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立國後金 政治策略

努爾哈赤從為父、祖報仇日起兵到建立後金政權,總共用了三十三年,這三十三年努爾哈赤大小爭戰無數,但總算是走過來了。不但如此,努爾哈赤還在要處理好女真族內部的各種關係,更為重要的是要處理好對待明朝的關係。可以說建州與明朝是臣屬關係,努爾哈赤對明朝稱臣朝項,用來表示忠順明朝,但同時又暗中發展勢力,準備與明朝抗衡。

萬曆十一年(1583),努爾哈赤父祖被明軍誤殺,他在表麵上遷怒於尼堪外蘭“害我祖、父者,尼堪外蘭所構也”,內心裏雖埋藏著仇恨明朝的怒火,卻接受明廷封指揮使職,而對明朝佯示忠誠。

萬曆十七年(1589),努爾哈赤雖統一建州本部,但他仍表示“忠於大明,心若金石”。並斬劄河部頭人克五十以獻。據《東夷考略》載:

有住牧木劄河部夷克五十等,掠柴河堡,射追騎,殺指揮劉斧,走建州。宣諭奴酋。即斬克五十以獻,乞升賞。

努爾哈赤斬獻克五十,以表示忠於明廷。明廷以努爾哈赤進歸漢人,斬獻叛夷,父祖殉忠,晉升他為都督僉事。關於明廷與建州的微妙關係,《明神宗實錄》中記載:

惟建州奴酋者勢最強,能製東夷。其在建州,則今日之王台也。既屢送回被擄漢人,且及牛畜,又斬犯順夷酋克五十獻其級,而慕都督之號益切,則內向城矣!及查其祖、父,又以征逆酋阿台為我兵向導,並死於兵火。是奴兒哈赤者,蓋世有其勞,又非小夷特起而名不正者也。查得《大明會典》內一款,建州、毛憐三大衛夷人,如有送回搶擄男婦者,隻許給賞,不願賞,量升天命通寶

千百戶、指揮,存留都督名邑,以待能殺犯順夷首,及執縛為惡夷人與報事、引路、殺賊有功者。此盟府立典,用以信外夷而安封疆者也。若錄奴酋父、祖死事之功,即當與之都督亦不為過,而獻斬逆酋之級,則又與明例合矣。秦入,上從其請,準與都督僉事。此奴賊受我殊總之始也。

上麵薊遼督撫按的奏文,至少說明兩方麵問題:

在明朝方麵來說,薊遼督撫張國彥、顧養謙曾言,對努爾哈赤要“因其勢,用其強,加以賞齎,假以名號,以夷製夷,則我不勞而封疆可無虞也”。後來曆史發展證明,這隻是一廂情願。

在建州方麵來說,努爾哈赤吸取王台、尼堪外蘭與王杲、王兀堂的教訓。前者依恃明朝來統一女真,終成泡影;後者對抗明朝去統一女真,兵敗身殞。努爾哈赤則走著一條同上述兩種極端相折中的道路。他從這種政策中得好處:既借明廷封賞,提高自己在女真諸部中的聲威;又借明廷信任,幾乎未受明軍幹擾而統一女真各部。努爾哈赤受明廷封為都督僉事表明,他對明朝采取的兩麵政策初奏成效。努爾哈赤為感激明廷的封賜,揚鞭策馬,察視形勝,首入京師,進貢謝恩。

都督僉事努爾哈赤於萬曆十八年(1590)四月,率領一百零八人,裝載著人參、貂皮、東珠、蜂蜜等貢市方物,經撫順,進山海關,到北京朝貢。

明廷的常例宴賞,如指揮使受賞采緞一表裏,絹四匹,折紗絹一匹,素綜絲衣一套,靴襪各一雙等;賞賜之外,又舉行宴會。宴會後,開市貿易三天。努爾哈赤到北京朝貢,同時進行貿易,獲取財貨,開闊眼界,增長見識,了解明廷虛實,學習中原文化,而且也是他臣屬明朝的標誌。

萬曆二十年(1592)八月,努爾哈赤奏文求封龍虎將軍。龍虎將軍被女真視為崇勳,因為在努爾哈赤之前,隻有哈達部長王台所膺。建州衛都督奴兒哈赤等奏文四道,乞升賞職銜、冠服、敕書,及奏高麗殺死所管部落五十餘名,命所司知之,並賜宴如例。

上麵雖載努爾哈赤求封龍虎將軍,但因李成梁剛遭劾奏辭職,遲遲未予實授。直至萬曆二十三年(1595),努爾哈赤才得償夙願。

孟森《清太祖由明封龍虎將軍考》一文,也力主萬曆二十三年封努爾哈赤為龍虎將軍,說:

而至龍虎將軍之封,則《清實錄》固未書,《明實錄》亦不見,惟明代諸家記載,皆言萬曆二十三年,加奴兒哈赤龍虎將軍秩,視王台時。馬普允《皇明通紀輯要》且著其時為二十三年八月,茅瑞征《建州夷考》,沈國元《皇明從信》則皆渾言二十三年,王在晉《三朝遼事實錄》亦敘為二十年之後三年。

他在建立後金之前的二十餘年間,平均每三年到北京進貢一次。他一麵向明廷朝貢稱臣,表示忠順;一麵又興兵統一女真各部,稱王稱汗。特別是他多次到京師,“往來窺探,夷險熟知”,親見明朝政局虛實,熟悉明代典章製度,了解中原經濟文化,察訪遼東明軍戍守,為實現其對明廷的兩麵政策而往來奔走。

努爾哈赤對明廷的兩麵政策,蒙住了明朝昏主庸臣的眼睛,不僅使明軍三十餘年未對建州軍進行過一次“圍剿”,而且連薊遼督撫到萬曆

四十三年(1615),還奏稱他“唯命是從”!努爾哈赤對明朝采取兩麵政策的成功,為他在赫圖阿拉稱汗做了重要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