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那些時光，再也不會重複
林川終於出院，已經是盛夏，雖然他已經可以下地走路，但斷骨處生生固定了八根寸長的鋼筋，在陰雨的天氣裏傷口依然會疼，而且走路有一邊會稍稍地有些跛，不注意並不會看出來。出院以後的林川反倒閑下來，因為董事會已經在他出院前下了通告，撤銷他在公司的所有職務，理由隻是牽強的“管理不善”。林川看不出情緒來，甚至他未親口對薑希做過交代，她還是從蘇揚那裏知道消息，內心震**，卻不知如何安慰。
出院以後的大段大段的時間裏，林川就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靜靜地抽煙，有時候薑希走到他身邊，他也未曾察覺。
“要跟 Diana談談嗎？”她遲疑的問。
林川讓她坐到身邊，輕輕攬住：“沒必要了。”
“可是……”
“小希，失去這些跟你沒有關係。”
“但這是你一手創立的公司。”
“你才是我最重要的！”林川吻吻她的額頭：“正好我們現在都是無事一身輕，可以好好籌備我們的婚禮，然後我們去旅行吧，去馬爾大夫、迪拜或者是瑞士……”
薑希依在他的肩膀上，“他們會放過你嗎？”
“無所謂。”
那些日子，薑希總覺得有些不踏實，行走在路上時會覺得有人在身後跟著她。隻是轉身過去又無異樣，隻當是自己神經過敏。
這天傍晚時分，她提著一兜蔬菜果蔬走在回小區的路上，這一段路有些僻靜，人煙稀少。身後有人突然拍在她肩膀上時，嚇得她哆嗦了一下，轉過身來，是薛群麗。如釋重負鬆口氣，“薛姨。”是在林川出院以後，薑致遠他們還是搬了過來，平日裏也在幫忙照顧林川，做了好飯好菜會喊上他們一起吃。四個人的飯桌，薑致遠總是興致很高，而薛姨張羅著飯菜，氣氛祥和。薑希會在這樣濃濃的家庭氛圍裏安下心來，這樣真好，林川在身邊，父親也在身邊，他們安好就是她最大的心願。
“臉色這麽蒼白，不舒服嗎？”
“沒有，也許是天太熱了。”薑希的額頭微微的沁出汗液，薛群麗執意接過她手裏的東西。
“不舒服就要去看醫生。”
“我沒事。”隻是說著，她的胸口一陣發悶，一股惡心湧上心頭，伏下身嘔吐卻什麽也吐不出來。
薛群麗趕緊拍著她的後背，遞給她一張紙巾，隨口的問：“是不是中暑了？這麽熱的天以後別出來買菜了，就跟林川過來吃飯。”
薑希愣神了一下，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麽。她的生理周期已經過去半個月了，以前每個月都很規律及時，這些日子忙著照顧林川她竟然忘記算下日子。林川出院已經一個月，想來就是剛回家時的那次。薑希是個被動的人，和林川在一起後她從來都是自己吃藥，她不好意思跟他探討這件事，更不好開口讓他做措施，也有幾次她未來得及吃藥但事後並沒出意外，自己也就放鬆下來。
“薛姨，我忘記買樣東西。”
“什麽？我替你去買，看你這麽不舒服就不要在外麵走動了。”
“沒事……我自己去。”薑希敷衍幾句，這才一個人去找了附近一家藥店，買了幾種驗孕紙。
一到家她就關進衛生間撕開驗孕棒測試，緊閉著雙眼等到一分鍾後睜開眼，赫然的兩條紅扛，她又一連測了好幾張，卻統統都是兩條杠。她的心抖了抖，卻不知是該激動還是該難過。她的肚子裏竟然有一個小生命了——時光竟然已經走到了現在，在她還在感慨青春離散的時候，卻已經有了截然不同的變化。命運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現在。她手撫著額頭，在心裏長長地歎口氣。
“小希，你還好嗎？”
她在裏麵的時間太久了，慌亂地收拾殘局，一邊把那些監測的東西胡亂地丟掉，一邊應道：“我沒事。”
剛出門口，林川依在門楣出：“你不舒服嗎？薛姨說今天看到你臉色不好，是不是中暑了？以後不要一個人出去買東西了，我開車送你。”
“沒事，你的傷還沒有完全後，不能馬上開車。”薑希牽強地笑笑，“我去給你做飯。”她知道她應該馬上把這件事告訴林川，林川一定會很開心的。雖然他們從來沒有討論過寶寶這件事，但這不是很自然嗎？他們結婚，生一個寶寶，一家三口平靜溫馨的生活。可她怎麽會覺得還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來承受這件事呢？
薑希在第二天獨自去了醫院，驗血後醫生也證實她的確是懷孕了，寶寶才四十天，各項的檢查結果都很正常，她走在醫院的走廊裏，看到那麽多大肚沉沉的女人，下意識裏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一股做母親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她拿出手機撥給林川：“在看書嗎？”
“嗯。以前沒有這麽多時間來看書，現在時間倒是足夠多了。你什麽時候回來？”
“還要一會兒……我想去看看我媽。”
“你在哪兒，我來接你，陪你一起去。”
“不用，會很快就回來。回來我有事想跟你說。”
“什麽事？如果是不好的我就不要聽了。”
薑希無聲地笑了：“應該是一件好事吧。”
林川又在電話裏叮嚀了幾句，確定她真的不需要他陪，這才掛了電話。她揚起麵孔，看碧藍天空那些細白柔軟的浮雲，心裏的那些遲疑和矛盾漸漸地散去。她愛這個寶寶，也許這是上天給她的指引，讓她接受這樣的命運。
這麽多年過去了，母親的笑容卻依然是當年的模樣。她抬起手來細細擦拭照片上的灰塵，絮叨地說：“媽，我想把這個消息第一個告訴您，您一定會很開心吧！我懷孕了，您做外婆了呢！寶寶的父親是林川，那時候一直沒有告訴你，是覺得你不太喜歡他，其實林川真的很好，這麽多年一直照顧著我，我們會幸福……”
她依然記得母親離世的那些日子她有怎樣錐心的絕望，整個世界都是灰暗的，甚至希望母親帶著她一起離開。所有的信念都分崩離析，心就像被眼淚浸泡著。是嚴澎在母親的墳塋前打醒了她，想來他曾經打過的那一耳光，她已經還給他了。他們之間是兩清了嗎？不，她欠著他，他為她做了那麽多事而她能還給他的隻是拒絕。
是真的要跟嚴澎在心裏做個了斷了，從今以後，她的世界跟他無關。她要做林川的妻子，寶寶的母親，幸福地生活下去。
剛剛下出租車的時候，從旁邊過來一個穿著深黑色西裝戴墨鏡的男人，儼然就是警匪片裏的黑社會，冷冷地說：“薑小姐，請你跟我走一趟。”
薑希環顧四周，這是大馬路上，車輛三三兩兩，也有結伴行人，膽子就大了一些，“我不認識你。”說著轉身就要跑，但手臂突然被扯住，她低下頭張口就咬，可這人顯然訓練有素，一手捏住她的下巴，疼得她七葷八素，眼淚都要下來了。
這時 Diana從旁邊的轎車裏走了出來。
“你們想幹嘛？”薑希警惕地望著 Diana，想掙脫拽著她的大手。
“你最好別太掙紮，會流產的。”
果然。果然這些日子一直有人跟著她，她今天才去醫院檢查 Diana就已經得到了消息。不過她真的不再掙紮，下意識手放在了腹部。
Diana揮揮手，示意墨鏡男鬆開薑希，“我沒想到林川會為了你放棄公司，他一向很有野心很有抱負……現在的林川快樂嗎？而你們這種快樂又會持續多久？有一天他不會怪你嗎？我一直不相信有情飲水飽，我更不相信林川就真的那麽坦然地就放棄這一切，他有多難才走到這一步，你知道嗎？逼著他做出選擇的人不是我父親，而是你。”
“ Diana，我不會離開林川的，現在更不會……”
“把這個孩子打掉吧。” Diana冷冷地望著她：“是對大家都好，否則，對於林川的打擊還會接二連三。”
“為什麽不肯放過他？”
Diana淡漠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笑容，露出麵頰右側一顆淺淺的酒窩，但這笑容卻顯得極為的痛楚和悲涼，“你知道嗎？我和林川在一起足足三年，我也曾為他懷過孩子，但是他說不要，我獨自處理了這個孩子……你憑什麽就可以生他的孩子？我不會允許！”
“Diana……”
Diana轉身上車，她的背影帶著一股肅殺的冰涼。那麽耀眼的陽光，薑希的心卻冰涼冰涼，她早知道林川和 Diana有怎樣的親密，但她沒有想過 Diana竟然曾懷過林川的孩子，三年的時間，林川怎麽做到在她麵前滴水不漏？如果不是 Diana用一枚戒指告知她真相，她也依然不會去懷疑林川。林川的心裏到底藏著多少的秘密？她看不清，也猜不出，隻是一種莫名的膽怯，說不清。
她剛掏出鑰匙的時候，門已經打開了，林川妥帖微笑著站在門口：“我在陽台上看見你了，怎麽臉色還是這麽蒼白？應該聽薛姨的話去醫院檢查一下。”
薑希艱澀笑笑，走到衛生間在籠頭下掬水潑在臉上，“不礙事，休息一下就好。”
“小希，你好消息呢？正好，我也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林川依在門楣處望著她。
薑希怔了一下，“沒什麽了，不太重要的事，你呢？什麽好消息？”
“今天國通公司的老總給我打電話，邀請我加入他們公司。”
薑希望著鏡子裏的他，“到那家工作做什麽職位？”
“我隻是暫時過渡一下，”林川淡淡地說：“職位雖然不比從前，但薪金還不錯。我已經想過了，等到婚禮過後，我們先去旅行，然後回來開始工作。”
他走過來從身後摟住她，“小希，還有一個星期，你就是我的新娘了！”
“能把國通公司拒絕掉嗎？”薑希不想把 Diana威脅的話告訴林川，她隻想要走的遠遠的，在 Diana找不到的地方她可以好好地保護這個寶寶。
“你是覺得那家公司不好？”
“不是，是因為我想離開這裏……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好不好？”
“是去旅行，還是定居？”
“都可以，林川，等到婚禮以後我們就走……”
“好，都聽你的。”
薑希半夜醒來的時候，突然被麵前放大的臉給驚得低呼一聲，借著清冷的月光看清麵前的人不過是林川，捂著胸口艱澀笑笑：“你嚇到我了！”
“你夢到他了嗎？”林川的語氣又冷又硬，隱忍的怒氣突然浮出水麵，“你剛剛在夢裏喊著他的名字，小希，你喊的是他的名字！”
她在他的質問裏整個人混亂不堪，“林川，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這樣的林川讓她害怕，因為憤怒扭曲的表情，一雙眼睛冷酷犀利，這不是那個她所熟悉的溫柔的林川。
在盛怒之下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大力地往**一摜，為了保護肚子裏的寶寶，她下意識地想往外麵跑去，而林川已經喪失理智，一把揪住她的頭發往回拉扯，頭皮上撕裂的痛楚讓她疼得眼淚掉下來，“林川，別傷著……”
一個耳光扇過來，然後是另外一個耳光，此刻林川仿若被撒旦蒙上了眼睛，聲嘶力竭喊道，“為什麽你們都要愛上那個人！為什麽你們要這樣對我！我有哪一點比他差！！你說，你說呀！你告訴我，要怎樣做才能打敗他！”
薑希隻覺得大腦一陣發麻發暈，臉上的疼那麽不真實和茫然，啪啪啪的聲音就著林川的咆哮聲，把她那句“別傷著寶寶”給生生地壓了下去。原來林川一直都介意著嚴澎！薑希整個人都呆住了，這突然而來的暴力就好像是意外掉在地上的杯子，一下就碎掉了。
“這麽多年，我一直在努力！我一直告訴自己隻要成功了我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包括我想要的女人！可是現在我才知道，不管我怎樣做，我都是那個失敗者！都是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的可憐蟲！小希，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
林川突然瘋狂地掐住她的頸項，她的呼吸在被一點一點的抽空，艱難哀求：“林川，放手，求你了……”
看到薑希掙紮的痛苦，林川突然間清醒過來，他難以窒息地看著自己的手，仿佛不相信剛才的所作所為是自己。
薑希驟然被放開，隻是捂住頸項大力呼吸，猛咳幾下，片刻後才稍稍緩了過來。
“小希……”林川低喃一聲，抬起手想要撫撫她的臉，她下意識別轉了麵孔。
“我終於知道什麽是一無所有，”林川的聲音裏充滿了無盡的哀傷，“就是不管我怎樣做，做什麽，我都得不到我想要的……”林川哽咽地說不下去，站起身，拿過車鑰匙就朝外走去。
而薑希在他離開之後抱住自己痛哭失聲。她和林川怎麽會走到這樣一步？那麽有自製力的林川，能把情緒控製的很好的林川，此刻卻被悲痛和悲哀擊垮了，他一定是隱忍又隱忍，然後崩塌掉對她所有的信心——沒有人可以忍受睡在自己身邊的人在夢中喚著別人的名字。她怎麽可以這樣傷害林川？
她驚醒過來，林川的腳傷未愈，不能開車！她開始不停地給他撥打電話，卻總是關機的狀態。她在淚水裏昏沉的睡去，睜開眼的時候，才聽到手機嗡嗡震動的聲響。她撲過去握住手機，才發現自己手臂疼得幾乎抬不起來，困頓接起來隻聽得對方的一句話，在突然之間她仿佛失去了聽覺，腦內是一片詭秘的安靜，然後雙腿漸漸放軟，她緩緩蹲下，終於“咚”一聲跌坐在地上。
母親離開時那種難以置信的悲楚絕望在這個瞬間排山倒海的重襲心頭，她不相信，怎麽都不肯相信，對方在電話裏說，“林總遇到車禍，快不行了。”
昨天夜裏她不應該讓他出去的！不，是 Diana，是她不肯放過林川嗎？不是的，統統都不是！所有的原因都是她！是她在睡夢裏喊著嚴澎的名字，這才讓林川憤怒之極，他為了她放棄了公司，為了他寧願到小公司屈居，可是她呢？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再也，再也不會原諒！
在醫院看到林川的時候，才知道那個打電話的人撒了謊。林川是當場致命，到醫院的時候直接送進了太平間，陰涼的房間裏是一格一格抽屜樣的東西，白炙的燈光發出氣若浮絲的聲響，聽得薑希心驚肉跳。她渾身都在顫抖，手在顫，唇在顫，緊張得想要嘔吐。
正中的位置是一張鐵床，白色床單下隆起一個人形。有人把蓋在臉部的床單揭開來，那是林川，他一臉平和，沒有一絲的血跡，就像是睡著了一樣。薑希微顫著手，扶著林川的肩膀，輕聲地說：“林川，別玩了，快起來！你這樣我真的會生氣呢！你快醒來好不好，我還沒有告訴你我懷孕了，是你的寶寶！我們還有一個星期就結婚了，你怎麽可以拋下我，怎麽可以拋下寶寶？！”
林川靜默不語。
“林川，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你不要這樣懲罰我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一切都來得及！寶寶，我們有寶寶了！”薑希撕心裂肺地哭喊：“林川，我求你了！別這樣好不好！你快醒來，你快醒來呀！”
她瘋狂地搖晃著林川，可他就是不肯搭理她——這是他對她的懲罰呀！
“林川，林川……”撕心裂肺的喊聲把冰涼的空氣給震碎，不，是整個世界都碎掉了，像玻璃一樣，帶著粉身碎骨的決裂！不，這不是林川的命運，他才二十五歲！他是一個盛年的男子！他有很多的理想抱負野心……再也沒有實現的可能！親愛的林川，一路陪伴著她成長的林川，永遠地留在了那個黑暗的世界裏。
有人在拉她，讓她節哀，讓她保重。可所有的話語都安慰不了她，她扶著長椅緩緩地蹲下去，在極大的痛苦裏昏厥了過去，她如墜深淵，呼喊不出。
再次醒來的時候，痛苦便立刻湧上心頭，就像城池一樣，一座一座的倒塌，那種無望那種悲涼把她的心都砸碎了，怎麽會這樣？！如果知道會這樣她死都會攔住林川不讓他出去。
“孩子，你現在有身孕，身體重要。”薑致遠憐惜地說：“這都是命呀！誰都逃不掉。”
薑希撕心裂肺地喊了聲，“爸，是我害死了林川！”
“那是意外，是車禍！”
她拚命地搖頭，眼淚橫飛四濺：“是我，爸，我是凶手！我竟然害死了林川！”
“別去追究了……那也沒有意義了！”薑致遠長歎一聲：“唉，怎麽會發生這種事！”
薑希失聲痛哭，是呀，林川再也活不過來。今生今世，她沒有辦法去彌補她所犯下的滔天大錯，再也沒有辦法去贖罪。
林川的葬禮薑希以妻子的身份操辦，眾人都惋惜不已，他們原本快要結婚，卻把這場婚禮變成了葬禮，那麽有前途的一個人竟然英年早逝，人生的際遇真是難以預測，大起大合之中隻能辛苦跋涉。雖然薑致遠一再要求薑希要好好休息，可她卻始終不吃不喝地跪在靈堂。滿屋的百合和白玫瑰，那麽芬芳四溢裏，卻充溢著滿滿的悲傷，看著相框裏林川的笑容，她心如刀絞。
Diana穿著一身黑裙出現，立在林川的麵前她緩緩摘下自己的眼睛，她望著他淒然笑笑，不是鞠躬，而低下頭吻了吻他的照片。薛群麗忍不住想要上前阻止，薑希拉住她的手，“薛姨，由著她，她是林川的好友。”
警察對交通事故作出的結論是林川酒後駕車，闖紅燈的時候與正常行駛的貨車撞在了一起。薑致遠沒有讓她看車禍現場的照片，但她也能想到那種慘烈……林川的葬禮隻是通知了他的父親，回來的也隻有他一人，林國安沒有告訴妻子這件事。已經失去一個兒子的妻子再也沒有辦法忍受失去另一個兒子了。
Diana離開的時候，薑希追了出去，起身的時候膝蓋發麻差點踉蹌摔倒，薛群麗扶住了她。
“是你嗎？”薑希含淚問她：“車禍跟你有關嗎？”
Diana深深地望著她：“他已經死了。”她的眼淚沒有一滴淚，卻是絕望而無聲的悲慟。
薑希頹然地垂下眼。窗外是陰雨連綿，好像要把一切都淹沒掉，薑希的心也被淹沒掉了，短短數日而已，她的生活完全的被顛覆掉。
“小希，不要太傷心了，生死有命！”林國安歎息地說：“如果你願意生下林川的孩子我們會感激你，但如果你不願意我們也會理解，畢竟你還年輕，還要嫁人。”
“爸！”薑希潸然淚下，對林國安說：“爸，對不起！都是我，都是我害了林川！”
“別說傻話！”薑致遠想要阻止，攬住女兒肩膀：“那是意外。”
“那天晚上我跟林川吵架了！”薑希痛苦的閉上眼睛，“如果不是我跟他吵架，他不會半夜裏出去，他從來不會喝醉！”薑希哭得說不出話來，她自責，懊惱，悔恨……她應該知道他有危險的，可為什麽沒有阻止呢？這麽多年林川一直在照顧著她，可她為他做了些什麽？！她真是涼薄無情的女人，不配林川這樣的待她。
薑致遠囁喏了一下，林國安拍著腿蹲下去嚎啕大哭，“小希，不怪你！是命，這都是命呀！”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一定要找到當年的自己，不要靠近林川，不要把他拽到你的人生裏來！她醒著的時候，閉上眼睛的時候，腦海裏都是他們的過往，被欺淩的時候林川把她擋在身後，他總是說，小希，遇到這種事要記得站在我身後哦！他們一起在冷飲店打工的那些日子，那麽純粹美好，他們青澀貧窮單薄，但他們卻很快樂和堅強。那時候的她隻要望著他一眼，就會滿心的幸福，就會覺得心安和踏實，每天，每天，最快樂最值得期盼的都是和林川一起。但風不管怎樣地吹，卻再也回不到過去了，那些年少的青春已經不再，那些簡單的快樂已經不在……物是人非，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