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學長安

劉秀的家裏共兄弟姐妹6人,大姐劉黃,二姐劉元,妹妹劉伯姬;大哥劉縯(字伯升),二哥劉仲。在兄弟當中,他排行最小。在劉氏兄弟中,劉秀和劉縯最有出息,但這一母同胞的哥兒倆脾氣稟性卻截然不同。劉縯“好俠養士”,剛毅慷慨而比較外向。劉秀則“性勤於稼穡”,謹厚而比較內向。劉縯經常笑話劉秀整日隻知埋頭幹田間的農活兒,“比之高祖兄仲”。原來,漢高祖劉邦的哥哥劉仲擅長理家治產業,劉邦的父親總是因此數落劉邦無賴,不能治產業,不像劉仲那樣勤力。到了後來劉邦做了皇帝,一次在給老父親祝壽的時候,劉邦想起以前的事就問道:“今某之業所就孰與仲多?”這句話給了老父親一個很大的難堪,當時“殿上群臣皆稱萬歲,大笑為樂”。說起這位劉仲,對政治則是一竅不通。劉邦封他為代王,有一次匈奴進犯,他竟然嚇得棄官逃跑,因此被削奪了爵位。劉縯把劉秀比作劉仲,意思是說他和劉仲一樣,也是個窩囊廢。劉秀對於哥哥的嘲笑,並不在意。劉秀在蕭縣叔父那裏受完初等教育之後,決心走出家鄉,去京師長安的太學(所謂“太學”,是古代的一種政治大學)繼續深造,親眼看一看外麵精彩的世界。

劉秀從一個小縣城來到當時最大的城市長安,見識的東西多了,眼界自然比以前開闊多了。當時他跟隨一位名叫許子威的先生學習《尚書》。許先生是廬江(今屬安徽)人,後曾官拜中大夫。《尚書》就是我們平常所說的《書經》,是古代政治文獻如記事文告、命令、講話記錄等的匯編,據說經由孔子刪訂。

史載,劉秀學習《尚書》“大義略舉”之後,“因學世事”;由於他聰穎勤奮,故“朝政每下,必先聞知”,而且“具為同舍解說”,即把自己所“聞知”的“朝政”解說給同宿舍的人聽。應該說,在長安這種學習經曆,對於劉秀的成長是很有好處的。

當時與劉秀一塊兒來京城太學學習的還有族兄劉嘉。劉秀這位族兄也是自幼父母雙亡,由劉秀的父親劉欽收養。劉嘉因為性情仁厚,所以劉欽對待劉嘉視如子。由於這兄弟倆自小一起長大,如今又同來太學學習,所以倒是很好的一對夥伴。劉嘉除了學習《尚書》外,還學習《春秋》。不過比較來看,劉秀卻是一個更為活躍並很有膽氣的人物。

那時南陽上層人士往來長安,他與這些人保持著經常的聯係,並為之效力。為了解決求學盤資的不足,劉秀與同宿舍住的韓子共同湊錢買了一頭驢,租給別人使用以賺錢,不想此做法還真見經濟效益。

有一次,為了替季父家追回逃租,他竟然訴訟到大司馬嚴尤那裏。嚴尤見劉秀一表人才,所以對劉秀非常賞識。這些就可以看出青年時代的劉秀便是個頗有政治頭腦且善於經營管理的人,說明其思維敏捷,並具有多方麵的才幹。史書稱他“仁智明遠,多權略,樂施愛人”,大體還是不差的。

南陽宛(今河南南陽)人朱祐,字仲先,當時也在太學學習。劉秀“往候之,不時相勞苦,而先升講舍”。後來劉秀做了皇帝,朱祐是臣子。有一次,劉秀駕臨朱祐家,笑著問他說:“主人得無舍我講乎?”當年劉、朱二人在長安求學時,兩人曾“共買蜜合藥”;後來劉秀追念此事,便賜予朱祐白蜜一石,並問道:“何如在長安時共買蜜乎?”

青年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轉眼間劉秀在京師長安已經生活了很久。他親身目睹了新莽朝廷的種種實際情況,也親耳聞聽了人們對新莽政權的種種議論。當年他來長安求學時的那種熱情沒有了,他對新朝徹底失望了。於是決定回到家鄉去,重新確定自己的人生方向。

劉秀回到家鄉的時候,由於那兩年天災不斷,南陽人民的生活麵臨極大的威脅。在這種情況下,許多豪家的賓客在外麵幹起了強盜的勾當。有一次,劉秀哥哥劉縯的賓客“劫人”,受到官府的通緝。事情牽連到了劉秀,迫不得已,他隻好跑到新野姐夫鄧晨家躲避,史稱“避吏新野”。新野這地方劉秀經常來,可算得上人地兩熟。不過,總待在姐夫家裏也不是個事兒,所以他便往來於新野和宛城之間,做點兒販賣糧食的生意。

有一次,劉秀、劉縯兄弟和鄧晨一塊兒來到宛城,同穰(今河南鄧縣)人蔡少公等宴飲閑談。少公談到當時社會上流行的戲語“劉秀當為天子”。座間有人應聲問道:“是國師公劉秀乎?”原來這裏所說的“國師公劉秀”

指的是劉歆。他是西漢著名學者劉向的兒子,也是位飽學之士,雖然是皇族,但卻為王莽心腹,官拜新莽國師,總攬朝廷文化意識方麵的事務。由於圖讖裏麵有“劉秀當為天子”的話,所以劉歆於建平元

年(公元前6)改名劉秀以當之。發問的那人顯然也知道這件事,而明知故問。不料劉秀卻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反問說:“何用知非仆邪?”意思是講,你們怎麽知道圖讖裏的劉秀不是說我呢?滿座的人都大笑起來,以為劉秀這個黃毛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竟敢想當天子!

但鄧晨聽了心裏卻感到特別高興,認為自己的小舅子誌向不凡,將來必成大事。他不由得想起了一段往事:有一次,鄧晨和劉秀共同乘車外出,因在路上遇到朝廷的使者沒有下車回避,使者見狀大怒,對二人惡語相加。當時劉秀自稱江夏卒史,鄧晨則更名稱作侯家丞。使者認為他倆的身份有詐,便要帶二人到前麵不遠處的亭部去驗證,打算治其不實之罪。正在這個緊要關頭,剛巧來了新野宰潘叔,經他向使者求情,二人總算是免去了一場禍事。這件事給鄧晨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感到隻要和劉秀在一起,即便遇到天大的事,似乎也能逢凶化吉。

自那次宴飲閑談以後,鄧晨的心裏老惦記著那次與蔡少公等人宴語中劉秀說的那句話,希望此言能早日變為現實。可他每次看到劉秀的時候,好像沒事的人一樣,每天不慌不忙地做他的販穀生意。有一天,鄧晨實在憋不住了,便衝著劉秀把自己的看法和盤托出:“現今王莽倒行逆施,殘暴橫虐,竟然違背隻有秋冬才能行刑殺人的祖宗成規,在盛夏季節便大開殺戒,這是老天爺滅亡他的時候到了!過去我們在宛城蔡少公那裏聚會時所談的讖言‘劉秀當為天子’,難道不該獨自應驗在你的身上嗎?"鄧晨本想借此一席慷慨陳詞,激起劉秀的熱烈反響。不料,劉秀隻是對著鄧晨一笑,卻未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