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會傾聽長輩的教導

中國自古是“禮儀之邦”,很講究晚輩如何聽長輩講話。但長輩講的未必完全正確。

孔子要求小輩聽長輩的話要“不違”。例如,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違。”而且要:“事父母幾諫,見誌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也就是說,聽或見到父母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隻能夠委婉地進行勸諫,提了意見之後,如果父母心裏不願聽從,仍然要恭恭敬敬而不觸犯他們,隻在心裏憂愁而不怨恨。一句話,還是不違。所以,孔夫子告訴人們聽長輩說話的唯一原則就是,長輩怎麽說,就怎麽做,就是錯了,也要照辦,並且在時間上也有限製,那就是“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豈止當時不能反駁,就是長輩,特別是父母,死了以後,也要三年不改變他的意見。

孔夫子是儒學創始人,儒學又是中國封建社會的主要精神支柱,所以,這個“不違”也就成了中國迄今為止最重要、最正統的聽長輩講話的態度。然而,以今天的眼光看來,光是不違,對於聽長輩講話來說,顯然是不夠的。

長輩,相對於晚輩來說,自然是年齡要大些,知識要多些,涉世要深些,閱曆要廣些,所以,他們講的話在大多數情況下是正確的,是比晚輩有見地的。所以,我們在聽長輩講話時,要首先有這種認識,也就是要采取恭敬、虛心的態度。恭敬主要從輩分上著眼,晚輩對長輩理應恭敬,不敬是不禮貌的;虛心則主要從實事求是著眼,因為這是過來人的經驗之談。

但是,恭敬是外貌,可以無時不用,除了長輩確有某些不值得恭敬的情況時,持這種態度,應無例外。虛心則是實質性問題,豈止對長輩的話應該虛心,就是在聽平輩、晚輩的話時,也應當虛心。但是,恭敬也好,虛心也罷,都需要建立在實事求是的原則上,而不能變成“無違”,變成無原則的、無選擇的接受。當長輩的話,包括父母的話有原則性錯誤時,依然要提出個人意見,甚至據理力爭。

過去,中國人總是把順從、無違作為“孝”的標準。所謂“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要不然,就是不孝。這樣一來,通過孝道得來的東西,則必然是糊裏糊塗的。

那麽,用一句什麽樣的話來概括正確的晚輩聽長輩講話的態度呢?我想最恰當的四個字大約就是“不卑不亢”了。事實上不卑不亢也完全適用於下級聽取上級講話的時候。所謂不卑,就是不失去自信,不顯出過度的卑躬屈膝,在禮貌上要體現出自己是下級,是晚輩,但在精神上彼此之間是平等的。不卑絕不等於傲慢,也不是盲目自信,因為我們沒有理由盲目自信,也沒必要盲目自信,而是說沒有必要在人格上、表情上有低人一等的感覺。不亢不是要事事迎合,唯唯諾諾,而是要放鬆自然,大方磊落。

不卑不亢首先要放鬆、自然,這也是十分必要的。很多人在接觸長輩和上級時,往往不由得有一種緊張的情緒,人一緊張,就會亂了方寸。所以,首先在思想上解除壓力和束縛,得以輕裝上陣。這一點過去很多人都會深有體會,特別是在嚴父或威嚴的祖父麵前,當晚輩的除了俯首帖耳地傾聽之外,別無他法。而且,舊社會還有“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父要子亡,子不敢不亡”的歪理。在那個社會裏,長輩的話不但猶如聖旨綸音,還有生殺予奪之權,可以致晚輩於死地,然後還扣上一個“不孝”的罪名,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這樣血淋淋的蠻不講理的事實,在中國數千年的封建史中,幾乎是比比皆是。

現在時代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革,長輩與晚輩之間的關係也發生了變化。晚輩再也不是長輩的附庸和應聲蟲,長輩也不再對晚輩具有生殺予奪之權。在精神上他們是平等的,在事實與真理麵前更應具有平等的權利。這樣,自然也就形成了彼此之間新的“聽”的關係。而這種新的聽的關係主要內容應當包括:

在態度上的晚輩對長輩恭敬;在聽的方麵虛心與認真;在道理上必須是非分明。

在枝節問題上不必斤斤計較,應當表現出應有的克製與忍讓,在關鍵問題上則必須堅持原則,敢於“大義滅親”。

對長輩的話,千萬不可迷信,迷信的結果必然是盲從,而盲從也就失去了是非,失去了原則,也失去了你自己。

失去了自己的聽,就等於“灌”了,並被“灌”得手足無措,不知所以。思想上已有這種壓力,當然就難於做到耳聰目明,仔細聽對方講話,並做出相應的判斷了。

思想上的壓力解除法,在於提高自信,相信自己在判定、分析能力上,並不比對方低,至少是可以從容應付的。其次是不要過於看重麵子。太顧麵子,怕丟麵子,最後往往適得其反,反而要丟麵子。有了自信,又不再顧忌麵子,同時消除了舊社會那一套上尊下卑的思想,這時你就能輕裝上陣,如魚得水。

另外一個消除長幼顧慮的方法,是少想或根本不想自己以下對上應當如何如何,而是隨遇而安,聽了再講。

前麵已然談過,長輩由於特殊的客觀條件,一般來講,總比自己見多識廣。至此,在他們談經驗、講體會時,你務必要認真聽,仔細想,切不可疏忽輕視。中國有句老話:“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當指此道理而言。

我們常見有一些人,往往愛籠統地把前輩的意見看成是陳穀子爛芝麻,不會有任何參考價值,這就未免太偏頗了。

無可諱言,隨著時代的進步,特別是在我國改革開放的過程中,很多過去的觀念,都變得不合時宜,失去了指導意義和參考價值。但是,盡管它們可以稱為“很多”,但與總體相比,依然是少數,絕大多數的方法和觀念依然是行之有效的,不可輕易地全部抹殺。

人類社會是一個漫長的、循序漸進的發展過程。我們現在認為奴隸社會、封建社會反動落後,愚昧無知,但從曆史的發展看,在當時那個年代,它們卻是發展的必然,甚至是必需的,乃至先進的。我國奴隸社會和封建社會中的許多倫理觀念,到今天也依然是我們不可或缺的行動準則。例如儒家經典《論語》中就有以下這些迄今仍應被我們奉為金科玉律的話,它們是不會因時間的推移而失去意義的。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

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民,使民以時。”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子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已知,求為可知也。”

子曰:“敏而好學,不恥下問。”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

即使以今日的目光來審視,您能說這些話不是很有參考價值的嗎?而且,我們還可斷言,即使是若幹年後,這些話也還必然很有參考價值。

現在的一些年輕人,聽自己的長輩講話,特別是談到有關社會公共道德、個人奉獻、勤儉持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時,總是一概斥之為陳舊觀念,留戀過去甚至不識時務。這無疑也是一種誤會,是一種不尊重傳統、嚴重割裂曆史的看法。

社會是人類聚居的產物,要維持社會的正常運轉,就必須製定出一些基本公德。生活在社會中的每一個成員,都需要遵守這種社會公德,各司其職,各盡其力,社會才能發展,人類才有和平幸福的生活。

無疑,道德是一種社會現象,道德的本質和根源不是從人們的意識中去尋找,也不是從社會生活之外去尋找,隻能從現實的人類物質生活條件中去探求。道德是一定經濟基礎決定的上層建築和社會意識形態,是社會物質生活條件的反映。但是社會經濟基礎也有其共性。例如人類為了生存就必須進行生產勞動,要生產就必須結成一定的生產關係。而這種關係以及維係這種關係的基本觀點,則有其持續性和共同性。這些方法與準則不可能各代人都去分別體察和發現,而是要從書本和師父、兄長那裏去繼承和學習。

所以,我們不要簡單地誤認長輩之言都是過時的,而一概加以否定。

還有人認為對長輩必要的恭敬,包括聽他們講話時應有的恭敬,也統統是陳腐的、沒有必要的,這當然也是誤解。對長輩的恭敬是因為他們是我們的長輩,曾經直接或間接培育和教養過我們,所以我們對他們應有恭敬的態度,這是文明禮貌的表現。隨著人類文明的不斷發展和進步,這種文明和禮貌隻能日漸加強,而不能不斷減弱。封建社會餘留的一些繁文縟節固當批判取消,但新的文明和禮貌同時亦應建立,長輩對晚輩應當慈愛,晚輩對長輩應當恭敬,這是不變的原則。

當然,恭敬並不等於盲從,更不等於屈從。保持獨立的判定和思考能力與恭敬並不矛盾。因為,思考和判定是屬於思維活動的範疇,而恭敬則是外在的表現。在保持冷靜、敏銳的思考與辨別能力的同時,維持恭敬和平的態度;據理力爭而言辭委婉,是一個正常人應有的能力,尚不具備這種能力的人應當將其作為奮鬥的目標。

長輩對晚輩和上級對下級的談話內容和態度大體上講是並不相同的。長輩多從教導、關心、問詢著眼,而上級則多從工作、任務來談。這也就決定了聽者的不同態度和方法,因此,傾聽者也就容易決定自己的對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