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臨戰
清涼山外，對馬峰前，負責接應的曹子昂心腹部將邵子峰，見曹子昂率領一千人馬，自兩峰之間緩緩走出，當即拍馬迎上。
“將軍！”邵子峰在馬上拱手道：“可曾得手否？”
“哼！”曹子昂神情灰敗，本來萬無一失、誌在必得的偷襲計劃，卻因為元貞而功敗垂成，曹子昂心下怒火翻騰，回望著身後雙 峰聳峙、如驚駒對躍的對馬峰，鷹隼雙目，透出一股火光，“傳令下去，我們分布在清涼山的五萬大軍，全麵展開，做好全麵進剿準備！”
“……是！”邵子峰眉頭緊皺，他真切覺察到，向來持重的曹子昂動了真怒，然而身為一方將帥，豈能為個人情緒左右？但曹子昂素來治軍甚嚴，軍令如山，令行禁止，曹子昂軍令既出，他縱有疑慮，也不敢說什麽。
杜成峰護送曹子昂回到中軍大營，忍不住道：“方甲那小子，曾以三千戚軍，大破乃蠻十萬虎狼之師，馬王幫的那些馬販子，肯定奉他為尊。他會不會效法將軍，襲我大營？”
“他沒這個本事！”曹子昂冷冷一笑，他對方甲名震邊關的君黃山之戰，可謂了如指掌，“我相州大軍，絕非窮困潦倒的乃蠻軍。乃蠻貧困，不論行軍打仗還是日常生計，都是精打細算、斤斤計較，哼，若非順昌王生怕折了本錢，畏首畏尾，怎會給方甲那小子可乘之機？我煊赫軍壁壘森嚴，那小子若敢來襲營，我定叫他有來無回！”
一日後，馬王塚駟馬堂中，邊淇兒正在實景沙盤前，向元貞介紹清涼山的地形風物。
“此為對馬峰，此為驚風坡，此為老馬嶺，此為騰駒巒，此為騅過山，此為驦驌崗，乃進出清涼山咽喉通道，分別由對馬堂、翼櫪堂、白駒堂、青翎堂、躀驦堂、踏雪堂六大堂口，分別守衛。五方掌旗使，除負責居中接應外，分別駐守於玄霜嶺、春分坡、落紅徑等多處險要。”
元貞目光隨著邊淇兒信手所指而遊移，對清涼山的地形地勢有了較為全麵認識，對馬王幫優勢劣汰也有了新的了解。
“我幫人數占優，幫中弟子均精於騎術，諳熟地形，此為我幫有利之處，但我幫弟子不通戰陣，不曉騎戰，此為我幫之劣；”轉頭望向一旁的司馬倫，“至於相州煊赫軍之短長，還得請教司馬都督。”
煊赫軍乃司馬倫一手打造，長處短劣自然無比清楚。眼下乃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司馬倫深知覆巢之下無完卵，當下也不藏私，說道：“煊赫軍弩陣犀利，天下聞名，強弓硬弩，穿銅皮硬甲如穿魯縞。
“相州精鐵冷鑄之術，甲於天下，相州兵甲革堅韌，戎具之精，亙古少有，連梁京的大皇子，每年都催我給他運送鎧甲。相州兵善使長兵，長槍巨槊，如臂使指，催堅拔銳，如摧枯朽。”
元巋老臉露出凝重之色，“如你所說，相州兵精銳無匹，我幫毫無勝算？”
“不！”司馬倫笑道：“相州兵槍槊長餘有二，雖然威力絕倫，然而清涼山地形狹仄，如此長槍巨槊，施展不開。而且，相州兵人馬皆批重甲，不耐久戰。是以，曹子昂每次用兵，皆強調‘緩進急戰’，緩步推進，以蓄養體力，但此次圍剿清涼山，情勢不同以往，曹子昂一定會拋棄‘緩進急戰’要旨，激進急戰。”
元貞望著沙盤，陷入沉思。
清涼山，對馬峰外，曹子昂麵如磐石，神光峻冷。
身後，三萬煊赫軍，槍槊如林，寒甲凜冽，陣勢綿延無盡，無鑄殺氣，在明媚陽光下漫卷開來。
“稟參軍！”杜成峰飛馬來報，“狼騎營、神弩營、千機營，已經全麵展開，清涼山各處出口，已被我軍封鎖了！”
“通知各部，他們隻需嚴守山口，謹防賊人走脫，不必急於搶攻！”曹子昂眉鋒冰冷，“相州、玉門關情勢如何？”
“按參軍吩咐，都督遇害消息被嚴密封鎖，眼下，相州局勢一切安穩！”
“好！”曹子昂抽出腰刀，“馬王幫謀害都督，我等身受都督大恩，定要報此血仇。今日之戰，若不踏平此山，**平賊寇，我等侍不還師！”
他前日與彌須陀聯手重創司馬倫，隻有少數親兵目睹真相，大多數煊赫軍仍蒙在鼓裏。曹子昂深知司馬倫在相州軍中，積威極深，是以聲稱司馬倫已經被馬王幫所害，此次進兵清涼山，也是以為司馬倫複仇為名。
“報仇！報仇！”三萬煊赫軍齊聲呼喚，引吭天外，聲震九霄。
曹子昂長刀向前當空虛劈，身後弓弩手，勁弩齊發，勁矢連綿不盡，密如蝗雨，鋪天蓋地。對馬峰上，借山岩、百草藏身的馬王幫弟子，紛紛中箭，從沿山小道上滾落，慘叫哀嚎之聲不絕於耳。
“參軍神機妙算，不愧為當世名將！”杜成峰笑道，“兵法雲，用兵不複，將軍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仍和前次偷襲馬王塚一般，以對馬峰為突破口。那幫馬販子以為用了方甲那小子做統帥，就可和將軍對陣，簡直可笑。”
曹子昂峻冷不語，他可沒杜成峰那般樂觀，他情知這隻是剛剛開始。
一排弩箭之後，兵甲鮮麗的煊赫軍，鐵蹄翻飛，旋風般攻向對馬峰兩側山頭。山道上，礌石、隕木滾滾而下，疾馳在先的紛紛倒地，人馬滾落山崖，更多的相州兵，奇疾如風，爬山山坡，巨槊搠入馬王幫弟子胸膛。
馬王塚，駟馬堂。
“敵軍開始攻山了！”一負責通傳軍情的馬王幫弟子，匆匆入內，跪倒在眾人麵前：“稟方先生、大小姐、鞭王神、鼎王神、屍王神，曹子昂領兵三萬，已突入對馬峰內，對馬堂伏堂主，且戰且走！另外，驚風坡、老馬嶺、騰駒巒、騰駒巒、騅過山、驦驌崗等處均有敵情，人數均在二三千左右！”
孟綺翼、元巋、歸海參霸訝然不已，然而元貞卻很是淡然，“傳令給對馬堂的伏堂主，命他以保存戰力為主，不必與敵人廝殺，隻管放開大道，引敵人**，他隻需從後襲擾敵人即可。其餘各堂，蓄勢待命，不可輕出！”
那傳令兵領命去了。
“先生真乃神人！”此時，邊淇兒看向元貞的目光中，充滿了歎服，“一切皆為先生言中！”
元貞不以為意，“曹子昂有兵五萬，若然兵分六路，全麵進攻我幫，則每路兵馬不到一萬，無法形成絕對優勢，想要在短時間內，**平我幫，無異於白日做夢。最好的做法，便是集中兵力，擇一點向心突破。
“至於其他各點，我幫雖有天險作為依托，但也自縛手腳，敵人隻需以少量兵力，堵住出口，就可避免我幫弟子潰逃。相州兵雖然不耐久戰，但機動極強，我幫便是集中兵力突圍，他們也能在短時間內得到援應！”
目光放在了馬王塚四周，心想，鷹愁峽雖然距馬王塚最近，但峽穀底下，道路狹窄，曹子昂大軍通行極難。
他心下盤算，如司馬倫所言，相州兵所用巨槊，長一丈有二，按照後世換算，有四米之長，這意味著每個相州兵之間，橫縱間距至少四米。三萬大軍，以每縱六十人計，相州兵行軍隊列，將綿延數裏，而穹嵐峰、蒼鸞峰之間的穀地，地勢平坦開闊，最適合大軍通行……
“諸位，”元貞籌謀既定，微笑道：“我們要移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