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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聚源之行,不僅確定了嶺子還活著,甚至還拿到了他的聯係方式。

嶺子還活著,讓他成為殺害郭月霞、李海濱和李江江一家三口的最大嫌疑人。

自己的妻子、兒子和孫子,即便不是親兒子和親孫子,也算朝夕相處的親人吧,他們被殺害掩埋於廢棄看台之下,他卻安然無恙地生活著。

那通電話是我撥打的。

連續的忙音之後,終於有人接聽了。

對方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對方詢問我是誰,我便換了一個腔調反問道:“這是劉家莫家嗎?”

對方有些不耐煩:“不是,你打錯了。”

接著,電話就掛斷了。

站在電話這頭的我們也鬆了口氣。

其實,在拿到電話號碼之後,我想要立刻撥通,詢問嶺子的情況,老隊長卻表示不要打草驚蛇,如果嶺子真的就是凶手,在接聽到我們的詢問電話之後很可能會再次逃離,一旦他逃離了,我們將再難找到他了。

因此,老隊長讓我用剛才的方法撥打電話,隻為確定電話號碼是否仍在使用。

隨後,聚源市公安局便通過區號和具體號段查到了這個號碼來源於東周市甘南縣。

在聯係了東周市甘南縣公安之後,負責協查的同事很快就幫忙查到了該號碼本來屬於甘南第二標準中學,後來進行了移機,目前是一個姓邵的初中老師在使用。

邵雅梅。

我在筆記本上認真記下了這個名字。

當我們來到東周市甘南縣,看到那個中年女人下樓買菜的時候,忽然感覺距離邵雅梅,距離嶺子,距離案件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邱楚義看了看手中的照片,又看了看那個中年女人:“應該就是她了。”

沒錯,這個在我們眼前經過的中年女人就是那個電話號碼的實際使用人,邵雅梅。

在來到這裏之前,東周市公安局的協查民警已經將邵雅梅的個人信息調查清楚了:邵雅梅,時年五十二歲,兩年前因病提前辦理退休,退休前是甘南縣第二標準中學老師。

邵老師的前夫叫做吳國明,於十二年前因意外去世,去世前也是一名中學老師。

邵老師和前夫育有一子,叫做吳文政,時年二十八歲,大學畢業後在南方工作並定居。

目前,邵老師就住在這一處學校分配的家屬樓內。

一年多以前,邵老師再婚,再婚對象就是我們苦苦尋找的嶺子。

邱楚義從包裏摸出兩罐健力寶,然後將其中一罐遞給了我:“沒想到這個嶺子又結婚了,找的還是一個中學老師。”

我抬眼看向了邵老師所在樓層的位置:“看來,我們要找他好好聊一聊了。”

就在那個普通的下午,協查民警敲開了邵老師家的門。

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大腹便便的嶺子。

他看到了協查民警,然後是站在協查民警身後的我們三人。

那一刻,他的眼神機警起來:“你們找誰?”

協查民警出示了警察證:“你好,我是縣公安局刑警大隊的民警,請問,你是姚雲嶺嗎?”

對於身份的詢問,他竟然有片刻的遲疑:“哦……我是姚雲嶺。”

協查民警繼續道:“這三位是外縣市的辦案民警,他們正在為一起刑事案件取證。”

他一驚:“刑事案件,找我取證?”

這時候,老隊長開口道:“你好,我們是東閩市海寧縣公安局的民警,我叫王強。”

我能夠隱約感覺到,在老隊長說出“海寧縣”三個字的時候,他呼吸的氣流突然變得急促了很多。

他輕咳道:“海寧縣?”

老隊長點頭道:“如果方便的話,我想我們可以進屋詳聊。”

他連連應聲道:“哦,當然可以。”

接著,他禮貌地將我們迎進了屋裏。

走過他身邊的時候,我忽然嗅到了一種凜冽的氣味。

老隊長說,人在不同的情境下,情感下,情緒下是會散發不同氣味的。

就比如此時此刻,我嗅到的那種凜冽的氣味。

雖然有淺笑和禮貌掩蓋,但是無法掩飾他心中的抵觸和戒備。

這時候,邵老師從廚房裏走了出來,見到四個陌生人走進家中,不免一怔。

姚雲嶺連忙解釋:“哦,這是四位警察同誌,他們找我來取證。”

邵老師應了聲。

姚雲嶺吩咐道:“去給警察同誌倒水。”

接著,姚雲嶺便招呼我們坐下了。

老隊長也是直奔主題:“老姚,今天我們過來找你,主要是求證一件事,你認識郭月霞、李海濱還有李江江嗎?”

姚雲嶺有些意外:“郭月霞?哦,認識。”

老隊長追問道:“你們是什麽關係?”

姚雲嶺並未掩飾:“哦,郭月霞是我的前妻,李海濱是她的兒子,李江江是她的孫子。”

那一刻,在姚雲嶺承認他和郭月霞、李海濱和李江江三人的關係之後,曾經的一家四口終於再次走到了一起。

姚雲嶺反問道:“警察同誌,你們取證的案子不會和老郭一家有關係吧?”

老隊長解釋道:“不久之前,施工隊伍在對海寧縣的一處廢棄看台進行拆除翻建過程中挖出了一袋人的屍骨。”

姚雲嶺一驚:“人……人的屍骨?”

老隊長繼續道:“在隨後的發掘中,又挖出了兩袋屍骨,確定一共有三名受害者,一名中年女性,一名年輕男性和一名男童,三名受害者被人用鈍器重擊麵部和頭部死亡,死後被肢解掩埋,後確定他們就是郭月霞、李海濱和李江江。”

姚雲嶺的身體顫抖起來:“你說,你說他們……他們死了?”

我看向了老隊長,然後開口道:“你和我們說一說吧,你是如何同郭月霞母子認識的,什麽時候來到海寧縣的,又是什麽時候離開,甚至分開的呢?”

那一刻,姚雲嶺緩緩抬起眼。

浸泡著眼淚的眼珠子分明應該飽含悲傷,我卻在四目交接的瞬間,看到了陰晴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