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參天指

元貞倒吸一口冷氣,心底的那股倔強,讓他不肯輕易屈服,“此陣雖妙,未必困的住在下!”

“既然如此,就請公子嚐一嚐河圖洛書變數之妙!”邊淇兒銀牙玉齒,上下一碰,發出清脆之聲,“天一生水,地六成之!”

隨著她號令,元貞正北方向一隊人,當先攻來,一時間,刀槍如林,迎麵攢刺。另一陣人馬,從旁相助,兩陣相合,結成“成水陣”,恢弘陣勢,浩如長江大河,似滾滾洪濤,將元貞二人淹沒。

元貞身子一晃,如穿風過隙,遊魚一般,鑽入馬王幫眾人之中,揮起手中長劍,大肆揮砍。他不想和馬王幫人結死仇,因而避開馬王幫弟子要害,隻往馬王幫弟子腰股招呼。相比之下,蘭葩出手較為狠辣,短刀上劈下砍,瞬間將多名馬王幫弟子砍翻。兩人刀劍霍霍生風,轉眼間,將“成水陣”攪亂,好似一灘渾水。

邊淇兒輕咬銀牙,喝道:“天五生土,地十成之!”麵前與元貞廝殺的馬王幫弟子,紛紛後退,兩隊弟子,倏地殺出,以“後土陣”將元貞和蘭葩生生從中隔開,使兩人無法形成合力。

後土陣陣型綿密,沉實厚重,元貞無隙可循,但見馬王幫弟子隊列密集,心念一動,一腳前踏,貼地下掃,將最前頭的幾人掃倒。其餘人生怕傷到本幫弟子,紛紛後退避讓。元貞順手抓起一名馬王幫弟子腳踝,將他當做一件兵刃,淩空揮舞,馬王幫子弟紛紛走避,這“成水陣”,終究也讓元貞破了。

在元貞二人深陷“天圓地方陣”的同時,清涼山外,煊赫軍大營之中,另一場變故正在上演。

司馬倫在侍衛長沈長林的陪同下,走進曹子昂設在清涼山山腳的大營中。

進入中軍營帳,曹子昂正坐在幾案前飲酒,見到司馬倫到來,卻不起身,隻抬抬手,眸子中少見的透出幾分倨傲,“屬下見過大都督!”

言辭輕慢,全無往日的恭敬之色, 司馬倫心頭有氣,但知道眼下不是和他翻臉的時候,隻冷冷的道:“你見了我令牌,為何不退兵?”

“退兵?”曹子昂往琥珀杯中,斟滿酒水,冷冷的道:“眼下馬王幫為爭奪幫主之位而內訌,正是我軍解決馬王幫的最好時機,為何退兵?兵法雲,有進無退,若今日退兵,我軍士氣大喪,再想**平清涼山,可就難了。”

“你懂什麽!”司馬倫幾乎快壓抑不住心頭的怒火,“眼下馬王幫雖然為幫主之位,爭執不休,但還沒到大打出手的局麵。若我們大軍壓境,隻會逼得他們上下一心,我軍縱然得手,折損也不會小。我們現在要做的,拉攏其動搖者,鼓動其躁動者,離間其忠誠者,以加大其內訌,我們才能坐收漁利!”

頓了下,又道:“你現在即刻退兵,我不再追究你私自調兵之事!”

“追究?”曹子昂嘴角上揚, 露出嘲諷之色,似在嘲笑司馬倫不能判清形勢,“我這裏有都督一位舊日故人,想要追究都督當年一掌之失!”

司馬倫麵色一沉,“你什麽意思?”

曹子昂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朗聲道:“大師,請現身吧!”

“阿彌陀佛!”隨著一聲佛號,大帳內,風勁飆卷,淩厲磅礴,沈長林身子一晃,一大口鮮血噴出,倏地撞向一旁,竟將皮牛搭就的堅韌大帳撞破,身子輕飄飄的,從破開的大洞中飛出。

司馬倫雖驚不亂,暗流虛勁,綿綿湧動,淩厲氣勁,與他護體虛勁相交,登時層層散去,化作無形。

麵前人影閃動,卻是一中年僧人,緇衣芒鞋,寶相莊嚴,頂門微陷。

“彌須陀!”司馬倫眸放精光,“是你!”

“阿彌陀佛!”彌須陀口宣佛號,豎掌胸前,一臉祥和的道:“難得檀越還記得小僧。當年,小僧敗於檀越掌下,十幾年來,一日不敢或忘!”

“老夫身處名利之鄉,爭權奪利,在所難免,”司馬倫雙拳緊握,目光落在仍在獨自飲酒的曹子昂身上,“大師是出家人,為何汲汲於勝敗虛名?”

“檀越教訓的是!”彌須陀微笑道:“奈何小僧身染紅塵,六根不淨,身處名利之所,無法拋卻名利之心!”雙掌合十,道:“貧僧平生之願,便是與檀越一較生死,再決勝負!”無儔飆勁,隨著他雙掌相合,迸瀉而出,重重疊疊,縱橫鋪排。

司馬倫早有防備,護體虛勁,繞身湧流,延綿不絕,將和尚重逾龍象、凝若實質的氣勁層層抵消,口中道:“和尚不在寺中安享清閑,偏偏沾染紅塵,不怕佛祖降罪?”

“小僧自會向佛祖請罪,今日之戰卻是在所難免!”雙手中指,淩空虛點,銳利霸道的指力,如走龍蛇,穿透他護體虛勁。

司馬倫大吃一驚, 點地後退,掌挾虛勁,向前推出,將他強橫至極的指氣,由強化弱,由弱化虛,待得及體之時,已然綿軟無力,無法對他形成傷害。

“好指法!”司馬倫眉梢上揚,由衷稱讚。

“此為‘參天指!’”彌須陀道:“參悟天機、借馭天力、以破天道!”

“好個賊和尚!”司馬倫冷笑道:“出家人竟如此狂妄,不敬上蒼,妄談天道!”

“佛說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摩須陀輕笑道:“於和尚而言,我是空,萬法是空,天道亦是空,若一味糾結於天道,反而陷入魔障。”

曹子昂笑道:“大都督名顯江湖,聲震朝堂,今日如若怯戰避戰,隻怕有損都督威名,若傳到軍中,可能人心浮動、軍心渙散……”

司馬倫情知今日與摩須陀一戰在所難免,眉宇中透著一絲無奈和不甘,“大師既然劃下道兒來,本督也隻好應戰!”身形閃轉,帶起一陣清風,**開營帳門簾,飄出帳外,四下人影重重,聚了無數兵將。

司馬倫心下一凜,看來曹子昂早就安排好了,有意借彌須陀之手,打擊他的江湖威望。

彌須陀如青煙忽逝,飄然而至,頷首道:“檀越,請先進招吧!”

司馬倫道:“大師原來是客,老夫豈能以主欺客?還是大師先請!”

“如此,請恕貧僧僭越!”僧袍無風自鼓,一股奇強氣勁,洶湧澎湃,四下遊走。

“大和尚何時變得如此羅唕?”抬手一掌,掀起一股虛勁,兩道氣勁相撞,波然**開,激起層層泥塵,餘勁兀自不歇,離的最近的一層將士被**飛出去,其餘將士,盡都駭然,紛紛走避。

一陣飛沙走石之後,彌須陀搶到近前,左右中指,淩空虛點,強橫至極的指氣,縱橫穿梭,咻咻氣勁,銳嘯破空,每一指皆有直破天穹之勢。

司馬倫運轉平生絕學“滄華虛勁”,綿綿虛勁,隨行遊走。他的“滄華虛勁”無招無式,隨心而發,既是護體虛勁,也可化人內勁,每每於間不容發之間,將和尚如有龍象、力帶萬鈞的指力消弭於無形。

二人各自施展平生絕技,翻翻滾滾,直到傍晚時分,仍然勝負難分。

司馬倫正自全力禦敵,耳邊忽的傳來曹子昂放聲大笑。司馬倫心頭一震,側頭望去,一直忠心耿耿,跟隨他多年的侍衛長沈長林,這時已經被曹子昂揪住衣領,抓在手心,不由得心往下一沉。

突然,曹子昂一抬手,將沈長林當做皮球,朝司馬倫擲了過來。

司馬倫向來視袍澤如手足,沈長林為他出生入死多年,眾目睽睽之下,司馬倫怎能讓他受辱?當即顧不得摩須陀環伺在側,張臂將沈長林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