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漢

宋朝早已吞並湖南,滅後蜀之後又占領四川,為宋軍進一步征服南漢創造了有利條件,但連續用兵,遠途征戰,麵臨許多困難,趙匡胤暫時把這件事擱置下來。

南漢是唐清海軍節度使劉隱建立的一個割據政權。劉隱死後,其弟劉繼為節度使,被後梁封為南海王,917年稱帝,國號大越,定都廣州。次年改國號為漢,史稱南漢。劉鈥在位五年,劉玢在位一年,劉晟在位十五年,劉鈥在位十四年。轄境四十七州,包括今廣東全省以及廣西東部。這個割據政權已經存在三十餘年。

在當時的各割據政權中,南漢統治者最為昏庸殘暴,奢侈腐朽,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無以複加的地步。劉鈥天天在宮中和一個波斯女人荒**嬉戲,政事全部委托給宮裏的宦官和宮女。小小一個宮廷,宦官竟多達七千多人。這些人充斥朝廷,胡作非為,為非作歹,無法無天,把整個廣州變成了一座活地獄。劉鈥認為,大臣如果有家室,便不能對朝廷盡忠,於是群臣中有才能的人,都被閹割。劉鈥還設立燒煮、剝剔、刀山、劍樹等酷刑,或者強迫罪人和虎象決鬥。導致血肉橫飛,冤痛之聲充斥庭堂。宦官陳延壽說:“作諸**巧,日費數萬金。宮城左右離宮數十,鈥遊幸常至月餘或旬日。”劉鈥的殘暴統治使南漢人民處在水深火熱之中。趙匡胤得知劉鈥的胡作非為,曾驚駭地說:“我當救此一方之民於水火之中。”隻是那時尚忙於征討後蜀,無暇顧及征討南的事宜。

平定後蜀之後,宋軍對南漢虎視眈眈。但南漢竟不知處境之危險,不自量力地不斷騷擾宋境,引火燒身。如963年,南漢出兵襲擾江華(今湖南江華東南)等地,次年又侵潭州。趙匡胤曾先後兩次致書南漢,勸其順應時勢臣服宋朝,劉鈥不僅不聽,反而派兵攻掠宋的道州(今湖南道縣)。

趙匡胤見劉鈥一意孤行,便決定討伐南漢。開寶二年(969)六月,任命王明為荊湖路轉運使,為進攻南漢做好準備工作。次年,南漢侵略道州時,州刺史王繼勳主動請戰:“劉鈥為政昏暴,民眾飽受其毒害,請出兵討伐!”趙匡胤義憤填鷹,於九月一日任命潘美為賀州道兵馬行營都部署,尹崇珂為副,王繼勳為兵馬都監,率領十州兵從湖南出發,避開越城嶺、都龐嶺、萌渚嶺、騎田嶺、大庾嶺五嶺的險道,向賀州(今廣西賀縣東南)進發,打算由南漢中部突入,一舉**平南漢。

九月中旬,宋軍攻拔馮乘(今湖南江華西南),越過萌渚嶺,經白霞(今廣西鍾山西),直指賀州。賀州守將陳守忠派人向劉鈥告急,南漢接到警報,舉朝震驚,趕緊派宦官龔澄樞前往賀州,慰勞前方將士。賀州守軍久戍邊境,條件艱苦,聽說朝廷派人前來慰勞,人人都以為會得到賞賜,不料這位專使卻是兩手空空。士兵們大失所望,悲憤異常,再也不願為劉鈥賣命。宋軍前鋒抵達芳林(賀縣北),龔澄樞驚恐萬分,連忙坐條小船逃回廣州去了。宋軍順利進抵賀州城下,劉鈥又派大將伍彥柔率兵溯鬱江、賀水西上,北援賀州。九月十五日,宋軍對賀州形成包圍,同時分兵沿賀水南下。後來聽說伍彥柔援軍將至,主動後撤了二十裏,在南鄉(今賀縣信都)布下三重埋伏,等待南漢援兵前來、九月二十日,伍彥柔夜泊南鄉。第二天黎明,舍舟登岸,伍彥柔挾著彈弓,坐在胡**指揮部隊向賀州進發。突然,宋軍伏兵齊發,箭如雨下,伍彥柔措手不及,陣腳大亂,頃刻之間,大部分士兵被殺死,伍彥柔被活捉,當即處死示眾。賀州守軍得知消息,無不驚恐萬狀。但依舊是否立即攻城,潘美有些猶豫,這時,垂死掙紮,不肯投降。正當眾將猶豫不決時,王明向潘美進言:“應當迅速攻擊,不然敵援兵再至,而我又屯兵堅城之下,恐怕於我軍不利。”不待潘美同意,王明就帶領部眾及民夫數千人,攜帶工具,挖土填塞濠塹,直抵城門外麵。城上守軍望見驚慌失措,無奈隻好打開城門,向宋軍投降。

宋軍占領賀州後,本來能夠長驅直進,但西麵的富州(今廣西昭平)、昭州(今廣西平樂西北)、桂州(今廣西桂林)和東麵的連州(今廣東連縣)、韶州(今廣東昭關西南)、英州(今廣東英德)、雄州(今廣東南雄)等州都有南漢守軍把守,時刻威脅自己的側後。

潘美為了解除後顧之憂,並調動南漢的主力西上,以便使東部空虛,遂親督戰船,揚言要沿賀水順流東下,直取廣州。劉鈥聞訊憂心如焚,卻又無計可施,隻得起用被罷免多年的老將潘崇徹,加封他為內太師、馬步軍都統等官職,讓他率兵五萬進屯賀江口(今廣東村開西北),以阻宋軍。潘崇徹本是南漢尚存唯一的能戰之將,所率軍隊戰鬥力也較強。劉鈥急時抱佛腳,想讓潘崇徹為他賣命,哪知潘崇徹卻不買這個賬,他被解除兵權多年,心中對劉鈥憤恨難平,因此在進駐賀江口後,按兵不動,觀望不前。潘美見潘崇徹擁兵自保,便揮師西上,南漢昭州、桂州守將得知宋軍來攻,棄城而逃,宋軍兵不血刃,便輕而易舉地占領了這兩州。十月下旬,宋軍又連戰皆捷,相繼攻克昭、富、桂等州,從而解除了後顧之憂。十一月,潘美迅速轉兵東向,攻克連州。劉鈥在宋軍大舉進攻下,愚蠢地認為宋軍的意圖不過是為了奪取湖南十四州,如今其目的已經達到,不會南下了,因此未再加強守備。潘美則乘虛東進,於十二月直逼韶州。

韶州位於今北江上遊和武水的匯合處,據五嶺中的大庾嶺之口,是廣州的北大門。韶州有失,廣州也勢將難保。劉鈥得知宋軍進逼韶州,急忙派遣都統李承渥率兵十餘萬保韶州,屯於韶州城南五裏的蓮花峰下。南漢軍隊中飼養有大象,每次作戰中,都將象群列於陣前,每頭在象馱載十餘名士兵,都手持兵器。這種龐然大物乍看上去的確讓人害怕,而實際上卻如同表演馬戲,在兩軍交鋒中毫無用處。李承渥想用這種辦法嚇退宋軍,用此嚇阻,結果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果然,潘美看見象群,便將強弓勁弩集中起來,一聲令下,萬箭齊發,大象負傷受驚,瘋狂地跳躍奔跑,有的大象調轉頭來,衝向南漢軍。南漢軍陣勢大亂,南漢士兵被大象踩踏無數,騎在象背上的士兵,也紛紛墜地。宋軍乘勢進攻,南漢軍大敗。李承渥單人獨騎,逃回廣州。宋軍攻占韶州,打開了通往廣州的通道。

李承渥的慘敗和韶州的陷落,使南漢舉國震恐。劉鈥驚慌之餘隻得部署保衛廣州,一麵宋滅南平、武平、後蜀、南漢作戰經過示意圖調兵遣將,一麵下令挖掘壕塹,增修城池,企圖固守。然而,一些能征慣戰的大將,早已被自己殺死,環顧朝中,已無人可用。宦官劉鸞真,為了討好劉鈥推薦他的養子郭崇嶽。六神無主的劉鈥,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管他有無才能,便立即任命他為招討使,與大將植廷曉率兵六萬,屯駐馬涅(今廣州北,亦名席帽山、馬鞍山),建立營柵,抗拒宋兵,守衛廣州。

開寶四年(971)一月,英州、雄州又被宋軍攻克。這時屯駐於賀江口持觀望態度的潘崇徹,見南漢大勢已去,便率部投降宋軍。側翼威脅已經全部解除,宋軍於是放心大膽地直奔廣州,很快抵達瀧頭(英德南)。劉鈥見形勢危急,便遣使到宋軍營中,請求宋軍停止進攻,雙方停戰講和。這時潘美已勝券在握,南漢滅亡指日可待,並且趙匡胤事先已有指令,隻許劉鈥無條件投降,其餘一切免談,劉鈥的要求無異於與虎謀皮,自然遭到了潘美的斷然拒絕。瀧頭以南,山水交錯,地形險惡,適宜於布設伏兵。潘美擔心劉鈥使詐部隊中伏,便拘留使者,作為人質,挾持使者,率部隊迅速越過險地,於一月二十八日到達馬遷,屯兵廣州城西十裏的雙女山(也叫鳳山)。

郭崇嶽無勇無謀,本非將才,所率之兵大多曾敗於宋軍,早已失魂落魄,了無鬥誌。宋軍幾次叫陣,郭崇嶽都不敢出兵。除了一味地堅壁自守,他唯一所做的就是日夜祈禱,乞求鬼神保佑。馬逕是南漢的最後一道防線,離廣州僅有一百裏路程,隨著宋軍的逼近,劉鈥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惶惶不可終日。他見大勢已去,便將搜刮來的金銀珠寶、嬪妃內寵一起裝載在十多條船上,從海上逃走。不料未及出發,宦官樂範勾結一千多名衛兵,將船隻全部盜走。劉鈥逃跑不成,求和落空,隻得派人到潘美軍前乞求投降。

乞降的使者到了宋營,被潘美派人押送到開封向趙匡胤匯報,劉鈥不見使者回轉,以為乞降遭到拒絕,隻好再令郭崇嶽嚴兵戒備。二月一日,又令其弟弟劉保興率領最後一批兵力,到馬逕增援督戰。此時南漢還有兵力十五萬之眾,植廷曉一直主張出擊,這時見到兵力多於宋軍許多,占據優勢,更是積極要求出戰:“宋軍乘席卷之勢,銳不可當。我們士卒眾多,如果不驅策而前,將坐而待斃。”郭崇嶽無法再堅守下去,隻得采納他的意見。

二月四日,植廷曉帶領前鋒,走出營寨來到河畔,依水布陣,郭崇嶽自率一軍殿後,作為後援。潘美聞報也令眾軍齊出,涉水渡河,直衝南漢軍陣。植廷曉極力拒戰,兵敗身亡。郭崇嶽一見勢頭不對,調轉馬頭逃回營寨閉門不出。潘美策馬趕到,沿著營寨走了一圈,便對王明說:“漢軍營寨全是用竹木製成,如果使用火攻,必然引起混亂。我再乘勢而攻,可獲全勝。”於是決定采用火攻。當晚,潘美派出一隊士兵,每人手持兩個柴把,抄小路悄悄來到南漢營前,一聲令下,點燃柴把萬炬齊發,投向漢軍營寨。風助火勢,火借風威,漢軍營寨一時火光熊熊,煙霧遮天。南漢軍頓時陣腳大亂。宋軍乘勢攻營,大敗漢軍,郭崇嶽被亂軍殺死,劉保興僥幸留得一條性命,逃回廣州,宋軍緊追不舍,抵達城下。

此時的廣州已是萬分危急。緊要關頭,宦官龔澄樞又出起了餿主意:“宋軍前來,不過是想得到我國的珍寶罷了。如果盡焚珍寶,他們得到的隻是一座空城,必定不能久駐,自然就會撤軍北歸。”愚昧無知的劉鈥,再次聽信了他的話,一把大火,點燃了宮殿府庫。可惜一夜之間,幾十年時間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在衝天的烈火中化為灰

燼。第二天,劉鈥脫下皇冠,穿著素服,到潘美那裏投降,宋軍於是進入廣州城。經過五個多月的艱苦征戰,宋朝終於征服南漢,把嶺南地區劃入宋朝的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