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百業待興施新政 宰相姚崇提建議

玄宗即位時期，政治形勢相當嚴峻，百業待興，百廢待舉。究竟如何解決呢?誰能協助皇帝解決這個爛攤子呢?當時玄宗忽然想起平定譙王李重福叛亂時和他同往東都的姚崇，姚崇的軍事才能給他留下深刻印象。

在途中談到國家軍事情況時，無論是全國兵卒、戰馬、武器數量、邊遠州縣屯兵、偵察人員的訓練等，姚崇都能對答如流，即使兵部的官員，也難如此清楚。

開元元年(713)十月，玄宗帶人到渭川打獵時，決定請姚崇出任宰相，當時派人從同州把他請來。在姚崇未到時，宰相張說對此很不滿意，又不便直接對玄宗表示。他授意禦史大夫趙彥昭提出不同意見說：“神龍元年

(705)正月武後退位後，遷入上陽宮，姚崇見了鳴咽流涕，因此降級，由宰相貶為毫州刺史。附逆之臣不可委以重任。”

但趙彥昭的意見是一種人身攻擊，因為張柬之等人發動政變時，姚崇曾參與密謀，對政變做出貢獻，因此玄宗不予理睬，並且立即派太監把姚崇召來。姚崇拜讀了玄宗禦旨後，晝夜兼程來到玄宗大帳拜謁。玄宗說：“朕久不見卿，思有顧問，卿可於宰相行中行。”姚崇跟在玄宗身後不回答，玄宗說：“公行何後?”姚崇說：“臣官疏淺，不合參宰相行。”玄宗說：“可兵部尚書、同平章事。”姚崇仍不謝恩表態，玄宗莫名其妙。停了一會兒，姚崇跪奏：“臣適奉作弼之詔而不謝者，欲以十事上獻；有不可行，臣不敢奉詔。”玄宗說：“悉數之，朕當量力而行，然定可否。”姚崇說道：

自垂拱以來，以峻法繩下，臣願政先仁恕，可乎?朝廷覆事青海，未有牽複之悔，臣願不幸邊功，可乎?比來任佞，冒觸憲綱，皆得以寵自解，臣願法行自近，可乎?後氏臨朝，喉舌之任，出閹人之口，臣願宦暨不預政，可乎?戚裏貢獻，以媚於上，公卿方鎮，寢以為之，臣願租賦之外一決之，可乎?外戚貴臣，更相用事，班序荒雜，臣請戚親不任台省，可乎?先朝褻狎大臣，虧君臣之嚴，臣願陛下接之以禮，可乎?燕欽融、韋月將以忠被罪，自是諍臣沮折，臣願群臣皆得批逆鱗，犯忌諱，可乎?武後造福先寺，上皇造金仙、玉真二觀，費钜百萬，臣請絕道佛營造，可乎?漢以祿、莽、閻、梁亂天下，國家為甚；臣願推此鑒戒為萬代法，可乎?

這就是姚崇上任以前對玄宗提的十項建議，也稱《十事要說》,我們姑且稱為十條政治綱領。這是姚崇在政壇活動數十年，總結武韋專政時期的曆史教訓，現在逐條作一些說明。

第一，所謂“垂拱以來以峻法繩下”,指的是武則天用酷吏誣告朝臣，以酷刑逼供致死問題，當時搞的並非法治，而是刑訊逼供。玄宗的親人身受其害，他當然同意以武為戒，實行太宗時的寬仁政策。

第二，“朝廷覆事青海”問題，指的是儀鳳三年(678)九月，李敬玄與工部尚書劉審禮，奉命領兵十八萬，遠征吐蕃於青海之事。結果大敗，尚書劉審禮被俘，後來審禮病死於青海。不僅損兵折將，而且是唐王朝的恥辱，姚崇建議日後不打這類戰爭，玄宗當然認可。

第三，所謂“任佞冒觸憲綱，皆得以寵自解”問題，指的是武則天、韋後家族及其寵幸觸犯國法可逍遙法外而不受製裁，如薛懷義，四次擔任行軍大總管都戰敗，不受任何處分。張易之為篡位造輿論，經宋璟審來等。姚崇希望明皇今後能堅持以法治國，王子犯法與民同罪。

第四，所謂“喉舌出閹人之口”,指的是武周以來宦官幹政。如武則天設仗內六閑，其一名飛龍，以太監為飛龍使，這是掌禁軍之權。神龍三年(707),太監吳文任鎮國大將軍、右監門大將軍。因此，姚崇希望今後嚴禁太監幹政。

第五，過去皇親國戚給皇帝送禮，希望得到賞賜或升官發財，地方大官也效法之，這類事例很多。建議玄宗拒收臣下一切貢獻。除了租調地稅以外，不向百姓多征任何稅物。

第六，過去親王、公主、外戚，依仗自己與皇帝同宗或近親，有的直接幹預國政，有的推薦私屬當宰相等，武承嗣、武三思、安樂公主、太平公主都是這樣，建議今後刹住此風。

第七，先朝有的大臣，如宗楚客、韋元等人，與皇帝特別親近，隨隨便便，不成體統，希望陛下以禮法對待朝臣。

第八，以中宗殺韋月將、燕欽融為戒，建議陛下允許大臣能犯顏直諫。神龍二年(706)四月，百姓韋月將，揭發武三思與內宮勾結，準備謀反。中宗大怒，敕令把韋月將立即斬首示眾。宋璟建議審問後再作決定。當時中宗表現得很失態，自己竟拖著鞋急忙走到門外，對副相宋璟說：“我以為已經斬了，沒想到尚未動手。”

中宗再次敕令宋璟派人執行。宋璟慢條斯理地說道：“對韋月將所說的話，如果陛下不經審問就殺人，恐怕天下人要議論的，對陛下不利。”但中宗仍然堅持己見。宋璟慷慨激昂地說道：“如果陛下一定要殺韋月將，請先殺我宋璟吧，否則我堅決不能服從陛下命令!"

中宗聽了也無可奈何，當時禦史大夫蘇珂、給事中徐堅也給韋月將說情，認為夏天殺人是違背朝廷傳統，可以緩期執行。最後決定把韋月將暫流放嶺南，秋後派人把月將殺掉。

同年五月，許州司兵參軍燕欽融，指責韋後**，幹預朝政，並與宗楚客等勾結，準備謀反，中宗無言以對。後來宗楚客假傳聖旨，令衛士把燕欽融活活摔死在台階上。姚崇提出以上二人冤死之事為戒，希望玄宗日後能兼聽納諫。

第九，過去武後建福先寺，中宗時造聖善寺，太上皇主持建金仙、玉真觀，勞民傷財、害國害人，請陛下今後永遠不建寺院。

第十，西漢外戚呂產、呂祿專權，幾乎奪了西漢皇權。外戚馬、竇、閻、梁四家又亂東漢。後妃外戚幹政本朝也有過，請陛下把禁止後妃外戚幹政寫入史冊，作為子孫萬代一項法則，永為教訓。

姚崇這十條建議和玄宗不謀而合，他非常欣賞，表示完全接受，願與宰相一同使其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