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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雲嶺平複了一下情緒,然後說起了他的經曆。

他說自己是1981年認識了郭月霞,就在風化縣臨江鎮。

當時,老家鬧旱災,他隨同鄉出來,前後去過很多地方,最後在風化縣臨江鎮停了下來。

郭月霞和丈夫李明德經營著一個油坊,正好需要一個幫手,他就這麽留了下來。

油坊很小,一間土坯房,外麵支了一個棚子。

當時,李明德患了癌症,郭月霞既要照顧丈夫和兒子,又要兼顧油坊,非常辛苦,他挺心疼她的,在照看油坊之餘,也幫著照顧李明德和李海濱。

而郭月霞對他也不錯,經常給他開小灶。

一來二去,兩個人就產生了感情。

隻不過,他們誰也沒有說破,都將這份感覺藏在了心裏。

這種日子過了一年多,李明德死了。

在幫郭月霞料理了李明德的後事之後,郭月霞對他說,想要帶著李海濱離開臨江鎮,還問他要不要一起離開,他也同意了。

隻是為了不引起村民和鄰居的注意,他先離開了,不久之後,郭月霞將油坊盤了出去,然後帶著兒子找到了他。

也是從那時候起,他們確定了關係。

雖然沒有領證,實際上就像夫妻一樣生活在一起了。

他們去了很多地方,最後在東閩市落了腳,他和郭月霞都在飯店裏打工,一起供養著郭月霞的兒子李海濱。

期間,郭月霞也懷過孕,後來不小心導致了流產,之後再也沒有懷孕。

雖然生活不富裕,也經常吵架,磕磕絆絆,但是也就這麽過來了。

普通人的日子不都是這樣嗎。

這種日子一過就是十多年。

初中畢業後,李海濱就打工了。

也就是在那一年,郭月霞在下班途中不慎出了車禍,撞到了頭部導致昏迷,醒來後,精神就有點不正常了,醫生說是撞擊傷到了腦子,需要長期服藥。

即便長期服藥,也沒什麽效果,郭月霞還是成了精神病,時而安靜,時而暴躁,時而一言不發,時而胡言亂語。

李海濱打了三年的零工之後就進入了龍崗縣的一家化肥廠,雖然掙得不多,但是也可以補貼家用,他則在家,一邊做零工,一邊照顧郭月霞。

過了兩年,年過二十的李海濱經人認識了一個叫做梅小娥的女孩,兩人談了半年多就結婚了,婚後有了一個兒子,取名李江江。

至於他們的關係,就是很普通。

雖然住在一起,但是平常交流不多。

後來,家裏發生了一些矛盾,李海濱和梅小娥就離婚了。

離婚後,梅小娥表示不要孩子,孩子就留給了李海濱。

他們一家四口則繼續生活。

離婚後的李海濱情緒一直不好,他就建議換一個地方生活。

也就是在李海濱離婚的那一年,他們一家四口搬離了龍崗縣,來到了海寧縣。

他在家照看郭月霞和李江江,李海濱則外出打工。

一切聽起來都是那麽平淡無奇,又合情合理。

我開口問道:“你和郭月霞母子生活了那麽多年,為什麽不用本名,反而用了李明德的名字和身份呢?”

姚雲嶺無奈地說:“唉,這都是郭月霞的意思。”

邱楚義反問:“郭月霞的意思?”

姚雲嶺解釋道:“一開始,我們生活在一起的時候,她怕別人知道我是小濱的繼父,被別人瞧不起,就讓我用李明德的名字,時間久了,也就這麽用著習慣了,沒有再改回去。”

我話鋒一轉:“聊一聊李海濱和梅小娥吧。”

姚雲嶺似乎有些抵觸:“他們有什麽可聊的?”

我繼續道:“剛才你說李海濱和梅小娥發生了一些矛盾導致離婚,能夠具體說說嗎?”

姚雲嶺歎氣道:“唉,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當時阿濱去了鄰縣的化肥廠,一個多月回來一次,家裏呢,就我和老郭還有她們母子,小娥穿衣服比較暴露,我說了她兩次,她就懷恨在心,還讓阿濱和我吵架,我們的關係也不太好。那天下午,我去給她送東西,她竟然衣不蔽體,還罵我滾出去,接著就給阿濱的廠子打了電話,讓他回來,說什麽我想要強奸她,簡直是瘋了,幸好阿濱明辨是非,沒有聽她的。隻是發生了這種事,他們的日子也沒辦法過了,沒多久,他們就離婚了,兒子江江留給了我們。”

我邊記邊問:“他們離婚之後呢?”

姚雲嶺回憶道:“離婚之後,阿濱的狀態一直不太好,我提議搬家,然後我們就離開了龍崗縣,來到了海寧縣。我在家裏照顧老郭和江江,阿濱則外出打工。雖然我和阿濱看起來仍舊和和氣氣的,但是關係已經大不如前,由於離婚的事情,我們也產生了不小的矛盾。有一次,阿濱回來之後,我們又吵了起來,他就說帶著郭月霞還有李江江回老家,就是風化縣臨江鎮。”

邱楚義追問道:“李海濱主動提出離開?”

姚雲嶺應聲道:“他主動提出來的,我也挽留過,他很堅持,就是想要回去,還說如果我不願意,也可以不回去。”

說到這裏,姚雲嶺仍舊有些氣憤:“我罵他沒良心,他說讓我隨便,我特別生氣,就去小旅館住了兩天,沒想到回來之後,他們竟然走了。”

我表示疑問:“走了?”

姚雲嶺點頭道:“我回來的時候,人不見了,衣物也都沒了,我就知道他們回老家了,我特別生氣,付出了那麽多年,沒想到竟然養的是一頭白眼狼,我也沒有去找他們,然後找房東退了房子,我就去外地投奔朋友了。”

我又問:“你和郭月霞、李海濱生活了那麽多年,應該也是有感情的吧,他們這麽走了,你就沒有試著聯係過他們?”

姚雲嶺解釋道:“他們走後,我確實沒想過聯係他們,說真的,我過夠那種生活了。離開海寧縣之後,我也動過回臨江鎮看看他們的念頭,後來出了一場車禍,住了很長時間的醫院,我也就沒有再回去尋找他們。”

我停下了記錄:“請你回憶一下,當時,包括你還有李海濱,有沒有和人結怨?”

姚雲嶺搖了搖頭:“那時候,我就是偶爾出去見見朋友,其餘時間就是在家照顧郭月霞和李江江,根本沒有什麽社交,至於阿濱,雖然性格內向,但人很老實,沒聽說與誰結怨。”

我別有深意地看著姚雲嶺:“就是這麽沒什麽社交,沒什麽人際,更沒有與人結怨的一家人,卻被人殘忍殺害分屍,最後被埋在廢棄看台下麵,似乎有些說不通吧。”

姚雲嶺倏地警覺起來:“警察同誌,你什麽意思?”

我不疾不徐地說:“沒什麽意思,我隻是想要聽聽你的看法。”

姚雲嶺的眼神深邃起來:“我的看法?”

我沒說話。

姚雲嶺語態輕蔑地說:“我知道,從你們找到我的時候,就懷疑我是凶手了吧。畢竟,當年我們一起生活,他們被殺,還被埋在廢棄看台下麵這麽多年,我就是有嫌疑,還是重大嫌疑。我也知道,你們破案心切,想要找出真凶,隻是,我想說的是你們找錯人了,我不是凶手。如果你們堅持認定我是凶手,請拿出證據,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要準備出門了。”

邱楚義準備開口反擊,老隊長卻起身道:“好,今天我們就聊到這裏,在離開之前,還要請你配合例行的掌紋和指紋采集。”

姚雲嶺沒說什麽,配合協查民警進行了掌紋和指紋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