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殺人女鬼

逐走元貞，內廳人影閃動，一披堅執銳的武將，昂首闊步，走到司馬倫身旁，正是相州軍中的二號人物，參軍曹子昂。

“都督當真以為，那奏疏隻是元貞小兒的離間之策？”他方才躲在會客大廳之後，將一切都看在眼中，元貞和司馬倫的對話，也聽的一清二楚。

“不論元貞小兒是否有意離間，我相州和大皇子都要保持一段距離了，”司馬倫目光深沉，“送往京城的鎧甲被劫，孟祥全、鄒德明又倒向了戚瀟天，我們和大皇子之間的往來，在老皇帝那已經不是秘密。”

“那又如何，”曹子昂不以為然的道：“老皇帝能將我們怎樣？逼急了我們，三十萬煊赫軍殺奔梁京，看他如何抵當？”

“我說了多少遍，造反兩個字，不要輕易掛在嘴邊！”司馬倫凜然道：“相州四戰之地，樓煩、峽穀關、應州無不虎視眈眈，煊赫軍若然南下，戚瀟天他們難免不會趁虛而入！”頓了下，又道：“所以，對我相州最有利的是擁立一位皇子，立下擁立大功，以保我相州榮寵不減！”

沈長林道：“都督所言，固然有理，隻是朝中局勢一日千變，想要做出正確抉擇，絕非易事。”

“無論那小子是否有意挑撥離間，至少他有句話說對了，”司馬倫在客廳中踱了幾步，說道：“判明形勢，跟對人，才能保證我相州利益最大化。既然形勢激**，我們就沉寂一段時間，看哪根稻草最終能浮水而出。”

“那我們更應該加緊擴充實力，增添籌碼！”曹子昂道：“馬王幫膽敢行刺都督，罪大惡極，卻也正是我們降服馬王幫的最佳時機，子昂請命，帶兵**平清涼山！”

“馬王幫固然需要解決，但清涼山勢力龐大，盤根錯節，眼下絕非最佳良機！”

“不過一幫草寇，烏合之眾，有什麽好怕的？”曹子昂露出不滿之意，“如此畏首畏尾，怎能成就大事？”

“成大事除了要見機行事，還要謀定而後動！”

元貞出了都督府，回到之前喝茶歇息的茶棚，向茶博士打聽清楚那戴老頭幹活的義莊所在位置後，便投棧去了。此來相州，除了拆散大皇子和相州的聯盟，最重要的是借機收服馬王幫眾，而傳言中，借屍還魂、暴起殺人的女鬼，則是他介入馬王幫亂局的最佳突破口。

二更時分，元貞換了一身緊身衣，悄然潛入那家義莊。

因為畫像女鬼、借屍還魂並暴起殺人的傳聞，此間義莊已經有了荒廢之相，庭院中已經長出雜草。

天際寂寥無星，冷月孤懸，院中梧桐傳來烏鴉淒厲之極的聒叫聲，使夜幕下的義莊更顯幽靜詭異。

元貞心頭發虛，雖然穿越前他就是堅定的無神論者，但聽的鴉鳴陣陣，心口一陣猛跳，額頭冷汗直冒，心下暗罵自己的膽怯無能，如此膽氣，談何成就帝王之業？

深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推開停屍房大門，一股濃烈的腐臭之氣，撲鼻而來。月色入內，落在房中空地，如銀漿乍泄。房中一塊木板上，躺著一具死屍。

死者麵如磨盤，身子斫長，幹澀皮膚，透出風霜和滄桑，想來正是馬王幫前幫主邊禦風。

元貞走到邊禦風遺體前，見他氣息雖然已經斷絕，然而肌膚鮮活，不像身故之人，倒像沉睡已久，心下暗暗稱奇。

忽的，停屍房中，寒光乍閃。元貞撥劍在手，古劍朝邊禦風當頭劈下，劍身寒意森森，迎著溶溶冷月，清光四溢。

劍風激**，邊禦風額前絲發亂**。劍鋒將及眉心，已經故去一月有餘的邊禦風，忽的雙目圓睜，迸出如珠玉般明亮的光亮，盈盈秋波中，透著一絲淒婉，一絲哀怨，上揚的嘴角，透著伊人般的嬌俏，似在埋怨眼前的不速之客，打擾自己長眠。

兩人目光淩空相接，元貞心頭微痛，他眸光哀婉的令人心碎，長劍懸在眉心寸餘之距，神思為之一馳。恍惚中，耳邊傳來金鐵交鳴、戰陣廝殺之聲，轉眼間，他已經從義莊，置身於屍山血海的戰場。藍天白雲之下，荒蕪、空曠、幹涸開裂的大地上，鐵騎突馳而來，從他身上穿體而來。

元貞驚詫的轉頭望去，戰場上，屍骸遍地，鮮紅的血液將荒野染紅……

華燈突起，富麗堂皇的宮殿內，冰冷的長劍已經刺穿老皇帝元烈的胸膛，玉階下，橫列著元恒、元燁、元宗、元輝、楚寰汐、戚瀟天、司馬倫、楚寰汐、蘭葩甚至還有張迪的屍體……

巨大的悲愴、哀慟，潮水般湧上心頭。

在這個本就不屬於他的世界，為了他一個人功業，真的要付出如許代價嗎？

屍骨如山的慘烈、血濺宮廷的淒涼，折磨著元貞每一根神經，手中長劍慢悠悠上抬，朝自家脖頸間落下。

耳邊，傳來女子嬌聲喝斥：“壞人，別做傻事！”一聲嘯響，震破義莊寧靜，一枚羽箭射中劍尖，濺出點點火星。

元貞手中長劍晃動，手心被震得發麻，這才回過心神，扭頭向外望去，隻見冷月之下，蘭葩張弓搭箭，目光清冷，飄飄長發，透出幾分縹緲之氣。

“好妹子，你來的正是時機！”元貞迎風輕笑，“今天若不是你，我可能就要變成一具死屍了！”

蘭葩眉毛上挑，“小心！”

元貞心神驟然一緊，目光重新回到邊禦風遺體上，眸波冷凝，好似一柄銳利長劍，照心疾刺。元貞心頭打了一個突，還未做出反應，對方倏地直挺挺的彈躍而起，袖子底下寒光乍閃，短劍照心突刺。

元貞小退一步，迎著對方刺來短劍，遞出一劍，將這刺心一劍挑開。對方一連十數劍，劍劍往元貞心口招呼，劍招狠戾絕倫，亦且迅捷之極，一劍未止，一劍又至，劍影聯成一線。

元貞連退十數步，逐漸退到停屍房之外。“屍體”見無法將元貞置於死地，忽的一躍而起，從元貞頭頂越過，落到義莊庭院之中，身法輕盈之極。

元貞見他想要逃跑，趕忙道：“蘭葩，攔下他！”

蘭葩聞言，收起長弓，抽出腰間短刀，步伐圈轉，繞到“死屍”之前，短刀繞身斜削，迫的死屍連退數步。身後劍風又起，卻是元貞仗劍追到。“死神”神色木然，轉身揮劍抵當。

兩人身形如繞線匝，霎時間，交手不下十數合，脆響叮當之聲，不絕於耳。

蘭葩生怕元貞吃虧，挽起長弓，照著“死屍”弩箭連發。“屍體”輕擰腰身，羽箭貼身而過，盡顯腰肢曼妙之態。

他一麵和元貞相互拆招，一麵躲避蘭葩冷箭，終於讓元貞找到破綻，被元貞刺中手腕，短劍當啷墜地。

“嘿嘿，我倒要看看，傳說中的殺人女鬼，到底長什麽樣子！”柔身欺近，左掌前探，五指鉤彎成爪，朝他脖頸間抓去。

那人側頭閃讓，元貞五爪隨形偏轉，去勢更急，“嗤”的一聲，人皮 麵具被元貞生生撕下，一張娟秀如雪、明媚如玉的絕美麵龐乍然閃現，竟是一個明豔絕倫的少女。

少女嚶嚀一聲，以手捂麵，蘭葩快步上前，短刀架在她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