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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我們的突然見麵,邵老師表現得非常抵觸。

沒等我們開口,她就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關於詢問,她也是倉促作答。

當然,我們也問到了她和姚雲嶺的生活,以及姚雲嶺的前妻、兒子和孫子被害的事情,她說姚雲嶺人很好,對她好,對親友鄰居們也都好,絕對不可能是殺人犯。

詢問結束後,邵老師準備離開,老隊長突然站起身說:“我想,你一定掌握了關於姚雲嶺的秘密吧。”

邵老師刻意回避老隊長的眼神:“警察同誌,我真的聽不懂你說什麽。”

我追擊道:“你是想保護吳文政一家,保護親戚朋友吧!”

邵老師仍舊回避:“好了,我要回去了。”

那一刻,吳文政看向了我和老隊長:“警察同誌,你們什麽意思?”

老隊長解釋道:“我曾經偵辦過一個案子,一個憨厚老實的男人本想救一個老鄉,沒想到他的好心好意反被利用,最後被對方控製脅迫,為了保護家人,他選擇了消失,就像現在的你的母親,疏遠你們一家,疏遠所有人一樣,她在用這麽一種方式進行保護。”

老隊長看了看邵老師,句句緊逼:“你發現了姚雲嶺的秘密,意識到了他的危險,但是你不敢說出來,或者說,你被姚雲嶺威脅了,不能說出來,你無法逃離,隻好這麽做,也隻能這麽做!”

似乎受到了觸動,邵老師慌慌張張地就想出去。

我示意吳文政繼續追問,吳文政一把拉住邵老師的手臂:“媽,你到底知道什麽,你說出來,我會保護你的,警察同誌也會保護你的!”

這時候,一直坐在一邊的吳文政妻子和兒子也走了過來,尤其是吳文政的兒子,拉著邵老師的袖子,大聲喊著“奶奶”。

此時,邵老師的身體顫抖起來,她還在極力忍耐著:“我什麽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吳文政一家的“圍攻”讓邵老師逐漸無力招架。

我走到她麵前,斬釘截鐵地說:“你知道的,姚雲嶺是殺人犯,他是一個殺人犯!”

邵老師仍舊什麽都不說。

她轉身,慌忙地就要離開,結果沒走兩步,竟然倒在了地上。

我們慌忙撥打了急救電話,然後將邵老師送到了縣醫院。

醫生說,邵老師是受到了重大刺激而昏厥。

在醫生為邵老師進行檢查的時候,竟然又有了驚人的發現。

在邵老師的胸口,尤其是**上,醫生發現了很多燙傷,判斷是煙頭攆燙造成的。

不僅如此,在邵老師的腹部、背部、雙臂還有雙腿上發現了大量淤青,醫生推測邵老師遭受了不間斷的毆打。

家庭暴力,不,這是比家庭暴力還殘忍的家庭虐待。

沒錯,這些虐待隻能來源於姚雲嶺。

那一刻,我的眼前恍然出現了邵老師,她**著上身跪在地上,姚雲嶺站在她麵前,捏著快要燃盡的煙頭,輕佻又殘忍地攆在了邵老師的**上。

邵老師慘叫著回縮著身子,卻被姚雲嶺一腳踢翻,用力地踩住了腦袋……

吳文政驀然明白了母親為什麽會突然穿上了長袖長衣,又為什麽會戴上絲巾了,因為她受傷了。

他情緒失控,就要衝回去教訓姚雲嶺。

老隊長及時製止了吳文政,然後他趴在母親的床前哭了。

那一刻,我忽然感覺時間無比漫長。

邵老師蘇醒後,看著守在床前的吳文政,已然知道發生了什麽。

老隊長也表示了歉意。

邵老師看了看吳文政一家,又看了看我們,良久,她怔怔地說:“我沒有做過壞事,也沒有害過別人,為什麽,為什麽要讓我遇到他呢……”

那一刻,我看向了老隊長。

一切正如我們推測,邵老師的怪異表現就是在遭到了姚雲嶺的家庭虐待和恐嚇威脅後,對於兒子一家的保護。

她不想讓兒子知道自己的恐怖經曆,更不想讓兒子一家卷入危險之中。

隻是那時候的我,還沒有想象到整個廢棄看台埋屍案件背後的深邃和險惡。

邵老師回憶稱,兩年前,在文化館的一次聯誼活動中,她和姚雲嶺認識了,接觸了一段時間,感覺對方不錯,就有了進一步發展的想法。

雖然姚雲嶺有過婚史,但是她不在意,反而感覺這樣的男人更會照顧人。

當時的她,完全沉溺在了久違的甜言蜜語和關懷備至之中。

丈夫離開了那麽多年,這是她第一次打開心扉,想要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次年,二人就結婚了。

婚後,邵老師也享受過一段美好的時光。

時間久了,她逐漸發現姚雲嶺並沒有看到的那麽美好,甚至讓她感到了恐懼。

他在外麵表現得老實憨厚,回家後對她卻是暴戾乖張,不僅會言語羞辱她,還會動手打她,虐待她,對她進行家庭暴力。

他會找很細小很瑣碎很莫名其妙的原因來攻擊她,比如飯菜味道不對,電視節目不好看,甚至是外麵下雨了,隻要他想,他可以隨時隨地地毆打虐待她,有兩次,他甚至直接將她從樓上推了下去。

當時吳文政也問起過,她隻說是摔傷了。

不僅如此,他還想到了在邵老師的**上燙煙花,美其名曰為她“紋身”。

他一邊毆打虐待邵老師,一邊用邵老師的工資在外麵隱蔽地吃喝玩樂。

其實,邵老師也想過向兒子求助,更想過離婚,全部被姚雲嶺否決了。

姚雲嶺威脅邵老師,如果她敢求助報警,或者多說一句話,惹得他不高興了,他就會殺了吳文政一家,反正光腳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一名抵四命。

不僅如此,姚雲嶺還提到他殺過人,殺的就是前妻,前妻的兒子和孫子,屍體被他埋了,他和前妻並不是離婚了,而是被他殺了。

邵老師半信半疑,他說不怕告訴邵老師,更不怕殺了他,因為那樣做,毀掉的隻有邵老師的一家。

邵老師可以不顧自己,但是不能不顧兒子一家。

讓兒子背上殺人犯母親或者殺人犯繼父的名號,一輩子都無法洗脫。

這是每個女人的弱點,邵老師自然也不例外。

他輕鬆捏住了她的軟肋。

邵老師嚇死了,也被震住了。

她不敢說,不敢求助報警,更不敢有任何反應。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姚雲嶺扮演恩愛夫妻,期盼每一天都平平安安。

為了保護兒子一家不受傷害,為了不讓親友鄰居發現端倪,她隻好選擇這麽一種方式。

她就這麽如履薄冰地生活著。

每一天看上去很短,實際上卻無窮無盡。

在這種循環往複的日子裏,她還發現了姚雲嶺藏著一個盒子,盒子裏都是一些零碎的小玩意。

有時候,他一個人坐在那裏,手裏摩挲著那些小玩意,甚至會發出莫名其妙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