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最不齒的模樣
已經嚇得呆住的衣湘和清雲,這才一同走上前,在清玉絕望的眼神中,伸手幫南晚棠將她摁進水中。
過了一會,衣湘雙手顫抖,“小姐,她、她不動了……”
南晚棠氣喘籲籲站起來,盯著衣湘的眼睛:
“她若是活著,我就得死,衣湘,你想我替她躺進水裏麽?”
衣湘頓時哭了出來:“小姐,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南晚棠心髒狂跳,她作為醫生,縱使見過無數死人。
可這次,是她第一次親手殺人。
將不停顫抖的手背在身後,南晚棠低聲開口:
“我知道你沒這樣想,但是你得明白,在這府中無數人想要我死,今日若是不殺她,你猜猜我會是何等下場?”
“你可知覓玉毀容,你外出采買那日,老太太裝病,夥同王雅君要將我活活燒死?我未曾犯錯尚且如此,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呢?”
南晚棠語氣有些激動。
她曾經冷眼旁觀族人互相廝殺,卻沒想到搖身一變,她已經成為從前自己眼中,最不齒的模樣。
“小姐,您……”衣湘不敢置信,立刻跪在南晚棠麵前。
“奴婢衣湘,此生都忠於小姐,不再質疑小姐半分!”
清雲也隨之跪下。
她不敢說什麽效忠之言,因為她也曾是幫凶之一。
南晚棠看出清雲所想,將二人扶起,“此處不宜久留,趕緊走。”
待幾人離開,假山後的樹上,兩道身影穩穩落地,被清玉扔開的橘色動物,歡快地向兩人跑去。
“你這小廢物。”
男子蹲下抱起,摸了兩把又扔給旁邊的人,一雙鳳眸不急不緩地瞥向岸邊。
“這丫頭當真總能給本座驚喜,可惜……經驗缺了些。”
隻見池塘邊,清玉奮力向上爬著。
一邊爬,內心還想象著,南晚棠跪在她腳邊的淒慘模樣。
剛爬上岸,便看到一個少年,笑眯眯地站在岸邊。
少年一身黑色錦衣,腦後紅色發帶隨風飄起,見她上來,還伸出一隻手,作勢要扶她一把。
清玉被少年這張俊朗麵容迷住,心中難掩自傲。
肯定是府中哪個侍衛,傾心於她。
清玉伸出手來,還沒碰到,便見少年腳邊蹲著一隻橘色動物。
似是方才那野貓。
未等想明白,少年開口了:“清玉姐姐,你大概誤會了什麽,我來是想問問,你用哪隻手……”
“碰了我們主子的‘貓’?”
月光清冷明亮,照得清玉臉色慘白。
她這才看清楚,方才被她拎住脖子的,哪裏是貓,分明是隻小虎!
清玉張嘴就要尖叫,結果口中一涼,劇痛隨之而來。
她的舌頭!
沒了!!
清玉捂住嘴巴,痛得近乎暈厥,餘光又看到一個身影走來。
她快瘋了,在少年含著笑意的目光下,手腳並用朝那人爬去,誰知下一秒,給她希望的男子嘴唇輕啟,將她推下地獄。
“辰七,手法慢了不少,讓她陪你練練。”
說著,地上的幼虎還配合著,嗚咽地弱弱叫了幾聲,像是被摔狠了。
辰……七?國師!!!
莫說京城,就是全大寧,都知道國師季無憂,和他的辰部。
清玉頓時腦子一片空白,所有理智都讓她趕緊跑!
剛邁出一步,她就看到一把匕首連著鐵鏈,直接穿過了自己的膝蓋骨。
緊接著一陣劇痛,鐵鏈猛地抻直,她竟被被生生扯了回去,刀片卡著骨頭,疼得渾身都在抖。
恨不能立刻去死。
清玉趴在地上,沒有了舌頭,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音。
她甚至慶幸沒能跑遠。
辰七蹲下,伸手卸了她的下巴,然後將一粒藥扔了進來。
她隻感覺原本昏沉的腦袋,在藥丸化開的瞬間,清醒了不少,劇痛也隨之升了幾個等級。
清玉從沒如此絕望過。
隻見辰七一把拔出匕首,甩了甩上麵的血,笑得冰冷:“主子說我刀法慢了,清玉姐姐你先別睡啊,幫我看看,是不是慢了……”
幽靜水邊,時不時響起幾聲,似乎從什麽野獸喉嚨中發出的痛苦氣音。
過了許久,隨著“撲通”一聲。
水麵映著月光,一圈圈漣漪四散開來。
……
此時天色已晚,南晚棠自己拿著兩個燈籠,又讓衣湘拿了兩個,照到衣湘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她才勉強能看到路。
南晚棠仔細研究了原主的印泥,輕聲自語:“清雲這次似乎幫了我大忙。”
往前沒走幾步,衣湘腳步停下,“小姐……”
“這裏水的顏色,怎麽和其他地方不同?似乎……有些深?”衣湘指著池塘,聲音發抖。
感覺到衣湘話中的害怕,南晚棠環顧四周,隱約看到假山的輪廓。
才知道這裏,是剛才殺那丫鬟的地方。
這池塘並不小,說是人造湖也不為過,平日裏淺綠色的水,就顯得這處池塘挖得很深。
現在天色變暗,她看不清楚水的顏色。
但空氣裏,確實能聞到一絲微弱的血腥味,這不是溺死該有的!
“衣湘,先走,離開這裏!”
南晚棠不知方才發生了何事,今日特殊,任何異常都要謹慎對待。
這時,內院方向傳來驚恐喊聲:“救命啊!殺人啦!!”
南晚棠心下一沉。
來了。
此時時間拖越久,她就越被動,不由得腳下步伐快了許多。
站在內院門口,南晚棠看到一個美婦人跪在地上,抱著藍色華服少女哭天搶地。
那個少女她見過,就是那天,在大街上碰到的覺夏。
她的雙胞胎姐姐,正一臉悲戚地扶著美婦人。
覺夏已經沒有初見的傲慢,一身華服被撕得破破爛爛,衣不蔽體。
脖子軟塌塌地耷拉著,死不瞑目。
“這是怎麽回事!”南老太太站在內院門口,用拐杖使勁杵著地板。
待場麵安靜下來,南老太太走上前去,扶起那個美婦人,安慰道:“侄媳婦,覺夏是我的親侄孫女,我定會給你個交代。”
美婦人一把推開南老太太,聲淚俱下:
“南老太君,我是您侄子袁啟章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我女兒是京府通判嫡女!受邀參加宴會,竟被如此作踐致死!您該如何給我交代!”
一個目測三十多歲,負手站在一邊男子向周圍看了兩圈,沉聲道:
“姑母,不是您說想讓覺夏覺憶一同嫁給國師大人,現在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