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馬王幫

馬王幫

相州城外，得了司馬倫令牌的元貞、蘭葩，催馬向南，星夜疾行。

天亮時分，雲繞於薄霧之下的清涼山，已然遙遙在望。

此時，曹子昂大軍已在山前安下營寨，五萬大軍，營壘密布。元貞二人靠近大營，便有巡營兵士上前阻攔。元貞出示司馬倫令牌，巡營兵卒麵色莊重，不敢阻攔。

穿過重重營盤，隻見馬王幫數千幫眾，列陣山前，嚴守身後險峻山道。曹子昂列陣數十重，人馬靜肅。

兩方人馬，相隔數丈，遙相對峙，一勁裝虯髯大漢在重重簇擁下，立馬陣中，朗聲道：“閣下如此興師動眾，是要將我幫上下，斬草除根嗎？”

曹子昂長聲道：“馬王幫刺殺都督，罪不容赦，你們若是識趣，立刻放下武器，還能保全性命！”

“荒謬！”那大漢青筋暴跳，露出狂怒之色，“司馬倫殺害我幫幫主，這筆賬，又該如何算？”

曹子昂懶得與他分辨，一揮手，數千弓弩手張弓待放，忽聽一聲大喝：“慢著！”

眾軍隻見一銀衣白馬、郎眉俊目的翩翩公子和一個極具風情的夷族少女，躍馬於兩軍之間，男子將一塊刻著“令”的玉牌舉過頭頂，說道：“都督命參軍即刻收兵！”

蓄勢待發的弓弩手，見元貞手中確是司馬倫的令牌，麵上露出猶疑之色，紛紛垂下手中弩箭，側頭朝曹子昂望去，似有求證之意。

“既然是都督軍令，我收兵便是！”曹子昂冷冷一笑，調轉馬頭，率隊回營。

元貞望著大軍峰波浪穀回轉大營，長長鬆了口氣，轉頭對著馬王幫的虯髯大漢道：“煩勞稟報，塞州方甲，求見貴幫大小姐！”想來想去，他隻和馬王幫前幫主之女邊淇兒有過短暫交集，若要居中調停，隻能以邊淇兒為突破口。

那人略做沉思，命人讓出身後山道，“公子請吧！”他見元貞手持司馬倫令牌而來，料想他身份非同一般，況且他三言兩語，便讓曹子昂收兵回營，於本幫有恩，此地和總舵所在的馬王塚相距極遠，一來一回，需一天時間，因此自作主張，先放元貞進山。

元貞拱手稱謝，與蘭葩一先一後，馳入山道。

疾行數裏，山道越發險峻，或臨深穀，或依絕壁，道路又險又陡，元貞心生寒意，不敢再如先前那般縱馬狂奔。反倒是蘭葩，雖然長於漢地，然而流著大漠民族的血液，自小與馬群為伴，這等險山峻嶺，反而激發了她的大漠情懷，迎著清風，一路狂飆。

元貞輕輕一笑，不與她爭先。極目望去，在東升旭日照耀下，危巒險峰，疊疊如聚。山腳下，九曲黃龍，奔騰咆哮，流向天際。元貞心想，此地山河表裏，難怪馬王幫要將總舵建於此地。

在馬王幫幫眾指引下， 兩人穿過狼嚎穀、猿飛峽、鷹愁峽等多處險要，正午時分，來到一處群峰環抱的大峽穀前，隻見群峰如聚，頂峰入雲，穀中花繁葉茂，景致獨絕，正是馬王幫總舵所在的馬王塚。

兩人在峽穀前翻身下馬，一早得到消息，在峽穀外等候的馬王幫弟子上前迎接，帶著兩人往峽穀中行去。

一路行來，隻見紅花綠草間，散立著無數與真馬大小等高的駿馬石像，彪健異常，或人立高躍，或作疾馳之狀，或呈仰天嘶鳴之態。有些單馬獨騎，昂首挺躍；有些三五成群，競相追逐。

“這些都是古今名馬，”負責引路的那馬王幫弟子一臉自得，指著那些各具風姿、奇形百態的石像介紹道：“此為楚項羽的烏騅，那個是漢昭烈帝的的盧，此為爪黃飛電，此為淩霜，那個是颯露紫……”又指著不遠處的群馬石像，笑道：“此為周穆王八駿，絕地、翻羽、奔霄、月影、逾輝、超光、騰霧、挾翼皆在其中；喏，那是始皇七大名馬，那是漢文帝的九匹良駒……”

元貞暗暗稱奇，真實曆史上的傳奇名馬，皆在石像之中。想是馬王幫以販馬為業，追溯古今名馬，為其立相做塚，以圖吉利。

不多時，一座依山而建、四角翼張的閣樓矗立眼前，一方匾額，懸掛其上，上書“駟馬堂”三個大字。

二人步入駟馬堂正廳，一股肅冷殺氣逼仄而來。元貞覺到氣氛古怪，心生警覺，抬眼望去，正堂站著四人，前頭三人中，居中的是一個蒼老之極的老者，禿頂圓蓋，腦門鋥亮，鬢邊黃發稀鬆，後背高高拱起，仿佛風吹便倒。隻是老者人雖老邁，眼眶中透出一股矍鑠之氣。老者左手處，女子神色木然，左眼眉角，斑痕點點。老者右首處，矗立著一個鐵塔般的巨漢，手臂肌肉厚實，透出一股力量感。

三人身後，邊淇兒一身縞素，鬢邊插著一朵白色紙花，透出哀婉淒涼。

“見過邊大小姐，”元貞躬身行禮，“見過鞭王神、鼎王神、屍王神！邊大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邊淇兒眸光淒楚，身子微微一欠，算是還禮。

孟綺翼冷冷的道：“你識得我等？”

元貞笑道：“日前，有人裝成三位模樣，刺殺相州兵馬大都督，小可有幸與他們交手，對三位音容相貌也有些記憶。至於邊大小姐，方某也有一麵之緣。”

元巋嘶啞著嗓音道：“那麽，閣下為何而來？”

“小可聽聞相州大軍欲要大舉進剿清涼山，特來調停，希望兩邊罷手，”元貞道：“貴幫前幫主內情錯綜複雜，小可可以擔保，邊幫主之死，與司馬都督無關，隻要諸位答應，不再行刺司馬都督，司馬都督也絕不會再有兵發清涼山之舉！”

“調停？”孟綺翼冷冷的道：“憑你一個汲汲無名的臭小子，憑何居中調停？”

“此為駟馬堂，我相信，隻要諸位親口允諾，一定駟馬難追！”元貞一臉堅定的道：“司馬大都督統兵一方，也一定言出如山！”

“小子！”歸海參霸揚聲道:“聽說你手持都督府令牌而來？”

元貞不明就裏，答道：“不錯！”

歸海參霸道：“都督府令牌，乃司馬倫貼身信物，司馬倫從不交給他人，你若不是他親信，他為何交到你手上？”

元貞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以對。

歸海參霸目光凜凜，追問道：“你說當日有人冒充我等，刺殺司馬倫，是你出手阻止？”

“……是！”

“那我們如何信你？”歸海參霸凜然道：“你又如何保證公平調解，絕不偏私？”

元貞歎了口氣，“小可好心調解兩方糾紛，不想遭貴幫上下如此懷疑，罷了罷了，在下無自辯自證之能，這便告辭！”拉著蘭葩的手，走出駟馬堂正廳。

腳下大地一陣亂晃，數百餘馬王幫子弟忽然湧出，將二人團團圍住。

“邊大小姐，這是何意？”元貞扭頭望著和孟綺翼、元巋、歸海參霸三人聯袂而來的邊淇兒，冷冷質問。

邊淇兒神色淡雅，“我說過，你最好不要落在我的手裏！”

更多的馬王幫弟子，四麵八方湧到，眾人四下奔走，在二人身周，結成重重方陣，邊淇兒冷聲道：“好教公子得知，此陣為家父所創，名為‘天圓地方陣’。此陣內外相連，環環相扣，深合陰陽相生、奇正互補、五五變化之術。”

元貞和蘭葩肩背相接，抬眼望去，但見內陣層層疊疊，幫眾居於四方，將他重重圍困。外陣呈外圓狀，將他二人和馬王幫弟子圈在陣中，內外陣綿密無間，不由得心下叫苦，就算他和蘭葩殺透重重內陣，也很難衝突外圓之陣。

邊淇兒又道：“此陣內方外圓，若龍戰於野，內方陣關門打狗，外圓陣阻絕援兵；若遇敵突襲，外圓陣開門迎客，內方陣關門捉鱉。公子若是識趣，便丟下兵刃，舉手投降，還能保留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