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3

女兒堅決要離婚的事讓杜孝珍鬧心極了,原本還想要兒子跟吳昊陽談談,但從兒子的口氣裏看來,他們這婚是離定了。杜孝珍氣急攻心,一下就病了,躺在**哀聲歎氣:“這都是攤上什麽事呀,一個個都這麽不省心!”

寧欣知道公婆最近心情不好,也盡量地不去理會他們。私下裏她跟於海棠也都勸過楊彤,婚姻能夠原配還是不要二手的好,但楊彤態度堅決,她們也隻得作罷。想想自己的婚姻,這樣苟延殘喘的又有什麽意思?每天生活在一個屋簷下,但兩人之間交流越來越少,這種婚姻生活又有多愉悅呢?

知道婆婆生病了,來家裏探望的客人是一撥又一撥。寧欣還真沒想到,這公婆的人緣還這麽好,以前的老同事老朋友,還有小區的那些老太太都跑來看婆婆,她就不明白了,她自己的人緣也不差呀,可為什麽就是跟公婆相處不好呢?聽著婆婆跟他們嘮嗑說笑,她的心裏竟然還有些嫉妒。

“小寧!”寧欣在廚房裏做晚飯的時候,婆婆在臥室裏喊了她一聲。寧欣默默地推門進去,看到她半躺在**,額頭上蓋了條毛巾,氣色確實不大好。

“這是周阿姨拿來的牛奶,軟包裝的,我喝了要拉肚子,你拿去喝吧!”

寧欣心裏冷哼一聲,這話說的,她喝軟包裝的要拉肚子才給她,當她是垃圾回收站?可那婆婆的臉上還是那種很大方的施舍的表情,她很是反感:“您還是自個留著吧。”

“這不是沒人喝怕浪費嘛!”

“怕浪費才給我?那您還是讓它浪費吧。”寧欣冷冷地說。

“你這是什麽態度?我好心好意把牛奶給你,你不僅不領情,還陰陽怪氣的!”婆婆揚高聲線,把額頭上的毛巾狠狠地扯下來,往床頭櫃上一扔。

“媽,您可別生氣,一會兒再病了又賴我頭上!回頭跟您兒子告狀,他又來找我鬧了,您就讓我過點輕鬆日子,別找我的茬了,行不?”寧欣硬聲硬氣地說完這句,轉身就走出了房間。隻聽到婆婆在裏麵扔了什麽東西,想必是氣得夠嗆。看到婆婆氣成這樣,她心情竟然大好,她就是想讓她不痛快,憑什麽每天要來壓著她,給她臉色看?她也要讓她試試被人激怒的感覺。當然楊東澤一回家,婆婆就把這件事告訴他了。寧欣知道婆婆一定會又是垂淚又是自哀。

果然,她躺**準備睡覺讓楊東澤關燈的時候,他到底忍不住發火了:“憑什麽每次都讓我關?你自己不會去關嗎?”

寧欣知道楊東澤是故意開戰了,豁然地坐起來,厲聲地說:“姓楊的,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你憋心裏難受不?!”

楊東澤也沉著臉坐起來:“好,那我就說了!你為什麽從來不主動搭理我爸我媽,連喊他們都不喊一聲,你這什麽意思呀?”

寧欣冷哼一聲:“我什麽意思?我惹不起還躲不起?我跟他們講話,我用嘴對著人家的冷屁股嗎?”

“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是你先不理他們的!”

“我理他們?!是他們想我裝哈巴狗去討好他們吧,告訴你,我沒那麽賤!他們怎麽對我的?我爸去世你媽安慰過我一句嗎?竟然還問我要存折看,她是人嗎?”寧欣一吵架就提起這事,一提起這事就義憤填膺:“他們顧過我的感受嗎?!我告訴你,姓楊的,你爸你媽以後要是病了殘了死了,跟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你給我記住了!”

楊東澤氣極,抬起手來就朝寧欣扇過去一巴掌。寧欣一肚子的火終於爆發,怒不可遏地朝楊東澤撲過去,兩個人在**就扭打了起來!楊東澤下不了狠手隻是左躲右閃,可寧欣又是踢又是撓又是咬,像瘋了一樣跟他拚著命。

“姓楊的,你打我!你不得好死!你這個人渣!”寧欣已經打紅了眼了,把楊東澤當成了敵人一樣恨不得殺了他!原來夫妻之間最大的悲哀,不是恨,而是又愛又恨。因為還有愛意所以下定不了決心分開,但恨意又讓彼此無法地釋懷,折磨就成了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把一腔的憤怒,一腔的怨恨全部要宣泄出來,讓彼此都狼狽不堪,彼此都心力交瘁,傷痕累累。

楊振民在外麵咚咚地敲著門:“這半夜三更地吵什麽吵?!”

寧欣被楊東澤壓在身下,動彈不得,她的眼睛怒視著楊東澤,這目光讓楊東澤心裏發毛。現在的他們,竟然開始拳腳相加了,隻是幾句口角而已卻已經把矛盾激化到不可調和的地步,他們這樣還像夫妻嗎?像嗎?

“寧欣,我們好好地過吧,不要吵鬧了!”楊東澤無力地說。好像這樣的話在每一次爭吵打鬧後都在重複。可是下一次呢,她總是會觸怒了他,讓他氣得失去了理智。

那一夜的爭吵後,他們之間又是新一輪的冷戰。在一個房間裏吃住,但他們就是不說話,忽視對方,忽略對方,什麽事也不再告訴對方。他們的冷戰已經從最初堅持一天不到就和好到後來可以冷戰一個星期甚至一個月的時間。這種冷冰冰的生活方式好像已經成為他們婚姻的常態。當然在楊東澤跟寧欣冷戰的這段時間裏,公婆是堅決地站在自己兒子這邊,他們三個人一起給媳婦臉色看,一起冷淡著寧欣。她也不在意,下班時間不是加班就是跟朋友逛街或者回娘家,有時候也會跟沈朗一起吃個飯喝杯咖啡。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麽,但每次跟沈朗分開以後回家,她就會有些報複的快感,是的,楊東澤,你不在意我,但有人在意!

楊東澤沒想到去南京出差,竟然在同一班飛機上遇到了方心妍。自從上次他發短訊告訴她以後再也不要見麵後她真的沒有再打電話過來。他也對寧欣保證過再也不會見方心妍,他們和好過一段時間後感情又變得冷冷淡淡,他的心情挺陰鬱的。新的公司雖然不錯,但一切都得重新開始,要慢慢地積累經驗、人脈、成績才能讓上司對你有所提拔。而同事之間的競爭也是非常殘酷和激烈的,楊東澤在裏麵也並沒有什麽可以算得上是朋友的同事,上次寧欣“抓奸”的事也被傳回了公司,被添油加醋編排了好幾個版本,他心裏真是有夠窩囊的。

不過即使這裏的環境讓他不覺輕鬆,他也想堅持下去,做出一番成就來。也許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對事業成就的渴望更多了一些,一個奔三的男人那種對時間的迫切感讓他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衝動地說放棄就放棄了。

方心妍笑著跟他旁邊的人換了座位,她穿著一件圓領格子裙,頭發清湯掛麵地披著,略施粉黛,看上去就像個清純的大學女生,讓楊東澤又意外又驚喜:“怎麽會這麽巧?”

“其實是我算過了,你今天會坐這般飛機。”

“怎麽會?”楊東澤傻傻地問。

“笨蛋!”方心妍嬌嗔掃他一眼:“你忘記你公司裏有我的線人了?”

楊東澤“哦”一聲,不由地笑了。當時他麵試才下樓她就知道結果,她這個線人可是非同一般,隻是她從來沒有說過她到底是跟誰熟。

“你認識羅總?”楊東澤猜測地問,方心妍搖搖頭,他又猜:“是許總還是姚總?難不成是林董事長?”

方心妍神神秘秘地把食指放在唇邊,噓了一下:“不能知道得太多,否則你會被滅口的!”

楊東澤哈哈大笑起來:“古靈精怪!”

“都不問問我為什麽要去南京?”方心妍撥了撥頭發,發尾掃到楊東澤的鼻翼,有淡淡的薄荷的清香讓他一時心曠神怡。

“是為了拍攝?”

“如果我說是為了豔遇呢?”她大膽直白的說,一雙眼睛火辣辣地注視著他。

楊東澤怔了一下,喃喃地說:“不知誰有這個福氣。”

“那就看這個人有沒有膽量跟我豔遇了。”方心妍話裏有話地說。

楊東澤知道方心妍的暗示,他承認自己喜歡她,甚至對她性幻想過,但他卻還是決定恪守道德準則,不能對不起寧欣也不能耽誤了方心妍,所以對於她的話,他沒有再繼續下去。下飛機的時候楊東澤原本想給寧欣打個電話,之前他們因為一件瑣碎的小事又冷戰起來,出差他也就隻給她發了條短訊,也許給寧欣打電話,他也是想告誡自己,他是一個有老婆的人,他不能犯錯誤。

隻是電話剛要撥通,聽到方心妍在一旁說:“東澤哥,走這邊!”嚇得他立刻掛了手機,又緊張地看了看號碼,幸好剛才的電話沒有撥出去。如果被寧欣聽到,他還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這次到南京出差是跟南恩醫院洽談設計圖細節的問題,這個項目應該算是楊東澤到ARI後獨立負責的第一個項目。

跟方心妍走出了機場,楊東澤有些遲疑。到底是跟她就在這裏分道揚鑣的好還是把她送到酒店呢?但方心妍已經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東澤哥,還愣著幹嘛?上車呀!”楊東澤隻得乖乖地上了車。

“華僑路後苑酒店。”方心妍跟司機說。

楊東澤嚇了一跳:“你……”

方心妍嫣然笑笑:“真巧,我也住這家酒店。”

這下楊東澤總算明白了,方心妍這次就是奔著他來的,心裏竟然有些慌亂。

“在新公司工作得怎樣?”方心妍看出他有些窘迫,轉移著話題。

“還好,就是壓力比以前大了。”

“我相信你沒問題的。”

楊東澤淺笑一下。以前寧欣也總是這樣鼓勵他,誇他,但那也隻是以前的她了,現在的她隻是會不斷地打擊他,諷刺他,當他把獎金拿到她麵前時,不管是多少她都一點反應沒有了。想想以前她對於他賺錢的事多熱衷呀,可現在她對他賺多賺少的事已經不感興趣。不僅僅是他的工作,他的一切她都不在意了。

方心妍的房間在楊東澤的樓上,他定的是商務間她定的是豪華套房,原本她也想換到他隔壁的商務房,但前台告訴她已經沒有商務間了。楊東澤一回到房間,幾乎是下意識地把門給反鎖上了,好像生怕方心妍會闖進來把他給怎樣了,心裏不禁好笑,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還怕起了這個小女孩來。楊東澤對著自己的下身說,美色當前,考驗你的時候到了!

因為會麵是明天上午,所以今天楊東澤有自由活動的時間,他想呆在酒店裏太不安全了,還是出去逛逛,等到了晚上直接上床睡覺也就沒事了。他趕緊換了身衣服就出了酒店,為了怕方心妍找他,他甚至把手機都給關了。

他打了車去南京的夫子廟,秦淮河燈紅酒綠,熱鬧非凡,穿梭在行人遊客裏,楊東澤竟然有點期待會不會再一次跟方心妍在這裏巧遇,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是老天安排的了,反正他已經拒絕過了。

在逛那些特產店的時候,楊東澤看到一串純銀的手鏈,覺得挺精致的,想著買回去送給寧欣也許會哄她開心,讓老板拿出來給他包了起來。為了打發時間他還坐了船遊覽了秦淮河,一直到夜裏十點這才決定打車回酒店。

剛到酒店大廳,楊東澤就開始叫苦連連,方心妍竟然就坐在大廳裏,幽怨地望著他。他心裏既感動又矛盾,遲疑地上前:“這麽晚怎麽還不休息?”

“我還沒吃飯,陪我去吃點東西。”方心妍淡淡地說。

楊東澤無法拒絕,陪著她走出酒店。兩個人對南京都不熟,在附近找吃的,方心妍指著一家大排檔說就在那裏吃好了。六月的天氣已經有些悶熱,桌子都擺在路邊,他們坐在一株梧桐樹下,枝葉婆娑,飄了一片葉子下來,楊東澤竟然有些無措地撿起來捏在掌心裏,方心妍看他一眼:“我就這麽可怕?”

“心妍,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楊東澤知道這個話題始終躲避不了,隻好照實說:“我不想害你,我畢竟是個結了婚的男人,而你還年輕。”

“如果我說我不會破壞你的婚姻呢?”方心妍癡癡地望著他。自從楊東澤發來短信說以後不見麵了,她就去交了個男朋友,可是她對對方一點兒感覺也沒有,約會幾次後就分了手。知道楊東澤要來南京,她想也沒想就定了跟他同一班飛機,也許她骨子裏就是那種瘋狂的帶掠奪性的女人,她想要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何況她也看出來了,楊東澤並不討厭她。

“對不起。”楊東澤低聲地說。

“老板,拿酒來!”方心妍揚聲地喊。

“別!”楊東澤趕緊阻止:“還是不要喝酒了!”

“怕喝醉了,我把你給辦了?!”方心妍調戲地說。

“是我,我怕我會把持不住!”楊東澤遲疑地說。

“是你們這桌要酒嗎?”老板走過來問。

“是!”“不是!”方心妍跟楊東澤異口同聲地說。

老板看他們一眼,“到底要還是不要。”

“算了!”方心妍自嘲地笑笑:“不喝了。”

兩個人點了一份油悶大蝦,炒螺絲,香肚和回鹵幹。但這一次菜上來後,方心妍卻幾乎沒有動筷子,他們都有些沉默,旁邊有個彈吉他的女生上來問他們要點歌嗎,方心妍掏出幾張人民幣“啪”放桌上,“點歌,就唱”。

“就這一首?”抱吉他的女生訝異地問。

“對,就唱這一首!”方心妍直勾勾地盯著楊東澤。

“回去吧,很晚了。”楊東澤說。

“聽歌!我要聽歌!”方心妍吸了吸鼻翼,淚眼婆娑。

楊東澤不再說話,就聽著女生不停地唱:地球上兩個人能相遇不容易/做不成你的情人我仍感激/很愛很愛你所以願意/不牽絆你飛向幸福的地方去/很愛很愛你隻有讓你/擁有愛情我才安心……

不知女生唱了幾遍,而方心妍已經梨花帶雨地哭起來,看得楊東澤心裏糾葛得要命。他在矛盾,在掙紮,在欲望和理智之間反反複複,最後他把方心妍拉起來朝酒店的方向奔跑,他覺得整個人都被她感動了,被她的深情被她的癡情!方心妍什麽也沒有說由著他拽著她,她的心在顫抖,呼吸在顫抖,她知道她成功了,她**了他,原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堅不可摧的感情,隻要夠努力,她一定可以得到她想要的感情。

剛一進電梯,他們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朝對方撲了過去深深地吻了起來,楊東澤感覺他的身體已經盎然了起來,渾身滾燙得厲害,她的舌頭靈活地與他糾纏在一起,腿盤住他的腰,飽滿的胸部緊緊貼著他,讓他激動狂熱。

聽到“滴”一聲電梯門開,楊東澤注意到這一層是方心妍的房間,他知道他應該停下來,應該刹住車,但男人都他媽是下半身動物,現在他已經停不下來了。她迅速地拿出房卡一刷,門合上的時候楊東澤的理智有虛弱的哀嚎一聲,但下一個動作卻是把她抵到牆上,手探進她的裙裏,想要褪下她的底褲,可是他發現她在裏麵竟然什麽都沒有穿。一想到她**的身體他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叫囂,像戰鼓一樣不停地擂打,上吧,上吧,狠狠地占領了她!他幾乎能感覺火花在劈裏啪啦,她的身體像蛇一樣的滑潤,一聲一聲的嬌喘讓他更加驍勇。

在**宣泄的那一刻,他低沉壓抑地喊了一聲,身體一顫,隨即他立刻清醒過來,無窮無盡的後怕和悔恨翻江倒海地湧來。他被自己嚇住了,他怎麽能做下這種蠢事!剛才的一切都像是魔咒一樣,他覺得自己身不由己。

可是,事實就是,他真的出軌了,他跟別的女人上床了!

他呆呆地跌坐在一邊,腦子裏混亂一片。他知道自己是個罪人了,他一輩子都對不起寧欣了!

“東澤哥!”方心妍**身體貼緊他,手纏繞住他的頸項:“我是自願的。”

“我,我,”他結結巴巴:“對不起,心妍,我混蛋……”他抬起手來朝自己扇了個耳光,他真不是個東西!

“別這樣!”方心妍拉住他的手:“我說過我不會破壞你的家庭,隻要你跟我在一起,做情人也好做紅顏知己也好,我都不在乎!”

“我得走了!”楊東澤慌亂地去撿扔了一地的衣服,穿褲子時因為緊張竟然踉蹌地跌了下去。

方心妍抱住他:“陪我,留下來陪陪我。”

“對不起。”楊東澤板開她的手,默默地穿好衣服,提著鞋子走出了她的房間。他狠狠一拳砸到牆上,知道自己鑄下大錯。但這個世界沒有後悔藥,他沒有辦法再重新來一遍了,也許怪隻怪他的定力不夠好。

他在第二天一早就換了酒店,他知道自己這樣做很無情,方心妍沒有任何的錯,但他沒有辦法去麵對她了,他也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麽。

4

羅薇送小小過來的時候,看到於海棠穿著寬鬆的孕婦裝,一怔,“你懷孕了。”

羅薇剛從巴厘島回來,她跟她的新丈夫一起去那裏度蜜月。她臉上都是被曬過的痕跡,看上去又健康又明朗,倒是她於海棠,不修邊幅地淩亂著頭發,沒有化妝的臉憔悴極了,一雙眼睛黑眼圈很明顯。

“恭喜我吧,我也懷了周成飛的孩子。”於海棠故作輕鬆地笑,但心裏一片苦澀。自從知道她懷孕後周成飛就逼著她去流產,為了逼她就範他甚至連家用都不給了。但這個孩子她盼了許久,是絕對不會打掉的。

“周成飛是什麽態度?”羅薇麵色古怪地問。

“他自然是高興,這是他的孩子!跟小小一樣,是他的骨肉!”

“小小,你去樓上看會兒電視,我跟阿姨聊聊。”

周小小應了一聲,乖巧地上樓。

羅薇拿出一把鑰匙放在茶幾上,於海棠認得是他們家的鑰匙。羅薇一直都有他們家的鑰匙,以前讓周成飛要回來,可他總是推三阻四的。她心裏恨恨的,總擔心他們藕斷絲連,糾纏不清,但好像羅薇也並不打算和周成飛再有發展,她隻是因為恨他倆所以才不斷地來騷擾他們,給她找不少的麻煩。想想那時候她竟然丟了個嬰孩給於海棠照料,這招還真是夠損的。但沒想到的是,於海棠要提防的不僅僅是他的前妻,還有外麵那些源源不斷的年輕漂亮女孩。

“鑰匙還給你了!”羅薇笑了笑:“想了想自己以前多傻呀,這樣的男人還留戀他做什麽,我早就該開始新的生活,不過現在的你也是活該!”

“我活該?!”於海棠反唇相譏:“我不知道過得多好呢!”

“別硬撐了!”羅薇冷笑:“那周成飛能對你好到哪兒去?我跟他結婚十年我比你更了解他,他自私,無情,花心,濫情……他跟你結婚,就沒告訴你小小不是他的親生骨肉,也難怪,他怎麽會把這種沒麵子的事告訴你。”

“你說什麽!?”於海棠驚訝地低呼。

羅薇笑了笑,心有城府地說:“你這個孩子怎麽來的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但我確定一點肯定不是周成飛的骨肉!他是個弱精者,我們結婚後去醫院檢查過,所以我們收養了小小,不過在我心裏,小小跟我親生的沒兩樣。”

於海棠臉色灰白,手腳冰涼,喃喃地說:“不可能,他給了我檢查結果,他沒有任何問題。”

“你陪他去的醫院?你確定那是他的檢查結果?我確定當時我們檢查的時候,醫生告訴他,沒有治愈的可能性,要嘛就是現在的醫療發達了把他給治好了,要嘛就是他騙了你!”羅薇笑著說:“不過看你的樣子我就知道這個孩子不是周成飛的,讓我想想,他會怎樣對你?他絕對不會讓你留下這個恥辱的!他可以在外麵花天酒地,但他不會讓自己的女人胡來!”

“你騙我!”於海棠淒厲地說。

“我用得著騙你?不信你去問他!”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於海棠捂著自己的耳朵,混亂不已。但她卻越來越清楚地知道,周成飛騙了她!

“周成飛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人,把他讓給你,我現在覺得這是我這一輩子做得最明智的事!”羅薇帶著勝利者的姿態說。

“我不會相信你的!”於海棠還在虛弱地抵抗,但她明白羅薇說的很對,周成飛就是個混蛋!他看著她想要一個孩子想要瘋了卻什麽都不說,她四處找偏方吃中藥求神拜佛;她跟他**後整晚都要墊高臀部睡覺,這樣她根本就睡不好;她每個月都算排卵期,好多次在排卵期的時候周成飛在外地,她也坐著飛機過去;她每個月都在期盼和失望之中,身體的一點動靜她都在盼著是不是懷上了,可每一次給她的都是失望!四年了,他們結婚四年,她一直在為孩子的事努力,但周成飛眼睜睜地看著她這麽辛苦,卻什麽都沒有說。她終於明白為什麽他們一直都要不了孩子了,他們結婚後就沒有避孕過,她還擔心是自己的問題。因為她覺得他有周小小怎麽可能會是他的問題呢?

他是個騙子,他騙了她這麽多年,而她還天真的想著有了他們的孩子,他的心就屬於她了。他在外麵胡搞瞎來,她都忍了下來,可他在這件事上,她沒有辦法原諒他!這個男人,是個惡魔!他太可怕了。

“我以前是恨過你,可我現在挺同情你的。”羅薇淡淡地說:“我們都被這個男人欺騙了,不過你真的是自找的!如果你夠潔身自好,又怎麽會掉進他的陷阱裏!”

於海棠懵掉了。她撫著自己的肚子覺得這是一個極大的諷刺。這個孩子真的不是周成飛的,結婚四年她還懷不上,她真的是急壞了!眼看著自己不再年輕,眼看著外麵的女人已經開始挑釁,她怕她再沒有孩子周成飛就會離開她了。她去醫院做了人工受精,醫生說必須有丈夫的簽名,她甚至花錢顧了一個人去冒充周成飛。而捐精者的血型和周成飛的一樣,她想過了,隻要她自己認定這是周成飛的孩子,那就一定是。

她終於明白周成飛在聽到她說她懷孕時為什麽會有那種激烈的反應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生孩子,所以他認定了她一定是給他戴了綠帽子。但到了這個時候他還不肯把真相說出來,就隻是讓她去流產,這個男人的心機太重了,城府太深了!

於海棠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家,她在街上轉了一圈也沒地方可去,不由地開車回了家。在門口的時候看見父親正在給母親捶腰:“跟你說多少遍了那些活兒就留著我回來再做,腰疼了還不是自己難受。”

於海棠心裏一熱,眼淚流了下來。現在的她多羨慕父母的感情呀,他們拌嘴吵架,他們摔東西砸鍋砸碗,但他們卻是真正的夫妻,沒有欺騙沒有背叛,隻是相攜相扶地過著日子。

“你還不是怕我生病了花錢!”母親語氣不滿,但表情卻是受用的。

“我當然心疼錢!”於大同嚷嚷著說,但手不停歇地在妻子的腰部按來揉去。

“媽,爸!”於海棠吸了吸鼻子,走進去。

母親笑著迎上來:“閨女回來了,老頭子趕緊去買菜!”

“出去吃吧!”於海棠坐在逼仄的家裏,卻倍感溫馨,“今天帶你們去吃點好的,媽,回頭我給你買個按摩椅。”

“別花那錢了,你爸就是我的按摩椅了!”母親笑著掃了父親一眼,於海棠的心踉蹌了一下。周成飛什麽時候給她拿捏過一下?他除了把玩她的身體又何曾對她噓寒問暖,而她卻一直對他抱有幻想。

“媽,這些錢你拿著!”於海棠從錢包裏拿出一張卡來,“密碼是我生日。”

“我們有錢你自己留著!”母親把卡推還給她,注意到女兒神色恍惚:“閨女,是不是周成飛欺負你了?”

“沒有!”於海棠勉強地笑笑:“走吧,出去吃飯吧!”

“閨女!”母親拉著她的手,暖暖地說:“要是過得不好就回來,家裏的大門永遠都向你敞開!”

“那周成飛要敢欺負你,你跟爸說,爸去收拾他!”父親鏗鏘地說。

“沒事!”於海棠低下頭擦了擦眼睛,“我挺好的。”她終於明白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是父母了,當初他們那麽反對她嫁給周成飛,但她嫁了。後來他們也不再責怪她,隻是告訴她過得不好就回來。他們早就看出了她這段婚姻不會幸福,可是她卻一意孤行,根本聽不進去他們的勸說。她後悔,可是後悔有用嗎?

“以後還是少在外麵吃飯,不衛生!”母親羅嗦地說:“這懷孕了可得千萬注意,你那兒媽也不方便去,有時間多回來媽給你煲湯讓你吃得營養點!”

於海棠突然抱住母親,“哇”一聲大哭起來,所有的委屈在母親的麵前無法隱藏了,她故作的堅強和瀟灑,故作的冷淡和疏遠都在這一刻瓦解。母親安撫地拍著她的後背,像小時候那樣哄著她。

“媽,我錯了!”那麽傲氣的於海棠終於在父母麵前低下頭來。

5

吃飯的時候,寧欣聞到肉的味道有些反胃,站起來撲到衛生間裏嗷嗷地嘔吐了一陣,往鏡子裏撲水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她的生理期已經推遲很久了。最近這段時間公司很忙她也沒有太在意,現在想來她很有可能懷孕了。她的心情變得很複雜,現在她和楊東澤的關係如此冷淡,這個孩子來的是時候嗎?

走出衛生間的時候,婆婆一臉期待地盯著她:“是不是有了?”雖然當初她讓寧欣打掉孩子,不過那時候寧欣還不是她媳婦,她也不想她的孫子由這個女人來生,但現在她跟兒子都結婚四年多了,還沒有孩子她也著急起來了。她的那些同事朋友,年紀跟她差不多大的人家都有孫子孫女了,她也很是羨慕。但看著寧欣的肚子沒動靜她還偷偷問過兒子他們是不是在避孕,兒子說得挺含糊的,她幹脆自己在房間裏搜,還真是搜到了他們的**,她幹脆把那些都收繳了,告訴兒子不許再用。

見婆婆問,寧欣也怕是自己想太多了讓婆婆誤會,簡單地說:“也許就是腸胃不好。”

“明天讓東澤陪你去醫院做個檢查。”婆婆回到飯廳笑嘻嘻地對另外兩個男人說:“我覺得寧欣八成是懷孕了。”

楊東澤一愣,抬頭的時候,正好與寧欣的目光對視,但寧欣看出來了,他的目光並沒有喜,而隻有驚訝,她的心裏空了一下,淡淡地說:“沒有,我隻是腸胃不好。”

“明天我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楊東澤有些懊惱剛才自己的反應,彌補地說。

“說了不用!”寧欣不耐煩地揚高聲音,飯也吃不下了,招呼也沒打就上樓,聽到婆婆在身後憤懣地說,看看你媳婦,動不動就發脾氣,真是一點教養都沒有!

寧欣也懶得回嘴了,她現在一點兒跟婆婆鬥氣的想法都沒有了,她已經不屑於跟她吵,這種爭吵隻會讓她自個兒生氣,還不如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過了一會兒,楊東澤進來了,他手裏端著飯碗,暖聲地說:“吃點東西吧,我給你熱過了。”

“說了不吃!”寧欣皺了皺眉,心裏又是一陣翻江倒海,手上不耐煩的一推,楊東澤手裏的飯菜給打翻在地上,湯湯水水灑得一地狼藉,寧欣心裏也有點內疚,但麵上卻是冷冷的。她以為楊東澤會借此跟她吵一架,但沒想到他卻默默地收拾起來。寧欣有些意外,最近楊東澤的態度很奇怪,他對她竟然溫柔不少,也比以前更加關心她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輕聲地說。

楊東澤坐到她身邊,柔聲說:“明天我陪你去醫院一下,我也記得我們最近一直都沒有避孕,說不定真的懷上了。”

“你希望嗎?”

“當然,我當然希望我們有孩子。”楊東澤抬手抱了抱她。從南京回來他心裏一直很懊悔,看到寧欣的時候更是羞愧不已,方心妍後來又打過幾次電話給他,他都告訴她,那天晚上的事是他對不起她,但以後他再也不會那樣做了。因為有著很沉的心理負擔,膽戰心驚總是害怕被寧欣察覺,他晚上睡不好,醒來的時候會下意識地看看身邊的寧欣,她睡得寧靜祥和,而他就越發的內疚。他不想為自己開脫,但他真的沒有辦法抵擋住這樣的**,這個年輕美貌性感的尤物就是伊甸園的那枚蘋果,讓他犯下了男人都會犯的錯誤。想想,那次方心妍是打定主意要“拿下”他的,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舉一動都是為了**他,她甚至連內衣都沒有穿,她是那麽妖嬈風情——他敗下陣來。

“也許我們是該有個孩子了。”寧欣若有所思地說。他們的婚姻現在是太過乏味了,如果有了孩子說不定會增加很多的樂趣,而她也看得出來公婆也盼著她生個孩子,她的內心也開始有了期待。

第二天楊東澤陪寧欣去醫院驗了個血,果然是懷孕了。楊東澤立刻給母親打了電話報喜,接到電話的杜孝珍欣喜地主動跟寧欣講了幾句話,叮囑她讓醫生開點保養品回來。剛掛了電話,楊東澤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是個沒有名字的陌生號碼,她想要喊楊東澤接電話,但他正好走開了,寧欣遲疑一下接起來,一聲“東澤哥”讓她立刻知道對方是誰了。

“為什麽要躲著我,我說了我不要你負責!”方心妍急急地說。

寧欣石化在原地。她說“負責”,他需要負什麽責?

“東澤哥,你說話呀!”

“他不在。”

方心妍一怔,知道接電話的是寧欣了,索性豁出去:“寧欣姐,我愛東澤哥,你成全我們吧!”

“我懷孕了。”寧欣虛弱地說完這句,輕輕地扣了電話。而此時楊東澤走了過來,她看到寧欣煞白的臉色還以為母親又跟她說了什麽不好聽的話,寬慰地說:“我媽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別跟她計較。”

寧欣冷冷地說:“可我怎麽隻看到刀子心呢?”

若是換做平常,寧欣說婆婆不好的話,楊東澤會跟她吵起來,但當他聽完這句後什麽也沒有說,隻是妥帖地扶著她,而寧欣機械一樣地由著他,心裏明白他最近為什麽會忍氣吞聲了。因為他出軌了,外遇了,他跟別的女人上床了。她心如刀絞,痛苦不堪,人生真是一個諷刺,在她剛剛知道懷孕的消息後就接到了丈夫外遇的消息,她該何去何從呢?她還沒有想明白,隻是心裏一陣反胃,蹲在路邊不停地嘔吐,眼淚鼻涕橫飛,這種感覺真是苦不堪言。

坐在車裏的時候,楊東澤關切地問:“還難受嗎?好些了嗎?”

“我要回我媽那兒!”她哽咽地說。

“還是先回家休息一下。”

“我跟你說我要回我媽那裏!”寧欣惱怒地說。

“好好好,我們這就回去!你別生氣!”楊東澤低聲地哄著:“醫生也說了頭三個月很危險,最近就不要擠地鐵了,我每天早一點送你上下班!”

寧欣怒極反笑,“楊東澤,你這是為了孩子還是為了我?”

“當然是為了你!”楊東澤不明就裏,剛剛知道懷孕的時候她還心情好好的,早知道就不讓她跟母親通話了,回頭一定要說說她,寧欣這都懷孕了就不能多讓讓她。

寧欣冷哼一聲,譏誚地說:“楊東澤,你對我可真‘好’!”

楊東澤有些心虛,笑著說:“我可就這麽一個老婆,不對你好對誰好?”

寧欣別過臉去,窗外有情侶勾肩搭背地走過,她的目光就被刺痛了,眼淚洶湧而下。她的生活就像一地的碎玻璃,每個角都折射出她的失敗,跟公婆的不合,跟丈夫的疏遠,父親的突然離逝……痛苦就像慢性病一樣,它不會一下讓你崩潰,卻是這樣清醒地一點一點地淩遲著你!

到家的時候,郭淑秋不在,這個時間點她應該在超市裏上班。寧欣讓楊東澤回去,她想一個人呆呆,楊東澤本來想留下來陪她,但見她態度堅決也隻得作罷。

寧欣一個人躺在自己的房間裏,陽光從窗口映射下來,照在地板上,她環顧四周,看到牆壁上自己貼的明星照,書桌上擺放的書籍雜物……她突然間很懷念曾經的自己,那個青春飛揚那個開朗明媚的自己,那時候的她多快樂呀,可是一段婚姻竟然讓她變得麵目全非,她黯淡,她沉悶,她鬱鬱寡歡,她易怒易暴,跟楊東澤拚命的時候,她連自己都快不認識了,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潑辣這麽好鬥呢?!

看著麵前熟悉而陌生的環境,她潸然淚下。

母親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寧欣竟然不吃不喝地發了一整天的呆,她在追憶過去,卻不敢展望未來,生活是個陷阱,動不動就會塌陷下去。

郭淑秋看到女兒,很是意外:“什麽時候回來的,也不提前說一聲。”

寧欣勉強地笑笑:“回自己家還要打招呼呀,想回來就回來唄。”

“多回來住住也好,這房子快拆了,以前總想著搬家,但現在真的要搬了,又怪舍不得的。”母親感慨地說:“在這裏住著,你爸還找得到地兒,以後搬家了不知道他還找得到路不。”

“媽,”寧欣停頓一下:“要不我搬回來住?”

母親敏感地看著她:“怎麽?跟楊東澤又吵架了?”

“沒,沒有。”寧欣低聲回答。

郭淑秋歎口氣:“媽現在呀最擔心的就是你了,媽是過來人,一個女人沒有丈夫是很難的。”

“媽都一把年紀了還想什麽,就指著你好好過日子,媽就安心了!”

寧欣欲言又止,滿心的話給生生地咽了下去。她知道母親現在就盼著她幸福,如果她告訴母親她也要離婚了,那對她來說又是一次沉重的打擊。她什麽都不能說,一個字都不能透露,就讓母親平平靜靜地過日子吧。

“媽給你做飯去!”郭淑秋剛轉身,驚喜一聲:“女婿來了!”

楊東澤下班後還是不太放心幹脆過來接寧欣,在路上的時候又給丈母娘買了好些營養品和水果。見到寧欣,可她根本不理他,坐在書桌前翻看著相冊。在郭淑秋眼裏,這小兩口肯定是鬧別扭了,對楊東澤使了個眼色,讓他去哄哄寧欣,又對女兒說:“這夫妻沒有不吵架的,我跟你爸年輕的時候吵得更凶,可現在沒個跟你吵架的人了心裏倒是空空****的。”

“媽,是我不好,我惹她生氣了!”楊東澤有些討好地說。

“你惹我生氣了,你倒說說你哪裏惹我了?”寧欣冷冷地望著他。

“我……”

“你又沒做什麽錯事,道什麽歉?”寧欣反問。

“別跟我慪氣了,以後寶寶會學你的!”楊東澤開著玩笑。

“閨女,你有了?”郭淑秋驚喜地問。

“媽,今天去醫院檢查了,她還沒跟您說呀!您有外孫了,我當爸爸了!”楊東澤欣喜地說。

“這真是太好了!”郭淑秋眼眶紅了,哽咽地說:“我去跟你爸說一聲,他當外公了!”

“我也去給爸燒柱香!”楊東澤說。

寧欣默默地看著欣喜的母親,心裏酸楚得像被扔了檸檬。