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辛酉政變,初露鋒芒 攝政的勁敵

自鹹豐帝在熱河病倒以後,朝廷裏的明爭暗鬥便隨著鹹豐病情的惡化日益強烈。

慈安在那裏,慈禧、安德海、李蓮英、梅姑娘、怡親王和肅順也都在那裏,就缺恭親王。實際上,整個朝廷一到避暑山莊就開始了鉤心鬥角,並各自得到了應得的報應。

朝廷中地位最低的,太監中最小的都知道皇帝快死了。

慈安與慈禧在考慮自己的計劃。肅順和怡親王則在擬訂另一個計劃,後者是被前者逼迫而參與陰謀的。他們的計劃可能成功。李蓮英,找機會把他的前程與慈禧緊密結合,靜靜地聽著、觀察著事情的發展,抓緊時間,等待好機會。榮祿也聽著,但是他隻是一個低微的步軍統領,沒有權威,也沒有什麽重要性,他隻能等待機會向慈禧表明他的忠誠。

鹹豐病危,肅順和怡親王露出了他們的毒牙,但是怡親王是個軟弱無能的人。

“皇上病危,”肅順說, “我們必須敦促他立即下詔,在立新皇帝之前由我們攝政。等他去世後,我們就可以除掉慈禧和同治,於是整個中國就完全落在我們手裏了。”

怡親王不同意, “我不想幹這種事,”他說, “如果皇帝去世,同治就接皇位。要是我們殺害他或殺害慈禧的陰謀暴露,那就犯了殺頭罪。我決不參與這種事。你可以先幹,我什麽也不說。但是,我以後也不會插手這件事。”

“不參與?”肅順說, “可是你已經走得太遠了。我的計劃你知道得太多了,所以你必須和我一起走到底,否則我將在皇帝死去之前就告訴他,你正在圖謀幹掉慈禧和同治,這樣他就會將你砍頭。他會相信我的話,因為你沒有足夠的聰明才智來證明我說的是假話!"

肅順是有膽量的,他就這樣地慫恿、威脅著怡親王,因為如果怡親王攝政,他就可以在幕後控製怡親王來達到他自己的目的。

怡親王和肅順一起去見皇帝,他在臨終的**,已經瀕於死亡。“命令我們當攝政王吧。”這是他倆求見皇帝的目的。皇帝搖搖頭拒絕了。

怡親王很膽怯,猶豫地往後退,但是肅順鼓動他上前。“讓我們當攝政王吧。”他們懇求著。

誰也沒有想到李蓮英聽到了他們策劃謀害太子和太子的母親的密談,於是他把情況告訴了正在憂愁萬分的榮祿。

慈禧雖然沒有聽到密談,卻也知道怡親王和肅順是她的兩個勁敵。宮廷裏的竊竊私語太多了。肅順有一次說過,慈禧太美麗,也太聰明,不宜於做鹹豐的妃子,因為這兩者集中於一人,則什麽後果都可能產生。對於皇帝的死,慈禧也在做著鞏固自己地位的準備工作。

她帶著六歲的同治去見皇帝。她站在這個使她變得有權威的人的床邊。

肅順和怡親王想當攝政王而未能如願以償。聽說慈禧來到,就從皇帝麵前退出。但鹹豐還是在考慮。

前麵已經說過,慈禧肯求皇帝讓皇子來繼位。鹹豐微微地點了點頭,幾乎使人難以覺察,因為他已經非常衰弱了。

慈禧一貫深信機不可失的重要性,這種信念為她以後的年代帶來無窮的好處。她立即抓住時機派文書太監把準備好的遺詔拿來讓皇帝簽字。遺詔中提到了攝政者的問題,因為同治還是個小孩,所以必須有一個或幾個攝政者。慈禧和慈安被指定為攝政者。

不久,不幸的日子來到了,鹹豐離開了人間,清朝的皇位空缺了。皇帝的遺體被送到大殿供憑吊,大殿的牆高得幾乎擋住了陽光,整個結構陰森得像一個地窟。

誰也不準進入皇帝停屍的房間,皇帝的遺體被安置在長長的棺材架上,旁邊是閃爍的蠟燭。整個避暑山莊到處都在竊竊私議,有的在懷疑,有的在猜測會發生什麽新奇的事情,有的害怕,有的在策劃陰謀。在大殿裏則一片肅靜,皇帝的遺體,閃爍的蠟燭以及在一角上的一個悲哀地“嘀嗒”響著的大鍾。在大殿的停屍房外麵,也有幾個鍾在“嘀嗒”哀鳴,好像在與棺材旁那個鍾的莊嚴節奏共鳴。

到了必須宣布的時候了,鹹豐皇帝駕崩了,全國都要致哀。皇帝的遺體準備等候吉日護送回北京。肅順和怡親王來到慈禧這裏。他們是來向太子的母親表示敬意,但是這種敬意是帶有嘲弄性的。他們的禮儀掩蓋不了他們的內心對這位皇妃的厭惡甚至憎恨。

“我們是大清皇帝的攝政者,”他們對她說, “鹹豐皇帝臨終前口頭授命我們攝政。”

慈禧看看慈安,慈安也回看了她一眼,她臉上露出慶幸的表情。她對這突然發生的事情一點兒也不知道,但是這件事如果能剝奪慈禧在宮中的權力,那她是高興的。雖然鹹豐已死,但是她對慈禧的仇恨和妒忌卻是有增無減。慈禧看到慈安臉上的表情,就明白了她不可能從她那裏得到幫助;她必須依靠自己。她必須保護她兒子的利益,並且必須實現鹹豐的最後一個願望。她已經意識到肅順和怡親王在撒謊。但是,她又沒有辦法來證明他們是撒謊。鹹豐也可能有過口頭意旨,也可能指定肅順和怡親王攝政,因為臨終前他神智不清了。

慈禧遲疑了一會兒,她的心由於過度擔憂而幾乎停止跳動。由她引導、由皇帝親筆簽署的詔書已經準備好了。

“我得到皇上最後的詔書,”她極力控製著自己,平靜地說, “指明由他兒子接皇位。我是他的母親,慈安是皇後,所以,在同治年幼的時候,由我們攝政!"

怡親王臉上露出懊喪的表情,因為本來他可能成為攝政王,而讓肅順當他的寵臣。這實際上是把肅順放到攝政者的地位,甚至幹脆就讓他攝政,因為怡親王是非常無能的。此刻,他期待著肅順的指示。這一紙詔書的出現表明慈禧知道肅順和怡親王的陰謀,否則她不可能提前做那麽多工作來保護她和她兒子的利益。劊子手給肅順準備好的斧子和給怡親王準備好的絞索都已經在兩個陰謀家的頭頂上等候著了,他們倆心裏也很清楚。但是,肅順並沒有被擊敗。慈禧拿出詔書,在一個安全距離外給她的勁敵看。他仔細看了詔書後,微笑了。 “這詔書是無效的,皇妃!”他最後說道, “這上麵沒有蓋皇帝的大印,所以這詔書是無效的。”

慈禧沒有料到這一著,或者是她疏忽了。她把詔書轉過來仔細看著,然後又困惑地看看慈安,但是從她那裏得不到同情。她又回過頭來看看肅順和怡親王,肅順寬慰地笑了。怡親王頭上冒著汗珠,他相信這時候,他總算九死一生地躲過了可怕的陰謀犯上的罪名。

慈禧非常害怕,非常氣憤,以致說不出話來。她用手示意,令肅順和怡親王退下。

正在這時,榮祿見機會到了便不拘禮節地進來了。自從慈禧進紫禁城當皇上的妃子以後,這是他和她最接近的一次。他看到肅順到這裏來,並慫恿怡親王走在他前麵。榮祿聽到了傳說,知道鹹豐帝死了,從而能準確地推斷將要發生什麽事。於是他來到慈禧跟前,雙膝跪在她腳下,行著普通的叩頭禮,並且用顫抖的聲音說: “如果有什麽方法可以讓我為您效勞的話,我將高興地去執行。”

慈禧用皇室的手勢示意宮眷和太監退出,把別人打發走後,他低聲告訴他在什麽地方可以找到皇帝的玉璽。但是在現在的情況下,任何人,包括她自己,都不敢擅自進入鹹豐的停屍房。她告訴他,肅順和怡親王也知道玉璽所在地方,如果他想為她效勞,就得趕在他們前麵動手。榮祿再次叩頭後,飛快地奔離她的房間。

在他麵前,急匆匆地,鬼鬼祟祟地走著兩個人,這就是肅順和怡親王,他們已經向停屍房和放玉璽的地方前進了。這玉璽正是證明同治的權力所必需的東西。

李蓮英曾把有人搞陰謀的情況告訴榮祿,現在榮祿又為了另一個任務去找李蓮英。他告訴李蓮英玉璽在什麽地方,並吩咐他通過一條秘密通道到停屍房,把玉璽弄到手。

李蓮英帶了一名小太監,讓他在秘密通道的入口處放風,他自己進入了陰濕、黑暗的通道,雖然他手裏拿著一支火焰一閃一閃的蠟燭,卻不足以驅除洞中的黑暗,他摸索著向停屍房邁進。

與此同時,肅順和怡親王由於知道自己在做虧心事,害怕去找玉璽,也怕進入停放鹹豐遺體的禁地。但是出於一種“需要”,強迫他們前進。他們到達了停屍房,像往常一樣,怡親王被肅順推向前,打開密室取玉璽。可是,玉璽沒有了!他們焦急地、慌亂地找,心被越來越強烈的恐懼所絞痛,但還是找不到。他們的努力白費了。

如果他們看到太監李蓮英那躲在一閃一閃的蠟燭光後麵的醜陋麵孔,懷著滿足的喜悅急匆匆地沿秘密通道回轉的情景,或許他們對玉璽失蹤的秘密也會稍稍有些領悟。

李蓮英手裏緊握著玉璽,急匆匆地去見榮祿。他挽救了同治的皇位。

肅順和怡親王意識到他們已經完蛋了,匆匆離開停屍房,找個地方暫時隱蔽起來。

“現在隻有一條路能保全我們的性命,”肅順說, “我們企圖推翻慈禧,她是不會饒恕我們的。她達到目的以後,會要我們的命!"

“那我們怎麽辦呢?”怡親王嗚咽道, “我們完了!這都怨你!我得想法來保護我自己。”

“不要忘記!”肅順說, “當我告訴慈禧皇上臨終前指定我們為攝政大臣的時候,你是和我在一起的。現在我沒有辦法逃脫,你和我同樣有罪。”

“那我們怎麽辦呢?”

肅順附著這個懦夫的耳朵小聲說: “我們必須把慈禧和同治殺掉!”“那我們怎麽辦,在什麽地方幹這件事呢?再則,他們的死會給我們帶來什麽好處呢?”

“我們不能自己去幹。我們將借他人之手去行刺,而我們又將是第一個檢舉凶手的,而且要將他們處死,以免他們把我們供出。”

“但是,怎麽進行?怎麽進行呀!”肅順沉思了一會兒。

他又悄悄說: “不久,皇上的遺體要回北京,”他不慌不忙地說, “慈禧和同治必須比出殯行列先到北京,以便在那裏迎接聖上的靈柩。這就是說,他們必須走另一條路。這對於我們所選的人來說,就會有許多機會去做我們要他或他們做的事。這樣,如果同治母子沒有到達北京,誰也不會懷疑我們,因為我們是陪伴著先皇的靈柩一起走的!"

怡親王這個懦夫臉上又滲出了汗珠,他知道他已經走得太遠,無法回頭了。

“去北京的路上!”他自言自語地說。於是,肅順和怡親王開始交頭接耳地討論他們計劃的細節了。

一個侍衛軍的頭領在那些細節中扮演著重要角色,雖然他自己並不知道,他不能預見他的腦袋在他肩膀上要待不住了!

但是,就在這時候,玉璽遞到了慈禧手裏,鹹豐的最後詔書的真實性已得到了充分的、合法的證明。對於慈禧來說,實現她的計劃更充滿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