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聖駕東行的首列車 “縮地法”火車

慈禧不知是聽了誰的建議，最後還是決定要去奉天，順便想去看看東陵的那些故宮。於是，北京方麵一方麵電報通知奉天那邊的人做好準備，另一方麵又派了許多人去和奉天那邊宮院的看守一起，把那幾座久已空關著的宮殿，點綴得像紫禁城和頤和園一般的華貴舒適來迎接太後。

從北京到奉天，實在是太遙遠了一些，慈禧如乘鸞輿去，路上需要很長時間。為此，慈禧花了一筆巨款，通過層層疊疊的中間人，從外國買來了一列“禦用列車”。買車的錢加起來，竟相當於一個較小國家全年的開支。李蓮英也從中撈到了好處，當然，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得了多少銀子。

火車買來後，慈禧一直不曾使用過，也不知道坐火車是怎樣的一種滋味。她實在是難得離開北京城，她想借上奉天的機會，看看自己所統治著的土地；也許，她還想見見百姓。當然，能不能如願以償就說不準了，因為每逢聖駕出巡，路過的大街小巷裏的百姓是要被驅逐淨盡的。

據說，每當慈禧在街上經過時，兩旁的百姓們都會躲在家裏，在紙窗上挖個小孔，偷看慈禧乘坐的鸞輿及女官們的紅色隊列。

他們雖在窗孔裏偷看，卻並不能看見密密麻麻隊列中人們的一手一足。慈禧東行的旨意雖然已經決定了，但在啟程前，還有許多事情必須得準備。

這次行程，京奉鐵路上的官員，都理所當然被派為基本隨從人員了。此外，又隨意挑出幾個重要的宮廷大臣同行。

鐵路上首先忙碌地籌備起來。據估計，這列禦用專車，要裝載全部的官員、太監、宮女以及各種用具等，非得掛上十六節車廂；而這些車輛在購進後，還不曾行駛過。為慎重起見，官員首先做了例行的安全檢查，同

時還要把十六節車廂完全改漆成代表皇族的黃色；隻有火車頭仍保持著原來的顏色。

出京東行的旨意雖然是慈禧下的，她還得例行公事地讓朝中的各位大臣對此事發表一些見解。每逢有比較重要的事情決定的前夕，她總是要征詢他們意見的。不過，據說，慈禧對於朝廷大臣所提的意見是充耳不聞的。那些相左的意見更是不予理會!這一次她按照慣例，下了一道例行公事式的上諭。這上諭下去後，朝廷大臣們又手忙腳亂起來，奏章像雪片似的送進宮殿。這些朝廷大臣們的意見，不外乎這幾句話： “中國自堯舜以來，曆朝帝王，從來沒有聽說有輕視自己的萬乘之尊，托付給風馳電掣、險象環生的火車的。何況皇太後年事已高，尤宜珍攝，以安慰普天下民眾的願望。……朝廷中的大事，也要依靠聖意裁決，不可一日廢弛。故臣等誠望皇太後不要為夷人的妖言所惑。放棄東行的念頭，實為至善。”

那時候，慈禧已近七十歲了，她的麵部、手指也和所有的老年婦女一樣顯露著衰老的特征，她的確是老了。可是若有人直言不諱地說她老了她就要惱怒，認為是對她的侮辱。

慈禧滿臉慍怒，繼續自語： “他們也不該說因為這裏有些事情要辦，我們就不能離開北京半步!難道說他們不知道我們人走到哪裏，整個的朝廷就跟隨到哪裏；所有的大事小事，不是照辦嗎?像庚子那年拳亂，我們朝西安一走，洋兵便跟不上來了，而我們的朝廷，卻依舊在我們的手裏!他們竟然連這些都不明白?這些愚蠢的奴才，還要他們幹什麽!”

慈禧東行的事，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決定了。接著，欽天監替行程挑揀了一個大吉大利的日子，以備出發。

上路的這一天，紫禁城裏好像大難臨頭，充滿了慌亂。從李蓮英到最低級的宮女，從重要的大臣到鐵路上最小的差役，從皇太後和宮眷到身邊的侍從，人人都顯得手忙腳亂。

從朝門到火車站去的路上，照例得鋪上一層黃沙。黃沙都是濕的，使得路如同海邊的沙灘，為的是避免揚起塵土。

出了紫禁城的大門，便一齊上了轎，女侍官的轎子恰好緊隨著慈禧的鸞輿。十六個太監抬著慈禧的鸞輿，這鸞輿已特備一輛棚車裝載，要帶往奉天去的。女官們照例坐在紅色的大轎裏。大家穿過了中華門、前門，沿著前門大街，一直來到永定門火車站。

隨員們上車是很容易的，隻要踩著鐵製的踏步走上去就行了。太後卻不能這樣草率，要替她準備一條特別的通道。皇太後倒也不急著上車，她想看看這列第一次見麵的禦用火車的究竟，在此之前她還從未見到過呢!不過，女侍官曾給她講過一些關於火車的常識，她卻連火車的照片也沒有見到過。別人都在替那些鐵路員工擔心這火車一動，慈禧如有什麽不滿意的，很隨便地發一句話，他們就得腦袋搬家了。

慈禧卻像個小孩子得到了一件新的玩具似的，察看這神秘的火車。她命令抬轎的人把鸞輿停下，教火車慢慢地往前開去。她見火車動了，萬分歡喜，竟把自己的尊嚴也忘了，俯下腰，瞧著轉動的輪子出神。她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她問道： “機車頭裏怎麽會有蒸汽的呢?蒸汽是怎樣產生的?是什麽東西在推動這些輪子在鐵軌上走?為什麽火車不能在平地上走呢?"這時，誰也不會想到她是一個專製的女皇了，她完全變成了一個充滿好奇心的小孩子。

火車依著慈禧的命令向前、後退，一直到她看得滿意了，似乎已經懂得火車是怎麽回事了，才吩咐大家上車。她所乘的一節車廂側麵，鋪著一條似輪船上跳板一樣的木板，板上鋪著黃色的絲絨毯。李蓮英走在慈禧的前麵，扶著慈禧的手臂；兩旁有幾個太監挾護著慈禧，待她跨進了車廂，方才移去木板。

慈禧再三告誡：無論如何，機車不準鳴汽笛，車站上也不準打鍾；火車的每一次開動，必須事先得到她的許可；火車停下，除了因為緊急的需要，司機不得不自作主張外，也要事先得到她的許可。

中國著名帝王

這一次到奉天的路程，比去熱河遠得多了，所以慈禧不得不嚐試一下這新鮮的玩意兒。在她年輕的時候，人們要是見到了這火車，非但是詫異，而且不會相信它是可以給人帶來便利的!現在，她居然親自嚐試由它載著，順著鐵道，向奉天而去，這可是一個匪夷所思的奇跡!

慈禧還是帶著鸞輿上路，她是防備著這種新奇、可疑的“縮地法”,會在半途中受到驚擾和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