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卷一 蟒蛇之刃2

老隊長快步走過來。

我將發現的獎券遞給他:“您說,會不會也是凶手遺落在這裏的?”

老隊長抽出一個透明的物證袋,將獎券放了進去:“從時間角度上分析,獎券上的時間與石岩峰失蹤和被害時間非常接近,從位置角度上分析,兩張獎券遺落此處後應該沒有移動的痕跡,這裏距離掩埋石岩峰屍體的地方隻有一二十米,算是非常靠近,從行為邏輯上分析,獎券買來就是刮獎的,沒人會買了獎券然後丟進大山裏,在之前的了解中,瑞娜以及熟悉石岩峰的人沒有提到他有購買獎券的習慣。因此,這很可能是凶手購買後遺落在這裏的。”

老隊長將獎券轉入物證袋後,環視了一圈:“如果獎券是凶手遺落的,且獎券沒有移動的痕跡,說明當時在此處確實發生了什麽,導致獎券的遺落。”

我猜測道:“會不會是,追擊?”

老隊長一驚,一臉驚喜:“說說看。”

我開始模擬自己的推測:“如果說掩埋石岩峰的地點是第一案發現場,凶手在那裏殺人並埋屍的話,那麽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可能就是第一衝突現場,凶手和石岩峰在這裏發生了衝突,然後石岩峰逃跑,凶手追擊。在這個過程中,凶手遺落了身上的獎券,但是並未發現。接著,凶手追上了石岩峰,展開襲擊,導致石岩峰死亡,然後就地埋屍掩藏。”

老隊長自言自語道:“他們為什麽會在這裏發生衝突呢,另有原因還是隨機選擇?又是什麽衝突讓凶手必須殺了石岩峰呢,積怨已久還是臨時起意?”

那一刻,老隊長突然看向了我,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那眼神像是鉤子,讓我有些發毛。

很快,我就意識到,老隊長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身後的那棵樹。

我循著他的目光而去:“您,看什麽呢?”

那就是一棵普通的槐樹。

接著,老隊長緩緩走了過去。

他抬手伸向了那棵槐樹,然後摸到了那一塊樹皮。

我的目光也隨之而上。

那一刻,我也發現了怪異。

沒錯,老隊長摸到的那一塊樹皮與周圍的樹皮相比,顏色較淺,還有些凸起,似乎是被人取下來,又重新推了回去。

稍稍用力,老隊長竟然將那塊樹皮取了下來。

我沒有猜錯,那確實是一塊活動的樹皮。

樹皮比我的手掌稍大,厚度在一公分左右,邊緣已經變得圓潤,應該是被反複取下並推回去。

目光隨之落到了樹皮之下的樹幹上,我驚呼道:“王隊,這裏麵有字!”

在這塊樹皮覆蓋的樹幹裏麵密密匝匝地寫滿了字。

雖然字體不大,甚至有些歪曲,但是並不影響辨認。

我脫口而出:“這是,正字。”

老隊長也分辨了出來:樹皮掩蓋的那塊已經有些發黃的樹幹上確實寫滿“正”字。

我繼續說:“一共三排,十二個正字,其中,十一個是完整的,最後一個寫了四筆,還差一筆。”

老隊長戴上眼鏡,仔細觀察著那些正字:“這應該是用鋼筆寫上去的,不,準確地說,應該是用鋼筆戳上去的。”

沒錯,若是仔細分辨,那些正字有很多細微的小點,應該是筆尖戳擊連接而成。

戳擊?

我和老隊長立刻想到了那支筆尖開裂的黑色鋼筆。

我側眼瞄了瞄老隊長:“雖然有些字跡已經變黑變暗,但還是能夠分辨出當時寫下的時候使用的是藍色墨水,而那支鋼筆使用的也是藍色墨水,應該就是戳擊這裏造成筆尖的磨損甚至開裂。”

老隊長也點了點頭:“從顏色深淺和滲透程度上分析,最前麵幾個正字應該有些年頭了,最後一個正字的顏色最淺,且還有一筆沒有寫完,表明寫字的人並不是一次性寫了所有正字,他很可能每隔一段時間過來一次,每過來一次,就寫上一筆。因此,造成這些正字顏色深淺和滲透程度都略有差別。”

我反問:“跑到大山裏,在一棵樹上寫正字?這還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老隊長對這些奇怪的“正”字也表示不解:“確實挺怪異的。”

我又問:“他為什麽要寫正字呢,為什麽跑到沐陽山裏來寫正字呢,為什麽要在這一棵樹上寫正字呢?”

老隊長犯了煙癮,摸出那一盒恒大香煙,裏麵隻剩下了一根。

抽出煙,叼到嘴上,本來準備點上的,可能是想到這裏是樹林,稍有不慎,容易引起火災,又將那根香煙放回了空**的煙盒,塞回口袋:“是啊,他為什麽這麽做呢?”

見老隊長問向我,我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

老隊長繼續說:“讀中專的時候,到了寒暑假,我都會去學校附近的毛衣廠打零工,賺點學費,減輕家庭負擔。我所在的車間分為很多工班,每個班都有班長,班長呢,負責考勤記錄,記錄考勤的方式就是寫正字,每天我們上工,他就會在記錄本上我們的名字後麵寫一筆,一周五天,正好湊齊一個正字。”

我立刻明白了老隊長的意思:“您是說,凶手也在記錄自己的考勤。”

老隊長一邊圍繞著這棵樹尋找其他線索,一邊答道:“某種意義上,是的。”

我凝視著那些正字。

這時候,老隊長停了下來,繼續說:“這些正字,就是他在為自己完成某種事情而進行的記錄,而這件事必須在這棵樹,或者這棵樹的附近才能完成。”

我補充道:“三天五天容易堅持,三個月五個月也可以堅持,但是三年五年的話,就絕非一件易事了。”

老隊長應聲道:“沒錯,因此這件事對於他來說非常重要。”

我猜不透那些正字背後的玄機,也不知道那個人到底在完成什麽。

老隊長又轉過身來,將那塊樹皮從我手裏拿了過去,然後輕輕放回了原處,那些正字便被完美隱藏了:“人在記錄重要事情的時候,這種記錄往往帶有更深層次的意義。”

我追問:“什麽意義?”

老隊長想了想,說:“自我炫耀。”

“自我炫耀?”

“你說,他在樹上寫下這些正字是給誰看的?”

“他自己?”

“當然就是他自己了,每一次,他來這裏記錄的時候,都會看到之前寫下的正字,這讓他有一種成就感,自豪感和炫耀感,更何況,他這麽別有用心地挖下一塊樹皮,然後在裏麵寫正字,最後再將樹皮推回去,也足以證明他對於這件事情的重視。”

06

那一刻,我恍然看到一個人從樹的背後走了出來。

他輕輕取下那塊樹皮,然後從懷裏摸出一根鋼筆,認認真真寫下了一筆正字。

這時候,老隊長提醒我:“喂,想什麽呢?”

我連連應聲:“我在想,他到底來這裏完成什麽事,記錄什麽事。”

老隊長搖了搖頭:“那就需要我們尋找更多線索了,或許,隻有找到凶手,找到他的那一刻,才能知道他到底來沐陽山裏完成什麽,記錄什麽。”

我又問:“您說,石岩峰的死會不會也是因為這件事,他發現或者掌握了凶手在完成和記錄什麽事?”

老隊長歎了口氣:“也許吧。”

接著,老隊長話鋒一轉:“聽我說了半天,現在輪到你了,看到這些正字,你還能夠想到什麽?”

其實,早在我看到這些正字的時候就聯想到一些細節了,聽老隊長這麽問我,我直接答道:“第一,凶手的身高。”

我走到那些正字前麵,然後演示寫字的動作:“通常情況下,我們站在牆麵前寫字的時候,右手基本和視線是處在同一水平線,以我為例,身高一米七五,麵容長度在二十厘米左右,如果是在我樹上寫字,高度應該在一米六五左右,而這些正字距離樹根大概一米五五,也就是說凶手的身高不高,大概隻有一米六到一米六五之間。”

老隊長示意我繼續。

我又說:“第二,正字的使用範圍。”

我指著那些正字說:“看到正字,最先想到的就是投票和唱票,這種計票方法簡便易懂,透明度又高,很受選舉人的歡迎,尤其是學校裏的投票和唱票,班委競選,優秀老師評比等等,通常都采用這種方式,凶手很可能在日常生活中會經常使用正字,或者說他習慣使用正字。因此,凶手的身份很可能是學校方麵的人員,比如老師,比如事行政辦公人員。”

老隊長反問:“這麽肯定?就像我剛才說的,很多企業的出勤記錄也會使用正字。”

我解釋道:“很多企業的出勤記錄人員確實也會使用正字,但多是使用圓珠筆,而學校方麵的工作人員,老師和行政辦公人員多是使用鋼筆。因此,結合凶手使用鋼筆這個細節,我推測凶手的身份可能是學校方麵的人員。”

老隊長利用從牛犇那裏借來的相機拍下了正字和那塊樹皮。

接下來,我和老隊長又對周圍的樹木逐一進行了檢查,沒有任何新的發現。

我們兩個坐在樹下休息,老隊長靠在樹旁沉思,我則若有所思地盯著那棵樹上的正字。

這些字的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玄機呢?

我和老隊長下山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晚上八點的案件碰頭會上,負責排查石岩峰社會關係的辦案民警最先說了一下排查進展,在深入排查之中,並沒有更多的發現。

隨後,負責找尋石岩峰二手摩托的辦案民警表示,他們走訪了部分二手摩托車商行以及摩托車販子,均沒有新的發現。

最後,老隊長說出了我們重回案發現場,在掩埋石岩峰屍體附近的樹木上發現了被樹皮覆蓋的奇怪的“正”字以及兩張變形的獎券。

我也說出了關於那些正字的推測以及關於石岩峰被害的猜測。

有的辦案民警感覺我們的推測有些牽強,還說偵查方麵偏了,明明應該將重點放在受害者本身,比如石岩峰的人際關係上,現在卻死盯著一支鋼筆不放,他們甚至質疑老隊長的辦案能力,說什麽外來的和尚也不一定會念經。

老隊長不疾不徐地說:“我們接受不同的意見和看法。第一,關於調查方向,石岩峰被害一案,結合他較為複雜的社會關係,給大家的感覺就是一起報複性殺人案件,但我想說的是,就目前掌握的信息,並沒有明顯的人和事可能引發對於石岩峰的報複,或者說是殺人滅口。當然了,我沒有完全否定這一種可能,畢竟在真相查明之前,任何情況都可能發生;第二,關於鋼筆的調查,在我的辦案經驗中,尤其是重大刑事案件,除非案件中有明確的指向性證據,否則案件偵破更多還是依靠信息的收集和整合,就像我們發現的那一支鋼筆,那些奇怪的正字,還有那兩張變形的獎券,它們本身可能無法鎖定凶手,甚至可能與案件本身也沒有關係,但是通過它們延展出來的其他信息說不定就可以了。”

聽到老隊長這麽說,那兩個持有不同意見的辦案民警也不說話了。

在我說完關於正字和獎券的線索之後,邱楚義和孟陽也報告了他們的工作進度。

我們這邊的重回案發現場有了重要發現,他們的走訪排查也有了新的進展。

經查,這個紳士牌鋼筆算是鋼筆中的高檔鋼筆了,普通文具店不會售賣,隻有淩通百貨大樓的二樓辦公用品櫃台有售。

淩通縣的機關和企事業單位工作人員多使用鋼筆,主要是金陽和大進兩個品牌,至於這個紳士牌,確實比較冷門。

邱楚義和孟陽詢問了櫃台主任。

櫃台主任表示由於價格較貴,單獨購買的人非常少,前兩年還有土地規劃所的人過來批量購買。

自從去年開始,土地規劃所的人也不來了。

這個牌子的鋼筆的銷量驟減,有時候一兩個月也賣不出去一支。

通過櫃台主任,邱楚義和孟陽聯係到了淩通縣土地規劃所的後勤部主任。

據這位後勤部主任表示,他和百貨大樓辦公用品櫃台主任是朋友,前兩年,他負責所裏辦公用品采購的時候,都是在淩通百貨大樓采購,包括冷門的紳士牌鋼筆。

他還說,當時土地規劃所的所長非常注重人員獎勵,每到年底,除了發放獎金,還會發放一支紳士牌鋼筆和兩個精裝牛皮筆記本。

土地規劃所?

雖然這與我關於凶手是學校工作人員的推測有所偏差,但是土地規劃所的工作人員也在鋼筆使用者的範圍之內。

凶手會是土地規劃所的工作人員嗎?

邱楚義和孟陽也向後勤班主任索要了這兩年鋼筆和筆記本的發放記錄,基本上涵蓋規劃所裏三十多名工作人員。

碰頭會的最後,老隊長說繼續就石岩峰的社會關係、二手摩托的去向以及黑色鋼筆、保利獎券進行調查,有任何新的進展,第一時間上報。

07

奔波了一天,本以為調查了進展,沒想到還被人質疑。

老隊長倒是顯得若無其事,一邊將暖壺裏的熱水倒進洗腳盆,一邊說:“出了命案,大家都是破案心切,在案件偵破之前,任何意見,任何質疑都在合理範圍之內。”

我抬眼看了看老隊長:“也是吧。”

老隊長繼續道:“很多時候,線索不會按部就班地出現,案件也不會按部就班地偵破。”

邱楚義追問:“您這是什麽意思?”

老隊長將暖壺放到一邊,雙腳放進腳盆,一臉滿足地長舒道:“我是說,不管是線索的出現,還是案件的偵破,不會按照你預想的順序一步一步進行。不是你說看到了一,就順利聯係到了二,你聯係到了二,就順勢找到了三,最後案件就迎刃而解了,你可能看到一之後,直接就看到了毫無相關的十,然後兜兜轉轉一圈之後才發現自己又回到了一,你也可能是先看到了關鍵的三,但是沒有一和二,你沒辦法看到三本身的重要價值,直到你又通過四五六找到了一和二,這才發現原來三是這麽的重要和關鍵。”

我順勢說道:“就像現在的咱們,可能通過鋼筆,獎券追到最後才發現又回到了起點,也可能在收集了更多線索之後發現鋼筆就是一錘定音的關鍵證物。”

老隊長笑道:“孺子可教。”

次日一早,我們四人分為兩組就出門了。

老隊長讓邱楚義和孟陽逐個調查土地規劃所的工作人員和石岩峰之間是否存在社會關係或者隱秘的社會矛盾,我們兩個則調查一下保利獎券的事情。

這個保利獎券麵值低,獎品獎金卻不少,有現金,也有各式各樣的玩具和小零食,集齊二十張廢券還能兌換新券,很受學生,尤其是中小學生的喜歡。

我和老隊長走訪了兩家商店,老板都說保利獎券很好賣,購買群體基本都是學生。

我取出那兩張獎券,交給老板。

老板看了看,說不是他們店裏賣出的。

老隊長問根據獎券上的編號是不是可以查到哪個店裏售出的,老板讓我們去紅星批發市場的弘基辦公用品問一下,縣裏的保利獎券都是從那裏購進的。

我和老隊長立刻前往了紅星批發市場。

弘基辦公用品位於紅星批發市場的東南街,門麵很顯眼。

我們過去的時候,正有人進貨離開。

我和老隊長表明身份之後,店裏負責人說全縣的保利獎券都是從這裏批發的,他們算是獨家代理。

負責人還說,為了防止作假,這種獎券和彩票很相似,每一期都有固定日期和編號,通過編號能夠查到當時是將那張獎券所在的那一箱獎券賣到了哪裏。

我將昨天在沐陽山上撿到的可以看清編號的那張獎券交給了負責人。

編號為092877678,日期為3月20日。

負責人打開掛在牆上的銷售記錄簿。

他翻了兩頁,就找到了記錄:“這一張獎券是3月20日晚上到貨,然後開始批發的,所在箱子的編號為092,當時是大橋商店批發走的,他們商店批發了兩箱獎券,箱子編號分別是092和093。”

大橋商店?

負責人繼續說:“哦,就在淩通先鋒中學的旁邊,老板叫做楊大橋,一個五十多歲的大胖子。”

我輕輕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七個字:大橋商店楊大橋。

臨近中午,我坐著老隊長的二手摩托車來到了淩通先鋒中學。

正值放學,學生們陸續走出校門,有的回家,有的則走進了學校對麵的商店,其中就包括大橋商店。

我和老隊長在店裏買了一些零食,在等學生們離開之後,一邊結賬,一邊和老板聊了起來。

老板楊大橋非常健談。

聽聞我們的來意,他也很配合:“沒錯,3月21號的早上,我在批發市場的弘基辦公用品批了兩箱保利獎券,箱子編號就是092和093。”

老隊長問:“獎券都賣完了嗎?”

楊大橋答道:“這種獎券很好賣,學生們也很喜歡,不到一周時間就都賣完了。”

老隊長問:“都是學生們購買嗎?”

楊大橋點頭道:“基本都是先鋒中學的學生購買,偶爾也有住在學校周圍的小學生過來購買。”

楊大橋還說,不存在串券的可能,他的商店還不夠賣呢,不可能再分給其他商店。

我一邊嚼著幹脆麵,一邊看著街道對麵的先鋒中學:“按照弘基辦公用品的負責人和楊大橋所說,這張獎券就是從大橋商店買走的,買走它的應該就是先鋒中學的學生。”

老隊長若有所思地說:“沒錯。”

我繼續道:“按照我們之前的推測,凶手是意外將獎券遺落在了樹下,現在證實,購買獎券的隻有先鋒中學的初中生以及住在附近的小學生,凶手會是他們?”

老隊長凝視著先鋒中學的大門:“購買獎券的是學生,但是攜帶獎券的人範圍就廣了,比如學校的老師,比如學生的家長。”

我滿口噴麵地問:“您說老師?”

老隊長解釋道:“沒錯,老師可以讓學生代為購買,也可以沒收學生的獎券。”

我表示讚同:“也對,我上中學的時候,老師總是沒收我的連環畫。”

老隊長笑了笑:“是不是感覺又和之前的推測靠近了。”

我點了點頭:“如果將鋼筆和正字兩個線索放進來,凶手確實可能是先鋒中學的老師。”

凶手真的會是先鋒中學的老師嗎?

在沒有確切證據之前,猜測永遠都是猜測,我也隻能將這個猜測藏在腦海裏。

紳士牌鋼筆和保利獎券能夠提供的線索也就這麽多了。

關於石岩峰的人員軌跡和社會關係,辦案民警已經反複顛了三五遍,確實沒有任何有價值的信息了。

至於邱楚義和孟陽在土地規劃研究所那裏拿到的工作人員名單,隻有一個人和石岩峰認識,但是沒有作案動機,也基本排除了作案嫌疑。

在接下來的調查中,我們隻能將重點放在那輛失蹤的二手摩托上,隻是苦於沒有進展。

就在此時,老隊長突然帶著我和邱楚義找到了石岩峰的大哥,也就是之前那位有過一麵之緣的春月哥。

08

聽聞警察再次找上門,還是來請求幫助的,春月哥用指甲刀磨了磨指甲,陰陽怪氣說:“王警官,你們是保衛人民的警察,我們是給你們找麻煩的街頭混子,沒想到有一天,警察也會來找混子幫忙。”

說完,春月哥周圍的小弟也都笑了。

老隊長不急不氣:“春月,準確地說,我們不是來找你們幫忙的,而是來幫你們的。”

春月哥語帶不屑:“幫我們?”

老隊長喝了一口茶:“據我了解,石岩峰死後,一些兄弟就離開了你這裏,轉投別人了,表麵上看起來沒什麽,實際上你的威信已經大大受損。”

春月哥冷笑一聲:“沒想到,你們的信息還挺靈通的。”

老隊長輕輕放下茶杯:“石岩峰是你手下的兄弟,不管是誰殺了他,你這個當大哥的總是難辭其咎,案子拖得越久,你在兄弟那裏的威信就越低,他們會認為大哥不僅無法保護小弟,甚至在小弟死後,都無法為他沉冤。因此,協助我們尋找線索,偵破命案,不僅僅是幫助警方,更多的也是幫助你們自己。”

春月哥繼續笑著:“王警官,不管是幫你們,還是幫我們自己。既然你找到了我,這個忙我一定會幫。”

老隊長也笑了:“好,我也就不繞彎子了。現在,我們正在追查石岩峰死前購買的那一輛二手金城鈴木,雖然安排了專人進行尋找,但是目前沒有進展不大。我想通過你手下的兄弟幫忙留意或搜找這輛摩托車的線索。”

最終,春月哥答應了老隊長的請求。

離開之前,他叫住了老隊長:“王警官,你就不怕別人議論你嗎,堂堂公安局的刑警隊長找我們這種人幫忙。”

老隊長笑了:“當然害怕了。”

春月哥反問:“那你還是來找了我們?”

老隊長別有意味地說:“比起被別人議論,我更在意的案件是否能偵破,凶手是否能伏法,死者是否能瞑目,想想這些,那些所謂的議論也就無足輕重了。”

春月哥淡然一笑,擺手送走了我們。

在老隊長找到春月哥的第三天,追查就有了進展。

春月哥手下的兩個小兄弟發現石岩峰死前的那輛二手摩托在一個叫做周錫海的男人手中。

他立刻將這個線索告知了老隊長。

老隊長隨之帶人控製了周錫海。

周錫海,男,1966年4月22日出生,初中學曆,淩通縣人,無業。

關於這輛二手摩托,周錫海先是說朋友送的,後來又說是買來的,但是他既無法提供送車朋友的信息,也無法提供賣家的信息。

老隊長將他拎了起來,告訴他這輛摩托車的車主石岩峰被人殺了,就是前些日子在沐陽山裏發現的男屍,如果他不說實話,警方就可以認定他就是凶手。

聽到“凶手”二字,周錫海驚呼道:“警察同誌,你們冤枉我了,我不認識什麽石岩峰,更不是殺害他的凶手!”

老隊長嗬斥道:“那你就老實交代,這輛摩托車到底怎麽來的!”

在老隊長的追問之下,周錫海交代了摩托車的來曆。

這輛摩托車是偷來的,準確地說,車子是撿來的。

周錫海說,他的嶽父是友誼商廈停車處的看車員。

一周之前,嶽父突然推回來一輛摩托車。

周錫海問摩托車是哪裏來的,嶽父說是從停車處撿來的。

原來,十多天前,友誼商廈下班後,售貨員們陸續離開,臨近晚上七點,周的嶽父發現停車處還停著一輛摩托車。

當時,周的嶽父動了動摩托車,發現車子沒有上鎖,就將車子推到了商廈後麵用於休息的小平房。

之前,周的嶽父也偶爾遇到自行車無人騎走的情況,就先將自行車推到小平房,等上三五天,沒人過來尋找或認領,他就將車子賣掉,也算額外收入。

這一次,他遇到了一輛無人騎走的摩托車,然後就將車子推到值班室。

等了三天,也沒人過來認領,他就找來了女婿周錫海,詢問如何處理。

畢竟,摩托車遠比自行車要貴,他害怕這麽賣出去會出什麽事。

周錫海正好缺錢,說會幫忙處理,就將摩托車索要了過來。

拿到摩托車之後,周錫海本來計劃騎上一段時間再出手,沒想到警方直接找上了他,還說他涉嫌一起殺人案。

隨後,辦案民警找到了周的嶽父,高建龍。

高建龍沒有隱瞞,直接承認了一切。

他也回憶了推走摩托車的具體日期,就是3月21日。

這也符合之前的推測,在殺害石岩峰,掩埋屍體之後,凶手就是騎著這輛摩托車離開的,他離開沐陽山之後,將摩托車放到了友誼商廈的停車處,隨後離開。

“他為什麽把摩托車放在這裏呢?”邱楚義問老隊長,“他明明可以自己推走藏起來,自行處理的。”

“這就是他的聰明之處。”老隊長笑了。

“聰明?”

“沒錯,他將摩托車放在這裏,就是等著別人推走呢。這樣,不經他手,摩托車就被處理了。如果有人將車子推走,正中他的下懷,如果事後被發現了,誰會記得是誰將摩托車停放在那裏的呢。如果他把摩托車騎走,難保不被注意,雖然可以藏得一時,但是後續處理也是問題。即便成功處理了,摩托車也是經過他手,一旦事發,也難保不會查到他。”

我和老隊長詢問高建龍,是否還能記起當時是誰將摩托車停在了那裏,高建龍想了想,說是一個個子不高的中年男人。

戴著眼鏡,有些胖。

每天都有上百人進出友誼商廈的停車處,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高建龍卻記住了那個人的體貌特征。

這讓我有些懷疑,高建龍做出了說明:“當時是下午,沒什麽人,那個人騎車進了停車處,好像很著急,摩托車沒停穩,還撞倒了旁邊的自行車,車筐裏的東西都掉了出來,我就過去了,問他怎麽回事,他說沒事,然後扶起摩托車和自行車,撿起東西就走了。”

高建龍提到了那個人個子不高。

這倒讓我想到了自己通過樹上正字推測寫下那些字的人個子也不高,一米六至一米六五左右。

接下來,高建龍說了一句話,直接打通了我和老隊長的思路。

高建龍想了想,說:“那個人,好像是一個老師。”

我一驚,抬眼看向老隊長,隨即又看向高建龍:“你怎麽知道他好像是老師?”

高建龍解釋道:“哦,當時他的摩托車倒在地上,車筐裏的東西也掉了出來,好像是一摞試卷。”

老隊長也問:“試卷?”

高建龍應聲道:“就是試卷,他撿起來就走了。”

我追問:“你還看到什麽了?”

高建龍搖了搖頭:“沒有了。”

隨後,高建龍因涉嫌偷竊摩托車被刑事拘留了。

案件至此,又有了新的進展。

石岩峰死前所騎的摩托車被找到了,一並被找到的還有凶手的“外貌”和“身份”。

男性,身高在一米六左右,體型微胖,職業可能是老師或從事與教育教學相關的工作。

尤其是他可能是老師這個信息,和我們之間通過黑色鋼筆和樹幹正字推測凶手可能是學校方麵的工作人員,比如老師,比如行政辦公人員這個推測不謀而合。

09

當晚的案件碰頭會上,老隊長向蔡局長匯報了案件進展以及下一步偵破方向:“現階段,根據多方麵掌握的線索,凶手是學校方麵的工作人員,尤其是老師的可能性非常大。根據瑞娜和高建龍等人提供的信息,綜合牛法醫給出的死亡時間段分析,基本可以確定石岩峰的死亡時間就是在3月21日的14點至16點之間。”

老隊長在小黑板上寫下這兩組信息:“接下來,我們就將調查範圍放到全縣的學校,重點是初高中學校的老師以及行政辦公人員,通過年齡、身高和體型等體貌信息以及3月21日的考勤記錄等,搜索嫌疑人員。”

碰頭會結束之後,整個刑警隊就開始了對全縣學校工作人員的排查工作。

那是我們來到淩通縣最忙碌的日子,每天沒日沒夜地排查教職人員檔案信息,邱楚義更是累得叫苦不迭。

為期五天的排查之後,全縣一共有三名教職人員符合老隊長所列出的體貌信息和考勤信息,三人分別是:

高俊騰,男,1952年9月20日出生,中專學曆,淩通縣第二中學初三年級老師。

3月19日至3月22日,高俊騰因感冒請假,在診所輸液,診所醫生可以為其作證。

李方圓,男,1954年2月22日出生,大專學曆,淩通縣第一中學高一年級副主任。

3月20日至3月24日,李方圓請假,與家人外出參加婚禮,其妻子和兒子都可以為其作證。

胡慶斌,男,1952年7月13日出生,大專學曆,淩通縣先鋒中學初三年級老師。

3月21日,胡慶斌離校外出,為所在班級的學生李超超補習功課,學生李超超可以為其作證。

胡慶斌,先鋒中學?

在看到這個人檔案信息的瞬間,我立刻找到了老隊長。

很顯然,他的想法和我一樣。

當時在沐陽山上發現的保利獎券就來自先鋒中學對麵的大橋商店,而購買那兩張保利獎券的很可能就是先鋒中學的學生。

如今,在這三個符合條件的人員當中,就有一個先鋒中學的老師,相較另外兩個人,他更有可能接觸到那兩張保利獎券。

不僅如此,這個胡慶斌的妻子餘金姝竟然是淩通縣土地規劃所行政科的副主任。

沒錯,就是在案件之初,邱楚義和孟陽調查那支黑色的紳士牌鋼筆的時候,得知淩通縣土地規劃所曾經連續兩年在百貨大樓批量購買了這款鋼筆。

當時,老隊長還讓邱楚義和孟陽逐個排查了拿到鋼筆的土地規劃所工作人員與死者石岩峰是否存在社會關係,排查到的一個人與石岩峰存在社會關係,但是不存在殺人動機。

而邱楚義和孟陽並未繼續深入排查,因此作為餘金姝丈夫的胡慶斌並未進入警方視野。

現在,在排查之後,相較另外兩人,胡慶斌更有可能使用那一支黑色紳士牌鋼筆。

我恍然感覺,之前那些看似零碎無用,相隔甚遠的信息,在這一刻突然連接了起來,形成了一片蛛網。

我看向老隊長,他隻是對我笑了笑。

曖昧不明,別有深意。

雖然沒有確切證據證明胡慶斌就是殺人凶手,但是憑借老隊長的蛛網理論,鋼筆、獎券和摩托車像是堅韌的蛛絲,將他緊緊纏了起來。

在詢問胡慶斌之前,辦案民警將他的人員軌跡和社會背景進行了細致排查。

時年四十二歲的胡慶斌是先鋒中學初三三班的班主任,也是先鋒中學的業務骨幹。

他的教學能力出眾,連續三年被評為縣級優秀教師,還曾獲得市級優秀教師的稱號。

不僅如此,胡慶斌的口碑也不錯,深受師生愛戴。

聽聞自己涉嫌石岩峰被害一案,胡慶斌的反應也在我們預料之中,驚訝,憤怒,然後是平靜之後的解釋:“警察同誌,我不知道你們通過什麽線索認為我是嫌疑人,但是你們確實找錯人了。”

據胡慶斌說,3月21日那天上午,他所教授班級上的學生李超超請假沒來上課,他中午就寫了外出單,準備去李超超家裏,為其補課。

當天下午,胡慶斌本來還有一節語文課,為了給李超超補課,他和其他任課老師進行了調整。

關於這一點,胡慶斌是這麽解釋的:“第一,那天上午的課程比較重要,李超超沒有聽講,肯定會影響後麵的學習,第二,我和李超超的父親是朋友,關係不錯,他一直拜托我關注李超超的功課。”

胡慶斌回憶說,他是在3月21日中午離開學校的。

他先是吃了一份盒飯,然後就去了李超超的家裏,直至下午四點左右離開。

離開後,他去了妻子的單位接她,然後兩個人一起回了家。

李超超,土地規劃所的門衛和胡慶斌的妻子餘金姝都可以為其作證。

在對於胡、石二人關係的排查中,辦案民警也沒有發現矛盾和疑點,基本可以確定胡慶斌不具備殺人動機。

隨後接受詢問的是胡慶斌重要的證人李超超。

雖然有其爺爺在場,但是麵對詢問,時年十四歲的李超超仍舊顯得局促緊張。

老隊長安撫了一下他的情緒,然後詢問了有關胡慶斌的信息,還有3月21日那一天的事情。

李超超說,那天他有點不舒服,就向胡老師請了假。

胡老師說課程很重要,需要下午來他家補習。

那天下午一點多,胡老師來到了家裏,然後就為他補習功課,還進行了一場小測驗,下午四點多,胡老師離開了他家。

李超超和胡慶斌所說的基本一致,且在不同的時間段內,胡慶斌都有證人證明,基本可以確定胡慶斌不具備作案時間。

雖然將胡慶斌圈定為嫌疑人,但是擺在我們麵前的兩個問題無法解決。

至於圈定胡慶斌的三個信息,黑色紳士牌鋼筆,保利獎券和停放在友誼商廈的二手摩托車,除了停放在友誼商廈的二手摩托車由於擁有不在場證明“不攻自破”以外,關於另外兩個信息,他也輕鬆解釋了。

雖然他有使用鋼筆的習慣,但是使用的都是一支大進牌鋼筆,妻子餘金姝所在的土地規劃所確實發放過鋼筆和筆記本,他卻從來沒有使用過,至於發放的鋼筆所在何處,應該是在日常整理中遺失了。

關於保利獎券,他偶爾給兒子購買兩張,當做獎勵,但是最近並沒有購買。

10

離開公安局的時候,胡慶斌禮貌地說如果再有問題,隨時可以接受問話。

老隊長也對他的配合表示感謝。

我有些不甘,感覺像是放虎歸山。

老隊長卻說:“人家還沒有急躁,你倒是先亮出底牌了。”

我說:“我能不急嗎,您就不怕他跑了?”

老隊長笑了:“我為什麽要害怕他跑了,他又為什麽要跑呢?如果他真的跑了,事情反而簡單了。”

邱楚義站在一邊,說:“如果我們判斷失誤,他確實不是凶手呢。畢竟,他沒有作案動機和作案時間。”

老隊長沒有再說什麽,轉身回了公安局。

整個下午,我就心事重重地坐在辦公室裏,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調查,也有其他辦案民警在議論老隊長,說他名不副實,空有其表等等。

我越聽越煩,就跑到宿舍裏去找老隊長。

此時,他正在呼呼大睡。

見狀,我更是又急又氣,直接叫醒了他:“王隊,都什麽時候了,您還在這裏睡覺。”

老隊長一臉不悅:“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連續熬了兩個大夜,身體早就撐不住了,如果再不睡會,就等著因公殉職了。”

見我一臉埋怨,老隊長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時鍾,緩緩起身:“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走,咱們繼續找線線索。”

找線索?

接著,老隊長便帶著我離開了公安局。

我問老隊長去哪,老隊長說去先鋒中學,他想調查一下這個李超超。

“您怎麽突然想起來要調查李超超了?”

“某種意義上說,李超超算是石岩峰被害一案的關鍵人物,在我們將胡慶斌圈定為嫌疑人之後,正是李超超的關鍵證詞解除了他的嫌疑。”

“也是吧。”

“在某種程度上,證人證言是能夠徹底改變一個案件走向的。雖然擁有李超超的證言,但是我實在無法忽略黑色鋼筆、保利獎券和石岩峰摩托車的線索。如果胡慶斌就是殺人凶手,那麽李超超就是做了偽證。如果需要他人幫忙偽證來製造不在場證明,胡慶斌為什麽要找李超超幫他呢,僅僅是因為他寫了外出單是給李超超補課?似乎說不通,即便他說自己沒有去補課,而是直接回家了,無人可以證明,我們也會采納。僅僅是因為他和李超超的父親認識?似乎也說不通,他完全可以選擇更親近的人,比如妻子或兒子,來增加安全係數。”

“你感覺在什麽情況下,會發生這兩種情況?”老隊長若有所思地問。

“兩種可能。”我想了想,“第一,李超超也參與了殺人,胡慶斌和李超超是共犯,為了自保,李超超必須作偽證;第二,胡慶斌和李超超的關係超出了普通師生關係,他們應該擁有更深層次的關係。”

“我認為這兩點並不衝突。”老隊長點了點頭,“正是胡慶斌和李超超關係非同尋常,他們才可能同時參與到同一起殺人案之中。而且,在最初的勘察之中,我們也通過石岩峰屍體上同時出現的鈍器傷和銳器傷,推測過凶手可能有兩人或兩人以上。另外,如果凶手僅僅隻有胡慶斌一人,在一對一的情況下,在身高,力量以及年齡上都不占優勢,並且獨立完成殺害並掩埋石岩峰的一係列動作也存在很大難度。因此,如果他存在幫凶,幫凶可能就是李超超。”

“其一,胡慶斌和李超超到底是什麽關係,其二,胡慶斌為什麽要帶著李超超去沐陽山呢,其三,殺人動機,如果他們是凶手,為什麽要殺害石岩峰呢?”雖然老隊長的推測符合邏輯,但是我仍舊提出了質疑。

“這正是我們需要調查的信息。”老隊長意味深長地說,“我感覺線索就隱藏在李超超身上。”

老隊長在學校對麵的大橋商店買了一疊保利獎券,然後等著學校放學。

我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直至放學鈴響,學生們陸續走出學校,隻見老隊長向著三五個中學生打招呼,然後便一起去了學校旁邊的操場。

原來,薑明大哥的兒子就在先鋒中學初三年級就讀。

老隊長通過他,提前聯係了初三三班的學生,向他們了解同學李超超的信息。

關於李超超,大家的一致反應是學習成績普通,性格內向,偏女性化,沒什麽朋友。

關於胡慶斌和李超超,同學們說就是普通師生關係,他們也知道胡慶斌和李超超的父親是朋友。

因此,胡慶斌會多關注李超超的事情,大家並未在意,也並沒什麽異常。

老隊長讓他們盡可能地多聊一下李超超,任何瑣碎的事情都可以。

大家說了很多,在我聽起來都沒什麽價值。

這時候,老隊長話鋒一轉:“大家想一想,有沒有接觸過李超超和正字有關的事情?”

正字?

大家麵麵相覷,他們也感覺老隊長的這個問題很突兀。

直至一個同學說:“我想起來了,確實有一件事很怪。”

那個同學說,那是剛上初一的時候,進行班委選舉。當時,班主任讓李超超和另外一名同學唱票,唱票開始不久,李超超就慘叫一聲跑了出去,大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緊接著,另外一個同學也提到,有一次上體育課,體育老師讓大家玩遊戲,需要統計比分,體育老師讓李超超和另外一個同學統計,就用“正”字統計。

李超超同樣是寫了兩個正字就說身體不舒服請假回了教室。

有人害怕蛇,有人害怕黑,有人害怕密密麻麻,李超超卻害怕“正”字。

這在那些同學的口中可能就是一時的談資,日子久了,也就忘了,如果今天沒有聊起李超超,誰也不會提起這個細節。

可是對於我們,這卻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石岩峰被害一案從案發到現在,再次出現了有關“正”字的信息。

送走那些學生之後,老隊長點了一根煙,看著操場下踢球的學生們,顧自說道:“我感覺,這個正字也是一根關鍵的蛛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