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風華絕代一色白(墨雨殤帶人來救,天雪魏恢複真容)】
“看吧,白費唇舌。”天雪魏在我耳邊低低地笑,好像司徒雲煙要殺的人不是他一樣。
“……天雪魏你他媽是找死吧!”聽到他的話,我覺得自己腦子裏的某一根弦瞬間繃斷了。
“子瑜,沒想到你還會罵粗話。”天雪魏的笑意更濃。
“要死你自己去死,不要連累我!”這時我才反應過來自己還被摟在他懷裏,立即開始掙紮,“——你放手!快點放手!!”
“那可不行。”天雪魏繼續笑著,下一刻,我就覺得脖頸上寒氣逼人。
“……魏雪你想幹什麽?”司徒雲煙好像也看見了什麽,猛地抬手止住了準備上前的眾人。
“司徒莊主,想來今天你是非殺我不可了,但我現在偏還不能死。”天雪魏依然氣定神閑,嘴角的弧度好似一直都不曾消失過,“所以,隻好委屈玉辰公子你先屈身給我做個人質了。”
“……狼心狗肺,不外如是。”已經想到了脖頸上的是什麽,我連掙紮都省了。
“形勢所迫,著實沒辦法。”天雪魏略帶歉意地答了話,接著看向司徒雲煙,“不過司徒莊主,若你想就此少一個情敵的話……那我便真是插翅難逃了。”
“莊主,他決計下不了手的,還請不要猶疑!”姬流影冷靜地對司徒雲煙道。
下一刻,我就覺得脖頸一陣刺痛。
“住手!”司徒雲煙低吼一聲。
“司徒莊主,有何不妥嗎?”天雪魏聲音驚訝。
想來脖子上是已經在流血了,要不然司徒雲煙也不會反應這麽大……天雪魏你給我記著,這筆帳我總有一天會叫你十倍奉還!
一邊默默腹誹著一邊心念急轉,我努力揣度著天雪魏的如意算盤。
按道理說都到這份上了,他怎麽著也該知道我是會對他一保到底的吧?這時他挾持我除了使自己更無轉圜餘地之外什麽好處也沒有,我才不相信他的腦子就隻長成這樣;或者說……他挾持我是為了能夠逃跑?別逗了,以他的身手如果真要強闖,雖不能全身而退但挑翻這裏一半的人之後自己重傷逃離也是可以的——等下,強闖?
難道?!
我想要扭頭看他,但礙於脖子上的金墨蠶絲隻得作罷。
是了,他挾持我並不是要逃,而是在拖延時間!
他不想傷人就是不想讓事態進一步激化,他在留餘地,這說明他其實還有後著——但是,這個後著到底是什麽呢?他在等什麽?
不等我多想,遠處一陣馬聲長嘶便代天雪魏解開了我的疑問。
“還好,姑且算是及時。”這時,我聽見天雪魏的聲音裏隱隱鬆了口氣。
“……這‘及時’莫非是指你用不著殺我了嗎?”我抽了下嘴角,冷笑。
“子瑜,我怎麽可能殺你。”天雪魏語氣無奈,好像我脖子上的鮮血淋漓當真不是他的傑作。
“敢情我脖子上的金墨蠶絲是它自己纏上來的?”乍聞此言我隻覺一陣血氣上湧,勉力壓下心底火氣之後我微微咬牙,“——還有,你到底打不打算移開這玩意兒?”
“抱歉抱歉,金墨蠶絲確實比我預想中的要鋒利了幾分。”話音未落,我脖子上的刺痛感就突然消失不見——但取而代之的,卻是慢慢開始清晰的疼痛感。
“瑜兒!”捂著傷口退開天雪魏的懷抱,還不等我想清楚下一步該幹什麽時一個熟悉的聲音便鑽進了我的耳朵。
愕然扭頭,我果然看見了一雙煙波流轉風情萬千的眼。
“……墨雨殤?”我忍不住喃聲低語,這又是唱得哪一出?
“——宮主!”墨雨殤勒停坐騎後利落下馬飛奔我而來,緊隨著他的另一名白衣男子則從馬上徑直朝天雪魏扔過來一樣東西。
“陸辰啊陸辰,我到底是該讚你……還是該怪你呢?”接住落下的錦緞繡包,天雪魏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名白衣男子。
“屬下來遲,還望宮主贖罪!”白衣男子下馬之後立即單膝朝天雪魏跪了下去,他身後的四名綠衣男子亦是同樣做派。
“雨殤,這到底是……?”不知是因為有人驟然闖入山莊之內還是墨雨殤突然出現,司徒雲煙很顯然沒有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
——事實上,我也沒有反應過來。
“罷了。”天雪魏笑著歎了口氣,打開繡包取出了一黑一白兩個瓷瓶。
“子瑜,想不想知道我這副裝扮如何洗去?”天雪魏看向我,不同色的琥珀眸子裏有七分調侃三分得意。
“……你如何卸妝跟我有什麽關係!”任墨雨殤給我包紮著傷口,我沒好氣地堵了他一句。
“自然有關係,因為‘卸妝’需要用到的東西可全是用你的性命換來的。”天雪魏笑意更濃,不等我反唇相譏他就迅速拔開了那兩個瓷瓶的樟木塞子。
隻見白瓷瓶的木塞打開之後立時便騰起了一陣白色濃煙,其他人唯恐是什麽暗器而紛紛退開,天雪魏卻在煙霧繚繞中安然自若——濃煙逐漸消散,他一頭烏黑長發也隨著消失的濃煙而漸漸褪色化為銀白;另外一個黑瓷瓶則被他微微傾倒,待淡紫的透明**順著瓶口流入掌心之後他就將這**小心仔細地塗抹在了整個臉上,不多時一張薄如蟬翼的麵具便隨著他手的離開而離開了他的臉龐。
“這手藝……好厲害!”眼見整個過程竟不足半柱香的時間,就是嘴硬如我也不得不驚詫出聲。
“陸辰的易容之術雖是巧奪天工,但更奇的卻是他的手法。”墨雨殤一邊給我包紮傷口一邊小聲解說到,“——要說施展易容術的手法之快,他若自稱第二這江湖中便沒人敢自稱第一。”
“說起這個來……”墨雨殤這一開口倒是提醒了我許多事情,於是我立時便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墨大樓主,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說點什麽呢?”
“哈哈……這個麽,容後我再跟你解釋。”墨雨殤打了個哈哈,給我脖子上的紗布打了個結之後就再不說話。
而此時,司徒雲煙在看見了天雪魏的真實容顏之後,那神情顏色已根本不足以用“震驚”二字來形容了。
“白發朱顏琥珀眸……你是……”司徒雲煙上下打量了他好幾番,並在環顧了墨雨殤和他帶來的人一周之後這才緩緩開口,“——天欲宮宮主,天雪魏?!”
“司徒莊主好眼力。”天雪魏微微一笑,已經恢複真容的他這一笑乍如三月春風,瞬間**漾人心。
“喂,搶你飯碗的家夥出現了。”我用手肘捅了捅墨雨殤的腰,低聲道。
“瑜兒,你現在最好少說話,難道你脖子不痛?”墨雨殤輕笑一聲。
“……放心,這筆賬我算是記著了,你也逃不了。”經他一說我脖子上果然又傳來陣陣刺痛,於是我決定暫且聽他的話閉口不言。
“這身行頭這個仗陣,你還真當我是瞎子?”司徒雲煙冷哼一聲,銘誓一舞橫在眼前,“天雪魏,即便是你今天也一樣要死在這裏——在叛出曼荼羅教之前你還是曼荼羅教右護法,七夜穀一役你也參與在內!”
“既然莊主也知道我已叛出曼荼羅教自立門戶,現在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天雪魏從容自若地緩步朝司徒雲煙走來,“更何況七夜穀一役時我不過十四歲,武力也堪堪自保而已。”
“笑話!堂堂曼荼羅教右護法武力卻堪堪自保?這話說出來有誰會信!”司徒雲煙眼中戾氣又是一勝。
“曼荼羅教護法為世襲製,若上一任護法繼位教主或不幸早夭便會自相同血脈中挑選一名親緣最近者繼承該護法之位,與實力無關。”天雪魏停在了司徒雲煙麵前,鼻尖隻距銘誓劍鋒一步之遙,“退一萬步講,就算一個年僅十四歲的少年人武藝如何精絕也終究隻是個孩子而已,他能力敵眾多中原高手平安身退已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莊主,你說呢?”
司徒雲煙不說話,似是在沉吟思索天雪魏的話。
“你竟然是……天雪魏?”姬流影乍然出聲,好像是剛剛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姬公子,看來你竟是有些失望?”天雪魏順著聲音看過去,表情似笑非笑卻平添了幾分嫵媚邪氣。
“……藍顏禍水。”我忍不住沉聲咬牙。
“瑜兒,你的禍水不一向是我嗎?”墨雨殤低聲調侃。
我瞪他一眼,懶得說話。
“——就算暫且不論七夜穀一役,你意圖殺害諸葛青一事又當如何說?”司徒雲煙的眼神依然釘在天雪魏身上,但卻已將銘誓劍反手握在了身後。
“這件事,自然是由封公子來說。”天雪魏低吟一聲,目光隨性自然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司徒莊主,若要我說的話,天大宮主要殺要剮都悉聽尊便。”我與他四目相對後心照不宣地露了微笑,隨即便目光一錯看向了司徒雲煙。
“……啊?”本來打算細聽前因後果的司徒雲煙見我突然這麽說,一下不知該作何反應。
“子瑜,莫非你剛剛說的都是假的?”天雪魏微微顰眉,麵上神色似嗔還怒,我似乎聽見四周一陣的低聲抽氣。
“……墨雨殤,要不你現在摘下麵紗來?”我抽了下嘴角,壓著聲音問身旁的人,“再這麽下去你‘一笑天下醉’的名頭都該易主了。”
“瑜兒,正事要緊。”墨雨殤的聲音雖然克製卻微帶笑意,也不知是被天雪魏的神色惹笑的還是被我的話惹笑的。
鬱悶地瞥他一眼,我咳嗽一聲再次看向了司徒雲煙。
“司徒莊主,你現在可否邀柳一宿柳兄出來一見?”我問。
“當然。”司徒雲煙雖有不解,卻還是點頭應承下來。
一個時辰過去,他差去喚人的劍者卻回稟說未在莊內尋見柳一宿的蹤影。
“這……怎麽可能?”司徒雲煙聞言臉色微變。
“他倒是自覺,連對峙的時間都省下了。”我“唰”地一聲打開折扇,不緊不慢地搖起來。
“究竟是怎麽回事?”司徒雲煙看著我,臉色陰沉。
“恕我冒昧,”我並不接他的話,隻是繼續問到,“莊主,請問柳一宿可是諸葛前輩親自挑選的劍者?”
“……銘劍山莊的劍者一向都是由青叔挑選後交現任莊主審定分級,這本就是尋常事,有何不妥?”司徒雲煙皺眉。
“諸葛前輩可曾對柳一宿有過特別叮囑?”我接著問。
“青叔隻說過柳一宿的悟性較旁人更好,乃是可造之材——封子瑜你有話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司徒雲煙終於崩了神色。
“莊主,柳一宿正是那個欲置諸葛前輩於死地的殺人凶手。”我以扇掩麵,沉聲道。
“不可能!”他愣了一下,緊接著便出言反駁,“柳一宿為什麽要殺青叔?就因為青叔賞識他提拔他?荒唐!”
“——不,是因為柳一宿並非真的是柳一宿。”天雪魏接過我的話,繼續說到,“他的真實身份是花赫雲,曼荼羅教瀾華司主司,花赫雲。”
司徒雲煙一時無話,看神色竟是千百個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