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放榜
三天後的清晨，卓凡早早地起了床，今天是公布考試成績的日子，每年都固定在這一天。CE集團有個特例，公布考試成績的日子全公司推遲上班時間1小時，給所有參加考試的員工去看成績，這在視工作效率為生命的CE集團算是天大的特例，也說明了集團對考試和考生都非常重視。
然而每年的這天早晨都是人山人海，一個小時顯然是不夠的，必須早點去公司。
臨出門的時候手機收到一條消息。發送人的頭像是一個發際線快到腦袋中央，臉圓滾滾的中年人，正是他的部門主任：何主任。
“今天出成績，等你好消息！”
卓凡憋了憋嘴，咬牙笑了笑，劈裏啪啦打了一堆字準備立即狠狠地吐槽一下這個拱火的死胖子。等字全部輸入完之後，他又猶豫了一下，把轟轟烈烈打好的字都刪了，沒有回消息，直接把手機揣進兜裏，走出門去。
何主任對他好，他是知道的。他也已經在職場摸爬滾打了五年，職場那點事他也見過不少，真能以誠相待的人真沒幾個，當麵笑嘻嘻，背後搞死你的事情見得太多太多，能吹牛起哄的人不少，能坦誠相待的人不多，能坐在一起吃吃飯，喝喝酒，鬧一鬧就已經算很親密了。
而何主任就是少數的幾個真心待他不錯的人，因為他是何主任的老鄉，他們不僅同是西區出生，還是同一所中學素未謀麵的相差十幾歲的校友。何主任已經在東區紮了根，女兒是個地地道道的東區人。卓凡知道，西區人不大推崇到別的地方去，在別的地方紮根的西區人總是要背負一些壓力。也許正因為這樣何主任才會特別對他好一點，總是鼓勵他在東區紮根，甚至還張羅著給他介紹過幾個女朋友，不過很可惜沒看對眼。
“對待你好的人更要有分寸。”卓凡自顧自念地說了一句。這是他老爸常說的話，雖然他不喜歡父親的處世方式，但是很多話他也聽了進去。
因為很早，懸軌電車裏人不多，座位都空著不少。但卓凡沒有坐下，到公司隻有半個小時的車程，人少的時候他喜歡站著，眺望窗外的城市。
他出生在西區，西區是工業區，和東區非常的不同。西區的電車都是在地上，懸軌是專門用來運送貨物。西區到處遍布著工廠，生活區都是在工廠的間隔之中，在西區幾乎無時無刻都能聽到貨箱從頭頂劃過的聲音。工業是臣加的立命之本，曆史幾乎和臣加的曆史一樣長。
西區的許多人祖輩都在西區從事工業相關的工作，他們有種天生的自豪感，以工業為生，以工業為榮，並且認為孩子們也應該向他們一樣一直呆在西區。但自從東區的興起之後這種情況就變了，越來越多的人都想走出去，到東區去生活。
東區是前端行業集合地，是個非常前沿的城區，最好的教育和最優秀的公司都在這裏。東區城市擁擠繁華，充滿了大都市的氣息。在這裏讀了四年大學的卓凡一畢業就立誌在這裏待下去。
車窗外的樓房高矮有致，到處聳立著巨大的招牌和廣告牌，各種建築和街道錯落在一起，層層疊疊一直延展到地平線的盡頭。清晨的城市不像夜晚那樣五彩斑斕，柔和的晨光和淺藍的天空讓城市略帶一絲慵懶朦朧，像一個濃妝美女剛起床時一抹素顏的清澈。
卓凡很喜歡這光景，常常看著看著就入了迷，手機突然傳來鈴響，一看來電人：圓妹。他沒猶豫接了電話。
“卓凡嗎？起床沒有呀？”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聲音像風鈴般悅耳的女聲。
“你什麽時候打我電話不是我接的？”卓凡吐槽道。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叫你起床的。”那邊的聲音略顯慌張。
“你是來叫我遲到的吧，我已經快到公司了。”
“那就好，我已經到公司了，哇，今天好多人啊。”
“每年的今天不都是這麽多人嗎？你的記憶隻能維持一年嗎？”卓凡翻了翻白眼，有點無力吐槽的感覺。
“那今天也是今年人最多的一天嘛。”
“好吧。你說的都對。”
“我先去看成績了哦，一會你到了再聯係我。人真的很多誒。”
“嗯嗯，你去看吧。”
正準備掛電話，卓凡突然想起了點什麽，對著電話大聲說道：“你可別摔了啊！”
“嗯嗯，不會的，掛了啊，拜拜！”
女生話音剛落就傳來電話掛斷的聲音。
卓凡從來不喜歡對麵匆忙掛掉電話的感覺，但電話裏的女孩對此毫無察覺。看著漸漸熄滅的屏幕腦子裏升出一丟丟怒意，但那點怒意很快就煙消雲散。
“祝你和那些大漢擠得愉快。”他看著車窗酸溜溜地說道。
一會兒電車到站了，電車站就在卓凡所就職的CE三部街對麵。在電車站就能看到CE那座宏偉的辦公樓。CE的辦公樓在哪都是地標建築，而且所有的CE辦公樓都一模一樣。
辦公樓有一百多層，具體多少卓凡也不知道，他沒去過四十層以上的地方，這高度在周圍的建築群中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整體外觀覆蓋著厚度僅為5毫米但是硬度超強的無縫黑色玻璃，這種玻璃可以做到覆蓋整個外觀而沒有任何縫隙，這是CE特有的極致工藝，整個建築遠遠看去就像一座高高聳立的巨大黑色方碑，散發著一股超然的神秘感。
卓凡剛走進公司大廳，耳朵就被嘈雜的人聲覆蓋。每年的今天都是大廳人最多的時候，人們三五成群的在大廳聚在一起，有的聊天說笑，有的結伴全看成績。在大廳正對大門的走廊盡頭是公布成績的區域，那裏人密密麻麻，不時的傳來一陣陣哄笑聲。
這幕情景像極了他當年參加大學校招統考放榜時候的光景，那時他心情忐忑，一路上手都不知道放哪，去看成績榜的都不知道從哪開始看才好。最終看到成績能過報考的學校之後才發現手心都是汗。
CE集團的好處就是每年都能讓你重溫一下那段青澀的青春時光，時不時能回憶一下校園時期的美好記憶，同時還向公司的食色男女的發放巨大的福利，無數早起的男女員工早早的來到公司，瘋狂的互相擁擠就為了能早一秒看到成績，有人也就是為了能這麽擠一下而特意跑來也不奇怪，這可是為數不多的能和公司各種男神女身神親密接觸的機會。
創始人肯定是個變態。每次看到這種情形卓凡就會不由的這麽想，正經人誰會搞這種東西。
卓凡不急不慢的把包放在了辦公室，趁著何主任還沒來趕緊的溜回了大廳。大廳裏的人比剛才更多了一些。在成績公布區的那頭人擠得水泄不通。他在大廳裏環視了幾圈，沒有發現“圓妹”的身影。看著那群宛如遊戲裏急著品嚐主角美味喪屍群的那些急著看成績的人，卓凡聳了聳肩，不是怕擠來擠去的麻煩，隻是這種不會帶來結果變化的行動，在他看來就是純粹的浪費時間。
卓凡瞄到一個稍微空點的牆角，徑直走了過去，他靠在牆上準備等人群散點再去看成績。正當他準備好好欣賞眼前這青春熱血的一幕時，兩個女人突然擠到他麵前，其中一個背對著他，擦著他的身子擠進這個小小的角落，甚至後腦勺的頭發從卓凡臉上掃過，全然當他不存在。
卓凡皺著眉擺了擺頭，發現對方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占了別人的位置，他撇了撇嘴，向後稍微挪了挪身子。對方是個女人，也懶得和她爭論。
“你聽說了嗎？”背對卓凡女孩子說道，語氣盡可能的想引起別人的好奇。
卓凡冷冷一笑，接下來大概率就是辦公室的八卦新聞，誰和誰談了戀愛，誰被誰甩了，誰被誰穿了小鞋，反正跑不出這些，隻是不知今天主角是誰。
“聽說什麽？”另一個女孩問道。
“聽說沈總今天在這裏。”問話的女孩神秘兮兮的說道。
“沈總？”麵向卓凡的女孩吃驚的睜大了眼睛，好像聽到了什麽很不得了事情，不過她根本沒注意到卓凡的存在。
這也值得一提？側耳偷聽的卓凡感覺有些無聊。公司裏談論的沈總隻有一個人，不過這個人許多人在說，卻極少有人見過，在卓凡的印象裏這個人就是入職當天的迎新大會上遠遠的看過一眼，什麽模樣都沒看清楚，之後一次都沒見過。不過聽說是一個富有且單身還帥的崩爆鑽石王老五，成為女孩的談資也不奇怪，對男人就差了許多味道。
“你確定？”那個女孩吃驚的問道。
“是呀，不知道什麽風把他刮來了。”
“真的假的？”
“絕對可靠！是柯娜那浪狐狸說的，我姐妹告訴我的。”
“難怪不得，那柯娜呀。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每次看到沈總生恨不得白給，可惜別人也沒把她當回事”
“切，你太天真，我跟你說，上次出去團建......”
終於到了進入正題的時候，卓凡打起精神豎起耳朵，卻突然發現前麵黑壓壓的人潮邊緣有個熟悉的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