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荒謬怪誕法

——一點著迷致極端

小明有一次去食堂打包子,誰知劃卡機出了點兒毛病,一下劃多了,賣包子的哥哥鼓搗了半天也減不回去,於是可憐兮兮地說:“沒事,我記得你,以後常來,直到把多劃的錢用完。”

小明隻好同意了。可憐小明上頓包子下頓包子地吃了一學期,包子哥哥還欠他2塊3……最可氣的是大學4年小明竟然沒找到一個女朋友!

直到畢業,有一天,小明走在校園林蔭路上,就聽後麵一幫女生指指點點小聲道:“沒錯,就是他!以後可別找這樣男朋友,天天去二食堂吃包子不給錢!”

因為師傅打錯卡,小明要成天吃包子,吃包子固然可憐,然而更可憐的是,因為包子,竟然大學4年都沒有找到女朋友,究其原因竟然是“天天去吃包子不給錢”,令人忍俊不禁。

讓荒謬的前因和後果之間的邏輯關係一步又一步,一個環節又一個環節地被歪曲,逐漸達到幽默的級別。這種極度荒謬的幽默效果,可謂石破天驚。

《笑林廣記》中有一則《瞎子吃魚》的故事:

一群瞎子搭夥吃魚,魚少人多,隻好用大鍋熬湯。魚都蹦到鍋外麵去了,瞎子們不知道。他們都沒吃過魚,不知魚的滋味;大家圍在鍋前,喝著清水湯,齊聲稱讚:“好鮮的湯!好鮮的湯!”

魚在地下蹦到一個瞎子的腳上,這個瞎子才大叫起來:“魚不在鍋裏!”眾瞎子感歎起來:“阿彌陀佛,虧得魚在鍋外,若是真在鍋裏,我們都要鮮死了。”

明明是清水湯,沒有魚,瞎子卻在稱讚“好鮮湯”,這是這個故事荒謬的前提。這自然是一種誇張的幻覺,但也不能完全胡吹,也得有點根據,於是把吃魚的人設計成瞎子,讓他看不見,又特別說明他們從未吃過魚。如果沒有這兩點,這個前提就不能成立了。前提不能成立,以上故事的邏輯基礎就垮了。

這個基礎的真正荒謬之處是一種錯覺,一種主觀的著迷,而並不是自我欺騙,因為這是真誠的。正因為這樣,它著迷得很有趣。但是當有這麽一點著迷,效果還很有限,還不夠勁,還得讓效果放大一下,讓瞎子的邏輯荒謬更強烈一些才成,於是便有下麵的**:原來不知無魚,覺得鮮,還情有可原,現在明明知道沒有魚,鮮的感覺不但沒有消失,反而引出了沒有被鮮死的慶幸。

這種幽默的生命,不但在於人物在一點上著迷,而且在於不管怎樣走向極端,著迷點不但不會消失,而且會增強。一點著迷和導致極端,是構成這類幽默的兩個關鍵。

如果說《瞎子吃魚》是以胡吹為構造,那麽馮夢龍所作《雅謔》中的那個真癡真呆的“迂公”形象,則以一點著迷至極端而不悟為特點。

迂公家中收藏著幾張宋朝的紙,恰逢有一個有名的書畫家從外省來,有人就建議迂公請這個有名的書畫家在迂公名貴的紙上留下筆墨。迂公說:“你想糟蹋我的紙嗎?我收藏宋朝的紙,當然要等宋朝人來畫。”

身為明朝人而等待著明朝以前幾百年的宋朝人來畫,實際是把未來當成了過去。這個迂公太著迷於宋朝的紙了。

有人告訴迂公說:“馬肝很毒,能毒死人。”

迂公不相信,笑起來說:“胡說八道,肝在馬肚子裏,馬為什麽不死?”這個人和他開玩笑:“馬活不到一百年,原因就在肝。”

迂公恍然大悟。正好他家中養著一匹馬,就剖開馬肚取肝,馬當場死了。迂公把刀扔在地上歎息說:“一點兒不錯,馬肝非常毒,把肝拿掉,馬還活不成,何況是留在肚子裏!”

這類故事是迂公故事中幽默感最強的,原因是既有一個著點,又有一個極化點,極化點把著迷點的荒謬性大幅度地加強了。開頭問馬肝在馬肚裏,馬為什麽不死?這樣的問題已經很荒唐了,最後又殺馬取肝,居然得出“拿掉還活不成,何況留在肚中”的結論。這裏是反向求因造成的怪誕,不過這裏的原因不是一般的反向,而是反向的極端。

延伸閱讀

韓寒的《他的國》裏有一係列荒誕有趣:疑真疑假的其人其事,就是他選擇用黑色幽默的方式把個中真實的東西誇張成荒謬,把個中荒謬的東西曲解成真實,從而達到了幽默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