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術士

除了路上遇到的人多了點兒之外,一切跟平常一樣,赤霞山附近再無其他需要注意的。

寧殷到後來索性也不刻意維持聽風術了,一邊趕著馬車一邊用眼睛注意著周圍的路人。

天快要黑了的時候,他們終於找到了今晚落腳的地方——赤霞山附近的一家旅店。

今晚不用紮營了,眾人心裏還是很歡喜的,景承甚至是第一個鼓掌歡呼的。大冬天的在外麵紮營,隨便一點寒風就能往衣服裏鑽,就算是身體再強壯的人也抵不住這徹骨的寒冷。

這家旅店開設在赤霞山周圍,周圍像這樣的旅店零零散散的還有好幾家,寧殷找了看起來最大的一家,畢竟他們人多。

這些開設在景區附近的旅店在紅楓最佳觀賞期的時候格外忙碌,趁季前來賞楓的人多半會在這裏停留一晚。可一旦過了秋天便隻是接待一些過的旅人,生意平淡,但最近由於很多人都在趕往南星城,所以住店的人並不少。旅店的老板是一對中年夫妻,看上去大概四十多歲,模樣比較和藹,見到客人進門都熱情地招呼著。

“幾位客官快裏麵請,今兒的房間不多了,請問你們需要幾間?”女人瞧見這夥人的裝束和氣勢有異於常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連忙好心問道。

度柏榮心細,一路上這些瑣碎的事情都是他負責操辦,主動上前與老板娘協商定房。

寧殷環顧四周一圈,店裏的陳列很簡單,都是些老舊的桌具,但打掃得都很幹淨。大廳裏坐著的人不少,剛好還空著幾張桌子,寧殷一屁股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上一杯。

“老板,來些吃食,餓了。”

寧殷揮手招呼著,老板拿起菜單走上前來,寧殷也不含糊,拿著菜單隨意點了一通,又問道:“麻煩幫我們喂一下馬,用好一點的草料。”

老板笑著應下,一邊拿著菜單送往後廚,一邊吩咐小二趕忙去給客人的馬匹找些草料來。

不過寧殷還是有些不放心將馬匹交給這些外人照料,要是給馬吃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耽誤了後麵的行程可就不好了,寧殷直接親自前去馬棚看看。

或許是因為最近前往南星城的人太多了的緣故,有不少人在此落腳,馬棚裏的位置也已經滿滿當當。寧殷從店小二手裏接過一桶飼料,親自檢查過之後方才填在馬槽裏,出門在外可都靠這些四條腿的夥計才能走這麽遠的路,它們吃什麽當然是很重要的。

值守府的這些馬匹也還算品種不錯,寧殷為它們添好料子,再確認過馬棚晚上不會漏風之後才轉身離開。

就在寧殷一隻腳剛踏出馬棚的時候,有兩名年輕人也正在馬棚為自己的馬匹添草料,二人的交談引起了寧殷的注意。

高個子一邊將草料放在馬槽裏,一邊說道:“聽說雲饒國這次來的人不少,有很多有名的高手都想來看看咱們周王殿下的英姿。”

“是來了不少,雲饒國的東西雙傑已經到了,上午我還看見他們的馬車從這裏路過呢,”年輕人將身上的襖子打理工整,又繼續說道,“我還聽說這倆死對頭今晚打算在秋風湖切磋一番呢!”

“此事當真?”高個子的眼睛裏突然閃光。

年輕人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這還能有假嗎?我親眼看見那兩人在對罵當中約下了比拚的時間和地點。”

“他倆可是雲饒國年輕一輩當中最傑出的兩位術士,這要是打起來肯定精彩!走,今晚看看去?”

“先去店裏弄點東西吃吧,走了一天了,餓死我了。”

“走走走,請你吃肉!”高個子十分大方地笑道。

聽那兩人的口音是南域本地人,常年遊走在江湖各處的人應該不會打聽到假情報,寧殷心中突然被這消息給激起了興趣。他曾聽說過雲饒國這兩位年輕術士,據說兩人都得到了密淵寺的真傳,被外人稱作雲饒國術士界的“東西雙傑”。隻可惜這兩人向來不合,從聞名的那一天開始就一直在互相較量,沒想到這次這倆人竟然一起來到了南域,還碰上麵了!這要是打起來,可有點兒精彩。

心裏嘀咕著,寧殷回到了旅店大廳,飯菜剛好端上來,仔細一聞,這廚子的手藝好像還挺不錯。

這邊正吃著,寧殷突然略有暗示地問了問旁邊的有仁:“今晚有空出去逛逛嗎?”

有仁一時間隻顧著吃飯,沒有及時明白寧殷話裏的意思,直接回拒道:“這荒山野嶺的有什麽好逛的,我不去。”

說完拿起筷子就夾著盤子裏的一塊雞肉,不料卻被寧殷一筷子給按住了。

“你再想想?”

有仁一愣,這寧殷向來也不是什麽喜歡賞風景的人,這個時候人突然這麽問肯定是有什麽別的想法,有仁這才會意,裝作無事發生一樣,點了點頭:“那就逛逛吧,也提前探探路。”

寧殷笑了笑,隻不過這塊雞肉可沒打算讓給有仁,而是快準狠地夾到了自己的碗裏。

這兩人的談話也引起了一旁蘇煙秋和景承的注意,他倆常年混跡江湖,這點兒貓膩還是能看出來,兩人心照不宣,繼續吃飯。

廚子的手藝不錯,就連丁老爺子都忍不住多吃了小半碗。

老板娘給收拾的房間也很幹淨,幾個連著的房間都很寬敞,有些陳舊的東西臨時都給換成了新的。不愧是在這官道上開店的人家,隻是看上幾眼就猜到了今兒住店的人肯定身份不一般,一係列的招呼可謂是無可挑剔。

能在這樣的地方住上這麽舒適的房間,丁老爺子很滿意,深諳為人之道的丁老爺子也看出來老板娘的有意照顧,私下裏吩咐度柏榮在結算房錢的時候多給些賞錢以示感謝。

夜幕落下,眾人回房休息,寧殷和有仁卻在這個時候走出了房門。

“今晚又有什麽安排?”有仁知道寧殷肯定心裏有想法。

寧殷嘿嘿一笑:“雲饒國的‘東西雙傑’聽說過嗎?他們今晚要在秋風湖約架。”

雲饒國與南域、望雲澤相鄰,平日裏來往還算頻繁,這東西雙傑的名號自然也有很多人知道。

不過當有仁聽到這消息後還是有些吃驚,那兩位可是雲饒國的名人啊,怎麽一起出現在南域了?難不成也是去南星城赴宴的?當然,最讓他感到驚訝的還是這兩位天才的約架。

“難怪你想去看,原來是打聽到這好消息。”

“修行之人以靈力為根基,延展萬千門道。南域的武修太多,都見不到幾個厲害的術士,今兒好不容易有機會去看看真正的術士打架,怎麽可以錯過!”

“在理!”

有仁笑著看向寧殷,外麵天色已經昏暗,兩人不再多說,就準備出門去。

“站住!”

一道女聲突然喝住了寧殷和有仁,回頭一看,蘇煙秋和景承兩人就站在他們身後。

“你們……”寧殷從他倆的眼神裏看出了有些不對勁的神色。

蘇煙秋白了寧殷一眼,直言道:“看戲這種好事兒竟然不叫我們?”

景承緊隨其後地補刀:“你倆還打算偷偷去?”

一時間寧殷不知該如何作答,他是考慮著晚上也需要有人守著舵主的寶貝和丁大人的,沒想到這倆人竟然敢察覺了。

“大家都去了,不就沒人留守了嗎?”寧殷小聲解釋道。

蘇煙秋可不管這麽多,抓著長槍就要跟著一起去看戲。

寧殷被逼無奈,但旅店確實需要人值守,任務不能出岔子,最後隻能讓他們仨猜拳決定誰跟著一起去。

“你怎麽不一起猜?”蘇煙秋直接問道,為什麽寧殷不參與猜拳?這家夥的聽風術可是最適合留守的。

摸了摸鼻子,寧殷反問道:“你們識路嗎?”

這話倒是讓蘇煙秋再難反駁,三人猜拳,隻有一人能跟寧殷一同前去看戲,輸了的人就要留守在這裏。

最後的結果比較意外,蘇煙秋依舊沒能為自己爭取到找樂子的機會,而是被景承那家夥給搶到了。

雖然性子火,但蘇煙秋向來是願賭服輸的,提著長槍就回到了自己房間。可憐的有仁明明都已經一隻腳邁出了大門,最後卻被自己的這些隊友給拽了回來。

“嘿嘿,看來今兒個運氣不錯。”景承嘿嘿地笑了一聲,順手將他那柄巨劍給背在背上。

秋風湖距離旅店不算遠,寧殷依靠著聽風術在夜間自由穿行,景承緊隨其後。

“周圍有人。”

寧殷提醒道,聽風術的感知很敏銳地捕捉到有一夥人也在朝著秋風湖的方向行進。他們的氣息參差不齊,在被寧殷發現後不久也注意到寧殷和景承的存在,不過並沒有敵意。

“看來‘觀眾’們都在往今晚的‘舞台’趕,”景承沉聲說道,但又緊接著問道,“不就是兩個術士約架嗎?至於引得這麽多人都去圍觀嗎?”

景承常年深修於山林之中,且隻修劍道,對術士這些門道的了解並不多,也對雲饒國的那兩位天才術士不是很感興趣,他隻是想出來透口氣。

寧殷看了一眼景承,看得出來這家夥還真是出來看戲的!

“天下的術士分很多種,有的術法專精符文,有的術法主研邪祟,大大小小的術士在這天下行走,數量可不比我們武人少。今兒這倆人可不是一般的術士,那都是雲饒國的天才!小小年紀便已深諳術法真諦,估摸著經過這些年的沉澱和感悟,如今恐怕已經在術法的道路上有了極高的造詣,剛好也可以借這個機會看看他們已經達到了什麽層次。”

景承耳朵聽著,心裏卻並不感到好奇,他是一個對自己的實力頗有自信的人,並且他的劍道隻講究進攻,力摧山河一般的進攻,過去的二十多年裏一直潛心此道,對術法這些東西不感興趣,甚至覺得有些旁門左道。

“過去我也與一些術士交過手,招式倒是一個比一個花哨,手段也挺多,剛開始我也以為與他們對戰會很棘手,沒想到一個個施展出來的術法實在沒什麽威力,那些人沒一個能在我的劍下走出二十招。”景承不屑地說道。

寧殷不懷疑景承的厲害,他這大劍要是施展開來,自己對上他都得花點兒功夫,更別提那些江湖小術士了。不過寧殷依舊在一旁笑道:“南域這些地方沒什麽精通術法的高手,學得雜七雜八的,毫無正統,所以便會讓人覺得術法一道並不厲害。等待會兒你見了那兩人的對決就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術法了。”

雖然對自己的劍道有著絕對的自信,但此時像寧殷這麽厲害的人都這麽說了,景承心裏也稍稍認真起來,同時又反問道:“你什麽時候對術法也這般上心了?難不成也想學幾手?”

麵對景承的發問,寧殷嘿嘿一笑,他的確不是單純來看熱鬧的。之前從玄清子老前輩那裏繼承的昭炎也屬於一種術法,無奈寧殷在術法方麵的造詣還比較薄弱,此番來觀戰也算是一種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