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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雲嶺和邵老師送我們離開，坐到車上之後，邱楚義忍不住抱怨道：“現在的嫌疑人都這麽牛氣了嗎？”
我倒是很淡然：“他不是牛氣，而是胸有成竹。何況，你自己也說了，他隻是嫌疑人。雖然對於冒用李明德的身份，他的解釋很扯淡，雖然當年郭月霞祖孫三人搬走的事情，他的解釋也有漏洞，雖然在廢棄看台埋屍案中，他有著重大作案嫌疑，但是歸根結底一句話，證據，我們沒有指證他就是殺害郭月霞三人凶手的證據。”
老隊長也表示讚同：“我想，姚雲嶺也是這麽想的吧，即便過了多年，我們挖到了屍骨，即便我們找到相關人，掌握了相關信息，即便我們輾轉找到了他，他也痛快承認認識郭月霞三人，他都不會被定罪，因為，郭月霞三人已死，案發現場也早就沒有了。他是一家四口裏唯一活著的人，隻要完美契合每一個時間點，關於時間點內的一切都可以自由填寫。”
邱楚義長歎一口氣：“現在怎麽辦，無路可走了。”
我和老隊長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邱楚義茫然地看看我，又看看老隊長：“喂，你們又密謀什麽呢，你們兩個直說好不好，別總是把我當傻子。”
我啟動車子：“雖然我們沒有證據，但是也並非無路可走。”
老隊長緩緩搖下車窗，抬眼看了看邵老師家的樓層：“既然無法從姚雲嶺身上找到突破，我們可以試試從邵老師那裏找一找。”
邱楚義反問：“為什麽要找邵老師？”
老隊長解釋道：“就在剛才，你和大通詢問姚雲嶺相關問題，邵老師一直坐在旁邊，當大通詢問姚雲嶺對這件事的看法，姚雲嶺反問大通是不是懷疑他是殺人凶手的時候，邵老師的表情很平淡。”
我也點頭道：“正常情況下，聽到丈夫涉嫌殺害前妻以及前妻兒子孫子的時候，她至少應該表現出驚訝，恐懼甚至是拒絕，但是她始終比較平靜，就好像……”
那一刻，我抬眼看向了後視鏡，正好和邱楚義對視：“就好像，她已經知道了什麽。”
羅卡定律說，凡有接觸，必留痕跡。
老隊長也說，長時間生活在一起的人，尤其是夫妻，不存在絕對的秘密。即使他（她）不知道秘密的具體內容，也一定知道對方隱藏著秘密。
後來，我也為老隊長總結了一句話：凡有生活，必無秘密。
在甘南縣公安局辦案民警的協助下，我們輾轉聯係上了邵老師在外地定居的兒子吳文政。
在我們說明來意之後，電話那頭的吳文政沉默片刻，說：“其實，早在一年前，我就感覺我母親不對勁了。”
吳文政稱，他的父親多年前去世，之後他和母親相依為命，大專畢業後，他留在了外地工作，並且定居，在那裏娶妻生子。
眼看著母親年紀也大了，又孤身一人，他就鼓勵母親找一個老伴，既能安度晚年，也能讓他放心。
兩年前，母親在文化館舉行的聯誼活動上認識了一名姚姓男子，就是吳文政的繼父姚雲嶺，四十多歲，言談舉止非常紳士。
母親對於姚雲嶺的印象非常好，在得知對方也是單身之後，二人的交流就多了起來，一來二去，也就互相有了好感。
姚雲嶺是外地人，也沒有工作。
起初，吳文政還有些猶豫，畢竟不是本地人，二人年齡有差距，他們對姚雲嶺也不了解。
後來接觸了一段時間，他感覺姚雲嶺人不錯，對母親也很好，也就同意了二人交往。
交往半年多之後，邵老師和姚雲嶺結婚了。
婚後，姚雲嶺就搬到了邵老師居住的樓房。
姚雲嶺沒有工作，兩個人就靠著邵老師的退休金生活。
即便如此，吳文政也願意，隻要母親開心就夠了。
吳文政常年在外，逢年過節才回去看望母親和繼父。
自從母親和姚雲嶺結婚後，姚雲嶺對吳文政夫婦挺熱情的，每次回來，又是喝酒，又是打牌。
倒是母親的表現有些反常，平日裏不喜歡穿長袖的母親，穿上了長袖，還戴上了精致的絲巾，就連妻子都說母親再婚之後好像變了一個人。
不僅如此，每次他們過來，母親就催促他們快點回去。
有時候，他想回來看看她們，母親就直接說不需要。
即便母親兩次從樓梯上摔下來，需要臥床休養，她都不讓他們請假回來，說是小磕小碰，沒有大礙。
為此，妻子也挺不高興的，說母親根本就不喜歡她。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吳文政發覺母親有點不正常。
兒子常年在外，母親應該期盼兒子一家回來才對，吳文政卻說，每次他們回去，母親都有些怪，不願意讓他們留宿，甚至明裏暗裏地催促他們早點離開。
逢年過節，母親甚至會給吳文政打電話，告訴他們如果回不來就不要回來了。
雖然表麵上說是路途遙遠，費時費力，但現在交通也算便利，火車汽車都非常暢通。
因此，這並不是一個正常母親的反應。
用吳文政的話說，母親似乎在有意疏遠，甚至拒絕他們的到來。
在電話的最後，吳文政十分擔憂：“警察同誌，如果姚雲嶺是殺人凶手，我母親會不會有危險？”
我安慰道：“放心吧，她暫時安全。”
在接下來的走訪中，我們了解到了更多信息。
據親友和鄰居表示，之前熱情開朗，愛說愛笑的邵老師在結婚之後好像變了一個人，不再主動聯係他們，即便是他們聯係她，她也是找各種理由推脫或者拒絕。
日子久了，大家的關係變得越來越生疏。
我敏銳地察覺到，邵老師也在逐漸疏遠親友鄰居，仿佛在她的世界裏，就隻剩下了自己和姚雲嶺。
結合之前詢問姚雲嶺的時候，邵老師的奇怪反應，種種怪異讓我們推測：邵老師知道了姚雲嶺的秘密，為了保護孩子，她選擇疏遠，姚雲嶺通過某種方式控製了邵老師，他指使她，讓她遠離所有人，包括吳文政一家。
與此同時，在接到我們電話，了解到繼父姚雲嶺的前妻和兒子孫子被人殘忍殺害掩埋之後，吳文政也第一時間趕了回來。
在吳文政一家回家之前，老隊長見到了他，希望通過他來約見邵老師，吳文政也在回家的當晚就安排了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