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那些事兒 第一章1
1
薑悅芬拿著菜單越看越心驚,一個白灼生菜竟然敢賣二十八塊,二十八塊錢得買上多少斤生菜了?還有那啥毛血旺,她平時最拿手的菜,不就是幾塊豬血一點毛肚豆芽的,上麵卻赫然地寫著五十八塊,這還是最普通的菜,點個什麽海鮮啥的都百把塊錢了,這一餐吃下來得整多少錢呀?今天這飯雖說是兒子請客,但她一進這家餐廳就覺得有些來氣。
不是吃不起這餐廳,重要的是請的對象,兒子是自己養的,還沒請她到這餐廳來過,現在倒好,見未來丈母娘就要這麽破費了,看著兒子那小心緊張的樣子,她的心裏真有點不是滋味。
“要不先把單子點了?”薑悅芬望著兒子問,她是想自己做主點幾個便宜些的菜。
程屹就像一眼看透了母親的心思,有些不耐煩地說:“媽,等小芷他們來了再點!”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叮囑起來:“爸,媽,一會兒要是小芷父母提了啥要求你們就先應下來,不要當著麵地鬧不愉快!”
薑悅芬撇了一下嘴:“什麽叫啥都答應?瞧瞧你那出息樣!那江小芷就是鑲金的……”
“你就少說兩句!”程天年輕聲打斷她:“既然兒子喜歡,你就好好跟人家吃頓飯,把婚事定下來。”
“兒子是我的,輪不到你說話!要不是兒子堅持你以為我會跟你坐一桌上?”薑悅芬麵色一頓,夾槍帶棍地說。她和程天年分開快十年了,當年程天年跟單位一個女同事被薑悅芬堵在家裏,薑悅芬恨他恨得要死,離婚的時候堅持把兩個孩子都帶在身邊,一分撫養費也不要,就是不想讓這個家跟程天年再有任何的牽扯不清。早幾年的時候也不許兒子們跟程天年見麵,提起他來都是咬牙切齒。若不是程屹說吃飯的時候想讓他爸也來,她是死活都不會跟他再坐到一起。
同意讓程天年一起,在薑悅芬的心裏,還有另一層意思。她不想讓人家覺得程屹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就看輕了他,也想讓他們看到她這個未來親家有多寬宏大量。
程天年掃了薑悅芬一眼,低下頭沒有再吭聲。
程屹一邊朝外走,一邊掏出手機說:“我去給小芷打個電話。”隻是走到外麵,把手機蓋翻開來又合了起來,他不想讓小芷父母覺得他在催。想起來還真有點鬧心,母親對小芷雖然談不上很滿意,但也沒有提出過反對,倒是小芷那邊的阻力太大!
程屹和江小芷已經談了四年戀愛了。兩個人是大學校友,一個學電子信息,一個學工業設計。在參加學校一場辯論賽的時候認識,雖然彼此有好感但卻一直隻是以朋友身份交往,直到有天江小芷不經意地說有個男生約她一起過情人節,他才著急了起來,立馬就給江小芷表白了。
江小芷望著他笑,笑得他心灰意冷,以為這就沒戲了,興許連朋友也沒得做了。結果江小芷笑完了,把手往他胳膊上一挽,說,走,慶祝下去。
慶祝什麽?程屹還傻巴巴地問。
慶祝我們正式戀愛第一天!江小芷白他一眼。他才知道,自己上當了!沒有誰約江小芷過情人節,根本就是江小芷自己下的套,逼著他表白呢!但這是個甜蜜的“陰謀”,如果不是江小芷,他還不知道要怎樣糾葛呢!
兩個人一正式確定關係,那就是轟轟烈烈了。以前做朋友時,程屹總要找著借口的約她出來,現在直接在女生宿舍樓下喊一嗓子,她就蹬蹬蹬地從樓上奔了下來。紮著馬尾辮,穿著牛仔褲和板鞋的江小芷渾身洋溢地都是青春逼人,睫毛開得像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著程屹,他整個人都熱血澎湃起來,覺得就算是為了她去死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兩個人的膩歪真是羨煞旁人,除了上課睡覺不在一起,其他時間恨不能分分鍾地粘在一起,去食堂吃個飯江小芷遇到不愛吃的,嘴巴一弩,程屹就立刻撿了過去;過個小水坑,怕髒了江小芷的鞋,也非要背了她過去;兄弟約著去喝酒,小半會兒就魂不守舍的說約了江小芷去圖書館看書。鄙視就鄙視吧,他就這樣重色輕友!更經典的是,有天夜裏程屹夢見江小芷要跟他分手,哭著喊著醒來,彼時宿舍裏還有人未睡,傳來傳去地,別係的師妹見到江小芷都嘖嘖,你男友真是太愛你了!
江小芷取笑他:“怎麽就忍了一年才表白呀!”
程屹一把緊緊摟住她,深情並茂地說:“我是怕要是你拒絕了,咱們連朋友也沒得做了!”
她嗔怪罵了句:“膽小鬼!”
要說以前還沒確定關係時,程屹患得患失膽子小,但兩個人在一起後,其他方麵就無師自通了。牽手擁抱那是一壘,親吻愛撫那是二壘,他很快就拿下全壘打。那次是兩個人去附近的水鄉玩,為了省錢兩個人就定了一間房。要說江小芷沒預感會發生點什麽那是假話,但她想過了,隻要她堅定立場不願意,那程屹也不會霸王硬上弓。
起初兩個人都坐在**看電視,程屹摟著江小芷,慢慢就吻了起來,他的唇一點一點地挪,江小芷身體就被吻得軟軟地,以前兩個人最親近的時候她也隻答應著程屹可以把手伸進她的乳罩裏摸摸,但這會兒程屹不僅僅隻是摸了,他往上一推,把她粉色的乳罩整個兒推上去,嘴巴一張就含住了她的小蓓蕾,她驚得幾乎失聲喊出來,麵色窘迫漲得通紅,聲音卻打著顫:“不要!”“停!”程屹不忘調戲她一句:“是不要,還是不要停?”
她抬起手臂去推他,才發現他的力氣著實地大,又惱又羞,身體卻被他撩得很舒服。而此時的程屹哪停得下來,皮膚燙得像是被點著了,隻想著要擠進她的身體裏,迫不及待地要去解她的牛仔褲,江小芷慌忙躲閃,兩個人在**就像扭打起來,直累得氣喘籲籲。程屹可憐兮兮地望著她:“小芷,我愛你,就讓我愛愛你!”
江小芷腦裏亂七八糟的,理智上要拒絕,情感和身體又做不到完全地絕決。態度稍微一軟,程屹的手已經鑽進她的底褲裏,一股電流在她身體裏激**過去,忍不住嚶嚀了一聲。程屹就順勢把她褲子往下一扒,再用腳一踩,她就全暴露在他麵前。
他覺得自己都快要炸掉了,再也無法忍受,胡亂地想要塞進她身體裏去,一股熱浪噴湧而出。他趴在她的身上,半晌都沒動,兩個人好半天都沒講話,都覺得尷尬。
好一陣兒,他悶悶地說:“估計是太刺激了,所以才這麽快,一會兒……一會兒再試試?”
“去死!”江小芷紅著臉罵他。
“我會娶你的!”程屹信誓旦旦地說。
“美得你!誰要嫁給你了!”江小芷麵上還繃著,心裏卻是感動著的。
“你要嫁給別人了,我就先殺了你,再自殺!”程屹急了。
“呸!”江小芷啐他一口:“那我一輩子都被你給纏著了!”
“你生是程家的人,死是程家的鬼!”程屹抬起手來細細摩挲她的臉,深深地說:“我愛你!我愛你一生一世!”
“我也愛你!”江小芷動容地說。
程屹的唇鋪天蓋地地吻了下去,就像在她的皮膚上開出了一朵又一朵的小花,綺麗而多情。她的手插進他的發間,任由他在她的身體上勞作。她年輕而美好的身體讓他如此地著迷,小巧的胸脯,平坦的腹部,圓潤的臀部,還有結實修長的腿,他恨不得一口吞了下去,卻忍著那股燥勁,慢慢地品嚐著她的美好。
是真的愛呀!愛得骨頭都要酥掉!愛得心髒都要炸掉!愛她的每一寸肌膚,愛她的一顰一笑!原來那種含在嘴裏怕化掉,捧在手裏怕碎掉的感覺是這樣的。
在品嚐了那種事的美好之後,程屹是越來越沉迷,荷爾蒙旺盛的他隻要一沾著江小芷,身體就會迅速地反應起來,但苦於兩個人都住在各自的宿舍,去學校附近住賓館又浪費錢又怕被熟人撞見,平日裏就忍呀忍。
周末的時候程屹宿舍一般沒人,不是回家了就是出去通宵遊戲或者跟朋友玩去了。江小芷就會乘著舍監不注意的空擋溜進程屹的宿舍裏。江小芷坐在程屹的**,裝著樣子地翻翻他的書,其實心裏就像裝了個小兔子咚咚地直跳。程屹端著瓷盆去走廊的盡頭打水,出門的時候會把宿舍門關上,有人來敲門江小芷就躲進程屹的蚊帳裏,一動也不動,直到程屹回來。有時候程屹會在門口遇到隔壁宿舍的人,都是找著理由把他打發走,聽著程屹在外麵胡亂地扯理由,江小芷就忍俊不禁。
程屹端著水進來,會擰了毛巾給她洗臉,把她的腳放進水盆裏輕輕地揉洗,兩個人什麽也不說,眼神糾纏在一起,心裏早已經溫柔如水。洗漱完,程屹收拾好了,再把燈一關,就摸著上床,兩個人都很激動,撲在一起深深地接吻。
有滋滋的火花在兩個年輕的身體裏迸發,那些時候,整個世界是不存在的。他們的眼裏隻有彼此,有著說不完的情話,使不完旺盛的精力,和可以與周遭所有對抗的勇氣。
從窗口透進來皎潔的月光,空氣中都是氤氳,他們手腳交纏在一起,枕著彼此的呼吸入睡。等到天快亮的時候,江小芷會偷偷地爬起來穿上衣服,在其他宿舍的人還沒有起床,舍監剛開門後,又偷偷地溜出去——那些時光是如此地瘋狂。
有一次,他們在程屹的宿舍裏做到一半的時候,宿舍的一個男生竟然回來了。兩個人都嚇了一跳,僵著身體一動也不敢動,好在那男生並沒有注意到程屹的**還躺著別人,很快就關了燈躺在自己的**睡了。等到他的呼吸勻稱的傳來,程屹才從江小芷的身上下來,兩個人忍不住苦笑。
“一畢業咱倆就結婚,那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做的事了!”程屹豪氣衝天地說。那時候江小芷也提心吊膽的,生怕哪次被人撞見了,有時候到了周末不去程屹的宿舍,下一個周末程屹就會早早地打了招呼。
“這個周末他們早說了都有事,還是老計劃……我想你了!”他攬著她說。
“是想我,還是想別的事?”江小芷不悅:“搞得我就像慰安婦!”
“說什麽呢!”程屹打斷她:“其實我是想摟著你睡覺,真的,抱著你睡才有感覺!”
江小芷明知他是油嘴滑舌,但心裏卻是樂意的:“老這樣打遊擊,要是被別人撞見多不好!”
“撞見就撞見唄,我們正大光明地談戀愛!”
“可萬一我要是懷孕了呢?”
“要是懷孕了就生下來!何況,你不會懷孕的!”
“你怎麽知道?”
“我就知道。”
“說!”江小芷咄咄逼人。
程屹的臉一紅:“我都是體外……”
光想想,每次**,她都忍不住喊出來,他都把胳膊塞進她的嘴裏讓她咬,而他在這樣愉悅的時候還要千辛萬苦地從她身體裏抽出來,就怕她懷孕。這樣的男人,是真的愛她呀!她緊緊地抱住他,覺得這一輩子就跟著他了!
兩個人好不容易熬到大學畢業,原本想著找到合適的工作就立馬結婚。但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他們就像兩個還沒學會遊泳的人,一頭紮進社會這個大池子裏,肯定是被狠狠嗆了口水。
就業形勢是越來越嚴峻,程屹揣著畢業證去公司應聘時,才發現像他這樣的人一抓一大把,在他忙著與江小芷戀愛的時候,別人都拿了幾門外語證書,又參加了好些社會實踐。一個稍好些的職位早被搶破了頭,剩下些雞肋的工作高不成低不就的,一圈晃下來,就垂頭喪氣了。
而江小芷的工作就更難了,專業很冷僻,可選擇的職位很少,班上的同學要不是有關係的進了對口的公司,剩下的好些都改了行。江小芷這時候後悔專業不好也沒用了,勉強找了份設計的工作做了三個月後就被公司拐著彎地給辭退了。
江小芷撲在程屹的懷裏痛哭了一場,在學校裏她也算是佼佼者,專業課成績都是前幾名,又是學校各種活動的活躍分子,本想要大展宏圖一番,卻是兩眼一抹黑。其實那公司江小芷都還看不上了,就是一小作坊式的公司卻還挑三揀四的。
程屹看她受到挫折很是心疼,哄她:“先在家裏休息一陣子,我來養你。”
“你養我?”江小芷心情不好,說話也衝了起來:“你拿什麽養我?你一個月工資才一千多,說的不都是廢話!”
“這隻是暫時的,隻要我表現好,工資很快就會漲!”程屹嘴上說著,心裏卻是一陣酸澀。他現在的公司做的是遊戲軟件,一個項目組都有十多號人,比他早幾年的員工工資也就多幾百塊錢,像這樣的公司,福利待遇基本上是沒有,公積金才一百來塊,他簡直都要嘔死了。但現實又逼得他不得不低頭。剛畢業那一年多兩個人就像是玻璃縫裏的蒼蠅,瞎撞著。
直到江小芷好不容易應聘去了電信上班。雖說電信聽著單位挺大的,但她在裏麵卻是在營業廳做櫃台業務,每天在櫃台前辦業務的人就沒斷過,遇上幾個擰巴的客戶,追問個沒完,臉上還要保持始終微笑的表情,一天工作下來,累的精疲力盡。
即使工作很辛苦,但兩個人感情卻是好的。以前在學校天天見麵,工作了見麵就不那麽方便了,首先是不能在外麵過夜了。江小芷跟父母說過好幾回程屹,但母親章慧一聽程屹的家庭條件就不樂意了。在她心裏,女兒長得漂亮,就應該選個條件更好的,她不希望沾什麽光,但希望女兒這一生衣食無憂,那個程屹能給女兒什麽?自己連個像樣的工作都沒有,更指望不上每個月領點退休養老金的父母。
江小芷也很想跟母親好好談談,但話題剛一牽頭,就被掐滅了。惹得江小芷發了狠話:“你要不答應,我就直接把肚子搞大!”
氣得章慧拿笤帚追著她打,狠狠地罵:“苕貨!也不知道害臊,是想要存心氣死我不成!”江小芷躲了幾下,也不躲了,任由笤帚抽在身上,生疼,但就是倔強地昂著頭,跟革命烈士似的。倒是母親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地哭了起來:“你愛嫁嫁去!我當沒生你!也別喊我媽,走大街上我也不認得你!你以後就是討飯了也別討到我家來!”
“放心,我要是真討飯了也走得遠遠地,不給你丟人!”江小芷硬著口氣說。
吵來吵去也沒個結果,但江小芷和程屹的感情卻是在現實生活更進了一步,以前大學裏的戀愛就是風花雪月,現在多了實際的內容,兩個人有了共同的目標,更是堅定了要在一起的決心。程屹在公司裏比誰都勤奮,他想要憑借著自己的熱忱和才華得到領導的認可,他也想要更努力這才值得江小芷對他的愛情。
每一次的約會,他們都是在大排檔或者是小吃攤吃飯,末了,就牽著手壓馬路,又或者找個僻靜的地方,摟摟抱抱地親熱一番。有一次他們在公園裏坐了許久,等他注意到穿著裙子的江小芷腿上都被蚊子咬得猩猩點點時,眼眶一下就紅了。他們多窮呀,舍不得去大餐廳吃飯,舍不得去看話劇,聽演唱會,舍不得去泡吧坐咖啡屋,連去酒店的錢也舍不得,就想著把錢留著結婚用。
有時候程屹也要拉著江小芷去吃西餐,江小芷總是不答應,說自己不愛吃。戀愛時最大的奢侈就是去看電影了,星期二晚上的電影票是半價,兩個人坐在光線交織的影院裏時,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那種幸福真切而窩心——有情飲水飽。
江小芷二十三歲的生日,也是兩人畢業近兩年後,程屹向江小芷求婚。他把她帶到一棟高樓上,指著繁華似錦的城市信誓旦旦:“小芷,我會讓你幸福的,麵包會有,牛奶也會有,車子房子都會捧到你的麵前,相信我嗎?”
雖然這些看上去都像是畫餅充饑,但江小芷感動得淚水漣漣,也不等程屹單腿下跪,直接從他手裏拿過戒指就戴上了——這個人她是嫁定了!這個婚她是非結不可,迫在眉睫!
就在程屹的父母在餐廳裏苦苦等著與未來親家見麵的時候,江小芷還在家裏跟她母親吵。
昨天吃晚飯的時候,江小芷跟父母宣布她要結婚。母親一怒把碗一擱,撩下一句“休想”轉身就進了房間。
江小芷當沒事兒似地繼續吃飯,倒是江於欣驚喜雀躍:“姐,這下我終於可以一個人霸占一個房間了!”
江小芷橫她一眼:“就盼著這一天吧!”
江於欣嘟了嘟嘴:“都這麽大了還跟你一個房間,一點隱私都沒有!要不是媽攔著我早想搬出去住了!這下好了,你終於把房騰給我了。”
“已經決定了?”江國通問。
江小芷不疾不徐說:“明天程屹的父母請你們吃飯商量結婚的事兒,你們要是不去我就自個兒去。”停頓一下:“爸,除了程屹我誰都不嫁,你們不也是希望我幸福嗎?幸福跟有沒有房子,掙多少錢,家庭條件怎樣有關係嗎?程屹對我好就夠了!”
“姐!我支持你!”江於欣言辭鏗鏘地說。私下裏江於欣見過程屹很多回,程屹早就收買了江於欣,把她拉到自己的陣營裏。
“我沒意見,你媽那裏我再跟她說說!你也別生她的氣,她都是為你好!”江國通寬慰地說。以前程屹上門過幾次,開始的時候章慧都是直接往外麵轟,後來兩個年輕人學精明了,乘著過年過節家裏有客人的時候上家裏來。章慧要麵子,決然不會在親戚麵前失態,旁人問起也就說是江小芷的同學。程屹也不管她的臉色有多不好看,一口一個阿姨,喊得倍親切,除了嘴巴甜,還很會看眼色,廚房有活了搶著做,換個燈泡呀,修個門栓呀,收拾一下垃圾呀,還會陪著江國通喝上幾杯,隻有真心實意地喜歡小芷才會這樣沒皮沒臉地上家裏來,在心裏,江國通也認可了這個女婿。何況,小芷自己喜歡,他也不想多加幹涉,私下裏給章慧做了多少思想工作呀,但她就是還巴巴望著兩個年輕人自己能分手。
夜裏,江國通勸了妻子許久。章慧自己也知道,女大不中留,何況又是小芷這樣的死倔脾氣,從小到大,什麽事都自己做主,也不愛跟家裏人商量,一說出來就是鐵板釘梢的事。心裏越想越難過,養個女兒養來養去,倒養成了仇人一樣。一整夜都唉聲歎氣,但卻是越發明白,女兒這下是肯定要嫁了。
雖然一整天裏她也沒有表態到底去還是不去,其實已經打定主意去會會未來親家,既然女兒要出嫁了,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也不能讓女兒隨隨便便地就嫁了過去。
到了傍晚的時候,江小芷看母親也沒說要去,心裏拿不住,怕一開口問了就碰個釘子,幹脆也不抱希望,反正父親應下來,到時候隨便扯了理由就好。
江國通問江小芷他穿什麽衣服出席。
章慧出言諷刺:“當是見多重要的人?也不嫌丟人!”
“媽!”江小芷憤懣一聲:“我怎麽丟人了!我沒偷沒搶,我光明正大談戀愛,你不就嫌棄程屹不是大款,不是小開,不能給你麵子上添光生彩嘛!我怎麽有你這樣市儈的媽!”
這句話惹得母親勃然大怒:“什麽叫你怎麽有我這樣的媽!我還沒說怎麽有你這樣不害臊的女兒!幾輩子沒見過男人呀,哭著喊著地要嫁!嫁過去才有你的苦頭!”
“你就咒吧!”江小芷冷著臉:“是苦是甜我自己認了!”
“苕貨!”母親氣得一拍大腿:“我是管不住了!”
江小芷看著時間都到了,也不和母親吵了,催著父親:“這都遲到了,趕緊走吧!”
江國通小心翼翼地看了妻子一眼,被瞪了回來,訕訕地扣了扣襯衣上的紐扣,自顧自地說了聲:“那,走啦。”
“快點,爸!”江小芷已經搶先一步出了門,又轉回身催了遍。
章慧忍了忍,終於喊了聲:“等等!”
江小芷回過頭警惕地問:“幹嘛?”
“等我換件衣服!”她在心裏歎了口氣,終於在女兒的麵前敗下陣來。她知道丈夫太好說話,去商量結婚的事肯定是別人說什麽就應下什麽,她可不想這兩父女去吃了虧。
江小芷驚喜地一個箭步奔到母親麵前,摟著脖子“啪”地重重親一口:“到底是親媽呀!”
母親厭嫌地推她一把,心裏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遲到了一個小時。江小芷給程屹打了電話說路上堵車,雖然晚了時間出門,但路上真是堵,是出租車交班的點兒,根本就攔不到的士,好不容易擠了輛公交車,又是水泄不通,心裏也急得不行,想著程屹父母等得一定火大,也不知如何是好。
她一直沒有告訴家裏程屹父母離婚的事,一是覺得根本就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二是覺得這是程屹的家事,她也沒必要拿出來八卦。在之前也沒去過程屹家幾次,上大學那會兒也都沒告訴家裏人,工作了兩個人見麵的次數少了,恨不能每次見麵就兩個人呆著,次數僅有的幾次去程屹家,對他媽的印象還不錯,家裏收拾得幹幹淨淨,井然有序,對她也是客客氣氣的。聽說沒退休前是糖果廠的工會副主席,做的都是思想政治教育,難免有些嚴肅。不過每次跟他媽坐在沙發上看會兒電視,程屹就會把她喊進臥室裏。
程屹也不敢關門,兩個人就大眼望著小眼,要是程屹想要偷親她一下,他媽立刻就會出現在門口,晃來晃去的,他們也不敢造次了。
剛一到餐廳的門口,程屹就迎了上來,有些責怪地看了江小芷一眼,他媽都已經牢騷滿腹了,以為她家是故意擺譜才遲到,眼看著兩家父母好不容易坐到一塊兒,他可不想他們的婚事節外生枝。
江小芷也顧不得解釋,跟著程屹大步地朝包間走去,一推開門立刻道歉:“叔叔阿姨,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
章慧不悅地看了女兒一眼,覺得她也太不矜持了,一副巴結他們的樣子。程屹介紹了他們認識,大家入座,程屹趕緊把菜單遞到準丈母娘手裏:“阿姨,您先點菜,喜歡吃什麽隨便點!”章慧對程屹的這個表現是滿意的,讓她點菜就是說最看重的是她,她拿著菜單指點江山樣跟服務員報了好幾個菜。
一邊的薑悅芬看她一副毫不謙讓的樣子,心裏就不樂意了。好歹以後是一家人了,有必要點這麽多菜嗎,還有看她那態度,跟誰欠她錢似地冷冷的,也不打招呼,搞得像是程屹在高攀她家一樣。
章慧把菜一點,又把菜單遞給薑悅芬:“你也看看,還加什麽?”
“夠了夠了!”薑悅芬麵上堆著笑:“小兩口以後花錢的地兒多,給他們省點!”
章慧的麵色垮了一下,剛要出聲還擊,江小芷立刻插話打斷:“我跟程屹商量過了,結婚的事兒一切從簡,都不是啥富裕的家庭,也不用講那些門麵了。”
章慧瞪她一眼:“這是大人們商量的事,你就別多話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嫁不脫的主兒。”
江小芷還想說什麽,程屹在桌子下踢了踢她的腳,那意思是讓她別跟她媽起衝突了。江小芷就沒吭聲了。
“親家。”薑悅芬笑著說:“這倆孩子決定結婚,我們肯定是給予各方麵的支持,你看這結婚的日子就定在今年的國慶節行不?我算過了,雙日子,對兩孩子的八字都好。”
“國慶節太倉促了吧!”章慧慢悠悠地說:“現在都七月了,三個月的時間,房子都還沒買,肯定來不及。”
薑悅芬一梗。
“我們沒打算買房子!”江小芷知道程屹現在是沒有能力買房子,而程屹家裏也沒錢。他們家條件就那樣,現在還住在單位分的兩室一廳裏,九十年代的老房子,水泥的牆麵上斑駁不堪,家裏的家具家電都是陳舊款式。雖然程屹的父親一直要出錢養兩個孩子,但要強的薑悅芬就是不肯給他贖罪的機會,她要憑借著自己的能力撫養兩個孩子。程屹說最困難的時候母親晚上做兼職幫別人做紙盒,手都被漿糊泡腫了,現在兩個孩子都大學畢業了,她才喘口氣。而程屹父親雖然也表示過他們買房子他會拿一筆錢出來,但程屹要是要了他的錢,那就等於在母親的心上狠狠地刺上一刀。
“不買房子你們住哪裏?”章慧揚高聲音,心裏直怪這個女兒傻,現在不逼婆家拿點錢出來等嫁過去了能指望套些出來?何況程屹還有個弟弟,他們不買房子就是讓他弟弟得了便宜,女兒不會想這些,她這個當媽的要替她爭。
“我們可以租房子住!”江小芷說:“現在我們才畢業沒多久,等有些積蓄了自然會買房子!”
“可以買!”程天年接著說:“我那裏有點錢,可以湊個首付出來,以後月供就靠你們自己了!”
章慧剛想覺得這親家公表態及時,讓她滿意,不料聽到女婿說了:“爸,不用你的錢,我和小芷會自己想辦法。”
薑悅芬想了下說:“眼下房價還有點貴,不如先讓兩孩子把婚事辦了,房子的事下一步再說,家裏肯定也會多多少少地幫助一下。”
“是是是!”江國通打著圓場:“兩個孩子現在工資都不高,就算是還房貸也很吃力,還是等等再說。”
章慧不滿地橫了丈夫一眼,覺得他在這個時候完全沒有跟她站在一起。房子她又不是為自己爭的,還是希望女兒能有個住處,不過看上去現在買房確實不現實,語氣也就緩和了一下:“這國慶結婚還是太倉促了,好的酒店半年前都被預定了。上次我一親戚的孩子在銀杏定的酒席,我看著還不錯。”
薑悅芬心裏冷哼一聲,媽呀,還看著不錯?這銀杏酒店是四星的,一桌下來得千兒八百了。不過剛在房子問題上占了贏勢,她也不好在酒席上再說什麽,何況兒子也是一臉不放心地望著她,就對程屹說:“那有時間去看看,選個日子早點定下來。”
言談之間,菜已經陸續上來了。程屹和江小芷招呼著彼此的父母,又殷切地夾著菜,希望氣氛能夠緩和一些。
“婚禮的事就這樣定了。”程天年舉起酒杯:“來,先碰一下,祝賀這兩個孩子!”
江小芷和程屹幸福地對望一眼,不由地鬆了口氣。這頓飯吃得太勾心鬥角了,他們兩個人如坐針氈,好在終於可以圓滿解決。
“既然小芷喜歡,我也就不反對了。”章慧舉著杯子說:“不過她爸在單位裏也大大小小是個官,親戚朋友也多,麵子上要過得去,這迎親的車不能少了八輛,還有,這彩禮的事,我們也是開通的家庭,你們給的彩禮我們也不要,就拿給兩孩子當做小兩口的家底。”
“這彩禮我們一定準備!”程天年笑著說:“讓小芷嫁得風風光光的,親家母您就放心!”
“既然這樣,那嫁妝我們也不要,也直接給兩孩子當家底。”薑悅芬冷冷地說,從開始她就一直在忍,憑什麽大家都要看著她的臉色,從她進來到現在,連正眼都沒瞧過別人,對著程屹,一副嫌棄的樣子。而自己那傻兒子,就當是沒看見,不停地夾著菜,一副奴才樣!她怎麽就教出這樣沒骨氣的兒子!
章慧一聽不樂意了,“啪”一聲放下筷子,心想,我還沒堅持問你要房子呢,剛一提彩禮的事就跟我提嫁妝了!何況這彩禮我還表明了自己不要,這樣的婆婆,早在骨子裏都輕賤了小芷,覺得小芷是非嫁他程屹不可了。
程屹心裏一驚,糟了,要談崩,求救地看著江小芷。此時的江小芷也有氣,她也沒圖程屹家什麽,怎麽反倒是問起她家要嫁妝了!就故意忽視程屹的目光,低著頭吃菜。
“吃菜,吃菜!”程天年舉了半天杯子也沒人響應,隻好又放下,打著圓場地說。
薑悅芬看兒子急得臉都紅了,也怕自己弄得太僵,兒子回頭她,隨即說:“親家母,吃菜,一會兒剩了多浪費!”
章慧已經氣不過了,這不就是明擺著說她點菜點多了,糟蹋她兒子的錢嘛!這一毛不拔的老太太就想白白得一個媳婦?
也不回答薑悅芬,朝江小芷就罵了過去:“你看看別人家閨女,一嫁過去房子車子彩禮都齊了,到我這兒還要倒貼著嫁妝錢!真是白養了你!”
薑悅芬看著章慧在那裏借故撒氣,也不吭聲了。
程屹急了:“阿姨,啥嫁妝呀,小芷能嫁給我,我就心滿意足了!您放心,我一定對小芷好!”
薑悅芬忍不住說:“好是雙方的,你對她好,她也要對你好!”
章慧臉色越來越不好,譏誚地說:“說起來我還就圖程屹對我家小芷好,一上我家來就進廚房幫忙,到處找著活兒幹。”
薑悅芬淩厲地掃了程屹一眼:“小芷也挺懂事的,過年的時候送我一個皮包,好幾大百呢!”
“媽!”程屹低聲哀求地喊了一聲。
“媽!”江小芷有些惱怒地喊了她媽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