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那些事兒 第一章2
但兩個女人都想在對方麵前占了贏勢,唇槍舌戰地吵上了。明明房間裏開足了冷氣,但程屹卻是滿頭大汗,又覺得丈母娘幹嘛要挑起矛盾,本來就好好的,卻又要把他在她家的那些事說給母親聽,母親心疼他,定然是不願意輸了氣勢。
“我們小芷從小就漂亮,追她的人是數都數不過來,喏,小芷,上次追到我們家那男孩是你同學吧,人家家裏條件那是好滴呢!老頭子是個什麽局局長,就我家小芷眼界高看不上,我倒以為她要找個什麽人家呢。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程屹癡情得很,追得緊,我們小芷也看不上。”章慧陰陽怪氣地說。
“我算是聽明白了。”一向要強的薑悅芬聽她這樣說,憋了一晚上的氣就發作了:“你這就是嫌我們家條件不好,不過我們程屹就是有本事,讓小芷對他是死心塌地的,你還不知道吧……”薑悅芬故作神秘地說。
章慧冷哼一聲,沒接茬。
“兩孩子都已經在一塊兒了!”此時的薑悅芬已經顧不得江小芷會作何感想,隻想著要刺激親家母。果然,她的話一出口,章慧就灰敗著臉呆在那裏,像是被攔腰砍斷的植物。
“媽,你瞎說什麽呢!”程屹一看丈母娘的臉,心裏隻有哀號的勁兒了。
“她說的是不是!”章慧轉過身,死死盯住女兒。而江小芷心裏也是氣得夠嗆,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非要把她撕了當下酒菜才能論個輸贏?
“是不是?”章慧猛然一喝,程屹就打了個寒顫。
“阿姨!”程屹掙紮著說。
“你閉嘴!”章慧又氣又惱。看著江小芷的表情就已經知道,那老太婆說的是真的了!難怪他們在婚事上這樣隨意,難怪敢恬著臉問她要嫁妝了!原來女兒早已經私定終身,這不是狠狠在她臉上扇了一個耳光嗎?以前她就是怕女兒上當吃虧,一直都教育她要自尊自愛,她不是也跟她保證過的嗎?結果卻是讓親家戳著脊梁骨地羞辱!
“反正我們要結婚的!”江小芷知道她媽現在下不了台,幹脆豁了出去。
“啪”地一聲,章慧一個耳光扇給了女兒。
程屹看到小芷挨打,飛身護到身後,辯解地說:“阿姨,跟小芷沒關係,是我!”
“臭流氓!”章慧氣得牙癢癢,抬手推開他,一把拽著女兒的手朝外走:“你就是嫁不出去,媽也不答應你嫁到這戶好人家!都還沒過門呢,就拿這檔子事來戳你,你這是一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說誰臭流氓呢!”薑悅芬沒料到章慧的反應這麽大,也後悔了。但事已至此,再聽到對方罵自己兒子流氓,也就顧不得後悔,直嚷:“我們才不稀罕,看是你女兒吃虧,還是我家程屹吃虧!”
不等章慧再拽,江小芷也朝外麵走,隻剩下程屹在後麵喊:“阿姨!小芷!”誰都沒理他,他在心裏叫苦連迭,現在是連小芷也生氣了。就哀哀地追到準嶽父身後:“伯父,您別生氣,我媽,我媽就那性格,太直了。唉!您幫我說說……我……”程屹已經急得語無倫次,說不出話來了,頭上黑線從頭頂掛到腳麵。
“這事,回頭再說吧!”江國通冷冷地說。
程屹隻覺得五雷轟頂,現在連一向看好他的嶽父都不支持他了,這婚到底要怎樣結呢!看著小芷一家三口氣鼓鼓地衝走,他惱得想撞牆,回過身,就說他媽了:“都怪你!讓你別談僵了,你偏要說那些沒用的,存心讓我結不成婚呀!”
“你這是跟你媽在說話嗎?”薑悅芬用鼻子冷哼一聲:“你就沒瞧見那家人德行,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你,你還非要熱臉貼別人冷屁股!”雖說“屁股”一詞不文明,但薑悅芬也顧不得了,就想點醒兒子。
“我樂意拿臉貼人家屁股!”程屹的鬱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兒子,沒事,回頭哄哄小芷!”程天年不好責備薑悅芬,隻能寬慰一下兒子。
“哄什麽哄?”薑悅芬甩著臉色給程天年:“兒子是我的,用不著你教!”
程屹也懶得聽他們吵了,朝椅子上狠狠踢過一腳,也顧不得疼,怒氣衝衝地一頭闖進夜色裏。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麽他隻是想要和小芷結個婚,怎麽就這麽難呢?
那天夜裏,兩個家庭都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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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裏,江小芷都沒有接程屹的電話,快到下班的時候,在辦理業務的隊伍裏看到了程屹,抱著一束玫瑰花朝著她咧嘴笑,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低著頭繼續地忙。
“辦什麽業務?”輪到程屹了,江小芷公事公辦地說。
“小芷,我錯了!”程屹低聲下氣地說,又把玫瑰花遞到麵前:“我代我媽向你家,向你道歉!”
“你到底辦什麽業務?”江小芷冷著臉問,又回頭衝後麵的人喊:“下一位。”
程屹立刻把手裏填好的表格遞過去。江小芷一看,上麵在每一個空格裏都填著“我愛你”三個字,隨即把那單子遞還給他:“我們這沒這項業務。”
“小芷……”程屹還想要說什麽,被後麵排隊的人給哄了。
“幹嘛的呀,現在是上班時間,泡妞下班泡去。”
“哥麽,這都有事呢,你等會兒,行不?”
程屹麵子薄,被眾人一說也訕訕地閃到一邊,抱著花不知是走還是不走,周圍的人都在指指點點,看著他的笑話。他真是憋屈死了!明明他沒做錯,怎麽輪到他滿世界地道歉了!想了想,站在這裏還是太丟人了,灰溜溜地朝營業大廳外走了去。江小芷心裏冷哼一聲,這就撤退了,真沒用!因為惱著,手裏的鍵盤頻頻敲錯,平時辦得很快的業務硬是拖了好幾分鍾才完成。
終於到了下班,走出營業廳的時候,這才看到程屹還杵在那裏等著呢,手裏捧著那束玫瑰花。他們談戀愛四年他都沒正兒八經地買過玫瑰花給她,有時候在路上遇到賣花的小孩,因為怕纏著,兩個人都很有默契地分開當路人甲乙丙。程屹並不是浪漫的人,但他老實,不花心,對她打心眼裏好,現在都要臨結婚關頭了,兩家鬧著這樣,難道就因為雙方的家人,她就要跟程屹散夥嗎?說起來,分手的事她也有想過,但一想起來,就撕心裂肺的疼。
程屹見到她,立刻迎上來,把花遞過去。她繃了一下,到底還是接住了。程屹心裏的一塊石頭這才穩穩著了地,他是真怕呀!怕江小芷給她媽一動員,立場就不堅定了。
“走,吃飯去!我一天沒吃東西了!”程屹可憐兮兮地說。他今天打了一天電話江小芷都沒接,又不知道她家那邊什麽情況,幹脆下午請假提前下班來接小芷。
“活該!”江小芷雖然罵著,卻還是朝前麵餐廳走著。別說程屹沒吃飯,她今天也沒什麽胃口,昨天莫名其妙挨了母親一耳光後,兩母女是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準備進一家川菜館的時候,程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今天吃好點,請你吃牛排!”
“我沒心情!”江小芷是怕花錢,但嘴上卻隨便找了個借口。
程屹一抬手把她和花整個兒拉到懷裏,她嚇了一跳。以前他們再親近也沒有在公眾場合摟抱過,推了推他:“別人都看著呢!”
“小芷,我愛你!”他在她耳邊說。除了說愛她以外,他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了。他能承諾她什麽,房子?車子?彩禮?盛大的婚禮?小芷可以畫餅充饑,但丈母娘是需要實在的東西擺在麵前,他覺得這麽無助,又惶恐不安。
江小芷知道他的壓力,也在心裏反省了自己,程屹根本就沒錯,自己為啥對他發火。算了,兩個人還是要結婚的,又何必起了內訌呢?
“先吃飯吧,我也餓了!”江小芷的語氣已經軟了下來。程屹知道她不再生氣了,心裏想,到哪裏去找這麽好的姑娘呀,一哄就好,氣性一點不長,以前誰誰誰說是得罪女友,又是跪又是求,折騰得要死要活才和好。而小芷,得罪她了,隻要說幾句好話她就不會上綱上線了,頂多朝他胸口捶打兩下,然後作罷。
他的胸腔長長地籲了口悶氣,點菜的時候全點了小芷愛吃的菜,又給小芷的茶杯裏續上水,手握著她的手在桌麵上撓了撓她的掌心,氣氛變得溫情起來。
“一會兒我跟你回家,向咱媽鄭重道歉!”程屹柔聲地說。
“我媽氣得夠嗆,說起來你媽也真是氣人,一上來就問我媽要彩禮。”
“我媽確實不對,我已經嚴肅批評過她了。”程屹嬉皮笑臉地說。
“還有,你媽怎麽知道我們在一塊兒的事?”江小芷說起這事來,心情又有些不爽。
程屹被噎了一下。這個事還確實是他跟他媽講的,因為他爸外遇的事,她媽就特別在意別人道德問題,生怕他招惹什麽亂七八糟不正經的女孩,又問他江小芷是不是處女。他也是想讓他媽安心,就說了小芷是處女,就他一個男朋友,很純潔的姑娘。但沒有想到他媽竟然會當著麵的把這事兒拿出來講,他真是悔死了!在這件事上,確實是對不起小芷。特別是她還挨了她媽一個耳光,不過又覺得小芷她媽太小題大做了,明明都是要結婚的了,何況現在的年輕人,沒結婚就同居的也大有人在,她也太守舊和古板了。
江小芷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是他跟他媽說的,倏然地收回被他握在手裏的手,麵色一冷:“好你個程屹,你是不是男人?這種事還拿出來到處說,是不是就想證明你自己有多厲害?”
“不是這樣!”程屹心裏一沉,急切地解釋:“是我媽問我!”
“你媽問你?你媽幹嘛問你這個!”
“她這不是怕……”程屹舌頭打了結,不知道該怎麽說。要是說實話,小芷還不在心裏記恨他媽,要是不說實話,又怎麽才能抹得過去呢?
“怕我是破鞋?!”江小芷瞪著眼睛質問。
“小芷,咱們能不能不說其他的了,想想我們的婚事!”程屹低聲哀求。
“別避重就輕!你媽憑什麽那麽說呀,又憑什麽當著我媽說呀!她是不是心理有問題,人格扭曲呀!問自己兒子這種事!要不是……不是處女又怎樣?”江小芷咄咄逼人。
“小芷,那是我媽,你可不可以別那樣說她。”
“那是你媽!”她麵色一頓,恍然大悟地說:“程屹,你是不是存心的呀,當初就是想把我騙到手,看看是不是原包裝,如果是你就繼續跟我來往,不是你就把我給蹬了!你真是缺德!”
“什麽騙不騙的!”程屹聽她越說越難聽,也生了氣:“當初是你情我願的,我也沒逼你!”
江小芷“霍”一聲站起來,端起麵前的水杯就朝他潑過去,罵道:“程屹,你他媽不是人!人渣!”
水是她潑的,人是她罵的,但哭的卻是她,淚水啪嗒啪嗒地掉下來,一轉身朝門外奔了去。程屹一愣,也覺得自己說話過頭了,醒轉過來要追出去,被服務員給攔下來買單。這連著兩天吃飯,啥都沒吃到,卻是吃了一身的火藥味,真是冤呀!等到他再追出去,車水馬龍裏哪裏還有江小芷的影子,再打電話過去,直接關機了。
他鬱悶地抬起手朝旁邊的電線杆子猛砸一拳,疼得齜牙咧嘴的。唉,這下要哄好江小芷,是更加困難了。
江小芷氣得直掉眼淚,想想他們交往四年還沒有這樣吵過鬧過,現在要結婚了卻是接二連三地吵,這樣下去他們非但不能結婚了,還會因為感情越來越疏離而分了手。以前覺得結婚多簡單呀,隻要有愛情,婚姻那就是水道渠成,但現在呢?結婚還真不是隻有愛情就夠了。
磨蹭了幾步,也沒有等到程屹追出來,一跺腳就朝公交車站走了去。家是不想回了,一回去還不是看她媽那張恨鐵不成鋼的臉,還不如去蘇楊家裏清淨一晚,反正蘇楊家裏有空房,正好也可以跟她訴訴苦,商量商量。
想到蘇楊,她真是由衷地羨慕!蘇楊跟她是同學兼好友,她跟程屹裹在一堆談著纏綿悱惻的戀愛時,那廂也愛得如火如荼。畢業的時候,蘇楊和夏印原本分了手,因為蘇楊要留在上海,而夏印要回北方工作。他家在農村,家庭負擔挺重,還有一個長年生病的妹妹,一家人都需要他的照顧,而蘇楊是家裏獨女,父母也是不同意她去外地工作,兩個人誰也沒辦法說服誰,就分手了。隻是夏印回北方工作了半年後,還是因為放不下這段感情,兩個人重歸於好,並且夏印把家鄉很穩定的政府工作給辭了,來到上海。說起夏印,江小芷就覺得愛情真偉大,一個男人為了你改變自己的人生,放棄家人和工作,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呀。
那蘇楊和夏印的婚禮也是隆重盛大,迎親車都是浩浩****的奧迪A5,主婚車是一輛加長的卡迪拉克……不過這些都是蘇楊娘家出的錢,蘇楊的父親是一家國企的高層,母親是一所藝術學院的副校長,蘇楊還在念大學的時候,家裏都已經給她買了房子。不過她跟夏印結婚後並沒有搬進新房住,她父母覺得住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而且蘇楊也習慣在家裏,覺得沒必要分開來過。不過說起夏印放棄家鄉的工作回上海,章慧卻是私下裏跟江小芷念叨說,那小夏一農村娃,隻要娶個老婆就能在上海有套房子,這樣的好事他是傻瓜才會放棄,得告訴蘇楊,最好在結婚前寫個財產公證,人心隔肚皮!江小芷才不會把這話轉給蘇楊聽呢,她覺得她媽不僅市儈,還很勢利!農村娃有什麽不好?忠厚老實、吃苦耐勞、勤奮向上,何況夏印當初跟蘇楊在一起的時候也不知道她家什麽條件,說來說去,都是她媽門縫裏看人,把家庭條件不好的男人都給看扁了!
在路上的時候,江小芷給蘇楊打電話,問她在哪兒,能不能去她自個兒家住一晚。以前也有這樣的事,反正蘇楊那房子家用電器一概俱全,江小芷想去住的時候打個電話就成。但今天出了點狀況。
“你來我家住吧,夏印在那邊住著呢。”蘇楊感冒了,不斷地吸著鼻子。
“你倆玩分居呢?”這句話江小芷說出來,純粹就是玩笑。
“恩。”蘇楊淡淡地說
輪到江小芷一怔:“吵架了?”
“來了再說吧。”電話那邊聽到蘇楊的母親在跟她講話,江小芷也沒好多問。
到的時候,是蘇楊母親楊月華開的門,她穿著一身錦繡旗袍,綰著發,氣質高貴典雅。江小芷由衷地說:“楊阿姨,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蘇楊的姐姐呢!”
楊月華淺笑,手裏夾著坤包朝外走:“小芷就會說話,正好我要出去一趟,你陪陪蘇楊。晚點讓她再吃感冒藥,藥在茶幾上我放好了。”
江小芷跟她再寒暄幾句,看著她出了門,心裏又是一陣羨慕。母親跟楊阿姨年紀差不多,但看上去足足比楊阿姨老了十歲,母親從來不打扮,身材也走形發胖,說起話來粗著嗓門,以前在公交集團做售票員,老是被人投訴服務態度不好,後來索性內退回家,但在家裏呆著事情就多了,這要管這管那,脾氣上來一瞪眼一牛吼整棟樓都聽得見,像她這樣二十多歲了還被母親拿笤帚追,真是要多丟人就有多丟人。
江小芷徑直走到蘇楊房間,看她正在網上玩遊戲,就四仰八叉地倒在她的**。蘇楊把電腦關了,轉過身學著電視裏一廣告詞:“兄弟,咋了,被煮了?”
江小芷“噗”一聲笑出來,又哀聲一歎:“真是被煮了。”隨即把昨天和今天發生的種種都倒竹筒似地說了一遍,說完,心情也輕鬆了一些。
“那你得考慮清楚,現在分手總比以後離婚的好。”蘇楊擤了擤鼻子,又說:“這結婚還真不是兩個人的事,感情再好有個屁用,被家人一攪和,什麽都得黃。”
“是你那婆婆……”江小芷遲疑地問。
說起蘇楊的婆婆,江小芷還真覺得難以應付。第一次見蘇楊婆婆,是在他們的婚禮上。作為蘇楊的伴娘,江小芷正忙著招呼客人的時候,看到一穿著布衣布褲的老太太在門口,對著給紅包的人就說紅包給她就好了。江小芷走近一點才聽清楚了,那人是蘇楊的婆婆。但收紅包的明明已經安排了人,是蘇楊的娘家人。
這時,蘇楊和夏印也走過來了,看到這一幕,夏印就問他媽是怎麽回事。他媽就把兒子拽過來說,娘幫你收錢呢,這麽多人,錢可別丟了。夏印的表情有些尷尬,跟母親解釋著,有專門的人收錢,她先進去坐著吧。當時蘇楊也沒說什麽,婚禮結束的時候,夏印母親又專門找到收禮金的人,讓把錢都交給她,說這都是她兒子的。對方也不知怎麽處理,隻得把蘇楊和夏印找了過來。他媽瞅了大家一眼說,兒子,娘替你把錢收著,這可是你結婚的禮金!
當時在場的人都呆住了。這是蘇楊娘家辦的婚禮,夏印家裏總共就來了四個人,他爹媽和妹妹,還有一表哥。蘇楊說結婚的時候他父母給她背了兩床紅緞棉被,又給她做了一件棉襖,但那被子大紅大綠,那棉襖就是農村大嬸穿的,她根本就沒法穿。不過蘇楊想著人家大老遠地帶來也很不容易,就直誇那被子顏色好,那襖子針腳細,搞得她婆婆在布置新房的時候非要把那不搭邊的被子鋪上。
這時候蘇楊母親站出來了,慢悠悠地說了句,我女兒就算不跟你兒子結婚,也能收這些禮金。
母親要收禮金,夏印也有些意外,低聲跟母親說禮金還要支付酒席的費用。他轉身把那些錢拿給丈母娘的時候,母親一個箭步衝上來就搶錢,兩個人一爭一奪,錢就散了一地,那場麵太有戲劇性了。
蘇楊的婆婆氣得直接捶了夏印一把,當當當地嚷,人都是你的了,錢不是你的?怎麽娶了個上海婆娘就把你那點出息都給滅了,你個憋犢子真是丟了老夏家的臉!又指著蘇楊說,在俺們那裏,新媳婦是要給公婆下跪磕頭的!
蘇楊一聽才不答應,但畢竟那是夏印的母親,又是新婚,也不想鬧得太不愉快,也不看她,隻是對夏印說她累一天了要回去休息。眾人一看也立刻起哄還要鬧洞房呢,眼看著事情就要過去了,夏印母親卻覺得大家都不拿她當一回事,帶著公公和夏印妹妹轉身就要去火車站,說是回老家。
夏印攔著不讓走,好說歹說卻沒人理他。
本來大好的婚禮這一攪就成了一場鬧劇似地,蘇楊冷冷地說了一句,夏印,讓他們走!火車票也好飛機票也好,這錢我出了!趕緊讓他們給我走!
她一出聲,夏印父親就要衝上去打她,這不是明擺著趕他們嗎?不過這可是蘇楊的主場,公公哪裏打得著,就被幾個人給攔了下來。夏印母親一屁股坐地上哭開來,兒啊,你爹都被人打了,你要是個男人就替你爹打回來!你要是不收拾了你媳婦以後她就得爬你頭上拉屎!
場麵幾乎要失控,直看得江小芷一愣一愣地,在吵鬧之間夏印妹妹又因為心髒病昏倒了……那個新婚之夜蘇楊住在娘家,而夏印在醫院裏守著。
蘇楊去普吉島的蜜月,也取消了行程。等到蘇楊用完假期去上班,公公婆婆才帶著出院的小姑子回了老家,臨走時,蘇楊硬是沒有去送。好在,他們走後,蘇楊和夏印也和好了,開始了他們的婚姻生活。
“這次不完全是我婆婆,是夏印!”蘇楊沒好氣地說。
“夏印?”江小芷不解。
“我想跟夏印離婚了。”蘇楊也倒在**,兩個好友頭碰頭地躺在一塊兒。
“你瘋了!”江小芷側過身,死死盯著她,又說:“不是我說你,你就是小姐脾氣,現在是結婚又不是談戀愛,動不動就說離婚!你以為這樣是威脅他,讓他妥協了呀!”
“還真不是威脅,我真的想離!”蘇楊皺了皺眉。
“他外遇了?”江小芷劈頭就問。
“沒。”
“他喜歡上別人了。”
“也不是。”
“那他幹嘛了呀?不就是吵吵架拌拌嘴,我還不知道你們倆呀,以前談戀愛的時候就磕磕碰碰地,分手了十萬八千回,也沒真的分掉,還比誰都先結婚了!”
“這回比真的還真。”蘇楊斬釘截鐵。
“那到底為啥?”
“遺囑。”蘇楊拿過紙巾擤了擤鼻子。
“遺囑?誰的?”
“夏印的。”
江小芷一下就笑了:“他寫遺囑幹嘛呀,這麽年輕。”
“前段時間他不是動闌尾炎手術嘛,就那個時候寫的。”蘇楊頓了頓說:“不就是個闌尾炎手術嗎,至於寫什麽遺囑。再說了他有啥遺產呀?吃住都在我家,自己的工資自己在用,我知道他每個月都給家裏寄錢也沒管。他媽一會兒打電話說妹妹看病要錢,一會兒說豬仔病了要錢,一會兒說沒錢買化肥了。有回我那婆婆竟然給我打電話說家裏打算修房子,讓我出點錢。我說你那房子我又不住,我憑啥給你錢,我婆婆說你家不是有錢嗎?我好好養了個兒子給你家入贅當上門女婿,你還不得補償我們!”
江小芷想蘇楊婆婆說此話時一定是義正言辭,又忍俊不禁。
“媽的!”蘇楊平時就大大咧咧,生氣的時候也會帶點髒話:“老娘嫁的是老公,又不是娶了他們一家人,現在讓我來補償!再說什麽入贅不入贅的,在我家裏我媽一天到晚地做飯伺候他,他連個水果都沒給家裏買過。浴室裏沒沐浴露了,跟我媽一嚷,媽,沒沐浴露了!”
頓了一下,蘇楊繼續義憤填膺:“他跟他爹一樣,大男子主義,家裏的事啥都不管。每天吃了飯也不陪我父母聊會兒天,就鑽進房間裏打遊戲看電影,搞得我爸媽現在也不滿意他了。”
“估計他在你家也覺得比較拘束吧。”江小芷替夏印說著好話。
“拘束啥?我爸媽對他別提多好了,這還想著他上班遠,打算給我們買輛車。你說我們一家對他多好呀,結果他竟然偷偷藏了私房錢,還在遺囑上寫著,如果他死了這錢就給他媽。媽的,住院的時候不是老娘每天在那裏照顧,這忘恩負義的家夥!”
“到底有多少錢呀?”
“兩萬!”蘇楊氣咻咻地說:“不就兩萬塊,至於嗎?我圖他啥了?如果他不回頭來找我,我也就算了,還不是看他把工作辭了,為我留在上海我才答應嫁給他,結果他現在處處都防著我,工資一分不交,除了給他家填窟窿,就是自己攢著!”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江小芷思忖一下說:“夏印家好不容易培養個大學生,你想在農村培養個大學生多不容易呀,家裏肯定指望著他能多幫襯一下。何況家裏還有個生病的妹妹,他現在不在他們身邊,肯定也有著內疚的心理,才在錢上彌補。雖然說闌尾炎不是大手術,但萬一失敗了呢?他要是不在了,他們那個家怎麽辦?兩萬塊錢對你來說不算什麽,但對他們家來說就是筆大數字了。”
蘇楊沉默了一下,雖然她覺得江小芷的話全是向著夏印,但也不無道理。她不是在乎這兩萬塊錢,隻是介意夏印的態度,在生死的關頭,他隻想到他的家人,卻沒有考慮到她,這才是讓她生氣和寒心的地方。如果是她,根本就不會去想到寫什麽遺囑的事。
江小芷繼續地說:“你從小沒有受過窮,你有個做高官的父親,有個很有品位懂得生活的母親,你的生活充滿了陽光,無憂無慮。但是夏印不同,他從小就受到貧困的困擾,連學費都要靠助學貸款,每一分錢都看得很重,這是生活環境造成的,如果他跟你一樣,他也不會在乎這些錢了。這件事我反倒覺得可以理解,再說了,夏印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牌,沒有不良的嗜好,還為了你放棄家人留在上海……多想想他的好,別一根筋的不是白就是黑!”
蘇楊聽著眉眼一笑:“跟你那做工會主席的婆婆學的?這麽會做思想工作!”
“我婆婆?”江小芷在勸過蘇楊後,情緒已經大好。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拿自己的幸福跟別人的幸福一比會覺得自己有多不平衡,但拿自己的不順跟別人的一比又會覺得有多幸運,寬慰別人的時候其實也是在寬慰自己。再說了她跟程屹的矛盾根本就不算個什麽事兒,她說蘇楊一根筋不是白就是黑,她自己呢?她說程屹母親的話也不好聽,她對程屹的態度也不好。她讓蘇楊想想夏印的好,那她也要想想程屹的好,自從上班後程屹每個月一千八百多塊的工資給他媽交五百塊生活費,給自己留五百塊,剩下的錢就每月交給她管著,說是結婚買房子,雖然錢少得不足一提,但這是態度問題!他有一百萬隻給你一萬跟他隻有十塊錢但給你九塊錢,這是完全不同的寵愛。還有婆婆,說起來,自己的婆婆是比蘇楊的婆婆好太多了,至少不會在婚禮上跟自個兒搶禮金了。這樣跟蘇楊比比,江小芷倒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點,心情一下就豁然開朗了起來。
“你跟程屹到底怎麽打算的?”蘇楊問。
“結婚。”江小芷篤定地說。
“你媽哪兒,你婆婆哪兒……”
“讓她們吵去,爭去,反正我得和程屹結婚。”江小芷對是否舉辦婚禮並沒有太過在意,先是有蘇楊的前車之鑒,再好的婚禮又能怎樣,過後還不是平淡的日子,還有她和程屹也沒攢多少錢,把錢用在婚禮上,他們的房子首付又要多攢些日子。
江小芷開機給程屹撥了電話過去,這時的程屹正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晃著呢,直感覺天昏地暗前途一片渺茫,愛情無比悲觀,聽到手機響看到是江小芷立馬地接了起來。
“程屹,敢不敢跟我結婚!”江小芷氣壯山河地問。她已經忘記之前還跟程屹大吵一架,潑了他一身的水。
“啊?”
“啊什麽啊?要不要結婚?”江小芷沒好氣地說。
“當然,肯定,絕對地!”程屹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那明天民政局見,對了,記得帶戶口本!要是你敢忘,我就把你剁來吃了!”江小芷恐嚇地說。
“就這樣?”
“就這樣。”
“你媽……”程屹吞咽了一下:“怎麽跟媽交代呀!”
“生米都煮成熟飯了還交代啥?讓她們自己去爭彩禮嫁妝,我什麽都不要,婚宴鑽戒結婚照統統都可以不要,程屹,我隻要你!”江小芷說的時候,蘇楊在一邊覺得肉麻地吐了吐舌頭。
“小芷,我也隻要你!”程屹已經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這就是人生的大悲大喜呀!他完全被幸福衝昏了頭腦,整個人覺得都要飄起來。這就是他要娶的女孩,多善解人意!多溫柔體貼!他恨不得把心挖出來給她看,告訴她,他有多愛她!
跟程屹膩膩歪歪了幾句後兩個人掛了電話,然後江小芷站起來要回家,她戶口本還在家裏呢,她得去“偷”出來,幸好她媽沒有防到她會來這一手,戶口本一直都放在抽屜裏,就讓江小芷鑽了空子。那邊程屹也找他媽要了戶口本,怕中間又出什麽岔子也就沒說實話,就說公司要辦一份保險需要戶口本。
就這樣,兩個人帶著戶口本直接在民政局門口匯合了。因為是請假出來了,辦了手續還得趕回去上班,但兩個人心情是美滋滋的,填申請表拍照的時候都傻樂傻樂的。花了九塊錢就把他們的終身給定了。
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程屹拿過自己的結婚證親了一口,就要撕。江小芷立刻攔住他:“你幹嘛呢!這就後悔了!”
“娘子,你是誤會為夫了!”程屹一把攬過她,笑著說:“咱沒了結婚證以後就沒法離婚了!”
“呸呸呸!”江小芷戳了戳他的腦門:“誰要離婚呢,說這多不吉利!”
“不離!”程屹好脾氣地笑:“這還不是怕有天你覺悟了非要把我開除家籍才以決後患!”
“放心,我不離!”江小芷嬌嗔地瞪他一眼。
“我也不離!”程屹文縐縐地念:“山無棱,天地合,也不敢與妻決!”
“無聊!”江小芷再瞪他一眼,心裏卻是很受用的。程屹知道江小芷說的是反話,女孩都這樣,要的時候說不要,喜歡的時候說不喜歡,動不動就罵你是豬頭,一吵架就喊你去死,要真是死了她哭都來不及!交往這幾年他也了解小芷的脾氣了,挺大氣一人,吃軟不吃硬,順著她的脾性來,她比誰都好說話。
程屹從口袋裏掏了枚鑰匙出來,喜滋滋地晃了晃。
“你有房了?”江小芷下意識地問。
“不是,酒店的房鑰匙!”程屹說:“剛來的路上我去開了間房,咱們今天不是結婚嘛,好歹也得洞房一下!”
“誰跟你洞房了!”江小芷滿臉羞澀一側身拿背對著他。
程屹把她的臉扳過來,壞笑著說:“有沒有我這麽慘的新郎呀,結婚當天上班不說,還不許洞房!”又點了她的鼻子一下,用撒嬌的語氣說:“老婆,我想要了,你就給人家吧!”
江小芷被他逗笑了,從他手裏一把搶過鑰匙:“不是房卡是鑰匙,肯定不是什麽好酒店!”上車之前又回頭叮囑了一聲:“先跟你媽請好假!”
程屹工作後還從來沒有夜不歸宿,跟江小芷膩在一起太晚了他媽就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好像生怕他被壞人拐了去!程屹就不斷地撒謊加班呢加班呢,有時候還在電話這邊裝,陳總正叫我呢,掛了哈。合上電話的時候江小芷就笑,相比起來,江小芷她媽還好糊弄一些,隻要說她在蘇楊那裏住,她也就不說什麽了。
一整天,江小芷心情都很愉快,對著客戶的不懈追問也耐著性子回答。一到下班就衝出營業廳,直奔見麵的點兒。那酒店比江小芷想象中要好,三星級的酒店大床房一晚上是兩百九十塊,在酒店旁邊還有吃自助餐的,六十八一位。那天兩個人吃了自助餐也沒在外麵耽擱就直接去酒店了。
一進房間,程屹就迫不及待地吻了下來,一邊吻一邊抱起她來朝**倒下去。
江小芷已經沒有當初的羞澀,現在也懂得迎合和挑逗了,她一翻身把他壓在身下,主動地去解他的襯衣紐扣,手指在他的胸膛彈跳時帶著十足的魅惑,然後伏身用舌尖輕舔過去。程屹的身體已經如漲滿的風帆,手握住她胸前的鴿子乳,把她托起來往自己的身上一坐,江小芷的身體顫了一下,不由地發出呻吟。
橘色的燈光下,床在起壓之間發出吱吱地聲響,帶著瘋狂和迷離。這是最美好的愛情,身體和靈魂都達到完美的契合。
江小芷的臉上潮紅一片,忍不住尖叫出聲時,他們同時達到了**。是這樣的幸福,又是這樣的快樂。
他們從來沒有這樣暢快地享受著彼此的身體,從起初的生澀,到現在的嫻熟,他們已經完全掌握了彼此身體的**,知道了**,也懂得了花樣翻新。
那天晚上他們做了好幾次,有一次是江小芷去浴室裏清洗的時候,程屹擠了進去,非要一起洗,他們還從來沒有試過一起洗澡,在噴頭下很快纏繞在一起,他托著她的臀部直接抵著牆就來了一次。到天亮的時候,他們都累得快虛脫了,這個新婚之夜是如此地銷魂。
“小芷,我愛你!”程屹說。
“我也愛你!”江小芷蜷在他的懷裏,幸福地說。
他們結婚了,對著彼此鄭重地許諾:從今天開始相互擁有、相互扶持,無論是好是壞、富裕或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