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誘敵

“大小姐，不可！”孟綺翼忽然道：“這小子居心叵測、不懷好意，依我看來，這小子有意為之，故意消耗我幫實力，以減少他掌控我幫的阻力！”

“我相信方先生！”邊淇兒一臉堅定的說道：“我相信方先生為人，也相信方先生的能力，他一定能夠帶領我幫，擺脫此次危機！”

“大小姐……”

邊淇兒擺擺手，長聲道：“清涼山是我家，馬王幫是我父親一生的心血經營，我想保住它的心，和各位是一樣的，請各位相信我，我絕不會拿本幫數十年的基業做賭注！”

歸海參霸、元巋和其他幾個掌旗使，本來麵上兀自有不服之氣，但聽邊淇兒信誓旦旦的保證，不敢再有質疑。畢竟邊淇兒乃邊前幫主遺孤，素以識人見稱，在幫中弟子中也極有威望。

元貞目光落在了蘭葩身上，見女子眸中寒光點點，望著他和邊淇兒牽在一起的手，微微苦笑，趕忙放開了邊淇兒的手，輕輕一笑，道：“蘭葩，還記得我之前對你的交代嗎？”

“記得！”瑞昌公主脆音泠泠，“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一定要趟這趟渾水，但你是我選定的丈夫，不論你要做什麽樣的事情，我都會全力支持你！”言罷， 這異族公主輕擰著纖腰，轉身下峰去了。

“都督！”元貞將眸光放在了司馬倫身上，“請問都督，身子好些了嗎？還能行那誘敵之策？”

“放心！”司馬倫嘴角卷揚，“本督設上的傷雖還未好的利索，戰陣衝殺不行，但縱馬逃命的本事還是有的！”

關散等人聽的雲裏霧裏，心想，一計不可二用，前番誘敵之計告吹，他還想著誘敵深 入嗎？

孟綺翼等人則是不一樣的想法，暗忖，堂堂的乃蠻公主、相州兵馬大都督，對這個布衣之士，如此言聽計從、推崇備至，看來，此人確實不凡。

落日的餘暉下，甲胄精亮的煊赫軍，正迤邐前行著。

“參軍，”杜成峰道：“我軍連番大戰，雖然折損不大，但將士疲憊不堪，是否停下暫時歇息一陣？”

“不！”曹子昂小聲道：“司馬倫深知我用兵向來‘緩進急戰’，肯定停下修整，以恢複、蓄養體力，我偏偏反其道行之，給他來個出其不意！”

“將軍高見！”

這時，斥候兵上前來報，“將軍，前麵已經是落紅徑了！”

“落紅徑？”曹子昂嘴角上揚，“‘風不定，人初靜，明日落紅應滿徑’，好有詩意的山間小徑。”

抬首遠望，蟄伏於群山之間的幽靜小徑，曲折向遠，迤邐悠長，漫天飛花，繽紛耀目，暗淡殘香，縈繞不絕。道旁滿是半人高的雜草和巨岩。

杜成峰道：“聽聞此處地勢低窪，每年暮春時節，附近山頭的落花齊會於此，因而得了這個雅名……”

“錯，那是以前！”杜成峰話音未落，麵前人影急閃而過。定睛一瞧，來者虎背熊腰，肩寬體健，密須濃眉，滿麵虯髯，透出一股粗狂之氣，“今後的落紅徑，將因為我相州煊赫兵的血流成河，而重新得名！”

“都……”杜成峰看清來人五官相貌，濃眉擠成一團，“你、你是……”

“都督，是都督！”他身後煊赫軍群情湧動，“真的是都督！”

曹子昂萬料不到，司馬倫被彌須陀“參天指”重創後，還敢出現在兩軍陣前，心底生出一絲慌亂，但心知眼下若不盡快控製局勢，於他大大不利，當即抬刀前指，“都督為馬王幫賊人所害，這人絕不會是我們的都督！”

“諸位！”司馬倫眸中精光閃爍，“本督雙足俱全，身影仍在，絕非鬼魅。曹子昂陰謀叛亂，謀害本督，諸位皆是我手足袍澤，甘心做曹子昂製衡馬王幫的棋子嗎？”

“莫聽此人胡言！”曹子昂長刀虛劈：“這人乃馬王幫賊人，易容改裝，亂我軍心，將他拿下……”

幾在同時，數百餘枯黃長杆，從兩側草叢、石岩後平地掠出，來勢奇快，杆頭銀光鋥亮，竟是鋒利無比的鐮刀鉤頭，數十匹戰馬四肢齊根而斷，倒地哀鳴。馬上兵士，滾倒在地，因為身上的甲胄過重，一時無法起身。

曹子昂一驚，數百名精壯大漢，從草叢中、山岩間忽的站起，數以百計的梭鏢，朝著落馬的相州兵士，一齊擲出。這些精壯大漢，在馬王幫中均以氣力見長，梭鏢鋒利異常，頓時貫穿落馬兵士堅厚甲羽，將其頂死在地。

相州煊赫軍因為司馬倫突然現身，注意力都在曹子昂身上，因而吃了這一大虧，頓時人喊馬嘶，場麵亂作一團。但煊赫軍畢竟乃百戰精銳，遭此打擊，雖驚不亂，最外側的弓弩手，發射連環機弩，勁矢急如雨，密如星，漫天而至，數十名梭鏢手中箭倒地。

餘下梭鏢手，隱身於之前藏身的巨岩、草叢之後。緊跟著數十名盾牌手，忽然躍出，盾牌木質皮革，皆裹有犀牛皮，堅韌異常。眾人借著盾牌掩護，竄到相州兵近前，揮起明晃晃大刀片子，盡往相州兵戰馬四肢砍去。他們動作極快，來勢如風，眨眼功法，數十騎坐騎被砍翻。

煊赫軍反應迅疾，最外側弓弩手連發勁弩，馬王幫弟子盾牌雖堅，卻難擋相州勁弩，那些距離較遠、尚未靠近的馬王幫弟子，盾牌被射穿，十數名盾牌手當場殞命。處於隊列之內的煊赫軍，揮動巨槊，穿透馬王幫弟子手中的盾牌，刺死數十人。

眼見馬王幫弟子損傷甚巨，司馬倫濃眉緊皺，透出一絲痛惜、不忍之色，調轉馬頭，順著身後落紅滿地的幽靜小徑，發蹄狂奔。

“賊人跑了！”曹子昂隻道這是除去司馬倫的最佳時機，顧不得剿殺馬王幫弟子，喝令道：“我們追！”他一騎當先，杜成峰緊隨其後。

身後兵士麵露猶豫，片刻後才向前追趕。他們之前為曹子昂所誤，隻道此次出兵為都督複仇，因而氣勢恢宏，然而眼下卻有一個皮相和都督一模一樣的人突然出現，雖然不辨真偽，卻也疑雲叢生，再沒有之前那般積極用命。

司馬倫此時所乘坐騎，乃萬中無一的名馬，蹄力極健步。邊禦風活著時，他也曾多次遊覽清涼山，對山中地形頗為熟悉，此刻專揀崎嶇之處而行。他騎術嫻熟，輕輕巧巧，避過山中障礙。

曹子昂發命追趕，卻仍被落在後頭，當即搭起長弓，連發數箭，司馬倫聽風辨形，左右飄搖，羽箭貼著腰身而過。

“放箭！”曹子昂咬牙揮手，煊赫軍兵士消極應對，弩矢三三兩兩，司馬倫坐騎左突右閃，輕巧避開。

不多時，迎麵一處蒼翠茂密的榕樹林，攔住了關散去路。司馬倫不做他想，棄馬入林。

曹子昂心想：“司馬倫知道我對他欲除之後快，還敢隻身犯險，在我大軍麵前現身，肯定有所圖謀，我不能中了他的誘敵之計！”一抬臂，他和他的三萬大軍，頓時停在林子前。

“將軍，”杜成峰見林中古樹蒼翠，巨榕成蔭，樹下盡是半人高的雜草，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兵法雲，逢林莫入，我們還是繞開吧……”

曹子昂半天不置一詞，忽的抬手道：“放火，燒林！”

隨著他一聲喝令，兩百餘兵士應聲上前，將腰間裝有羊油、硫磺、硝石的皮囊拋向半空。千餘名騎射手跟著上前，一支支火箭，火光曳尾，咻咻飛出，射中半空中飛旋的皮囊，頓時紅光彌天，火勢驚人。

片刻後，榕樹林燃起衝天火光，恰好晚風徐來，風助火勢，熊熊烈焰，無情吞噬著成片山林，滾滾濃煙，遮天蔽日，滿天雲霞，幾乎失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