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憂患之中漸成長 慈安太後暴死

光緒小皇帝,在老師翁同和的精心教育和嗬護下,他奮力讀書,學習成績大有進步,與昔日相比判若兩人,給人感覺大有“少年老成”的風範,但在逐漸成長的過程中,先後遇到了來自內外對他觸動頗大的兩件事情。

1881年4月8日(光緒7年3月10日),在清廷統治集團裏又發生了一起突然事件,即東太後的暴死。

慈安皇太後,“體氣素稱強健”,死時年僅四十五歲。她在死去的當天早晨(當時西太後正在“病”中,未能臨朝),還曾“召見軍機”,是時,眾王公大臣又都感到她“禦容和怡無疾色”。不料於當日下午竟突然死去。

此外,在有關的一些材料中又都記述,當東太後死去之後,西太後當即傳命樞府及其親屬諸人到她的寢宮,略經“瞻視”就對屍體匆忙“小殮”。

按照清官的慣例,凡是帝、後發病無論輕重,都要立即通知軍機處命太醫就診。

但是在東太後死之前,不僅軍機處毫無所知,也“未聞傳太醫耶”。

由於在東太後之死的問題上存在著種種疑點,因此在她死後便出現了各種傳說,成了西太後執政時期的又一疑案。

東太後之暴死,是否為西太後所謀害?此案可留待以後詳考。但是這一事件的發生,卻與西太後“益縱恣無度”和光緒帝的地位日益顯露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在權勢欲和施展陰謀詭計方麵,東太後的確不能與西太後相提並論,在她們共同“執政”期間,在公開處理政務當中,東太後比較“謙謹”,對西太後多以忍讓處之,她“不輕發言”。

然而,東太後也絕不是一個毫無私欲的人。可以說,她在與西太後共同控製清廷的二十來年的期間裏,基本是處於貌合神離的狀態中,她對西太後越發攬權專斷和培植私人勢力等情,是早已懷恨在心的,並且時有摩擦。

早在1869年(同治八年),西太後的心腹太監總管安德海,在奉命外出路經山東時被山東巡撫丁寶楨正法,其實此事的策劃者卻是清宮中的東太後和恭親王奕訴。

安德海所以被殺一方麵是由於其人依仗西太後的權勢“幹國柄”、橫行霸道,激起朝野上下的憤慨;另一方麵,這也是東太後等人利用上述情況為削剪西太後的羽翼采取的一種反擊措施。因此,通過這件事使東太後“與慈禧積有深嫌”。

此後,東太後又以自己原是鹹豐帝“正位”皇後的優越地位,通過祭禮等活動,力圖把原為鹹豐之妃、後以其子(載淳)繼帝位尊為皇太後的慈禧壓一等,而經常引起“爭端”。這些事實說明,在東、西兩太後之間,圍繞著權勢也在進行著明爭暗鬥。不過,因為東太後的“勢力極為薄弱”,不敢與西太後進一步公開較量;而西太後鑒於實權在握,在未受到東太後的直接威脅時,也不願冒犯“慣例”悍然打破兩太後“垂簾聽政”的局麵,所以他們在表麵上仍保持著貌合的狀態。

但到同治帝死後,載活繼帝位,尤其當光緒小皇帝隨著其年齡和見識的增長,也促成東、西兩太後之間的關係出現了愈形複雜、緊張的趨勢。

東太後對光緒帝是否有某種個人的企圖,未見任何材料以資說明。但從現有的材料來看,東太後所以與年幼的光緒帝“相親”,主要是從維護清王朝的延續性出發的,當然也有感情上的緣故。

東太後在病危時曾留下《遺誥》,在其《遺誥》裏說,“體氣素稱強健”和自己的發病時間及病情突然惡化等情形,與有關材料的記述相印證,就其基本情節來說是相吻合的。同時,她對自己的“不意”“病勢陡重”,東太後自己也提出了置疑(或是她出於某種顧忌,未便把內情托出)。

但值得強調指出的是,東太後預囑光緒帝,在她死後“務當勉節哀思,一以國事為重,”卻是傾吐了她與光緒帝“相親”的目的所在。

東太後在《遺誥》中說自己“薄德”以及先後受到同治和光緒帝孝敬的表白,顯然不能認為隻是出自自謙;加之她在此處突出強調光緒帝應“仰慰”西太後對他的“教育之心”雲雲,可以認為在這些話裏都是有其寓意的,流露了她的難言之隱。

參照濮蘭德、白克浩司所說的情況,不難看出,東太後在她的這個《遺誥》中的字裏行間,也流露出圍繞光緒帝她與西太後存有矛盾的蛛絲馬跡。

東太後在世的期間,雖然她對西太後在朝中獨斷專行等並未構成多大的阻力。可是,在封建等級森嚴的清官之中,東太後畢竟有著鹹豐帝“正位中宮”的尊位,這對清廷統治集團裏那些堅持封建正統觀念的人說來,對東、西兩太後不免懷有正、偏之念。

這種觀念上的羅網,又必然成為權欲熏心的西太後一種難以擺脫的無形壓力。另外,“兩宮垂簾聽政”,固然已成為西太後專權的一種形式,而這種形式,在西太後看來也逐漸成了對她的一種束縛。

因此,東太後慈安的死去,對西太後來說似乎是消除了一大“隱患”,給她帶來了徹底的解脫。從而,"慈相(太後)可以唯己獨尊,以專執國政”,打破了清王朝從一八六一年形成的由東、西“兩宮垂簾聽政”的統治格局,最終在清廷確立了由西太後一手遮天的統備局麵。

從此以後,西太後不僅在實質上、而且在形式上也使她登上了權力的頂峰,她被人稱之為“老佛爺”,完全由其一人控製了清王朝。

此後,她為了鞏固“獨尊”自己的地位,便加緊了對光緒帝的馴化和控製。

同時,通過東太後的暴死事件,對於客觀事物有了一定的辨別能力的光緒帝,也在清廷統治集團的內部,進一步嗅到了一些不同的氣味。特別是東太後之死,使光緒小皇帝失去了一個身邊的同情者和保護者,給他的處境帶來了更為不利的後果。

無疑,這一切,對於成長中的光緒皇帝,都是無情的衝擊。以後,隨著西太後控製力的加強,與在光緒帝身上的懦弱性愈益深化的同時,在他思想中的“反作用力”也在迅速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