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旋渦暗流

眼見局勢困頓,元貞心下犯愁,心想:“我若輸了此局,憑什麽要馬王幫心服於我?”想起和元巋那一局,元貞忽發奇想,“力不能取,便該鬥智;那智不能取,何不鬥力?”

見邊淇兒白棋飛出,元貞揮掌送出一枚黑棋。黑棋挾風帶勁,淩空飛旋,後發先至,與白棋淩空相撞,頓時碎為齏粉,黑棋卻穩穩當當,落入激流後的棋盤。

“你!”邊淇兒氣的牙根發癢,“臭小子,你什麽意思?”

元貞笑道:“鬥智兼且鬥力,豈非更為有趣?”

“趣個屁!”邊淇兒被他近乎無賴的行徑,氣的爆出了粗口,卻也有些無可奈何,纖纖素手,往碼放著白棋的竹筐內摸去,元貞掌力如山,將她探向竹筐的手撥開,口中笑道:“大小姐方才已經落子,這一手,該方某落子了!”說話間,撫掌揮出一子。

他連落兩子,黑棋局勢大為改觀,大龍不光長了出來,還攪亂了白棋左上角一片好大局勢。

邊淇兒胸口微微起伏,“你究竟要鬥誌還要鬥力?”

“力則力取,智則智取,”元貞笑意盈盈,到此時,此中勝負,不光取決於棋藝高低,更在於武功高低、內力深淺,元貞自忖武功遠勝邊淇兒,因而有恃無恐,“大小姐若是不服,也可如法炮製。”

“好個憊懶小子。”邊淇兒心下氣惱,但心知對弈最重心境,心境平和,不至於亂了手腳。當下按捺住心頭怒火,抬手一掌,棋子應掌飛旋而出,元貞炮製前法,玄光素影,淩空對撞,白棋化作粉末,黑棋穩穩當當,楔入棋盤。

跟著水潭上,黑影穿梭,又一枚黑棋掠出。邊淇兒舞動長袖,白棋急若驚風,追到黑棋之後,不想又一枚黑棋追到,撞上白棋,二枚棋子化齏粉,紛紛墜水。而元貞之前擲出的棋子,經風勁波及,去勢更急,擊穿流水,釘於盤麵。

如此一來,元貞連落四字,邊淇兒未能落子,局勢不言自明。邊淇兒連連跺腳,“你耍賴!”

“若論棋藝,方某與大小姐相去甚遠,但製勝之道,不光隻在棋盤!”元貞笑道:“我的法子雖然看似渾賴,但大小姐如果連落子的機會都沒有,這棋局結果還用多想嗎?”

邊淇兒一時語塞。

元貞長聲道:“‘條條大道通羅馬’,如同眼下曹子昂進兵在即,如何粉碎他大軍的圍剿才是關鍵,至於手段和過程並不重要!”

“羅馬?”邊淇兒秀眉中,充滿了迷惑,顯然度這個城市充滿了陌生之感。

元貞笑著解釋道:“羅馬是中土極西的一個國家都城,其道路通暢,往通八方四極。這句話的寓意著取勝之道很多,無需墨守成規。”

“方先生所言不錯,”邊淇兒想了一陣,說道:“馬王幫若想在和曹子昂的生死博弈中取勝,便不能隻著眼於棋局表麵!”她將馬王令取出,“這局棋,是我輸了,懇請先生執掌馬王令,帶領我幫上下,擺脫眼前困局!”

元巋、歸海參霸、關散、伏世釗等人麵上均露出不服不甘之色,然而卻又顯得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看著元貞從邊淇兒手中,接下象征著馬王幫幫主權威的馬王令。

元貞將能夠調動馬王幫幾十萬幫眾的馬王令,高舉過頭頂:“蒙大小姐垂青,方某暫時執掌馬王令,定然為貴幫排憂解難!”目光從伏世釗等六大堂口堂主、五方掌旗使等人身上一一掃過。

“請六位堂主嚴守堂口,謹防敵人偷襲。五方掌旗使居中調度,糧草、器械、馬匹全部集中,統一供應各堂。諸位,曹子昂偷襲之策,遭到挫敗,急切間一定不敢再度進兵,但他覆滅我幫之心,甚為急迫,最多一天,就會發動對清涼山的全麵進攻,留給我們時間不多了!”

此時,他手持馬王令,儼然將自己當成了馬王幫弟子,精亮眸光,從元巋、孟綺翼、歸海參霸身上掠過,“鞭王神、屍王神、鼎王神,三位乃我幫宿老,我知三位不服我執掌馬王令,但值我幫存亡關頭,懇請三位,捐棄前嫌,我向各位保證,馬王令定然重新交還到大小姐手上!”

三人或兩眼上翻,或神光木然,或麵帶嘲諷,顯然對元貞的承諾豪不感冒。

元貞知他三人對自己成見極深,微微苦笑,不在多說什麽,轉頭望向邊淇兒,目光輕柔了許多,“大小姐,請你準備一份清涼山地形圖!”

邊淇兒嫵媚一笑,“好,此事包在我身上!”

馬王幫一眾人等,按照元貞分派,各自前去準備。穹嵐峰上,轉眼間人潮散去,隻剩下元貞、司馬倫和蘭葩三人。

“司馬都督,”元貞背負雙手,“你身為相州一號狼王,對曹子昂這二號狼王的用兵之法,想必很是了解。”

司馬倫神色凝重,說道:“曹子昂此人,看似粗莽,然而用兵穩健持重,從不行險,守時嚴守營壘,戰時緩步推進,步步為營。”

“都督認為,他會如何進兵?”

“若在平時,他必然穩步推進,無論戰守,皆做妥帖安排。”司馬倫在蘭葩攙扶下,走到一側山崖邊,舉目眺望,群峰蒼茫起伏,心潮起伏不定,“不過眼下,他最著急的是如何將我置之死地而後快,我活著,就是他掌握相州、玉門關三十萬大軍的阻礙,所以,我料他會集中兵力,全力猛衝,在最短時間內,**平馬王塚!”

元貞眸光忽的一亮,說道:“一個人若是太過看重得失,必然衝動,甚至喪失理智,這無疑將給我們擊破他的破綻!”

“不止於此!”司馬倫笑道:“他既想置本督於死地,又想將馬王幫的勢力一口吞下,清涼山綿延百裏,他既要集中兵力,直搗馬王塚,又要分兵包圍清涼山,以免馬王幫弟子潰逃,五萬大軍,難免捉襟見肘,到頭來隻會顧此失彼,丟了西瓜,也保不住芝麻。”

元貞忽的又道:“有一個問題,方某一直想不明白。都督既然知道曹子昂是大皇子滲透相州的棋子,為何放任曹子昂在軍中發展勢力?”

“先生見過旋渦嗎?”臨崖深穀,瑞靄千重,朵朵悠雲,聚散飄卷,“浮於流水的漩渦,固然不能人讓人忽視,然而真正讓人深陷其中,甚至粉身碎骨的,卻是漩渦之下,那些看不到的暗流。梁京的皇子們,不會因為折了一個曹子昂,停止對相州的滲透。與其應對那些看不見的暗流,不如讓看得見的漩渦,浮於表麵。”

說到此,司馬倫長長的歎了口氣,“可惜,本督還是小瞧了曹子昂。我以為,我相州大軍在側,又有我兒司馬長鋒鎮守玉門關,曹子昂縱有異心,也不敢對我發難。卻沒想到,他軍中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元貞想起他攔截曹子昂時,那風采卓絕的神秘和尚,說道:“都督口中的不速之客,就是那個阻我對曹子昂下手的大和尚?”

“那和尚來曆不明,身世神秘,以我相州都督府的勢力,居然查不出他的師承來曆。但他武功奇高,十年前,我曾與他有過一戰,本督拚盡全力,也隻勉強勝了他一掌。他新練成的‘參天指,’更是強橫霸道,凶狠淩厲。我的‘滄華虛勁’轉化人內勁,卻無法化掉他的‘參天指。’”

元貞聽他這般說,心下犯難,“如此說來,有這野和尚在,我們想除掉曹子昂,將是千難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