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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盡快確定屍源,專案小組調閱了縣域範圍內十年內有報案記錄的失蹤案件或者失聯案件。

雖然也有符合受害者年齡、性別和年齡的失蹤或者失聯案件,但往往都是單獨失蹤或者失聯,並沒有三人或者三人以上的案件。

與此同時,我們也通過刑偵支隊發出了協查通報,請求相鄰市縣進行有報案記錄的調閱和比對。

如果受害者是一家人,甚至是祖孫三代,一家三口全部被害卻沒有相關報案記錄,老隊長給出了三種情況推測:

其一,受害者係本地人,他們在本地被害分屍後,掩埋在了廢棄操場下麵;其二,受害者係外地人,他們在海寧本地長期居住,被害分屍後,掩埋在了廢棄操場下麵;其三,受害者係外地人,他們在外地被害分屍後,運送掩埋在了廢棄操場下麵。

如果受害者是本地人,必然有親友鄰居,尤其是親友,一旦發現他們失蹤或者失聯,一定會報警,如果受害者是外地人,凶手在外地作案後將受害者的屍體運送至海寧縣的這一處廢棄操場,除了拋屍距離非常遠,在長時間運送屍體的過程中也容易出現突**況,除非凶手非常了解這處廢棄操場的情況,否則他完全可以選擇距離更近,位置更隱蔽,安全性更高的地方拋屍掩埋。

因此,這三種情況中,老隊長推測第二種的可能性最大,也就是說,受害者是外地人,他們在本地長期居住。

雖然他們看起來是本地人,但是在本地並無親友,由於長年居住本地,和家鄉親友疏於聯係,即便他們失蹤或者失聯,鄰居們也會認為他們返回家鄉了,家鄉親友則會認為他們仍舊在外麵居住,最終無人報警,更無人知曉。

雖然老隊長的分析頭頭是道,但是殘酷的現實也擺在了麵前:受害者的死亡時間超過了三年,屍體都化作了白骨,且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信息和線索,如果無法確定身份,案件將無法推進。

與此同時,滕大福也協調了縣局刑警大隊以及各下轄派出所的警力走訪排查轄區內的人口失蹤及失聯信息,也重點走訪排查了失蹤或者失聯,年齡在六歲至八歲的學齡前兒童或者小學生,由於線索缺失,走訪排查範圍過大以及人口流動性較大等因素,排查工作一時難有進展。

結束了一天的奔波,邱楚義嚷嚷著說自己的腳丫子丟了。

我快步跟了上去,用力踩了踩邱楚義的左腳。

邱楚義直接跳了起來:“李廣通,你為什麽踩我!”

我笑笑說:“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好心好意幫你找回腳丫子,你反倒以怨報德。”

邱楚義撇了撇嘴:“我的腳丫子自己認路,不用你幫忙!”

那天晚上,為了犒勞我們,老隊長帶我和邱楚義在外麵開了小灶。

魚香茄子,宮保雞丁,老爆三,滿滿當當的一桌子,全都是邱楚義的最愛,他自然是吃得不亦樂乎。

酒足飯飽之後,我也說出了心中擔憂:“王隊,如果走訪排查一直沒有進展,案子是不是就成為懸案了。”

老隊長抿了一口茶水:“理論上是這樣的,像是這種無名白骨案,百分之九十都會發展成為懸案。”

邱楚義追問道:“那我們是不是就不用查了?”

老隊長拍了拍邱楚義的腦袋:“兔崽子,就想著偷懶!”

邱楚義本能地縮頭:“您自己說的,像是這種無名白骨案,百分之九十都會發展成為懸案的。”

老隊長略感無奈:“百分之九十會發展成為懸案,還有百分之十可以破解呢,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們也要將這起案件想象成為那百分之一,明白嗎。”

我和邱楚義連連點頭。

老隊長感慨道:“不僅僅因為我們是警察,更多的是因為,除了我們,再也沒有別人可能會幫他們找回身份了。”

離開飯店,我們回到了縣局的職工宿舍。

回到宿舍之後,邱楚義便上床睡覺了。

我躺在那裏睡不著,就斜靠在一邊翻看雜誌,直至淩晨時分,樓道裏傳來腳步聲,我起身出門,發現老隊長披著大衣準備下樓。

我追問老隊長去哪,他解釋說想要回技術科看一看當時一並挖出來的零碎物品。

我反問:“我和邱楚義已經檢查過了,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老隊長聳聳肩:“反正也睡不著,躺著也是躺著,你陪我再去看一看吧。”

坐在淩晨清冷的技術科辦公室,老隊長仔細檢查著它們,圓珠筆、打火機、已經模糊不清的紙條和大量的衛生紙。

然後,他又讓我找來了那個藍色布兜以及布兜裏的玩具和文具。

這時候,老隊長拿起了那個藍色的塑料鉛筆盒,雙層的,上麵有機器貓的圖案。

隻是鉛筆盒有多處殘缺和膠帶粘貼痕跡。

我解釋道:“我檢查過了,沒什麽問題。”

老隊長沒有說話,隻是若有所思地擺弄著它,似乎是陷入了某種回憶,直至我打斷了他的沉思:“王隊?”

老隊長回過神來:“嗯。”

“您想什麽呢?”

“哦,看到這個鉛筆盒,我突然就想到了小蕊。”

那一刻,老隊長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傷感的慈愛。

老隊長有兩個女兒,卻都沒有留在身邊,尤其是遠嫁外省的大女兒,每隔一兩年才會回來一次。

小蕊是大女兒的女兒,正在讀小學二年級,聰明伶俐,乖巧懂事。

老隊長經常四處掛職,包裏攜帶的除了辦公用品和生活用品,還有那一張全家福。

照片中的老隊長抱著小蕊,笑容燦爛。

老隊長回憶道:“前年過年的時候,他們一家回到東閩,小蕊就給我看了一個這種樣式的多功能鉛筆盒。當時,她開心地給我展示,說這個鉛筆盒特別厲害,功能也特別多。”

說到這裏,老隊長將鉛筆盒平放在桌上,像是一個虔誠的小學生,輕輕打開了盒子的左下角,那裏彈出了一個小空槽:“比如,這裏是專門放橡皮的橡皮槽。”

我點了點頭。

在此之前,我也打開檢查過了。

老隊長又推了推鉛筆盒右側的一個小按鈕,一個轉筆刀彈了出來:“比如,這裏有一個隱藏的轉筆刀。”

我沒有說話,繼續看著。

接著,老隊長打開了鉛筆盒,盒子像是階梯一般展開成了兩層,然後他又向我展示了隱藏在底盒裏麵的一個儲物槽和一個存放直尺的尺子盒。

我感覺有些意外,也坐了下來。

雖然那個儲物槽非常小,但是在檢查的時候,我和邱楚義並沒有發現。

我突然發現這個看似普通的兒童鉛筆盒竟然超出了想象。

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老隊長笑了笑:“是不是感覺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鉛筆盒有點超出了你的想象?”

我連連點頭。

老隊長仍舊笑著:“小蕊向我展示的時候,我也以為這就是一個普通的鉛筆盒了,沒想到裏麵還有很多小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