚至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一陽真人”想也沒想,立刻就點頭同意,他現在最算舒了一口氣,如果無法取得葉一凡的信任,他想調查“血道”的事情恐怕是不可能的。

葉一凡順手拿起那張“血咒”,就打算去警察局。他剛走到門口,“一陽真人”似乎想起什麽,又叫住他。

“葉警官,留步,還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一陽真人”站起來,手裏又多了兩張符籙,“我擔心那兩個小孩怕是會有危險,如果方便,你把這兩張符給他們一人一張,隨身攜帶,可保平安。”

葉一凡看著他手上的兩張符籙,不知道是接還是不接,接下來那意味著自己徹底淪為“神棍”,不接下來萬一是真的,兩個小孩橫遭非命,又於心不忍。

猶豫片刻,他終於還是伸手接過符籙,無論如何,總不能拿兩個孩子的性命做賭注。

雞仔從案發現場回來後,昏昏沉沉又睡了十幾個鍾頭,總是被惡夢驚醒,可醒來後又記不住到底夢到了什麽,唯一能夠記住的就是自己置身於一片血霧中……

拘留室裏陰冷潮濕,又沒有窗戶,難分白天黑夜,隻有一盞昏暗的燈泡,能讓裏麵的人不至於完全抹黑。

他這次醒來卻再也睡不著,於是幹脆坐了起來。其實關在這裏最痛苦的是悶,悶得人發慌,雞仔情願現在有人來審訊他,哪怕挨頓揍也舒服。他畢竟還是孩子,一個人被關在這裏,除了吃喝拉撒什麽也幹不了,什麽消遣也沒有,這種滋味簡直是煎熬。

在這種地方,如果不找點事情來做,恐怕真是會瘋。雞仔開始在囚室裏來回踱步,然後把桌子上吃剩的饅頭捏成一個個小球,當做彈珠來玩。

這種彈珠遊戲是他以前經常和朋友們賭錢時玩得,幾個人輪流把彈珠往牆上撞一下,彈珠彈得遠的那個人可以先打,自己的彈珠被別人的彈珠打中就算輸了。不過在囚室裏,隻有雞仔一個人,他隻好左手和右手玩。玩了幾輪,他發現右手總是贏左手,有些掃興,於是把手裏的饅頭球一股腦的丟到地上。

這個時候怪事就發生了,這些饅頭球竟然浮在空中,好像蒲公英一樣飄來飄去。

雞仔使勁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眼花,然後又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確認自己沒有發夢。可是這些饅頭球還是在他眼前晃悠,而且仿佛有了生命,一個個竟然往自己靠近。剛開始,除了驚訝,雞仔還覺得有些好玩,但是很快他就發現這些饅頭球有些不同尋常,它們一個勁的往自己的鼻孔和嘴裏鑽。雞仔嚇得拚命用手拍打,可是原來隻有十來個的饅頭球卻越變越越多,擠滿了整個囚室。他想大聲呼救,可是喉嚨卻發不出聲音,鼻子嘴裏全部被饅頭球塞了個滿滿當當。

雞仔痛苦的掙紮著,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力氣正一點一點在消失,意識也漸漸模糊……正當他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死去的時候,卻突然在耳邊傳來一聲怒吼。

“你在幹什麽!”

隨著這震耳欲聾的聲音,雞仔眼前的饅頭球忽然都消失不見了,他發現自己的雙手正掐住自己的脖子,而囚室門口,那個大叔警官葉一凡,正用吃驚的眼神看著自己。

如果不是葉一凡這一聲怒吼,恐怕他就自己把自己掐死了。

“剛才……剛才……饅頭……”雞仔驚魂未定,他想說剛才自己差點被一堆饅頭球殺死,可是他很快看到被他捏成球的饅頭正安安靜靜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你沒事吧,剛才你差點把自己掐死?”葉一凡跑到雞仔身邊,拉住他的手問道。

雞仔搖搖頭,稍稍穩定了一下情緒,以他這個年齡少有的成熟口吻說道:“沒事,剛才做了個噩夢。”

葉一凡察言觀色,知道他並沒有說實話,剛才在來的路上他還有些猶豫是不是要把“一陽真人”的符籙拿出來,現在看到這種情況,他再無疑慮。

“……這個……這個是你親戚……讓我帶給你的,你拿著吧。”葉一凡拿出一張符籙,塞到雞仔的手裏。

雞仔接過這個“鬼畫符”般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麽玩意,順手就塞進了口袋。如果是往常他多半會問兩句,但是現在他卻無心多問,腦子裏全是剛才那詭異的一幕。

葉一凡也真怕這小孩子追問,自己倒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他見雞仔收下符籙,也不再多說什麽,又趕著去另一個囚室看排骨。

好在排骨這邊倒是沒什麽事情,葉一凡過去的時候,他正呼呼大睡。葉一凡並沒有打攪他的美夢,隻是悄悄把那張符籙塞進他的衣服口袋,就離開了。

案件出現了葉一凡完全意想不到的情況,但是事到如今,他必須繼續調查下去,不管凶手用什麽方法殺人,道術也好,詭計也要,他總要有個殺人動機,為錢?為權?為色?還是為情?

而經過初步的篩選,目前他認為有嫌疑的是兩個人,第一個是李佳的男朋友荊岩,根據調查,他曾在李佳死的前一天,與死者發生過激烈的爭吵。第二個人則是一個叫梁劍華的商人,他與農政紅的妻子有生意上的往來,但前不久發生了糾紛,據說後來是農政紅利用職權擺平了這件事。粱劍華曾放出話來,要報複他們。

葉一凡很久沒有加班了習慣了,不過今天卻忙到深夜,而案件的調查方向和幾個嫌疑人也總算確定下來。接下來就是繼續一一排查,尋找案件的蛛絲馬跡。他現在倒是希望自己能有一隊值得信賴的同事幫忙,可是這根本不可能,急於結案的領導們絕不會給他任何實質上的支持,不給他穿小鞋就算萬幸了。莫非自己現在真是要依靠一個江湖道士來破案了?想到這裏,他不由得苦笑。

看看時間不早,畢竟家裏還有客人,他決定先收工回去,順便再找那個“一陽真人”聊聊。

這個時節的夜晚要比白天好得多,除了沒有烈日,還有絲絲涼風。而現在大街上也已經沒有什麽人,街道上顯得分外的安靜。從警局到家裏並不遠,葉一凡打算步行回去,順便也可以找家酒吧喝上兩杯。可是一路走來,他發現酒吧都關門了,以往這些酒吧在夏天可是都營業到淩晨四五點。而且除了酒吧,他竟然沒有看到一家店鋪是還在營業的,包括一家24小時的便利店也關門了。最奇怪的是他沒有看到一個人,即使現在已經十二點,但還不至於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

葉一凡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現在這個時候,他不由得覺得身上冒起一股股寒意。那一陣陣吹到身上的風,越來越涼,甚至猶勝冬日裏的寒風。他加快了腳步,希望能盡快回去。但是越走他就越心驚,在街道上轉來轉去,竟然走不出去。這段路他走過上萬次都不止,閉著眼睛也能走回家,可是今晚卻有些不同尋常,到路口無論他是左拐還是右拐,便又回到原來那條街道。

他突然想起白天看到雞仔雙手掐住自己脖子時候的恐怖樣子,“一陽真人”憑空把瓷壺懸浮在半空然後粉碎的一幕……今天這一天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離奇,幾乎讓他以前所堅信的一些東西在瞬間坍塌。

不過想到這些,他現在反而平靜下來。他並不恐懼,因為他並不畏懼死亡,死亡對他而言不算是種威脅,反而或許是種解脫。既然走不出去,他幹脆不走了,靠著牆角,冷漠地看著眼前這不知是真是假的世界。

街道上的氣氛這個時候也變得越來越詭異,風越來越大,卷起街上的碎紙,猶如刀片般飛舞,被紙片刮中,身上就會出現一道血痕。而街道上的燈,也一盞盞爆裂,發出“嘭啪”的聲音,令人心驚膽跳。

漫天的紙片不斷向葉一凡飛來,從少到多,越來越密集,他身上被刮得體無完膚。他竭盡所能的利用地形和身邊的東西來躲避和阻擋紙片的攻勢,盡量避免要害部位被紙片刮中,不過他很明白,如果這樣繼續下去,他倒下去不過隻是時間問題。葉一凡曾想過千百種自己死去的場景,但從沒想到自己會這樣死。看不到對手,弄不清虛實,無力反抗,無處躲避。

就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那些奪人性命的紙片卻忽然自燃起來,化作灰燼。

正當他驚異於這突然的變化時,卻感受到後頸被人抓住,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他整個人飛了起來,眼前的景象也幻化不停。那種失重感,他曾經也體驗過,不過那是在遊樂園裏坐雲霄飛車。

等眼前的一切又靜止下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來的街道,道路兩旁的街燈完整無缺,偶爾走過的行人用好奇的目光看了他兩眼,就嚇得快步的走開了。他的身邊則站著“一陽真人”,抬頭前望,家就在不遠處。

“好險,差一點你就沒命了。”“一陽真人”臉色鐵青,說完就“哇”的吐出一口血,腳下一軟,險些跌坐到地上。

葉一凡眼疾手快,連忙一把扶住身邊的一陽真人。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葉一凡知道剛才是一陽真人出手相救,不過他沒想到除了自己現在狼狽不堪外,這個“一陽真人”竟然也傷得不輕。

一陽真人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深吸了一口氣,稍稍定了定神,才說道:“沒想到對方這麽狠,毫不猶豫的開始對你們下手,恐怕你的一舉一動,對方都很清楚。”

葉一凡自然明白,如果凶手對自己下手,恐怕是想阻止自己繼續調查,可是以目前的階段而言,自己的調查還十分隱蔽,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除非是警局裏的人……但是如果對方是會什麽道術法術之類的東西,卻又不一定……想到這些,他腦子都亂了。

“一陽真人”看他的神色,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於是出言說道:“你也別想太多,現在對方也知道有懂道術的人參與進來,他們也未必再敢輕舉妄動,我們一切從長計議。”

葉一凡點點頭,他還能說什麽呢,這些事情是他從未經曆過的,不過他現在的心理卻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由不信到懷疑,再到現在的相信,他已經開始用一種與以前完全不同的心態來接受眼前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