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奸細

隨著火勢不斷加大，林子中呼喊連天，無數馬王幫弟子，以手捂鼻，在絕望的胡呼號中，向林子四周狂奔亂走，不少人身上帶著火花，更有甚者，剛剛逃出林子，卻被席卷而至的火舌徹底吞噬，空氣中，散發著焦枯之氣。

好容易逃出火龍的馬王幫弟子，也未能逃過相州兵的剿殺，漫天羽箭，密如飛蝗，急如星雨，慌不擇路的馬王幫弟子，皆被射死。

“原來將軍早就識破了賊人的誘敵之計！”杜成峰心悅誠服，“將軍神機妙算，方甲初出茅廬的稚嫩小子，如何與將軍相比？”

“哼！”曹子昂冷冷的道：“你不用奉承我，我帶兵多年，若連這些雕蟲小技都無法識破，那我這些的兵算是白帶了！”

蒼鸞峰上，關散氣衝衝的上前，“誘敵之計告破，你想將曹子昂引入林中，施以火攻不成，反倒讓我幫兩千弟兄，被曹子昂活活燒死！”

“哦？”元貞神色淡然，“最看重的獵物親自現身相誘，都未能將他引入彀中，曹子昂不愧為百戰名將！”

“我們又搭進去兩千多弟兄，”關散見他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心頭怒火中燒，“兩千多弟兄，兩千多條鮮活的生命，你就一點不在乎嗎！”

“我說過，既然選擇有尊嚴的去戰，這就是我們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你！”

“關掌旗使！”邊淇兒柔聲道：“你若再質疑方先生，就是在質疑我！”

“屬下不敢！”馬王幫五方掌旗使，向來對邊淇兒敬若神明，關散聞言，趕忙垂下了腦袋，“屬下隻是不忿，這位方、方先生，就算不是別有用心，也對本幫兄弟太過冷漠，為在我幫建立功勳，不惜犧牲數千兄弟性命……”

邊淇兒眉頭微揚，隻見元貞周身絢霞繚繞，似沐浴在漫天霞光之中，天邊雲霞繚繞，似乎觸手可及，心頭生氣一陣迷糊，卻仍是無比篤定的道：：“不，不會的，方先生絕對不會這等人！”

“大小姐，方甲先生！”屍王神孟綺翼麵攜嚴霜，緩步而來，眸中冷意仿佛千年不化，“你們命人將收集到的石液，分布於穹嵐峰頂，又命人大挖溝渠，所謂何來？”

“馬王塚山勢低窪，正是以水代兵的最佳地勢，”到此時，元貞不在準備繼續隱瞞，“我準備在曹子昂大軍進入馬王塚後，用石液將瀑布下的岩壁炸開，使山洪爆發，以實施水攻，將他大軍淹死！”

“小子，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元巋眸光中迸出一股怒意，“馬王塚乃我幫世代經營的聖地，曆代幫主靈位供奉於此，以水代兵，雖是破敵妙策，但我幫聖地也將毀於一旦！”

元貞道：“眼下最要緊的是保全馬王幫，倘若馬王幫就此覆滅，就算保全聖地，又有何意義？馬王幫弟子若然全部戰死，又有誰去祭拜曆代幫主！”

“不錯！”邊淇兒力挺元貞到底，“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眼下我們隻有保全十萬兄弟的性命，將來才有機會重建馬王塚！”

“大小姐為何如此偏袒這小子，”元巋言語中透出明顯不滿，“莫不是對這小子動了心思？”

邊淇兒又望了元貞一眼，微笑道：“鼎王神誤會，我對方先生沒有男女之情，隻有敬佩！”片刻後又道：“至於先父和李代幫主的另外，鼎王神請放心，我已經全部轉移，絕不會讓先人陵寢不安！”

“哼！”孟綺翼麵上寒意更濃，轉身向蒼鸞峰下走去。

她向來行事詭譎，雖然在馬王幫中身居神王要職，但一向獨來獨往。但元貞望著她遠去孤影，心中生出一絲警覺，走下光滑石梁，來到邊淇兒身邊：“大小姐，請你派人跟著她！”

邊淇兒愕然點頭。

孟綺翼從蒼鸞峰上，施然走下，四下夜幕漸合，孟綺翼霜冷冰眸卻明亮起來，回首望著身後山道，“出來！”

兩名借著蒼勁古鬆藏身的馬王幫弟子，無可奈何的站了出來。孟綺翼冷冷的道：“誰讓你們跟蹤我的？”

“不，不……”一人慌慌張張的說道：“大小姐、大小姐讓我們保護屍王神……”

“保護？”孟綺翼眸如玄霜，“我需要你們保護？”口中冷冷的道：“外敵當前，大小姐居然懷疑起自己人，當真令人心寒！”

她心頭有氣，抬腳便走。那兩人如影隨形，孟綺翼忽的轉身回眸，眸光清冷銳利，好似凜冽寒劍，直刺人心，那兩人心頭猛地一跳，鼻尖香氣繚繞，不由得身體發酥，癱軟倒地。

孟綺翼剛要離開，身後傳來邊淇兒柔嫩脆軟的嗓音，“何事讓屍王神大發無名？”孟綺翼之後駐步轉身，隻見一身縞素、滿是哀婉之氣的邊淇兒，正和華服寬肥的元貞聯袂而來。

元貞眸含冷光，“不知道這兩位馬王幫弟子所犯何事，屍王神要對他們出手？”

“我向來獨來獨往，不喜歡被人跟隨。”孟綺翼冷冷的道：“他二人不知好歹，非要纏著我，我隻好給他們以顏色。”

“曹子昂大軍眼下說到就到，屍王神信步漫遊，就不怕和煊赫軍相遇？”邊淇兒輕輕笑道：“還是，屍王神是要向曹子昂告發，我們要水淹馬王塚？”

“大小姐說笑了，”孟綺翼冷然道：“孟綺翼喜歡傴僂獨行，人所共知，曹子昂的相州兵算得了什麽？就算遇上，也能萬軍中取敵將首級！”

“是嗎？”邊淇兒轉頭對著元貞笑道：“方先生可能不知，我們馬王幫的‘屍王神，’雖然一直和屍體打交道，卻也頗有文墨、頗通文采。‘閑看落花東逐水，誰言殘紅不傷春？’”

孟綺翼心頭一震，麵上仍是毫無表情，“此為我閑極無聊之時所做，有什麽問題？”

“詩自然沒有問題，”邊淇兒從懷中掏出一紙書盞，遞給元貞，笑道：“方先生允文允武，不妨點評下我幫馬王神書法大作。”

元貞將紙張接在手中，端詳了一陣，笑道：“字跡不錯，娟秀嫵媚，小巧秀致。不過這紙，”元貞笑容忽然一凝，劍眉一挑，目光落在孟綺翼身上，“你是梁京大皇子打入馬王幫的內應，對不對！”

“你胡說什麽！”孟綺翼冷聲道：“單憑我練習書法所用紙張，就斷定我是幫中尖細？簡直可笑！”

元貞卻不理她，目光頗為怪異的望著邊淇兒，說道：“大小姐可能不知，此紙乃‘白鹿紙’。白鹿紙來曆頗不簡單，其質潤白，柔順絲滑，製備工藝極難，曆來乃皇宮大內專用。此紙在皇家也頗有一段曲折。”

“哦？”邊淇兒微微一笑，一副大有興趣的模樣。

“天授十三年，前太子端王元貞，率軍南征，平定苗蠻。可惜那位太子爺雖然善於用兵，腦袋卻不大靈光，被別有用心者蠱惑，竟而用天子禦用的白鹿紙，向當今皇帝報捷。不消說，太子爺自然被人蓋上了一頂僭越的大帽子。誰想老皇帝非但沒有發怒，甚至為了安撫太子，下令白鹿紙以後由太子府專用。”

“然後呢？”邊淇兒小眼睛中，充滿了疑惑：“那這白鹿紙，怎麽又和大皇子扯上關係了？”

“大皇子是個杠精，”元貞笑道：“尤其喜歡和太子爺杠，偏要和太子爺對著幹，皇上下令白鹿紙專供太子府，他偏偏偷著用，皇上雖然知道此事，卻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杠精？”邊淇兒美麗的眼眸中，露出一絲疑惑，顯然不懂這個詞的含義。

元貞微微一笑，此時，他沒有心情給邊淇兒解釋“杠精”的意思，雙目炯炯有神，望著孟綺翼：“如今太子被廢為端王，你絕不會效力於廢太子。所以，我料你是大皇子在馬王幫的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