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居建州
宣德九年(1434),也就是猛哥帖木兒被殺、董山被俘的第二年。明宣宗升建州左部指揮僉事,凡察為都督僉事,仍掌衛事。不久,董山得到“毛憐衛指揮哈兒禿等贖回”。董山就是努爾哈赤的五世祖,因在斡木河生活不得安穩,十分艱難,奏請遷往遼東,與“李滿住(阿哈出之孫)一處位坐”。明正統五年(1440)六月,董山和凡察在明廷的允準下,率所部三百餘戶,曆盡曲折,衝破層層阻撓,遷到渾河支流蘇子河一帶,與李滿住合住在一起。這時,建州女真經過半個世紀的離合輾轉,又重新聚集在一起。這片群山環繞的蘇子河穀,後來成為努爾哈赤崛起的基地。
董山(童侖)是猛哥帖木兒的次子,因為遷往蘇子河時年二十二歲,長得體格魁偉,儀表威嚴,所屬部眾,心多傾附。因董山藏有明廷給其父猛哥帖木兒的賜印,就和他的叔父凡察爭襲建州左衛指揮使的官職。一衛新舊兩印,因爭權力,叔侄紛爭不已。
從此,建州女真就分為建州衛、建州左衛和建州右衛,合稱“建州三衛”。時掌建州衛印的李滿住,娶權豆(董山之兄)的孀婦為妻;掌建州左衛印的董山,又求娶李滿住之女為妻;而建州右衛印信,則歸董山之叔凡察收掌。由於這個原因,在建州雖有建州三衛之名,實際上他們卻是居住一處,同族聯姻,都是明政府統治下的建州女真部,也就是後來滿族形成的主體部分。
建州女真隸屬於明朝奴兒幹都指揮使司,明初,女真分為三大部,這就是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黑龍江女真(又叫“野人”女真)。明廷為了統治女真等族人民,洪武八年(1375)開始設置遼東都指揮使司,總轄東北地區的軍政。到永樂七年(1409),又設置奴兒幹都指揮使司,治所在遼代奴兒幹城舊址,就是黑龍江下遊亨滾河口對岸附近特林地方。它是明朝的地方軍政機構,其轄境東起鄂霍現次海,西迄鄂嫩河,南瀕日本海,北達外興安嶺。奴兒幹都司的設置,大大加強了明廷對黑龍江和烏蘇裏江流域三大部女真以及吉烈迷、達斡爾、蒙古等族人民的統治。後來猛哥帖木兒的六世孫努爾哈赤興起,統一女真各部,就囊括了奴兒幹都司轄下的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黑龍江女真。
董山遷往蘇克素滸河(今遼寧蘇子河)三衛合住後,官至右都督,勢力複大振。他乘建州衛指揮使李滿住年邁之機,起而兼管三衛,頗有統一建州女真之勢。但明朝中期國力強盛,明廷在加強對女真等族地區管轄的同時,又實行民族分裂和民族歧視政策。“分其枝,離其勢,互令爭長仇殺,以貽中國之安”,是明朝統治者對女真族的傳統政策。
董山等女真貴族借口反對明朝政府對女真的壓迫,不時出兵遼東地區“犯搶”,掠奪耕牛、馬匹、衣物和人口,給遼東人民帶來很大災難。明廷的一份谘文中稱:“建州三衛女直(女真),結構諸夷,悖逆天道,累犯遼東邊境,致廑聖慮,特命當職等統調大軍,搗其巢穴,絕其種類。”成化三年(1467),明廷借故將董山殺死。派李秉、趙輔統兵,分路並進,血洗煙突山下董山屯寨,共斬擒俘一千一百五十七人,並“焚其巢寨房屋一空”。同時,朝鮮國王李珠受明脅迫派康純領兵助攻建州。同年九月,康純等率兵攻入婆豬江兀彌府諸寨,焚燒柵舍,斬殺李滿住及其子古納哈等三百八十六人,並析白木書雲:“朝鮮大將康純領精兵一萬攻建州!”建州女真焚**殆盡,部落殘破,建州三衛元氣大傷,無法實現統一。
董山有三子:長子妥羅,次子妥義謨,三子錫寶齊篇古。努爾哈赤的四世祖為錫寶齊篇古。成化五年(1469)七月,妥羅“悔過來朝”,李古納哈之侄完者禿亦“悔過來朝”,建州左衛都指揮佟那和劄等人奏請讓妥羅、完者禿分襲其父其伯之職。兵部尚書白圭等人奏稱:“董山等世受國恩,享有爵土,罔思敬順,自取誅戮,妥羅等乃叛逆遺孽,法當誅夷,然既聽其悔過來朝,待以不死矣,予奪之宜,惟聖明裁處。”明憲宗諭令寬宥,命妥羅降襲都指揮同知,完者禿降襲都指揮僉事,“令統束本衛人民,依前朝貢,再犯不貨”。
弘治中又晉為一品都督。終孝宗之世,妥羅曾五次入朝。妥羅執掌建州左衛時,因其部曾受明軍“搗其巢穴”的重創,元氣一時難以恢複。他又軟弱無能,建州女真仍處於分裂狀態。妥羅在正德元年(1506)死去。明廷以妥羅子脫原保襲其父原職。建州左衛指揮使職原保,在明武宗時曾五次入京“朝貢”,仍同明朝保持密切關係。妥羅的三弟錫寶齊篇古,其事跡不見於文字記載。錫寶齊篇古隻有一子,名叫福滿。
努爾哈赤的曾祖是福滿,後來清朝尊他為興祖直皇帝。福滿有六子:長子德世庫,次子劉闡,三子索長阿,四子覺昌安(叫場),五子包朗阿,六子寶實。後稱覺昌安六兄弟為寧古塔貝勒。“寧古塔”在漢語中意為六;“貝勒原為女真貴族之稱號,初意為“大人”“酋長”。崇德元年(1636)定封爵,貝勒在親王、郡王之下。他們兄弟六人分住六城,環衛而居,相距近者五裏,遠者不過二十裏。
努爾哈赤的祖父是覺昌安,後被清朝尊為景祖翼皇帝。覺昌安繼承先業,居赫圖阿拉。赫圖阿拉意在今遼寧省新賓縣境,後清定名為興京。覺昌安“素多才智”,長子禮敦英勇善射,又與明遼東總兵官李成梁關係密切。他率領兄弟子侄等戰敗鄰近強悍寨主碩色納和加虎等,收服五嶺迤東、蘇克素滸河迤西二百裏內的諸部,勢力日漸強盛。覺昌安有五子:長子禮敦,次子額爾袞,三子界堪,四子塔克世(他失),五子塔察篇古。
覺昌安的第四子塔克世,是努爾哈赤之父,後被清朝尊為顯祖宣皇帝。
努爾哈赤的先祖,從猛哥帖木兒至塔克世,凡六代,曆時二百年,由斡朵裏經斡木河到鳳州,再由鳳州經斡木河到蘇克素滸河穀,幾經周折,數盛數衰,曆經千難萬險,最後定居在赫圖阿拉。
這裏的自然條件和地理位置,和海西女真和黑龍江女真居住的地區相比更為優越。因此,建州女真在女真三大部中“居中雄長,地最要害”,
它比鄰撫順,接近漢族聚居地區,便於和漢族互市通商,輸進鐵製農具、耕牛和先進生產技術,加快了本部經濟發展的步伐。女真奴隸製經濟的發展,“馬市”貿易的擴大,各部經濟聯係的加強以及階級鬥爭的推動,到16世紀末和17世紀上半葉,已經出現各部統一與社會變革的趨勢。建州女真由於曆史與地理、經濟與文化、軍事與政治、社會與民族的原因,就成為女真各部統一與社會改革的核心。這種女真各部統一與社會改革的曆史趨勢,使得建州左衛指揮使世家出身的努爾哈赤,利用人民的力量,跨入由可能進到現實的門檻。
努爾哈赤後來統一女真各部的內在因素是女真社會的統一趨勢;明朝統治的衰落腐朽,則是其統一女真各部的外在因素。因為建州女真畢竟是當時明朝政治棋盤上的一枚棋子,它的左右進退,要受明朝總政治形勢的製約和影響。到努爾哈赤降生的時候,明王朝已經像一座柱梁傾斜的大廈,岌岌可危將要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