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戊戌變法與政變 皇帝變法

在光緒二十四年(1898),這是帝黨與後黨進行的最後一次較量。光緒皇帝實行變法，慈禧搞政變，結果變法失敗，政變成功，帝黨被粉碎。

由於甲午戰爭清朝慘敗，慈禧和李鴻章成為國人不齒的賣國賊，光緒皇帝感到可乘此機會擺脫慈禧的控製，當個名副其實的皇帝。他曾對慶親王奕助說“太後若仍不給我事權，我願退讓此位，不甘作亡國之君”,並叫奕助把這番話學給慈禧聽。慈禧聽後勃然大怒，狠狠地說道： “他不願坐這個位置，我早就不願意讓他坐了!”奕助好說歹說，慈禧才消了氣，最後對奕助說： “你去告訴他，他想幹什麽就由他去幹，等幹出個模樣來那時咱們再說。”奕助立即把慈禧這番話告訴了光緒皇帝。光緒皇帝聽後，以為慈禧同意放權，於是他開始變法了。

光緒皇帝變法，主要是采納了康有為的維新主張。康有為是廣東南海縣人，早在甲午戰爭爆發十年之前，他就提倡變法維新了。一方麵在家鄉一帶講學，宣傳改良主義；一方麵埋頭著書，闡明變法的理論主張。光緒十四年(1888),康有為進京考進士，他寫了一篇《上皇帝書》,請求變法維新。在《上皇帝書》中，康有為一方麵抨擊洋務派是“奸蠹”“巨害”;一方麵提倡“變成法，通下情，慎左右”。由於他這篇《上皇帝書》刺中了後黨核心洋務派的要害，沒有一個官僚敢於替他上交。後黨骨幹大學士徐桐看了康有為這篇《上皇帝書》後氣憤地說： “這個書生太狂妄了，不能錄用!”結果，康有為考試合格的卷子被抽了出來，在考中進士的名單上把他的名字鉤掉了。康有為雖然沒中進士，但名聲卻震動了京城內外。光緒二十一年(1895),康有為又到北京參加進士考試，恰值李鴻章要簽訂《馬關條約》,消息傳出，舉國大嘩。康有為聯合了參加考試的一千三百多個舉人，聯名給朝廷上了一道萬言書，被稱作“公車上書”,反對和談，主張遷都、變法。這次請願活動，是清朝曆史上空前的一次。

當光緒皇帝看了康有為以個人名義的上書之後，很欣賞他所提的變法主張，就要召見他。但是，卻被恭親王奕訴給阻撓了。奕訴對光緒皇帝說：“本朝慣例，不是四品以上的官員，皇帝不能召見。康有為隻是個六品小官，他沒資格晉見皇上。”對此，光緒皇帝也進行了鬥爭，他下令康有為可以直接給皇帝上奏折，主管大臣不許耽擱，要當天呈給皇上。此後，光緒皇帝才同康有為建立了直接聯係。

康有為得到光緒皇帝的賞識，招來了後黨的激烈反對。他的維新活動處處受後黨的破壞。光緒二十四年(1898)春天，康有為在北京成立“保國會”,借以組織力量，擴大隊伍。後黨對此大肆攻擊，禦史文悌上奏折彈劾康有為“招誘黨羽，因而犯上作亂” “名為保國，勢必亂國”。恭親王奕訴還揚言要追查入保國會的人。正當康有為和保國會陷入極為被動的局麵時，光緒皇帝出麵支持了保國會，他說： “會為保國，這不是很好的嘛!”同時，把文悌彈劾康有為的奏折駁了回去。

光緒皇帝以極大的勇氣支持變法，當恭親王奕訴在禦前會議上說： “祖宗之法不可變”時，光緒皇帝立即頂了他一句： “今天連祖宗的地盤都保不住了，何況祖宗的法呢!”光緒皇帝還慷慨激昂地對眾大臣說： “非變法不可，不實行變法，就不能立國!”光緒皇帝決心變法，在宮中得到了珍妃的大力支持。有一些後黨分子，出於個人的考慮，也開始支持變法。

光緒皇帝在光緒二十四年(1898)四月二十三日，頒布《明定國是》詔書，向中外正式宣布變法維新。對於這個詔書，慈禧迫於形勢也沒有表示反對，但是，這決不意味著慈禧就支持維新了。就在光緒皇帝頒布《明定國是》詔書的前後，慈禧多次召集後黨骨幹奕助、榮祿、剛毅等人密謀。慈禧對他說： “你不要慌，等到時候我自有辦法。”

慈禧果然一點一點地拿出她的“辦法”來了。就在光緒皇帝《明定國是》詔書頒布的第五天，慈禧就逼著光緒皇帝一天之內連下四道上諭：

一、以攬權的罪名將協辦大學士、戶部尚書翁同穌撤職，趕出京城。翁同穌是光緒皇帝最得力謀臣，撤了他無疑等於砍掉光緒皇帝一條臂膀。二、今後凡是任命二品以上的官員，要經過慈禧，這些新晉升的官員必須晉見慈禧。

三、宣布秋天時光緒皇帝陪慈禧到天津去閱兵。四、將後黨骨幹王文韶調進軍機處，任命榮祿為直隸總督。

慈禧的這四個辦法，無疑是對維新變法的破壞，是對帝黨的打擊。變法的核心人物之一，康有為的學生梁啟超說，慈禧此舉是廢黜光緒皇帝，篡奪權力的大陰謀。

對此，光緒皇帝也進行了抗爭。在上麵四道上諭下達的第二天，即四月二十八日，他在頤和園仁壽殿召見了康有為。這次召見本身就是一次變革性的突破，康有為是六品主事，按慣例，他是沒有資格晉見皇帝的。光緒皇帝這次召見，特意安排在慈禧眼皮底下，既表示抗爭又表示不搞陰謀，可免去慈禧的猜忌。光緒皇帝並不準備與慈禧決裂。在召見時，康有為首先進一步闡述了當前變法的緊迫性和必要性。其次，又具體說明了變法的方針、步驟及主要內容；光緒皇帝越聽越興奮，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對於這次召見，慈禧自然沒有放過。光緒皇帝正在聽康有為侃侃而談的時候，後黨的骨幹人物榮祿忽然不召自到，也到仁壽殿來晉見。榮祿一見光緒皇帝，立即指著康有為說： “皇上，康有為花言巧語亂國亂政，應予懲處。”光緒皇帝對於榮祿這種突然襲擊感到非同尋常，他十分緊張，不時觀察殿門外的動靜。

光緒皇帝雖然感到緊張，但是他並沒有放慢變法步伐。在召見康有為之後，光緒皇帝想委以重任。但是，由於剛毅和榮祿的阻撓，光緒皇帝不得不讓步，結果，康有為被調到總理衙門任章京，仍為六品官。

光緒皇帝召見康有為之後，接連不斷地下令變法，到八月六日為止，一共頒發了一百八十餘條諭旨，在七月二十七日一天之內就頒發十一條變法詔令。於此不難見出光緒皇帝變法維新的急切心理。概括起來，這些變法諭旨的內容遍及政治、經濟、文化、軍事方麵，廢除八股考試、設學堂、獎勵發明、設立翻譯局、準許自由辦報紙、廣開言路，官民自由上書、裁減綠營兵、興辦實業(設銀行、礦路局、農工商局等)、辦農會商會、準許滿族人自謀生計……光緒皇帝的變法發生在戊戌年，所以曆史上又稱“戊戌變法”;因為康有為、梁啟超是這場變法的核心人物，又稱“康梁變法”。

盡管光緒皇帝心急火燎地連下詔令，但是被後黨控製的清政府卻頂著不辦，各省的長官總督、巡撫們也都看慈禧的動向行事，對維新的法令同樣拖著不貫徹。慈禧新提拔的軍機大臣王文韶更狡猾，他對後黨官僚們說： “皇上的決心下定了，決計照康有為的話辦，如果我們一概駁回，那麽皇帝馬上發下一道聖旨，我們就沒辦法了，不如口頭上答應，實際上給他個拖著不辦。”老奸巨猾的剛毅對光緒皇帝動不動就說： “祖宗立下的法規，不能輕易變動” “如要變動，先要向太後請示”。就這樣，光緒皇帝一係列的變法命令，在後黨的抵製下幾乎變成了一張張廢紙。

慈禧對於光緒皇帝這些“空頭文件”采取了容忍的態度，甚至對個別上諭如廢除八股文，還表示讚同。可是，一旦光緒皇帝的變法活動觸及她的根本利益時則另是一種態度了。光緒皇帝為了貫徹變法上諭，警戒采取拖、頂態度的大官僚，下令撤了反對變法的後黨骨幹懷塔布、許應駁等人的官職。懷塔布的妻子通過在頤和園侍候慈禧宴樂的機會，向慈禧哭訴，說光緒皇帝聽信漢宮，把禮部的滿人官長都撤了職，連對慈禧忠心耿耿的懷塔布都被罷官了。慈禧一聽光緒皇帝已向她的班底開刀了，還聽到消息說光緒皇帝決定請日本人伊藤博文來中國當宰相，勾結洋人對付自己。

這時，慈禧覺得形勢危急了，如再不動作，聽任光緒皇帝變下去，自己的權勢就難保了。她趁光緒皇帝到頤和園給她請安時責備光緒皇帝： “朝廷上資格深的大臣，除非他們有大錯誤，一般不能撤職。現在，你隻聽一個人的主意，重用一些年紀輕輕的人，排斥忠心耿耿的老臣，你這不是把祖宗的家法都不要了嗎?你眼裏還有祖宗嗎!”光緒皇帝針鋒相對地回答道：“祖宗在今天決不會立這樣的家法。兒臣忍心破壞祖宗的家法，不忍心丟掉祖宗的百姓，丟失祖宗的地盤，從而被天下人恥笑，遺臭萬年!”慈禧大出意料之外，沒想到一向懼怕自己的光緒皇帝竟敢同自己頂嘴，而且毫無服從自己的意思。於是，她決心立即采取行動，發動一場政變，廢黜光緒皇帝，殺光維新變法分子，由自己掌管朝政。

慈禧說幹就幹，她立即派懷塔布去天津找榮祿進行密謀。緊接著，榮祿便調動兵馬，加緊部署。

對此，維新派感到大難將至，如不認真對待，後果不堪設想。康有為、譚嗣同等維新派反複研究，最後決定聯絡握有兵權的袁世凱，策動袁世凱在西太後、皇上閱兵時發動兵變，劫持慈禧，粉碎後黨。光緒皇帝在康有為的建議下，於八月初一日及初二日，連續兩次召見袁世凱，表揚他練兵有功，並授予他候補侍郎的官銜，以示寵信。

後黨更加快了政變的準備。就在光緒皇帝第二次召見袁世凱的時候，榮祿已把兵力部署完畢。同時，榮祿還從天津給袁世凱發電報，又派專人進京命他迅速回小站防地，以便把袁世凱置於自己的控製之下。

麵對後黨這一係列露骨的挑釁，維新派也加快了動作。八月初三日夜，譚嗣同秘密訪問袁世凱，要求他立即發兵殺掉榮祿，包圍頤和園。袁世凱拍著胸脯對譚嗣同說： “殺榮祿不過像殺一條狗，不費事。”

八月初五日，光緒皇帝按預訂計劃在勤政殿接見來訪的日本前首相伊藤博文。慈禧事前得知這一消息，於八月初四日晚從頤和園匆匆回宮，在第二天接見時，她坐在簾子後麵監視。光緒皇帝接見伊藤博文時，隻是禮節性地寒暄幾句，伊藤博文也隻是泛泛地表示支持清朝維新變法，希望中國富強。接見之後，光緒皇帝又單獨召見了袁世凱，告訴他： “朕在天津閱兵時，如果發生意外，命你率兵保駕。”

就在光緒皇帝接見伊藤博文和袁世凱時，榮祿派了十個營的軍隊，開進了京城。康有為感到事態嚴重，刻不容緩了。他設法尋求英、美公使支持，請他們出麵保護光緒皇帝。可是，令他失望的是，英、美公使不接見他，並說不在京師。康有為徹底絕望了。

袁世凱離開光緒皇帝之後，立即乘火車趕回天津，把光緒皇帝給他的密令以及譚嗣同叫他發兵的事全報告了榮祿。榮祿聽後立即乘專車趕往北京，把袁世凱的告密情況一一稟告了慈禧。當天，慈禧同榮祿、懷塔布、許應駁、楊崇伊等開會研究直到深夜，決定立即發動政變，囚禁光緒皇帝，屠殺維新派，由慈禧訓政。

八月初六日(9月21日),天還沒亮，慈禧親自帶著榮祿派來的兵丁以及李蓮英為首的一幫親信太監，闖到光緒皇帝的住處，把一切文件都拿走了。當時，光緒皇帝正在中和殿閱讀祭文，被慈禧派去的兵丁和太監抓了來。一時間，北京城被血腥的恐怖所籠罩。康有為同梁啟超逃出京城，躲到國外，幸免一死。譚嗣同、楊深秀、楊銳、林旭、劉光第、康廣仁被捕，於八月十三日被殺死在菜市口。

光緒皇帝的變法僅僅維持了一百零三天，所以又稱“百日維新”。由於後黨的反對和鎮壓，最後終於徹底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