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南方

長安的更始皇帝敗亡後,“更始諸大將在南方本降者尚多”,他們乘機“勒兵為亂”。在這裏,要數偃王尹尊和宛王劉賜力量最強大。

尹尊是更始所封的十四個異姓王之一,封地偃(今河南偃城南)位於當時潁川郡南部,距離京師洛陽不是很遠。當年更始洛陽守將左大司馬朱鮪投降劉秀,為防止意外,曾叮囑其部下,如有不測,令他們投奔偃王,由此可見偃王尹尊地位之重要。

劉賜其人,他是劉秀的族兄,早年曾“賣田宅”“拋財產”,為兄劉顯報仇,後參加春陵軍,及更始即位,曆任光祿勳。大司徒、丞相、前大司馬等職,為更始分封的六位同姓王之一,封地宛(今河南南陽)係當時南陽郡郡治,握有所謂的“六部兵”。當赤眉破更始後,劉賜率領的六部兵因也時有叛亂發生,於是他離開宛而據保育陽(今河南南陽南)。

劉秀召開軍事會議為了廓清京師南部偃王、宛王的勢力,商討進兵事宜。開始他沒有說話,沉吟良久,突然以檄叩地發問:“偃最強,宛次之,誰當擊之?”隻見賈複搶先回道:“臣請擊偃。”劉秀笑著說:“執金吾(官名,賈複時任此職)擊偃,吾複何憂!大司馬(指吳漢)當擊宛。”就這樣,確定了南征偃、宛兩王的將領人選。

賈複出身書生,誌貌非凡,在行軍打仗中特別勇敢。有一次,他率軍與五校戰於真定(今河北正定南),雖然大獲全勝,但自己卻身負重傷,生命垂危。劉秀見狀大驚道:“我所以不令賈複別將者,為其輕敵也。果然,失吾名將。聞其婦有孕,生女邪,我子娶之,生男邪,我女嫁之,不令其憂妻子也。”

劉秀的意思是說,我之所以不允許賈複獨自率軍作戰,是擔心他輕視敵人,打起仗來不要命的緣故;如今果不其然,將失掉我的一員名將;聽說他的妻子已經懷孕,如果生個女孩,我的兒子娶她,如果生個男孩,我的女兒嫁他,絕不讓賈複為妻子的事擔憂。從這些話裏,可以體會出劉秀對賈複的器重之情。

這次,賈複領了軍令,便與騎都尉陰識、驍騎將軍劉植南渡五社津(今河南孟縣東),直搗便地。“連破之,月餘,尹尊降。”也許擊偃之戰進展太順利,賈複覺得不過癮,於是又引兵東擊更始淮陽太守暴汜(郡治陳縣,即今河南淮陽)。“汜降,屬縣悉定。”擊宛的吳漢進展也同樣相當順利。

宛王劉賜與劉秀本來就有著千絲萬縷的宗族血緣關係,當年也正是因為他極力舉薦劉秀出徇河北,才使劉秀獲得了一個獨立發展的機會,應該說二劉之間是互有好感的。再者,劉賜自己也是一個頗有眼光的人。當他聽到劉秀即位的消息後,即主動西行到武關,將罹難中的更始妻子接回鄉裏,作為自己將來的政治資本。不想,此舉日後還果真派上了用場。這次吳漢擊宛,劉賜便“奉更始妻子詣洛陽降”。

劉秀為了表揚他的一片忠心,特封為慎侯。由於劉賜投降,吳漢很快就占據了宛、涅陽(今河南鎮平南)、酈(今河南南陽北)、穰(今河南鄧縣)、新野(今屬河南)等地。

當然,南方的割據勢力並非隻有偃王、宛王兩家。史稱“是時南方尤亂”,不少地方常常是這個地方剛剛收伏那邊又起叛亂,局勢發展的變數很多。像“堵鄉人董訴反宛城,執南陽太守劉縯”,便是一個突出的實例。事發當時,揚化將軍堅鉺與右將軍萬修正巡行南陽諸縣,聞訊後堅鉺立即“引軍赴宛,選敢死士夜自登城,斬關而入”,迫使董訴棄城逃回老家堵鄉(今河南方城東)。

有時營壘內部也會突然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如破虜將軍鄧奉造反即是一例。原來吳漢“縱兵略新野”,剛巧被回新野省親的鄧奉遇上。鄧奉是劉秀的姐夫鄧晨的哥哥的兒子,說起來與劉秀也算沾點親。他“怒吳漢掠其鄉裏,遂反,擊破漢軍,獲其輜重,囤聚淆陽”,而且同董訴以及起事於杏聚的許邯等相呼應,形成“合縱”之勢。

南陽是劉秀的家鄉,也是他首次起義之地,在這裏頻頻發生反叛事件,自然會有一種後院起火之感,於是他拜曾“擊荊州群賊”並“破杏降許邯”的岑彭為征南大將軍,與朱祐、賈複、耿算、王常、郭守、劉宏、劉嘉、耿植等將軍,去平定南方。

在派出的這批將領中,王常是一個很關鍵的人物。他本是綠林農民軍的一名首領,當綠林軍因疾疫分兵轉移後,他成為下江兵首領之一;此人皇權主義思想濃厚,在下江兵與秦陵兵的聯合中起了重要作用。更始政權建立後,他官拜廷尉大將軍,受封鄧王,賜姓劉氏,封地在當時南陽郡南部與南郡交界不遠的地方,即今湖北襄樊北一帶,食邑達八縣之多,而且他還以王的身份代理南陽郡太守,“誅不從命,封拜有功”,是專製、手握實權的大員。

建武二年(公元26)夏,“常將妻子詣洛陽,肉袒自歸”。劉秀見到王常來降甚是高興,慰勞說道:“王廷尉良苦。每念往時,共更艱厄,何日忘之。莫往莫來,豈違平生之言乎?”這番話,先問候辛苦,接著回憶往事,表示不忘舊交之意,最後引用《詩·那風·終風》“莫往莫來,悠悠我思”之句,對王常久事更始不早歸朝略加批評,意謂有違平生之言。

王常聞聽此言頓首答謝說:“臣蒙大命,得以鞭策托身陛下。始遇宜秋,後會昆陽,幸賴靈武,輒成斷金。更始不量愚臣,任以南州。赤眉之難,喪心失望,以為天下複失綱紀。聞陛下即位河北,心開目明,今得見闕庭,死無遺恨。”其大意講,臣子承蒙大命,有機會執鞭跟從陛下;最初相遇在宜秋,後來相會在昆陽,有幸依賴靈武保佑,與陛下及陛下之兄長深相結交;更始信任我這個愚笨的臣下,委以廷尉行南陽太守的重任;赤眉入長安更始蒙難,使人喪心失望,以為從此天下再次失去了綱紀;聽說陛下在河北繼承大位,頓令人心開目明,今天能夠親眼見到陛下,死也沒有遺恨了。

劉秀聽後笑著說:“吾與廷尉戲耳。吾見廷尉,不憂南方矣!”意謂我剛才說的話(指那些帶有批評意味的話)是同你開玩笑,我見著你前來就不擔憂南方的事情了。於是召公卿將軍以下大會,對群臣說道:“常以匹夫興義兵,明於知天命,故更始封為知命侯;與吾相遇兵中,尤相厚善。”意思是說,王常以普通老百姓的身份興起義兵,懂得知曉天命,所以被更始封為知命侯;他與我相遇在戰爭的環境之中,相互間特別要好。劉秀對王常“特加賞賜,拜為左曹,封山桑侯”。

當天,劉秀又把王常遷官為漢忠將軍,作為一種表彰,同時讓他與岑彭等一起,“南擊鄧奉、董訴”,並“令諸將皆屬焉”。劉秀的這番安排,顯然有其良苦用心。他這是要充分利用王常這位更始政權派駐南州大員的威望與影響,使之為劉秀發揮作用。

征南大將軍岑彭與漢忠將軍王常等兵鋒先指向堵鄉的董訴。這時鄧奉率一萬多兵馬來援救。“訴、奉皆南陽精兵,彭等攻之,連月不克”。更為糟糕的是,交戰中,執金吾賈複身受重傷,而建義大將軍朱訴兵敗竟被鄧奉活捉。董訴、鄧奉的軍力明顯要強於岑彭、王常,而且鄧奉更是一員虎將。實際上,當董訴、鄧奉相繼反叛後,巡行於南陽地區的萬修、堅鉺軍,很快便予以回擊。

他們雖然將董訴趕出宛城,但不久即陷於鄧奉、董訴的南北夾擊之中;特別是萬修病故後,堅鉺獨自支撐局麵,困難更為嚴重。當時“道路隔絕,糧饋不至,鏜食蔬菜,與士卒共勞苦”。在這個時候遇到緊急情況,堅鏜總是身先士卒,抵擋矢石,雖然多處受傷,但仍堅持戰鬥。正因為這個原因,這支軍隊才得以保存下來,未被董訴、鄧奉吃掉。

對於這些情況,劉秀當然不可能不知道。也許正是有鑒於此,所以他在派岑彭南征時,特意讓熟悉南陽情況的王常同往。看起來,劉秀雖有一定的準備,但對董訴、鄧奉實力的估計顯然不足。麵對十分嚴峻的南陽形勢,他不得不禦駕親征了。建武三年(公元27)初夏,劉秀親率大軍南征。大軍行進至葉(今河南葉縣南)時,便受到董訴別將所率數千人的攔截,“車騎不可得前”。這幾乎是給劉秀來了個下馬威。岑彭迅速奔擊,“大破之”,如此劉秀才得以兵至堵陽(今河南方城東)。

這次劉秀有備而來,在兵力上占有絕對的優勢。鄧奉派出的偵探,“見車騎一日不絕”,回去報告後,鄧奉感到難以抵擋,於是連夜逃歸消陽;董訴這時見勢不妙,隻好束手投降。劉秀率岑彭、耿拿、賈複、傅俊、臧宮等追擊鄧奉至小長安,雙方展開了一場廝殺。當年劉縯、劉秀的舂陵兵,在這兒被新莽前隊大夫甄阜、屬正梁丘賜擊敗,幾乎全軍覆滅;劉秀的二姐劉原和她的三個孩子以及二哥劉仲,全遇害於這裏,而劉秀本人與妹妹伯姬,也是在此處死裏逃生撿了一條性命。

鄧奉兵敗,走投無路,遂“肉袒因朱祐降”。“肉袒”,指鄧奉赤露著上身;“因朱祐降”,即趁釋放被俘的建義大將軍朱祐之機,請求投降。劉秀憐惜鄧奉是舊功臣,而且反叛事端的緣起是由吳漢一手造成,所以劉秀打算赦免他。岑彭、耿算進諫說:“鄧奉背恩反逆,暴師經年,致賈複傷痍,朱祐見獲;陛下既至,不知悔善,而親在行陳(陣),兵敗乃降;若不誅奉,無以懲惡。”意思是說,鄧奉不顧陛下的恩惠而反叛,將士們風餐露宿討伐長達一年之久,以致賈複遭受重傷,朱祐被其俘獲;陛下禦駕親征,他也不知悔改從善,直到陛下親自同他對陣,兵敗以後才肯投降;如果不誅殺鄧奉,那就沒辦法懲治惡人了。劉秀覺得所諫其言在理,於是殺掉鄧奉。這樣,南陽地區基本被平定。

留下征南大將軍岑彭,令他率博俊、臧宮、劉宏等三萬人馬繼續南擊南郡境內的割據勢力秦豐集團。劉秀車駕則引還洛陽,秦豐是南郡邵縣(今湖北宜城北)人,新朝地皇二年(公元21)起兵反莽;兩年後,他乘赤眉軍西攻長安、更始政權垂危之機,占據宜城部(今湖北宜城南)等十餘縣,“有眾萬人,自號楚黎王”,建都黎丘(今湖北襄樊東南)。岑彭等率得勝之軍南下,首戰攻拔黃郵(今河南新野東北)。秦豐與其大將蔡宏在鄧縣(今湖北襄樊北)阻止住了岑彭軍的攻勢,使之“數月不得進”。

劉秀對南征軍遲遲沒有突破的情況感到很不滿意,便下詔責怪岑彭。岑彭受到皇帝的指責,心裏也很緊張,經過反複思考,終於想出了一條聲東擊西的破敵妙計。一天夜晚,岑彭突然集合人馬,向大家明確宣布,明天早晨將“西擊山都(今湖北襄樊西)”;同時有意放鬆對俘虜的看管,讓他們逃回去送信。秦豐得報後,立即把主力軍隊布防於西線,等候岑彭的到來。

沒有想到的是,岑彭偷偷地渡沔水(漢江),首先攻破駐守於襄陽西北阿頭山的秦豐部將張揚,然後“從川穀間伐木開道,直襲黎丘,擊破諸屯兵”。秦豐聞聽此訊大驚,火速馳歸救援。這時岑彭與諸將依東山為營,正以逸待勞。秦豐與蔡宏乘夜向岑彭發起進攻,而彭早已做好了一切準備,“出兵逆擊之,豐敗走,追斬蔡宏”。這一仗打得非常漂亮,劉秀為此特地“更封彭為舞陰侯”,以資鼓勵。由於這個勝仗的影響,“秦豐相趙京舉宜城降”,從而使黎丘變成為一座孤城。

趙京調轉過槍口,與岑彭一起,揮軍將秦豐團團圍困在孤城之中。這期間,有兩個與秦豐相關的人物,一是延岑,當他被馮異趕出關中,逃到南陽之初,曾攻下數城。穰(今河南鄧縣)人杜弘率部眾歸從了他,使其力量大增。但不久在穰為建威大將軍耿算擊敗,被殺被俘將近萬人,杜弘也投降了,他僅與數騎逃奔東陽聚(今河南鄧縣南),與秦豐將張成會合。秦豐對他很器重,“以女妻之”。後來建義大將軍朱祐率祭遵等進擊東陽,張成臨陣被殺,延岑敗逃投奔秦豐。朱祐等繼續南進,遂與南征的岑彭軍合,包圍秦豐於黎丘。

建武四年(公元28)春,延岑再次北上順陽(今河南淅川南)活動,劉秀派鄧禹和複漢將軍鄧曄、輔漢將軍王匡,在鄧縣阻擊,結果大獲全勝;進而西北向追至武當(今湖北十偃東北),又取得勝利。延岑由於連吃敗仗,隻好逃奔漢中,歸附了公孫述,被任為大司馬,封汝寧王。

還有一個就是田戎。戎係汝南西平(今河南西平西)人,與同郡的陳義漢客居南郡夷陵(今湖北宜昌東南),“為群盜”或可能即一批武裝反莽者。

更始二年(公元24),他也是乘赤眉西進之機,據有夷陵,“自稱掃地大將軍”“號周成王”,擁眾達數萬人,這樣就成為南郡境內另一大割據勢力。

當他聽到秦豐兵敗、黎丘被圍的消息後,擔心岑彭大軍下一個攻擊目標將指向自己,因此打算投降。他的妻兄辛臣特意畫了一張地圖,上麵一一標出當時各個割據者所占有的郡國情況,指著劉秀的都城洛陽進諫道:“今四方豪傑各據郡國,洛陽地如掌耳,不如按甲以觀其變。”意謂現在天下英雄豪傑紛紛起來占據地盤,劉秀的洛陽不過巴掌大的地方,用不著那麽害怕他,不如按兵靜觀天下的變化。

田戎則並不讚成這個意見,說:“以秦王之強,猶為征南所圍,豈況吾邪?降計決矣”。其話中的“秦王”指秦豐,“征南”指岑彭。意思說以秦豐那樣強大,尚且被岑彭團團包圍,憑我這麽一點兒力量,壓根兒就不是對手;我投降的決心已定。建武四年(公元28)春,田戎讓辛臣與手下長史留守夷陵,自己率兵沿長江溯漢水到達黎丘,擬訂好日期準備投降。

沒有想到辛臣盜取了田戎的珍寶和善馬,抄近路搶先投降了岑彭,並且遣使送來書信,向田戎招降說:“岑將軍已奏我封五千戶侯,虛心相待,願急來,無拘前圖”。很快留守的長史也送信來,報告辛臣盜寶物善馬之事。田戎懷疑大舅哥必定出賣了自己,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是否投降,便灼龜占卜,請神靈替他做出決定;結果得了一個不吉利的征兆,“遂止不降”,“而反與秦豐合”。

岑彭派兵進攻田戎,數月後終於“大破之,其大將伍公詣彭降,戎亡歸夷陵”。這時岑彭攻伐秦奉已三年,斬首九萬餘級,秦豐隻剩下一千人馬,而且城中的糧食也快吃完了。前來黎丘前線勞軍、封賞有功將士的劉秀,根據敵情的變化,決定讓朱祐代岑彭圍困秦豐,而令岑彭與傅俊繼續南擊田戎。

建武五年(公元29)年初,岑彭攻拔夷陵,複追擊至秭歸(今屬湖北),俘獲田戎妻子及士眾數萬人,田本人僅與數十騎逃奔蜀地,和延岑一樣,也投靠了公孫述,被封為冀江王。連連得勝的岑彭,本打算乘餘威征討公孫述,然而“夾川穀少,水險難漕運”,伐蜀的條件這時看來還不成熟,於是留威虜將軍馮駿駐江州(今重慶北),都尉田鴻駐夷陵,領軍李玄駐夷道(今湖北宜都),自己引兵還屯津鄉(今湖北江陵),扼守荊州、揚州二州的要衝。同時他積極遊說南方各少數民族,“諭告諸夷蠻降者,奏封其君長”。另外,他還對廣大南疆的地方政要展開政治攻勢,使之歸依劉秀。如他致書官居交趾(今越南北部)牧的好友陳讓,“陳國家威德”;再如派遣偏將軍屈充,“移檄江南,班行詔命”,等等。

由於岑彭的努力,陳讓以及江夏太守候登、武陵太守王堂、長沙國相韓福、桂陽太守張隆、零陵太守田翕、蒼梧太守杜穆、交趾太守錫光等,“相率遣使貢獻”,被劉秀封為列侯。在這些人裏,張隆還遣子張曄助岑彭征伐,被封為率義侯。史稱:“江南之珍始流通焉”。顯然,岑彭不僅是一個善於征戰的統帥,而且也是一個出色的政治家和外交活動家。

朱祐率破奸將軍侯進、輔威將軍耿植代征南大將軍岑彭圍困秦豐後,“破其將張康於蔡陽(今湖北棗陽西),斬之”,如此就徹底斷絕了秦豐的外援。這時劉秀派禦史中丞李由持璽書招降秦豐,“豐出惡言,不肯降”,看到他這個樣子,朱祐加強了攻勢。建武五年(公元29)夏,“城中窮困,豐乃將其母妻子九人肉袒降”。劉秀本來曾留下詔命,讓對秦豐就地正法。然而朱祐不忍殺俘,便用檻車把秦豐送到洛陽,聽候發落。大司馬吳漢劾奏朱祐,“廢詔受降,違將帥之任”。結果劉秀殺了秦豐,原諒了朱祐。至此,秦豐這股割據勢力便被完全鏟除了。

當時廬江郡治所在地舒縣,存在著另一個較大的割據勢力李憲集團。李是潁川許(漢獻帝時改稱許昌,今河南許昌西)人,新莽時任廬江屬令(職如都尉)。新莽末,江淮一帶活躍著以王州公為首的十多萬反莽武裝力量,時稱“江賊”,莽特命李憲為偏將軍、廬江這率(太守),鎮壓了王州公等。及王莽失敗,李憲據郡自守;更始元年(公元23),他自稱淮南王;建武三年(公元27),“遂自立為天子,置公卿百官,擁九城,眾十餘萬”。

劉秀當然不能允許這樣一個小朝廷和自己對抗,遂於第二年秋天,親臨壽春(今安徽壽縣),派遣馬成率誅虜將軍劉隆、振威將軍宋登、射聲校尉王常,發會稽、丹陽、九江、六安四郡的兵馬,進去李憲。馬成,字君遷,南陽棘陽(今河南南陽南)人,早年曾做過縣吏;劉秀率兵巡行潁川時,任用他為安集掾,後調任做代理郟縣縣令;及劉秀徇河北,他棄官而追隨之,作為“期門”親兵,跟從征代;當劉秀即位,遷任護軍都尉,後拜揚武將軍。劉秀非常重視這次出征,特“設壇場,祖禮遣之”,以激勵士氣。

馬武一行是八月出發的,九月就把李憲包圍於舒城。李憲“令諸軍各深溝高壘,憲數挑戰,成堅壁不出”。如此對峙到建武六年(公元30)正月,城內糧食吃光,馬武乘勢破城。李憲出逃,“其軍士帛意追斬憲而降”。馬武軍“追擊其黨與,盡平江淮地”。

在建武三年(公元27)夏,延岑的護軍鄧仲況擁兵占據了陰縣(今湖北老河口北),以劉襲為其謀主,而這位劉襲是大名鼎鼎的劉歆的孫子,故還是具有一些號召力。一個過去曾任官侍中的扶風人蘇竟,寫了封信對他們進行勸說,讓人想不到的是鄧仲況、劉襲二人便真的投降了。本來,這件事就足以令人叫絕,但更絕的是,蘇竟“終不代其功,隱身樂道,壽終於家”。

還有一事與此頗相類似:當李憲敗亡後,其餘黨淳於臨等仍聚眾數千人,屯駐於灑山(今安徽霍山北),活動頻繁,曾北上攻殺安風(今安徽霍丘南)縣令;揚州牧歐陽歙派兵前往鎮壓也無濟於事,以致驚動洛陽的皇帝準備出兵征討。廬江人陳眾在州牧府衙擔任從事,他主動向歐陽歙請求去招降淳於臨等。“於是乘單車,駕白馬,往說而降之”。

州牧興師動眾也解決不了的難題,一個小小的從事竟以三寸不爛之舌解決了,真是不可思議!鬻山百姓感謝陳眾,為他立生祠,號“白馬從事”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