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六下江南,潛心治河 治河心堅

黃河經常泛濫為患,據統計共達一千五百多次,這給沿河地區的居民帶來巨大災害,嚴重影響了國計民生。因此,古代帝王,從夏代的大禹起,大多數重視治河,康熙皇帝是其中比較傑出的一位。

黃河易於泛濫為患,有一定的客觀原因。它自巴顏喀拉山北麓發源,全長五千四百六十公裏,中遊流經內蒙、山西、陝西和河南西部,不僅容納晉、陝之間數十條支流的水量,而且夾帶大量黃土高原的泥沙。平均每立方米含沙量達三十七公斤,暴雨時最多超過六百公斤。“一碗水、半碗泥”之說,形象地反映了黃河含沙量之大。黃河從河南孟津進入下遊,河道寬闊,水流緩慢,中遊帶來的約十六億噸泥沙,有四分之一左右淤積在河床中,每年河床平均升高約十厘米。這樣年複一年,泥沙不斷淤積,以致下遊河道成為高出兩岸平地的“地上河”,一般高出地麵數米,乃至十餘米,全靠人工築堤束水。一旦年久失修,遇到雨季、汛期,極易衝決改道。

元朝定都北京(時稱大都),明清繼之。縱貫南北的大運河穿過黃河,延伸至北京附近的通州。黃河和運河交匯,更增加了泛濫的可能性。此後,治黃已不單純是疏導通流、防止泛濫,還要使黃河保持相當的水位,以便蓄黃濟運。對此,康熙皇帝曾說:“前代治河皆以為宜疏決而放之海,則永無河患;但今運道自淮以北,必由黃河一百八十裏而後達於運河,與古形勢不同,則古說亦何可盡行也?”尤其是明朝萬曆初年河臣潘季馴治河功成,盡斷旁出諸道,把金、元以來黃河東出徐州由泗奪淮經雲梯關入海之路線固定下來,此後二百八十年間(至1855年改道前),一直以此為唯一入海河道。這固然能使人們免受改道之苦,但也出現了新的問題。主要是洪澤湖以東的清口,不僅是黃淮交匯之地,也是大運河出入的咽喉,成了最容易出事的地區。如果黃淮勢均力敵,尚能相安無事,而實際上經常是黃河強、淮河弱,因為“黃水薈萃眾流,來自萬裏,力大而勢強;淮源近出豫州,北禦黃、南資運,力分而勢弱”。淮不敵黃,經常發生黃水倒灌。“倒灌之弊,小則捫塞河口,大則淤墊河身”。甚至黃、淮二水,一起湧入運河,衝決堤壩,泛濫成災。

除此而外,清初戰亂不息,河道年久失修,致使河患十分頻繁。受害最重的是淮安、揚州二府所屬的高郵、江都、山陰、鹽城、寶應、泰州、興化七州縣之地。

康熙初年,地方秩序尚未恢複正常,有些“奸民”和地方官為了私利,擅自決口,加重了水患。工科給事中李宗孔在康熙七年十月上疏說,安徽泗州(今泗縣)、盱眙的“奸民”,“自古溝鎮,至夏家橋等處,新開溝路,共有八條”,使淮水由盱眙之周橋閘、翟家壩決口,以致高郵等處地方俱被淹沒。當政府派人前往堵塞決口時,“奸民”竟“聚眾驅逐夫役,不容修築”。州縣官不僅未加禁約,反而出示令修築“暫停”。

康熙六年(1667)七月,康熙皇帝剛剛親政,就遇到一場大水,河道、運道進一步敝壞。當時每年通過運河挽運七省漕糧四萬石至京城,供應官兵俸餉,運道受阻,事關重大。因此,康熙皇帝親政之初,便“以三藩及河務、漕運為三大事,書宮中柱上”,定為國家的首要任務。正如他自己所說“從古治河之法,朕自十四歲,即反複詳考”。每次發生水災,他都派人巡視河工,繪圖以進,及時掌握情況,采取對策。

但康熙皇帝親政之初國庫存銀不多,尚不能進行全麵治理,僅為保證運道而搞一點兒應急的小型項日;開支稍大的工程便不能進行。因此,雖然國家每年投入大約幾十萬兩白銀,收效仍然甚微,“河患之深,日甚一日”。

幾年之後,國家財政狀況逐漸好轉,康熙皇帝在治河方麵表現了一定的主動精神,頗有未雨綢繆之意。康熙十一年(1672)六月,康熙皇帝根據差往巡視決口的侍衛吳丹、學士郭廷祚所呈繪圖和匯報,令工部會同河道總督、漕運總督共同商酌,“應否於遙堤之外,再築遙堤”,“所需錢糧,逐一詳確議奏”。次年十月,又批準工部議複河道總督王光裕奏疏,令於清口築壩,“以遏濁流”;並於“水勢平緩”的七裏墩建閘,“挑浚新河”“使湖水自七裏墩閘進口,即由新河文華寺入運”,以使“黃流可遏,運道無虞”。這年年底,爆發了吳三桂等人的叛亂。康熙必須集中一切人力、物力支持平叛戰爭,治河一事又無暇顧及。

至康熙十五年(1676),各處連發大水,黃河、淮河再次並漲,其災情遠遠超過以往。古溝、翟家壩、高家堰清水潭等各大壩口衝決嚴重,淮河、揚州七州縣已成澤國。河道敝壞已極,再不全麵修治,不僅江南被淹、運道受阻,甚至河南、山東也將成為澤國。因此,盡管平叛戰爭正在進行,國家財政仍然比較困難,康熙皇帝還是下決心對黃河、淮河進行全麵的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